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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曾不想去追求幸福呢?不是说不在乎被欺骗吗?不是说任何欺骗都可以被原谅吗?
柏须笑容并不明显,但是看起来像是苦笑,命运就是如此,在你还有一丝希冀的时候,在你还以为自己被上天眷顾的时候……上帝在嘲笑呀,嘲笑人类的愚蠢,连风雪都在怒吼呢?怒吼这老天总是在玩弄别人。
本来……就被上帝抛弃的愚蠢的人呀……
柏须心里想,想着,笑着,脸部的表情的扭曲着……
看得莫彦心里一愣愣的,他不解的怒着:“你在笑什么?”他似乎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不明白……
柏须双手双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他已经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现在连自由都失去了,连生死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只不过想要在死的时候笑着去见上帝而已吧。
双腿已经麻木了,他没办法动,想要换一下这个姿势,却被人以为想要挣扎着逃脱,身后有人压住他,按住他的双肩,喝着:“别动。”
他说不了话,就动了一下头,那人就按住他的脖子,脖子上在早上的时候伤口已经红肿一片,他倒吸一口气。
“你怎么了?”莫彦喊着,他根本没什么事情,不得不摇头,一摇头,脖子疼得难以呼吸。
莫彦掀开他的衣领,看着那红肿的还有血印的牙印,他卡住柏须的脖子,怒着:“你把一一怎么了?”
扯开柏须嘴上的黑色胶带,柏须喘了好久的气半天没有缓和过来,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头疼得要裂开一样。
“你们睡在一起了?”莫彦小心翼翼的问。
“放心,什么都没干。”柏须喘了口气,心慌乱得就好像要蹦出来一样:“麻烦你,帮我把上衣兜里的那瓶药……给我一粒就好了。”
莫彦摸出一个红色的小瓶,里面装着一些药,他看了看那标签,再看看柏须,目光变得寒冷:“你说,你哥有没有进行商业欺诈,他商业欺诈的证据在哪儿?”
“没,我哥一向都是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他打击对手可都是把对手碾成灰了,这些,难道你不知道?他欺诈卓栀璟的时候那才叫人神共愤,他欺诈的证据难道不在你手里?你不是管着财务明细吗?”
“我如果说没有,你信吗?”柏须问:“谁是干净的呢?莫大经理难道做生意的时候就没有缺斤少两?别把自己搞得多高大上,说到底,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知道我姓莫?”
“莫彦,莫大经理,一一提过,她姐姐跟你有个孩子,只不过他们都死了。”
莫彦听到这一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双手,重重的一拳打在柏须心脏的位置,柏须笑了笑,鲜红的血流出来,莫彦还不解气,把手里的药丢在地上,连接着几拳,他想疯掉了一样卡住柏须的脖子,柏须已经呼吸不到新鲜空气里,面部抽搐,是那种缺氧的感觉。
“你还有资格提他们,如果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死,你凭什么提他们?你就该为他们偿命的……你十年前就该偿命的,可是你不也是逍遥的活了十年,真是该死的家伙!”
柏须面色惨白,双手紧紧的扣住椅子的扶手,就连剪的好看的指甲都被磨损了好几根。
莫彦猛然放开柏须,柏须脑子里就像充血一样,咳了几声咳出一大团血,风怒吼着卷进积雪,吹到人脸上冷冷的。
“莫经理,直接杀了我吧,无论什么方式我都接受,别指望着我能给出你什么有利的资料。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给你的。也别总想着拿我这条命去跟我哥交换,你知不知道我遗嘱上写的是什么,我说我如果死了,我就把柏味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全部转移到他的名下,说不定,他还巴不得我死呢?你现在去找他,这是往枪口上撞。”
柏须笑了笑:“不要做无用功了,没用的,聪明的人就应该用最直接最有利的方法解决问题,在我身上只会浪费你们宝贵的时间。所以,别冒险了,与其自投罗网,还不如先报仇,杀了我,一切都结束了!”
