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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以脑海里最快的反应速度,“普通……普通舍友还有必须要遵守的守则呀,我这是提前做准备。”
怕他不信,迟宁继续道:“如果我不小心犯了什么禁忌,那不是就被赶出去了吗。”
说完这句,周围人的视线逐渐热烈起来。
薄知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漂亮的眉眼愈加勾人,“你怕被赶出去?”
小姑娘刚从学校回来,大夏天还穿着七中的校服外套,背脊挺得笔直,裙子露出一截白皙得反光的腿面,小兔眼睛总像是带着点红,惹人怜爱。
乖得离谱。
“怕呀。”她说。
“这小孩儿是怎么回事儿。”花衬衫没忍住,笑出声,“你看这儿这么多哥哥,有哪个是不怕他的。你倒是新鲜,自个儿上赶赖着。”
客厅大半视线都凝聚在迟宁身上,小姑娘眼眸弯弯,温吞道。
“你们怕他,为什么要在一起吃饭呀?”
一个朴实无华,又让全场哑口无言的问题。
面面相觑,空气都有点凝固。
薄知聿靠在沙发,有些玩味:“小朋友,哥哥像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男人注视着她,桃花眼舒展着,笑意暧昧又温柔,天生蛊惑人的狐狸相。
迟宁随口道:“应该像吧。”
薄知聿也不生气,轻笑着递给她杯奶茶,语气亲昵,“小阿宁怎么还喜欢污蔑人呢。”
迟宁犹豫了片刻,刚想伸手去接。
薄知聿手里的奶茶换了个方向,他问:“喜欢喝哪个,抹茶冰淇淋还是芝芝莓莓?”
迟宁眨了眨眼睛,“我能喝柠檬茶吗?”
薄知聿笑,“小阿宁喜欢就好。”
她说了谢谢,“你们慢聊,我先回房间了。”
直至迟宁回房间,客厅里插科打诨的氛围都没恢复上来。
白涂重重呼出口气,满是疑惑,“这丫头到底是怕你还是不怕你?”
旁边有人回,“我看是怕得很,小姑娘这不掉头就跑了吗?”
“我怎么看着不像呢……”花衬衫皱着眉,有些不安,“三爷,要不把她吓走算了,这姑娘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劲儿,怪毛骨悚然的。”
怎么会有人敢当着薄知聿的面子,以最无害的脸问最毒的问题“你们怕他为什么要在一起吃饭”。
万一当时薄知聿心情不好,这后果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其他人附和:“我看行。这年纪的小朋友,放点恐怖片,整点阴间玩意儿,一吓就走。”
话题从“迟宁怕不怕”到“该怎么把迟宁”吓走,一个出的主意比一个损。
他们兴奋地问,“三爷,您看哪个行?”
薄知聿唇角微勾,“算了。”
“算——”众人讶异,“嗯?算了?干嘛就算了呀!”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男人指尖轻抚着酒杯,眸底笑意晕开,温声说:
“她太乖了,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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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其实留了个心眼,进房间的时候门刻意没有关好,隐约能听到楼下在聊什么。
说起来也挺好玩,她在这儿研究该怎么让薄知聿去她的家长会,底下在研究该怎么让她从这个家里滚蛋,聊的有声有色的。
迟宁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到哪儿都好难生存啊。
她点了点手机屏幕,姜伟特地发消息嘱咐她要让家长来家长会,逃是逃不掉的。另一条消息框,两天前发消息给她亲爱的妈妈,问最近在干什么,到现在都没回。
嗯,难生存也只能靠薄知聿了。
她今天早退,没有班主任的班级群里在问作业题目。
【谁快来救救我!烯烃和水的反应条件是什么?】
迟宁随手一答:【酸催化。】
五分钟后,同学回复她:【错了学神呜呜呜呜!】
迟宁眯了眯眼,她已经在按照正常高中生的思维答题了,总不可能他们考纲要考的是路易斯酸催化吧。
高考进化了?
下一条信息:【老师说这个催化反应条件是——】
【催化剂。】
迟宁:“……”
是我再一次高估高考了。
群里一片哈哈哈哈的笑声,真·和学神有璧。
薄幸正好抓住空隙,私聊她:【家长会的事你怎么办,不会真打算让三哥来吧?我再跟你强调一次,三哥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真的!没有!】
就在薄幸说完这句话后,迟宁听到楼下叽里呱啦还在想怎么把她赶出去的言论停了。
他的声音太好认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总喜欢懒洋洋地拖着腔调,听起来温柔磁性。
“她太乖了,不忍心。”
迟宁的笔顿在卷面上,划出一道细细的线条,有些突兀。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卷子一角已经被冰化的柠檬茶洇湿了。
她才反应过来,她走神了。
迟宁揉了揉太阳穴,她真不知道薄知聿到底是走哪个路线的。
说他不吓人吧,动一下就全场无声;说他吓人吧,他又好像是温柔的那类,接奶茶的时候她犹豫了下,他便能猜到她不喜欢,问她想喝什么。
又譬如刚刚的维护。
好难搞,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好糊弄。
如果他要再疯一点,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拿出张新的竞赛卷子,继续做题。
迟宁没想到的是——这个再疯一点,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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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刷完竞赛题已经是晚上两点了,柠檬茶喝完了,她打算下楼倒水。
房间外还是开得暗乎乎的,幽幽绿黄笼罩的光,她刚走出来就有股冷风迎面袭来,梅雨季浸润青草后的味道。
下雨了。
客厅桌面上躺着歪七扭八的啤酒瓶,浓重呛鼻的烟酒味成了香氛,她依稀能看见在空气中腾升的薄烟。
一缕一缕,散在安静里。
门口隐约有撞击的声音,迟宁以为是薄知聿回来了,走过去开门。门没关紧,昏暗的光影一路流淌到她的脚边,模糊不辨,影子扭曲地不像人的身形。
迟宁突然冒出一句薄幸的声音,让她晚上怎么都不要出房门。
这想法在脑海里短暂停留片刻,她对上一双灰蒙蒙的眼睛。
“薄先生?”
