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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
聂欢闻此四字,猛不跌往南月脸上看去。
是她!
即便此刻带着面纱,态度身形分明与那日无异。
可不就是那晚他亲眼看着进了浣花楼幽兰苑的人。
当时耶律明修的人告诉他刺杀目标的时候,只说是一个左面有陈痂的小个子男人。不曾想,那人竟是当朝皇后假扮而来。一个女人只身赴演城查出了他们的全部秘密。而今,这装神弄鬼的皇后居然又劫持了太子殿下。
怪不得,怪不得耶律明修欲除之而后快。这女人如果活着,分明就是个祸害。不过耶律明修也真是想皇位想疯了。连皇后都敢动,听说这新皇后的生父,可是当朝丞相南傲天。
蠢,真是蠢!难怪殿下素日总说耶律明修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才智谋略不及北冥南相一半。今日看来,是真的了。
不过聂欢随即又懊恼万分。
那日如果不是在幽兰苑大意疏漏,岂会酿成今日祸端。
太子殿下如果真的身中剧毒,且又被那妖女控制。那他们此次来北冥的全盘计划,半年之久的韬光养晦,岂不是全都要付诸东流。
聂欢不敢再想下去,焦急的目光寻找着赫连拓此时的状态。
赫连拓此刻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聂欢。
他甚至忽视了周围乱成一片的木料场,忽视了他的几百名下属马上就要被带回北冥皇宫的囚牢,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北冥之前全部的野心勃勃。眼里只剩下横在他脖子前紧握短剑的一截皓腕。
她是皇后!
这个单枪匹马劫持他还给他喂了毒的女人是北冥的皇后!
赫连拓眼里心里都酝酿着翻江倒海的各种情绪。
而南月此时只想尽快结束这种被万人瞻仰的“荣光”,越早结束越好。
她可不想以这种形象,被皇宫的几千名护卫记住,被这满地伏着的演城百姓记住。还好,她带着面纱,不然此时此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南月很愤懑地往四下看了看,迅速开口对钟鸣扬道:“贤王爷,你既然来了,就把这帮犯上作乱的外贼带回京都,听候本宫发落。”
“臣遵命。”
当下对自己带来的人马喝到:“还不快制服这帮蛮贼。”
聂欢面前霎时围了好几个羽林军。
聂欢本是西祁皇族的御用护卫,赫连拓的心腹之属,哪里受过这等折辱,正欲动手反抗,看到赫连拓远远朝他使来的若有若无的眼色。
虽看不十分真切,但让他束手的意思是明显的。
聂欢不知自己主子的真正意图,何况赫连拓的性命还攥在南月手中,只得十分不情愿地被几个羽林军拷上枷锁,压着出了木料场。
木料场的工匠们木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的眼界和心智,以及饥渴已久的枯肠,皆不允许他们看得懂这场大戏。
钟鸣扬温笑着,这位王爷的举止素来当得起一个“贤”字:“那,娘娘您预备何时回宫?”
南月手上的短剑在赫连拓脖子上抵得紧一些。
“贤王爷,你过来。”
钟鸣扬满脸疑惑地到南月身边去。
钟落远远地看见南月低声细语不知道对自己老爹神神秘秘地说了什么,后者时不时地连连点头。最后只见赫连拓被扣上双层盘枷,由重兵押送带回宫去。
周围人都不知道皇后娘娘和贤王爷这是唱哪出戏。
赫连拓堂堂太子被一群羽林军推搡前行的时候,面容挣扎,满心的不服,脚步也是很难移动半分。
南月白他一眼,“好意”提醒他道:“殿下若想体内毒素早日发作,尽可以用力抗争。”
赫连拓不由咬牙切齿:“皇后娘娘,本殿若在你皇宫中毒发身亡,你可知道后果!”
南月早观察到他眼底的恨恨之色。不愠不怒叹息道:“太子爷实在是无福之人,不过是委屈殿下在我北冥最好的牢房里抛尽身外事,免费享用两天好酒好肉。这种好事哪里去找?殿下居然不领本宫情谊,实在是可惜可惜。”
赫连拓被她耍笑一般的口吻气极,却是浑身解数无法施展。
南月看也不看他一眼,提高声音对他身旁的羽林军道:“带走。”
“贤王爷!”
“臣在。”
“让你带来的人把地上尸体运回去,悉数厚葬。”
没有的高昂的语气,甚至是些微没有感情的声调,只是平平静静用不大的声音道出来的一句话,让钟落身边剩余的那二三十人,无声无息地跪下来。
他们对着这位连面容都知晓得不真切的皇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南月转过身去,她不习惯被人以这种姿态对待。
随即下了第二道命令。
所有的工匠,自行决定去留。
一直伏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工匠起初以呆滞的眼神望着南月,过一会儿有几个人掐了掐自己的臀部——只有那里还有些皮肉。
半晌,全部的工匠开始疯了一样地往外跑。
沉睡在身体里那种属于“人”的意识复苏了。这种意识的苏醒使他们几乎忘记了长年累月不曾缓解的疲累,忘记满身被炭火燎烧出的血泡,不去在乎已经被掏空的身体能跑多远,只是拼了命地拥向木料场的出口。
他们有的还有家,有的已经什么都没有,只是不顾一切地迈着龟裂的脚,不顾一切地逃离。
钟鸣扬按照南月吩咐把带来的绝大多数人马带走,只留下一辆马车和若干精选出的侍卫在木料场外待命。
一众人马散尽,连尸体都被小心翼翼地带走。
偌大的木料场顿时只剩下完颜旻、南月、钟落、御风、传铃五个人。
四围大片的平壤一时间显得空落落,只有每隔一段距离支起的成堆成堆的炭火发处最后一息倔强的黯光。
月光朗照,映着地下斑斑驳驳的血迹。
虽然抓了赫连拓,几个人心里还是有些沉重。
由其是钟落,亲眼看着护他长大的一些熟悉的脸庞在刀光血影中陨落。他还记得小智走时苍白唇色间挂着的浅笑。
钟落此时再也忍不住。
“月丫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有你们,为何只有我一人对这一切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