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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烽火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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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皇城,皇帝与朝臣们上朝的地方,是大庆殿。

    朝堂之上,文官武官分成两边,黑压压地压低了头跪了一地,坐在高位上的周国皇帝正愤怒地看着他的臣子们。

    至于愤怒的原因,是这样的。现在,春天刚过,同州一带就发生了水灾,刚长出来的秧苗全部浸泡在水中,毁坏房屋几百户,死伤上万。半月前皇上派户部的王右启带着朝廷的银两和粮食、衣物去赈灾,没想到此人竟贪污受贿,私吞了四分之三的银两和粮食,到达同州时,当地官员又吞掉了几层,最后到达百姓手中的粮食,竟然维持不到两日,更别说银两。

    百姓无衣无食,家又被摧毁了,自然大批的难民背井离乡,涌入京城。

    原本这事已经被朝中官员极力压制,皇上也不知道。只是前两****一时兴起,带着司空均出城去微服一番,却没想到走到城外时,看到的都是从同州逃来的难民,一问之下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城内景象一片大好,没想到原来难民全都被赶到城外来了。

    于是立马让司空均暗中与枢密院秘密调查此事,才得知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两连一半都没有运出东京,大多数被朝中官员贪了。如果是平时。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历朝历代,贪官从来都存在,不让他们贪,他们又怎么会努力办事。可是这一次贪得也太过分了,如今朝中冗员甚多,看来是得去掉一些不必要的人,减少财政开支。

    今日早朝,皇上当堂将此事说了出来,由于是秘密调查,涉事之人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自然没有做任何准备。人证物证俱全,皇上不顾任何人反对,雷厉风行,闪电行事,户部王右启和同州刺史严本立即下狱,秋后处决。王右启是王溥的堂侄子,而严本,是沅家的人。

    “皇上,此事兹事体大,牵连的又是朝中大员,若此刻就判罪,恐怕会影响各部的运作。”宰相王溥说道。

    龙椅上的人猛拍了一下椅子上的龙头,怒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尚且如此,难道宰相认为他们不该死吗?他们两个害死的人命,岂止一两人,是成千上万哪!”

    “微臣并非此意,微臣是认为,此事牵连甚广,如若不调查清楚是否是他人诬陷,或者罪不至死,造成错杀,那朝廷失去如此人才,也是可惜。”

    “那宰相认为应当如何?”

    王溥有些心虚,摸不透这位皇上的脾气,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但是得硬着头皮说道:“着刑部和大理寺调查此事,得到确凿证据,方能定案。”

    “朕告诉你,朕罗列的这些证据,就是大理寺和刑部,以及枢密院共同查出的证据,若不确凿,朕会拿出来吗?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再求情,同罪。”

    专查刑案,这是大理寺和刑部的职责,关枢密院什么事?枢密院是掌管军事的。王溥说:“皇上,枢密院乃是掌管军事的机构,若越权参与军事以外的案子,恐怕会使得朝廷的职责错乱。”

    “刑部的人太弱,捉不住一个犯人,朕只是让枢密院的人帮忙抓人而已。这一点,宰相大可放心。”他也知道这事这样办不妥,可是刑部中如今没有他信得过的人,只能让夜天代劳。夜天虽然名义上是他的枢密院总使,可这只是一重身份,他管的事还多着呢!

    王溥很是纳闷,大理寺和刑部都有他们的人,可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显而易见,这里面也有皇上派进去的人,枢密院就更不用说了,它原本就是皇上自己设立的机构,自然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人。现在想来不禁心惊,幸好他与这些人见面的并不多,大都是靠书信往来,而且看完即焚。

    王溥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跪下,道“皇上圣明。”百官看到连丞相都跪下了,自然也得跟着跪下,山呼“皇上圣明。”

