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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江昏昏沉沉的爬上马车,虽说早就预料到,但脚上的虚浮实在让他感到心烦,找好位置靠坐下来以后他就闭上眼,默念口诀,运起了心法,留着一小部分意识关注着周身。
触及丹田里充盈的内力时,他没来的松了口气,然后调动内力,在丹田里运转了一周之后缓缓的向经脉转去……
身旁衣衫搓动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的睁开眼,发现史五颜之后复又闭上。五颜撇撇嘴,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等清恪上来了,她扯了扯车帘,车帘外响起嗖嗖的声音,马车动了起来。
官道四通八达,通便了承岐的整个江山。他们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就并入了主道。
本是寒天,路上的车马却是多得不行,马车在进入主干路后行进的速度就明显的慢了下来。
年江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就醒了,他平复了内息之后,感觉身上有些酥软,等了片刻后才睁开眼睛。
张社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张社满面阴沉的看着自己,他理了理袖口,不紧不慢的说:“好多了,不劳长老挂心。”
调息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再醒来之后就发觉身上舒畅了不少,心里对于解毒的渴求更重了几分,只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医道高手,他万分不敢在他面前暴露分毫,于是只能尽力隐瞒。
“阁下虽还未入我教,但也顶上我教名头,希望阁下好自为之。”张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别开眼。
“知道了。”年江淡淡道,只觉得身旁的小姑娘有些微微颤抖,余光扫过也只看见她在无聊的掰手指,一时只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差错,心下微转,又抬手把了把脉,脸上倒是笑道,“看来是药的功劳了,多谢长老,还有五颜妹子。”
“不用你谢啦。”五颜小声的说。
年江微微一笑,放下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边说边看道,“怎么停了……”他这才发现坐在外面车辕上的人是五震,五巧已经不见了踪影,
怪不得觉得车里空旷了许多。他想。
“要进城了。”五震简单的说。
年江向外看了看,几张马车正越过他们向前走,还有一伙穿着长衫的人抱着手再往前走,而前面还是看不到边的官道。
“你看那边。”五震抬手,年江视角受限只能看见深色的车帘,他不禁挪过来一些钻了出去,五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但他没有在意。
钻出去,只觉得身上有点疼,年江搓了搓胳膊,就听五震嘲讽的声音响起。
“病还没好就又出来吹冷风?”五震满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年江看他斜靠在车壁上,穿着邋里邋遢,干巴巴的脸冻的有些发紫,笑道:“这不碍事,五颜给我披了毯子。这是快到了?”
冷风正是从两旁的荒林中吹来的,荒林原本不是荒林,年江看到地上的枯叶就明了了。他抬头看向远方,远远的山上有沉郁的灰绿色。
“你看。”五震再一次抬起手,年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眼前模糊了片刻就清晰起来,以他的功力和半毒人的身躯,百米之内自是可看得一清二楚。这下远远看去,只能看到那些马车和人都消失在山的拐角处。
“那边……就是皇城?”年江从未小瞧过五震,但见此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
“非也,此乃,衡关。”五震说,“皇城西靠白泽断崖,东为渠湖,背有天堑,就算是北方异族南下攻打,也阻于天堑,若进皇城,就得过这衡关。”
他的目光悠远,似乎是透过那座山看见了背面的景象。
年江恍然:“怪不得我们一路贴山前行。”路途艰辛。
“哼。”五震轻哼一声。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五震随意的往后瞥了一眼,年江有些疑惑的站了起来,然后下一秒眼角就跳了起来。
五巧,一个壮硕的汉子,趴在车顶上,手不住的翻着什么。见他看过来,还笑了笑。
“你不进去?”五震突然拽了下年江的下摆,年江低头,就看见这个书生比其他人都过分鲜明的面部轮廓和锁骨,还有眼角的皱纹。
“呼……”他呼出一口气,两腿交叉坐下,爽朗的一笑,“坐在里面心里闷得发慌,坐这儿透透气,不介意吧?”