“你是他亲弟弟,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兄弟死呢?我可是听说,你们柏家兄弟情深呢!”
“是呀,亲兄弟,可是他能做到让我从总监的位置离职,他可以做到对我不管不问,做这些根本没什么难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装作不知道,睡一觉就好了。”
柏须说得无所谓,他不想拖累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亲哥,他欠自己的哥哥实在太多了,自从八岁自己的父亲死了之后,他就是柏凌带大的,所以在死之前还要拖累一下亲人,他做不到。
“让他看上去,像是自然死亡。”莫彦淡淡的转身,他做事需要效率,用最快的方法做出自己最喜欢的方案,他自己也看出来了,柏须是绝对不会说,与其铤而走险的去找柏凌,还不如先报仇,这么多年,一直是仇恨支撑着他,如果没有那么强大一股仇恨,或许,他早就死了。
爱,可以让人幸福,可是仇恨却是可以让人强大的啊!
“哗啦”——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狂风怒吼,白雪如梦,这样四面透风的被遗弃的仓库,已经冷到极致,何况还要加一桶冰水。
水上身立马就结冰了,他全身已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牙齿一直打颤,这个时候,眼前的黑布被扯掉,他能好好的看看这里,看看自己最后停留的地方。
这看样子,并不是遗弃的仓库,而是钢铁厂,只是这个厂子废弃了,四处有遗弃的钢筋混凝土,只是已经绣迹斑驳,有些碎了的玻璃已经污~秽不堪,还有些生了铁锈的钢筋在墙里面凸出来,破败斑驳。
或许这里污染太严重了,连草都不长,哦,忘记了,冬天怎么会长草呢?
已经没了门与窗户,门口处有大片的积雪,如今还能看看下雪。
他已经冻得快要蜷缩一团了,四周有八个人看着他一个,他笑了笑:这也太浪费人力了吧。
如今他连行走的能力都没有了,腿已经冻得不是自己的了。
不知是谁,又提了一桶冰水过来,他又是一个激灵,渐渐的头也不那么疼了,陷入混沌之中。
喉咙被堵住说不出一点话来,就算说出来也嘶哑难听,周身也不再那么冷,只是冷汗一阵阵……
***
***
卓栀一联系了几天都没有发现柏须的消息,她就跑到卓栀璟的办公室,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
卓栀璟挥退身边的人,冲着卓栀一笑了笑:“一大早的就火气这么大,看来,我真不该惯着你的。”
“柏须呢?”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今天早上有没有吃饭呢?他呀,说不定已经死了,你想去送送他?”
“死了?”卓栀一很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满面哀伤,她敲着桌子:“你这是谋杀,谋杀是要坐牢的。”
“谋杀?他是病死的,死于高烧与抑郁症,不过他毅力真顽强,不吃不喝已经烧得睁不开眼好几天了就是不断气,一般人要是这样早就死翘翘了,看来这么多年柏凌没少把好的补药给他喝。”
“你不是答应过让他走得没有痛苦吗?”卓栀一吼着:“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一条人命呀?就算他年轻的时候做过什么错事,你也不应该这样做呀?”
“一一,这次是莫彦,他有报仇的权利,真的,你想想,如果换作是你,你满天欢地的等着结婚,他当时婚礼都筹备好了,你要知道,他是多么艰难才说服自己的父母接受大姐,大姐是个哑巴,又未婚先孕,这需要遭受多少人的白眼呀,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又死了。你想想莫彦,他是多么的爱大姐,他走了多少条街只为了买一件满意婚纱给大姐一个惊喜,他又在工作之余花了多少精力去布置自己的婚礼现场,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期待自己而妻儿,当他满怀期待的站在暴雨之中,这个时候却要告诉他妻子孩子都被人撞死了,甚至死无全尸。而且这个凶手还逍遥法外,你会过得开心吗?”
