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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纪家大夫人沅氏收到一张请柬,邀她去参加当朝宰相王溥的夫人举办的赏花会,并且点名要纪家的大小姐一同出席。
说是赏花,其实也不失为一个俊男美女结识的好机缘。更深层的目的,用纪刚杨和沅氏的话说就是,王家想借此机会看一看纪家准备送进宫的女儿。东京城里达官显贵,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即便皇宫还没有颁下圣旨,可从各处的眼线那得到的情报,也能猜得出纪家打什么注意。王家在后宫里有一个德妃,他们是替那位德妃探探这个女人的虚实。
以往沅氏带出去交际的都是纪翡翠,不过纪翡翠病了,也只能无缘前往。要不然,她肯定是带着她的宝贝女儿到处显摆。最终经老夫人同意,参加这次赏花会的包括沅氏,纪二少爷和墨玉。带上纪二少爷的理由是:出门在外,有个男人在身边总是方便。
轱辘辘的马车在王府门前缓缓停下,墨玉知道,目的地到了。在车上时,沅氏再三叮嘱,到了这里之后能不说话的就不要说话,免得她的一口粗鄙之话闹出笑话来。
切,说她的话粗鄙,也不看看你现在说的话,那才叫粗鄙。纪二少爷坐的是另一辆马车,他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他们面前,冲墨玉笑了笑,也不跟沅氏说话。墨玉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会跟她打招呼,不过看来在府里,纪二少爷和沅氏之间的冲突也不少。
有小厮过来,领着她们进去,走到一处宽敞平坦处。有几块屏风连起来把场地分成了两半,一边是女眷,一边是男客。纪二少爷对墨玉说了句“自己小心点”后,就自己走入了男客的一边,和朋友寒暄去了。沅氏和墨玉则由婢女领着加入了女眷之中,过了一会,沅氏就撇下她,跑去跟贵妇们聊天去了。
看他和朋友们寒暄的样子,应该在京城公子里混得也还不错。
赏花会,果然是名不虚传。春天里开的花本就多。迎春,山茶,君子兰,牡丹,芍药,玫瑰,雏菊,郁金香,墨玉没想到,万花丛中,还有几簇白色的杜鹃。
略微弯腰,墨玉抚摸着熟悉的花瓣,柔嫩光滑,带着淡淡的香气。这几多杜鹃躲在牡丹芍药中,倒显得小气又普通。耳听背后的云裳淡淡道:“小姐,你看,这里穿的最朴素的就是你了。”
是吗?墨玉抬起头来环视一圈,的确是。每个小姐闺女穿的都是花红柳绿,就跟这院子里的花一样,青春貌美,年轻活力,生机勃勃。再看看她穿的,一件月牙白的外衫,绣着树叶的纹路,搭着淡黄色的绢帛,站在一众女子中,的确是最不招眼的一个。“朴素就朴素一点呗,咱们本来就是穷人,你说是不是?”
云裳可不这么想,“小姐,你哪里是穷人,你可是中书大人的千金。”
“切,我算哪门子千金啊!”
难怪刚才在车上,沅氏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原来是带了一个不惹眼的女儿啊!按理说她不熟悉这京城里出席宴会的规矩,沅氏昨晚应该差人去跟她说的,该穿什么该戴什么,免得丢了自家的脸面。可沅氏却没有,这可怪不得她。
这是一个大院子,又划分了两个小院子。墨玉刚才进来的是当中的一个小院子,这个划分了男客和女眷。而从这个院子出去,又来到了这里大院子的另一个小院子,这个小院子并未分男客区和女客区,因而,这个也有一些俊男美女在相互交流。
“这边的景色可好看多了,你说是不是?”墨玉问身旁的云裳。
云裳也点点头,“的确是,小姐,你看那边的那些公子哥,可真是风流倜傥。”
这个小院子也有花卉,和刚才的小院子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个院子里多了亭台楼阁,假山池水不似刚才那院的平坦。周国还是很开放的,男女未嫁娶前也可以见面,只是得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才可以,因而院子里三三两两的文人雅士聚在一起,吟诗作画,丝竹悦耳。
有云裳说的风流倜傥吗?墨玉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请问,可是纪大小姐?”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墨玉回头,身后站着三个妙龄的女子,一个穿着青色衣裳,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裳,另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裳。三人站在一起,不但貌美,而且气质不凡,当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中间穿着浅黄色衣裳的女子浅笑道:“看姑娘面生,想必定时纪大小姐无疑了。我叫王贞儿。”