“不介意,”五震挑了挑眉,甩了甩缰绳,两匹马抬腿在原地动了动,“放着暖后出来喝冷风,倒也风雅。”
“呵呵。”五震看过来,只看见你这个瘦削的青年望着刚才指着的那边,看他的神态,到时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好吧,你在这里吹着,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手一撑转身挑开帘子一下子就窜进去了,年江靠在车辕上,抬手摸了摸额头。
等五巧回到车辕上后,马车又动了起来。
马车刚开始动的时候年江就感觉身后的帘子动了动,他回头就看见五颜掀开帘子正想要出来,两人说了几句以后五颜又缩了回去。
冷风呼号,官道上人来人往,走着的人缩着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衣服里;坐马车的人车窗车门都裹得严实,虽说人多,却也显得萧瑟。尤其是每当吹起,一片吸冷气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年江攥着斗篷的领子,被风吹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冷风一点一点的瓦解了身上的热度,方才的酥软也似乎是被冷风冻住了,虽然没解病痛,但是心上却是一轻。他看着远远的那边,丹田中的内力又沸腾起来,顺着他重复过千百次的路线,再一次运转起来……
当马车转过那片山脚之时,年江经脉中的内力突然一滞,然后继续运行。他的眼角一跳,似乎是看到了一件极为震惊的事。
前方的马车很是自觉的排成一列,走过的行人有些踌躇,但还是依旧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脚下的官道,消失在一处断崖,一条很宽、足够十匹马齐头并进、似乎有百丈长的巨型铁板,两边被数条成人大腿粗的铁链拴住,铁链汇聚在遥远的对面。
铁板上钉着许多铁片,在铁桥的下面,是万丈深渊。也许是岁月长久,铁桥上满是漆黑,没有泛着冷光,却在心底给人一种极冷的感觉。
“好厉害的铸造技术……”年江猛地吸了口冷气,喃喃道。
寻常精铁,能锻造出如这桥般厚实的一块也算厉害了,更别说是这长达百丈的桥!
这桥下竟是一处裂谷!裂谷狭长而深,两边一望,这裂谷竟像是没有边际一般;再往旁边看,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右边是原野。孤零零的裂缝之上,似乎只有这一处可通行的地方。
一些胆小的人,在踏上这座铁桥时,竟是吓得跌坐了下去。
在桥与这边官道相接的地方,站着一队身穿甲胄手提长枪的官兵,远远的看到那身泛着冷光的盔甲,心里就突然一紧。
年江愣住了,肩膀上突然一沉,五震的头从帘子里冒了出来。
“怎么样?”五震意味不明的问道。
“我在想,这险倒是险,易守难攻,但里面的人急着出来,该怎么出?”他回神,说。
“也可以翻那边的山,再长的裂缝,也有尽头。”五震的声音依旧有些低沉,配合着风的嘶嚎,年江生生的听出了恐怖的意味。
年江顺着铁链看过去,山崖的那边高高的竖起铁色的城墙,于崖之巅,于风之中,无坚不摧。大大敞开的城门,就是这座铁桥终止之处。
一路畅通,也不知是否有官兵驻守的缘故,很快他们的这架马车就踏上了铁桥。
桥上风大,年江也不想寻死,就算是身子骨硬朗的人,硬生生挨寒风冻着,也非得倒下去不可。他爽快的钻进了车里,只是在接近那铜墙铁壁的门时挑开了帘子,粗略的看了几眼。
这铁壁颜色漆黑,凑近以后倒是看不见反光,只感觉这漆黑似与山壁合为一体。漆黑而森寒,像一只黑色的巨兽,隐藏在背景中,随时准备给予敌人痛击。
进了城之后,连风声都小了,人声倒是渐渐的响起来,伴随着粗重的脚步声和马蹄马车声。
马车带着年江走到了一座府前就将他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