“柏须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意外。”
“对,那次是意外,只是卓大小姐,意外也该遭报应……要不然,大街上很多意外……”
“哥,我求您,饶了他吧……他人真的很好,如果不是那个意外,他真的挺好……”卓栀一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一一,那个人杀了你亲妈,害死了你姐姐母子两,这个人是杀人凶手,我们一家就要团聚了,当时你也在,父亲还在病床上等他们的消息,等来的却是妻女都被撞死了,本以为我们很快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了,我们一家团聚,说实话,当时我都计划好了,等到妈和姐姐来了,父亲的病也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就去巴厘岛上度假,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可是柏须,是他造成了这一切,他一个未成年还有病的人开着车到处跑,你说他是不是该死,他毁了两个幸福的家庭,当初不硬碰硬,是因为实力不够,现在,我们该讨回自己的一切了,柏家欠我的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柏须还是柏凌,都会不得好死,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这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每个字都响彻在卓栀一的耳边,一声声的回响。
这个才是事实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走偏了呢?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拿着热咖啡的手都还在抖,良久,她抬头看了一眼卓栀璟:“哥,我想去送他一程,我不想他最后孤苦伶仃的死去,他一直都是很孤独的一个人,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看夕阳,一个人听雪落,一个人……只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不应该还是这样一个人。”
卓栀璟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看着会很伤心的。”
看着卓栀一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他当时就心软了,“好吧,好吧,你去看看吧,你记住,我们已经向柏须表露了身份,如果他逃走的话,我与莫彦都难逃牢狱之灾,如果我与莫彦入了狱,我相信柏凌有一百种方法无声无息的弄死我们。”
这句话她绝对信,因为柏凌打击对手绝不手软,一个连自己亲弟弟都要打击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一个好的机会去放过对手。
卓栀璟看着她的样子,亲手替她擦去眼泪:“一一,哥哥劝你,柏须就算再好,你也根本不可能与他在一起,因为妈与大姐都在天上看着你,她们绝对不愿意你跟着杀他们的凶手在一起,所以你记住,你只是去看最后一眼,你只是去送他一程而已,你只是尽自己的情分而已。”
卓栀一没有说话,看看了天空,印出父母以及姐姐的笑脸出来,在此刻,她退缩了,害怕了,心情难受的不能再难受了,沉闷,痛苦,无奈的感觉一一浮现。
走到郊外一处废弃的工厂的时候,她并没有退缩,而是坚定的一步步往里走。
那废弃的钢铁厂看上去好像有点年代了,四面透风,好像整个屋子都在风雪之中摇摇欲坠。
走在雪地上,她没有慌。
离屋子还有三步远,她没有慌。
看到柏须的那一刻,她彻底慌乱了。
柏须靠在墙上,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头发拉下来,盖住了眼睛,还是当初他送她回家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安格子毛衣配着浅灰色外套,脖子那处被咬伤的已经因为冷水的缘故化脓了,卓栀一慢慢的靠近,慢慢的在柏须面前蹲下来。
柏须好像配合着她演戏一样,歪了歪头,睁开了已经混沌一片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每次柏须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这个味道,他也是闻着这个味道觉得非常的心安。
“你来了?”简单的开场白。
他一直不死,就是为了撑着等卓栀一过来,所以撑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在等卓栀一,可是又害怕卓栀一会来,害怕她看见自己的样子会做噩梦,就像自己经常做噩梦一样。
“你好像在等我?”卓栀一问,她脸上没有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狐狸般的狡猾:“等我干嘛呢?亲爱的五毛钱,指望着我会给你立一座坟,插上两朵白色玫瑰花?”