原来刚才说话的是她,什么叫做声若细莺,墨玉算是见识了。这样的一个声音,未见其人,光是听声音就已经让人全身酥了一半。王贞儿,宰相王溥的二女儿,当今德妃娘娘的妹妹,不光貌美,刚拥有着人人羡慕的家世。年方二八,正当适婚年龄,这上门提亲的贵公子差点踏破了王家的门槛。
墨玉欠身,道:“原来是王小姐,墨玉有礼了。”
王贞儿也欠身回礼,“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赵小姐,这位是林小姐。”
幸好昨晚做了点功课,让院子里的嬷嬷给她讲解了京中各家的贵女,要不然今天可真是要摸象过河了。左边穿粉红色衣裳的是林小姐,吏部尚书的二女儿林晨晚,右边穿青色衣裳的赵小姐是礼部侍郎的三女儿赵丹岫。不过他们三人中,她更喜欢青色衣裳的赵丹岫,优雅秀气,单纯清爽。
墨玉微微颔首,“赵小姐,林小姐。”
二人也跟着微微颔首,王贞儿便笑道:“纪小姐,我们姐妹几个是闺中好友,平常以姐妹相称,纪小姐若是不嫌弃,以后称我们妹妹便好。”
以墨玉的年纪,做她们的姐姐也是应该的,便笑道:“我不太习惯别人称我小姐,大家可以叫我名字,墨玉。”
王贞儿点头道:“轻尘脱俗,优雅大方,墨玉当真是仙女下凡。京城贵女中,怕是无人能及其气韵半分啊!”
“过奖了。”不过是场面话,她也没什么可得意的。
“这是实话。哎,前面亭子里有人在作诗,要不咱们去瞧瞧?”王贞儿指了远处的亭子说道。
见林晨晚和赵丹岫已经点头,墨玉也只好随从,毕竟这是主人相邀。一路上,王贞儿尽显东家之宜,与墨玉闲聊起来。
“墨玉,听说你是刚回到京城的?”
“嗯,刚回来不久。京城变化好大,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林晨晚插话道:“听说你离开了十年,算起来的话,周国还未建朝你就已经离开了,那这东京对你来说都是全新的了。”
算起来,她是在国破时离开的。“差不多吧!”
“我真是羡慕你,可以到处去看看。不像我们,整天圈养在这京中,每天读四书五经,学琴棋书画,又累又无聊。像王姐姐,十四岁就博得了才女的名衔,林姐姐的琴是京里最好的,还有赵姐姐的舞,多少京中贵族都想一睹风采呢!”
墨玉心里冷冷一笑,这话怎么听着是在说她是想野丫头,这是褒她们自己还是贬她啊!说得难听一点,都是一群圈养的猪,再肥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卖。还有,她也不管人家年龄是不是比自己小,一口一个姐姐,拜托,就算要讨好也不用这么明显好不好。
王贞儿接着问道:“哎,墨玉,你都会些什么,告诉我,我也好让人准备准备,一会宴席上可以表演给大家看。”
当她是猴子啊,表演给大家看。“墨玉自小生活在山野间,性子闲野,经常撇下老师跑出去玩,所以对于琴棋书画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各位妹妹可得高抬贵手,别让墨玉闹笑话。”墨玉眼角瞥过去,王贞儿眼底的嘲讽一览无遗,她也不生气。一群争风吃醋的娇娇女,无聊至极。
林晨晚轻蔑地一瞥,“是嘛,你可真是大胆。我要是那个老师,直接就不来上课了。”
“林妹妹说的真是对,第二日,那老师果然就不再来了。说是已经无所可教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丹岫突然开口道:“纪姐姐,到了。”
墨玉转头,对赵丹岫报以一笑,表示感谢。林晨晚咄咄逼人,硬要她自己承认自己是想也丫头,那墨玉就满足了她这个愿望。
亭子建在一挑略宽的池水中间,两边有小桥架接,站在亭中,能感受到风从水面上直扑而来。四人走进亭中,立即引来亭中众人的眼光。这四个女子走在一起,真真是这园中最美的一道风景了。艳如菊,红似梅,绿如柳,白似丁香,温柔似水,高贵冷艳,热情洋溢,纤尘不染,各有千秋。而四人中,最左边的白衣女子,论气质论容貌,都略胜其他三位一筹。众人疑惑,这京中,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如此佳人。
因亭中还有男客,四人施施然行礼,东道主王贞儿笑道:“见过诸位公子。”
几位公子也跟着欠身回礼,墨玉抬头看去,嗯,正好,纪家的二少爷也在啊!一个着藏蓝色锦缎公子指着墨玉道:“这位是?”