    既然是他这个皇上圣明,那就定规矩吧!“即日起,中书拟,各省各部,上至三省,下至县令,下一级的官员监督上一级官员,若发现其有为律法之事,揭发举报,若查证属实,革职上一级官员,其罪按律法而行,其位由下一级官员补上,依次类推。如若胡乱揭发者,革去官职,永世不得再入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做法,无非是向朝中众人给出了一个信息,他要开始整肃朝政了。周国刚建朝时,周太宗为慰劳跟他一起打江山的人,分别赋予职权,并默认他们把自己的裙带关系放进各省各部,造成了官员冗杂,一个职位多个人的现象。先帝驾崩后,当今皇上登基,这个皇帝可不像先皇那样仁慈,如今他又设立了自己的军事机构——枢密院,广招能人贤士,一些只吃干饭的无用之人渐渐被替换。同时逐步收回兵权,看来,樊爱的兵权是拿不了多久了。

    周国刚建朝不久,很多制度还是沿用前朝的制度,大族世家盘根错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贪污腐败,官员冗杂等弊端大量存在。如果不整治这些弊端,周国的政治有一大半掌握在这些大族世家受理,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形同傀儡。

    朝臣们心惊胆战了一早上,以为差不多就可以散朝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声长长的拖音把他们刚刚平复的心又提了起来。

    “报......”

    一声雄壮之音拖着长长的尾音,由宫门一直传至大庆殿。声音的主人身穿盔甲,腰间佩刀,直冲大庆殿上,行至皇帝下手跪下,三呼万岁。

    大殿内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神情肃然,跪下的人只是一个小士兵,可是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去,因为他手上拿的那块红黄锦缎军旗,是急报,军方的急报。

    “说。”

    那士兵虽然是气喘吁吁,面色焦急,但是声音清晰有力,铿锵有劲。“禀报皇上,蜀国大将威震将军奉蜀帝之命,摔军十万直逼周国边境,金州知府胆小怕事,已弃城逃跑。金州守将罗阳因寡不敌众已阵亡,导致金州失守。蜀军雷霆之势锐不可当,请求朝廷支援。”

    几日前,蜀国趁周国遭逢水灾,认为时机已到,可以一举拿下周国,即便拿不下周国,也能重重打击周国的气焰。因而挥兵向东,连破周蜀边界的州县。

    周国律规定,因防止各地官员拥兵自重,威胁京城。所以在定国后,留在各州内的护卫士兵不超过两千人,这些士兵属朝廷编制,地方知府只有调用权而没有控制权,只供平时维护治安,协助官员办案。这些士兵离开战场久了,自然战斗力下降,哪能抵抗得了蜀国的十万大军。

    大庆殿,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寂静,谁都不敢说话,才刚出了贪污受贿案,如今又来个边关告急。

    皇帝让人带着那个小士兵下去休息,然后看着他面前缩着头的大臣们,心里暗讽:怎么都哑巴了,刚才不都是理直气壮的吗!“说话啊,怎么,都哑巴了不成。”

    有官员说道:“蜀国狼子野心,实在是可恶。趁我周国灾难当前,杀我百姓,更是不耻。”

    龙椅上的人冷笑,国与国搏斗,千钧一发。如果今天蜀国国内发生这样的灾难,他也会举兵攻打。“悲愤之言就少说两句吧!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将蜀军赶出我周国?”

    王溥走到殿正中,躬身说道:“老臣觉得,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朝廷在经过水灾之后,我周国境况还没有回缓过来,百姓现在已经无家可归,无食果腹,来年耕种又是一大问题。不宜大动,给我周国境况再雪上加霜。”

    户部尚书说道:“宰相大人说的不错,现在国库也没有多余的银两来与蜀军抗衡。依老臣看,应派使臣使蜀,待明年国库充盈,便可反击。”

    樊爱是武将,自然不同意王溥的说法。“皇上,我是粗人,不懂拽文,但这仗一定要打,不能让别人欺负到屁股了还得跟人家赔笑脸。”

    王溥反驳:“大将军,如今难民还在城外,还等着吃饭活命,朝廷哪里还有钱去打仗啊!大将军是军人,应当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收成都没有,百姓到了秋天没有粮食,又如何过冬啊?”