“这么大的雪插上白色的玫瑰花也看不到什么,换成红色的玫瑰花吧,不至于那么单调。”柏须还记得当初傻子一样抱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站在万达广场等卓栀一。
那个时候,他没有入戏,如今入戏太深。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卓栀一问。
“其实你有很多时候可以杀掉我的,比如那瓶药,你不说就没事,可是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因为你当时对我太好了,很少有人能够这么细致入微的对我好,你是第一个,所以,我还不想你死的那么早?并且,你压根不去调查我,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在你这里获取资料什么的,可是你的电脑里面什么都没有。”
柏须笑了笑,没有再问为什么,他恍然大悟,他确实从来没有怀疑过谁,也没有想要去怀疑谁,他对卓栀一从来都是很信任,就像久违的情人一般,凭着卓栀一对他的一点点好,他们之间的一点点的藕断丝连的牵绊来汲取温暖。
这个时候,猛然回想——他,竟然,从来都不曾去怀疑她,也不想去怀疑任何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身上有很多与众不同,可是我不想去猜测,我也不想去怀疑你,因为,你对我很好。”柏须淡淡笑了,好像阳光照耀在脸上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又好像回光返照上帝给他一盏明灯。
在很多次的时候,柏须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卓栀一,他站在夕阳沉沉的斜影里,站在飘雪飞舞的落地窗前——
他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很好,是因为我想勾~引你呀,我的亲爱的五毛钱猎物,你是我的猎物哦,我当然要对你好呀,好吧,还是因为你长的很帅呀,我对帅哥一向都是这么好的哦,看吧,我这里比淘宝的价钱还优惠对不对,勾搭帅哥还送一个美女,而且服务到家呀,你看看,你抱了我那么多次,我也不过是吃你几根冰淇淋,也没花什么钱对不对,你送那么low的礼物给我,拜托,别人送礼都是百万的给我送,你倒好,就送了五毛钱的硬币,连洞都是我自己钻的呢?穿五毛钱的那根铂金链子都比五毛钱贵得多,你看看我这里多优惠,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可以刷脸的呢……去了天堂,记得给我好评呀!”
柏须听着卓栀一这样说话的口气无声的笑了笑,笑得异常的温和,灿若流星……他眯起眼睛,淡淡的看着卓栀一,仿佛回味着那最后一点甘甜。
慢慢的,他张开双臂,等待着……这最后的拥抱……
卓栀一也没有犹豫,跪了下来,比柏须还高一点,她缓缓的抱住柏须,就像很多次在沙发上抱着柏须睡觉一样,那个时候她极其的不安分,这个时候,她安分了很多。
柏须的双手冰冷的没有温度可是身上却是火热一片,由于高烧的原因,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如果卓栀一要推开他只需要一点点的力气就行了,可是卓栀一没有推开他,像很多次拥抱那样。
“我最近学会了一曲歌,我唱给你听……”柏须的声音嘶哑,可是以及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他还没有死,死神还没有来迎接这个孩子。
卓栀一说:“好,我早就发觉你可以去当歌星了,你唱歌真的还不错。”
可是这一次,柏须的声音带着嘶哑与平淡,甚至还跑调了。
他唱的是: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
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
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听完这句歌词,卓栀一眼泪无声无息的滑下来。
她手里握着水果刀,慢慢的移到柏须的后心,她是来亲手解决他的,她知道或许这样拖下去,柏须还能撑个两三天,还要再受两三天折磨,所以她来送他上路,不要到死了都还那么痛苦的徘徊在天堂与人间。
她笑了笑,眼泪滑落:“亲爱的五毛钱,就当你的做了一场噩梦,现在噩梦要醒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可以去过你喜欢的生活,不会有人欺骗你,不会有人报复你,更不会遇到一个坏女孩,因为在天堂没有这些……现在,噩梦结束了……一切都结局了……”
柏须看了前方,看看这最后的一场大雪,纯白纯白的……
看着雪落雪化,守着日升日落,这么多年的春夏秋冬,一个人的世界要结束了……
他没有欢笑,也没有眼泪,只有卓栀一颤抖着无法下手!
此刻,他觉得窗外的风景真的很美,美德惊心动魄,他看过很多雪景,这一次的雪下得尤其的大,也落得极其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