王贞儿介绍道:“哦,这是中书大人的大小姐,墨玉。墨玉,这是我二哥。”
二哥?肯定不是一个娘生的,一点也不像。耳听那位王二公子笑道:“哦,原来是纪小姐。哎,纪兄,原来是令妹啊!今日带了这么漂亮的妹妹来,也不跟我说说?”
这话有点轻佻,墨玉微蹙了眉头。看他年纪不大,黑眼圈却很严重,颧骨突出,显然是精气耗损过度阳气不足,十足的纵欲过度的色鬼。
纪仲庭也听出了这位王公子的话外之意,理也不理他,径自问墨玉:“姐姐可还习惯这样的场合?”
“还好,鸟语花香,宾至如归,王小姐照顾得很周到,这一路走来都是花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言外之意就是这一路走来都是花香四溢,走到这亭子里就臭哄哄的了。王二公子脸色不禁变了变,而后尴尬道:“那就好,那就好。纪兄是我朋友,既然纪小姐是我朋友的姐姐,那就好好玩,不用拘束,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谁要当这里是自己家,自作多情,再不把这厮的火苗给熄灭,以后京中还不止如何议论她呢!“墨玉不敢,王家是高门大户,王大人贵为我朝宰相,尊贵无比。看王小姐的气质,端庄高贵,想必府上定是讲究规矩礼仪。墨玉不才,在家里野惯了,出门前母亲再三叮嘱,一定要谨言慎行,恪守本分,不可失了礼数,惹人笑话,也给主人家带来麻烦。”
一番话下来,即赞扬了王家,又委婉地绕过了王二公子的轻佻之语。在场的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强烈憋着,那表情要多怪有多怪。
亭中安静了一会,王贞儿率先打破了沉寂,笑道:“各位公子,各家小姐,大家尽情游玩。哎,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呢?”
有了话题,大家也都顺着接下去,王二公子指了指身后,道:“哈,我们在作画呢!”
于是众人便围过去,纪仲庭有意无意地一马当先,站在了墨玉的身边,站在了墨玉和王二公子中间。墨玉转头看他,心想这小子还知道保护姐姐啊!眼角一瞟,便见到左边赵丹岫投注在她身上没来得及收起的视线,应该说她的视线不是投注在自己身上,而是旁边的二弟身上。呵呵,原来如此啊!
王二公子指着桌上的画,道:“这是严公子的画作,严公子的画可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好的了。”
画作的主人严公子抱拳道:“王公子过奖了,各位请随意点评。”
画的是一幅牡丹花开图,墨玉暗暗摇头,这画不怎么样。心里虽是这么想,可嘴上是不能说的。有人提议让王贞儿来点评,“王二小姐,您精通诗画,更擅长花鸟画,不如你来说说?”
墨玉不经意一瞥,见她露出了为难之色。他们是主人家,胡乱评论客人的画恐怕不太合适,评论的好,宾主尽欢,评论得不好,恐伤了和气。王贞儿为难道:“这......”
站在她身旁的林晨晚眼睛一亮,冲墨玉笑道:“墨玉,听说你也精通画技,不如你来评一评这幅画,你放心,即便评得不好,想必以严公子的心胸,也定不会怪你。”
墨玉听到这话,本能地看向一旁的严公子,见他脸已经垮了下来。暗笑这厮不脑才是怪事,笑道:“我不擅长画,舍弟还曾说我的画境意难懂呢!”
纪仲庭转过头来,眼神不解德看她,意思是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墨玉回以一笑,“刚刚说的。”
一旁的严公子不明白道:“什么意思?”
纪仲庭没好气地答道:“她画的画,四不像,大家还是不要难为她了。”
亭中有一次寂静,这次倒是赵丹岫率先笑道:“纪公子真是幽默。”
有了这一句话,亭中的气氛也缓和了些。林晨晚笑道:“也是,尺有所长,墨玉在其他方面肯定是出类拔萃的。”
众人也都“呵呵”的一笑而过,男人跟女人志趣不同,聊的话题也不同。不一会,大家就各自散去,该赏花的去赏花,该继续做画的继续做画。
墨玉走得有点累了,便上了亭子的二楼,找到一处视线好点的地方,坐下休息,享受着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