无人回应。
迟宁手心发冷汗,顺势握住门边,门的温度似乎冰凉得渗人,细碎的雨滴形成细密的针脚拍打在她的指尖,触感黏腻丝滑。
周围太暗,她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雨下得太大了。
“轰——”
惊雷炸裂在眼前,银白的光似要将这个世界劈得四分五裂。
迟宁瞳孔骤然放大,和她对视的那双眼,冰冷如死物,幽幽地吐着信子。
她才发现刚才碰到的不是门,是蛇皮!
从爬山虎那盘踞着的蛇身,在顺着门衍吊着的蛇头频繁朝着她吐舌,像遇到食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拆吞入腹。
“嘶——”
活的。
蟒蛇。
她是在跟蟒蛇在对视。
薄幸说过,他差点被勒死过。
迟宁下意识往后退两步,男人的声音从蛇身后传了过来,漫不经心的。
“过来,没让你吓她。”
“……”
还在吐舌头的蟒蛇悠悠从门边退开,蛇身很长,等它挪动完迟宁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功能苏醒,她慢慢喘着气。
男人轻笑着,音色缱绻,“抱歉,我的宠物吓到你了。”
养只蟒蛇当宠物。
薄疯子的思维有够出其不意的。
迟宁缓过劲,才发现等她的惊喜不止是这一只蟒蛇这么简单。
还在笑着的男人站在树底下,昏暗的雨幕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但没模糊掉地上的斑斑痕迹。
潮湿季节的雨和各种恶心的味道呛入鼻息,并不好闻。
边上还有个人在苟延残喘,似败柳飘絮。
迟宁眯着眼辨认了一会,那位花衬衫同志。
下午还在和薄知聿白涂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现在就在这儿上演电锯惊魂的现场了。
而始作俑者——
迟宁视线不自觉的落过去。
男人轻笑了声,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还在这儿,弯起桃花眸,吊儿郎当地看着她笑。
“小朋友,哥哥好看吗?”
花衬衫跟个丧家之犬一样的人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朝着她喊。
“救、救我……跑……”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这句话迟宁就听出来,下午想方设法要吓她的人里,这个人也有一份。
她可不关心事情是为什么会发展至此。
她只知道她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
薄知聿语气平淡,“送他出去。”
话音刚落,和她对视的那条蟒蛇已经缠着地上那个人的身,一圈一圈的,像在准备要拆封的惊喜礼物。
迟宁能感受到薄知聿打量着她的视线,男人眼底都是兴味,饶有兴趣地问:
“要跑吗?”
未动的蛇头还在看着她,嚣张无度。
——仿佛再说,她就是下一个。
这场雨下的她烦了,迟宁没什么情绪。
“不要。”
薄知聿淡笑了声,似乎是觉得她的态度好玩儿。
迟宁刚想说话,男人的虎口压在她唇瓣,拇指用力摁在她的脸颊,将她细碎的话语掐灭在疼痛中。
毫无理由,也没人能预测到的动作。
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压制,根本不是迟宁这个量级能比的。
只要他愿意,这只漂亮的手还能轻而易举地掐住她的颈动脉,像掐死一只螳臂当车的兔子。
他俯身对视上她的眼,含着浅浅的笑意,腔调愈发慵懒。
“小阿宁,真不跑啊?”
他这样阴晴不定的人,谁知道下一秒是要逗你笑还是要你亡。
偏偏少女杏眼里满是清明,干净得像从未被杂质玷污过。
也是这样的人才可怕,这世间几乎没有东西能引起他们情绪的波澜,像是快石化多年的木头。
即便这么掐着,她连要挣扎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薄知聿松了手。
“不要。”迟宁揉了揉脸颊,还在思考这件事能不能成为家长会威胁他的存在,语气有些闷,“你要嘛用力一点,要嘛就别动,这点程度我都不好拿这当理由威胁你。”
“……”
男人突然低笑出声,不间断、不克制,沙哑的声音诡异地穿梭在雨幕中。
他不说话,迟宁也不说话。
他不挪开视线,她便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分毫不动。
周围的动静逐渐缩小,似乎只有他们沉浸在银河倒泻的雨幕里。
半晌,迟宁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变了,满是玩味,像是在看——新奇有趣、无处可逃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