    有人附和道:“臣同意宰相所说,应派使者前去和谈。”

    “谁会和你和谈,蜀国摆明了是趁人之危,你信不信派去的使者人家一刀就杀了?”

    有官员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你以为打仗是说书啊,你说不杀人家就不杀。人家会杀了人然后把人头送回来给你,把尸体挂在城门上。什么不斩来使,狗屁。”

    “你放肆,皇上面前怎可如此说话......”

    “别跟俺拽文。”

    皇帝坐于九五尊位上,看着朝堂上主战主和两方,剑拔弩张,真是头疼。

    主战的人以振国大将军樊爱为首,认为蜀国太嚣张,应该以武力把他们打回蜀地。再者,如果不打,蜀军两月内就能攻破城防,直取东京,到时候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然主和的人确认为,经过春涝,国库已经空虚。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连吃饭的粮食都没有,怎能让士兵挨着饿肚子打仗。应该派使者前去和蜀国谈判,割地纳贡以求和平,待周国缓过来,便可一举反击。

    吵得累了,口也渴了,没力气了。他们终于意识过来,再怎么争论,最后决定的还是高位上那穿龙袍戴龙冠之人,于是又重新站好,转头看着他们的主君。

    “请皇上定夺。”

    皇上见殿内安静了,遂说道:“大将军说得有道理,可宰相的顾虑也是个问题。说得都有道理,可难道我泱泱周国,就再拿不出一两银子来了吗?”

    王溥说道:“皇上,北方军队和粮草决不能动,北汉一直对我周国虎视眈眈,如果现在调动,臣怕他会效仿蜀国,到时我周国将腹背受敌啊!”

    王溥说得没错,如果调用北方的军队和粮草,北汉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太原与东京仅相隔数州,如果趁周国内忧外患之际挥兵南下,直取东京,那周国亡矣。

    皇上本就是用兵之人,这一点他自然也想得到。除却北方,南靠南唐,如果从南边调粮草,南唐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剩下的就只剩东边几州了,可偏偏,此次受灾的就是东边。

    没有钱筹集粮草,这仗难道还真打不了了?

    他不信。冷笑道:“你们说国库没有钱,那如果明年国库还是没有钱,后年,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国库都没有钱,这仗是不是都不打了,是不是等蜀军打进东京城内,杀我周国百姓,屠我周国城池的时候,这国库才有钱啊!啊!”皇上双手紧握两侧的龙头,这个位置,他要坐,而且要稳坐。“朕的决定是,打,要狠狠地打,朕的江山不允许任何人侵占一分。谁要是敢踩坏我周国一棵稻穗,朕要用他的血来做肥料。”

    朝臣们听到如次冰言冷语,都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们的皇帝就是帮助先皇打下江山的人,一个靠双手打下江山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来侵犯自己的国土而不打呢!即使他已经很久没有上战场了,即使他已经是皇上,可是他骨子里对战场的那份热情,对血的嗜爱,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皇上圣明。”

    除了说他是圣明的,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因为谁敢质疑皇帝的决定,就是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户部,兵部,即日起开始准备,其他各司各署各寺协助,联合州郡,筹粮调兵,十日后,点兵。至于怎么调,调多少,中书省,拟一份草案,明日早朝呈上来。”

    中书令纪刚杨忙跪下。“遵旨。”

    各个官员都面色铁青,这百姓吃的都没有了,上哪找钱去啊?可皇上已经下了令,到时候拿不出钱粮来,他们一家老小,可都得到地府团聚了。并不倒是还好,毕竟士兵的数量摆在那里,只要考虑如何调度就好,可是户部就发愁了,钱粮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退朝。”

    随着皇帝的一声结束语,紧张的朝会终于结束。众官员走出了威严空旷的大庆殿,走下台阶,各回各家。

    天空中此时飘过朵朵云彩,干净洁白,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真是安静地一幅美景。可是在天空的下面,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确是战火纷纷,到处是可怜百姓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