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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黄的夜灯渡着层暧昧的滤镜,男人弯着桃花眸,衣襟半敞,似乎还真有继续往下脱的架势,浑然天成的痞坏劲儿。
场面挺微妙的。
迟宁眨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热度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后。
“我是……是给你送手机的。”
救命她是真不知道他在里面换衣服。
这场面不就很像,她是真的“色|欲熏心”了吗!
大型解释不清楚现场。
迟宁脑海里的想法乱糟糟地搅作一团,偏偏这时候,眼前还总是不听话的浮现出男人刚才颠倒风流的模样。
身材确实好。
她喜欢这种不显得满身腱子肉,却每一块都显得具有爆发力的身材,多一分累赘,少一分羸弱。
而且——腰好细。
呜呜呜男人腰这么细是合理的吗。
回忆着,回忆着,迟宁耳朵已经开始不听话了。
救命。
她对着别人的腹肌挥之不去,这是什么变态吗。
迟宁还在深刻地洗脑自己,等完全过来时身后已经贴上热源,他们在地面上的身影缓缓重叠,薄荷清冽的味道铺天盖地笼罩。
薄知聿微微俯身,气息如漂浮的小羽毛落在她肩颈上,他离她很近,只要她回头便能彻底躲进他怀里。
迟宁怔在原地,似乎连心跳都停滞了半拍。
她又想到他刚才的妖孽样,心跳不听话的加速躁动。
男人修长的手臂轻轻环住她,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态,像是把她搂在怀里。
迟宁说话都磕磕绊绊:“你别——”
“别什么?”
薄知聿喉咙溢出几许低笑,缱绻的音色环着她的耳畔游曳。
“阿宁不想看了,手机也得还给哥哥啊。”
“……”
/
迟宁跑到楼下,一口气喝下大半杯的柠檬茶,试图让自己重新保持冷静状态。
她现在开始迷糊了。
到底是薄知聿在孔雀开屏,还是她在思春。
人家就是拿个手机!!她在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
没救了。
白涂处理完薄幸,不放心还上楼看了眼薄知聿,重新下楼发现在喝水的迟宁,小姑娘婴儿肥还没褪掉,脸颊处粉粉圆圆的,连眼尾都有点儿红。
更像无害的小兔子了。
白涂连连感慨,薄知聿真不是人。
迟宁都被套路成啥样了。
就刚才他上楼的时候,男人慢条斯理地在扣衬衫的纽扣,桃花眼自然而然地扬着,即便不说话都能让人知道他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
白涂问:“你这什么情况?”
薄知聿先前还在笑,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略有遗憾,懒懒散散道:
“可惜——”
“可惜什么?”
“没让她看完。”
“……”
呵,畜生。
白涂走到迟宁身边,看她的眼神这会儿很是复杂,遇上薄知聿这种人,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阿宁啊,还喝吗?”
迟宁回神,还以为他有什么事,“不了,薄幸怎么了吗?”
“没没没,就单纯问问。”白涂转移话题,“阿宁大学打算选什么专业了吗?”
像迟宁这种级别成绩,保送的大学专业是随便她选的。
迟宁摇头。
“你要不去阿聿公司得了,他本来就有培养‘天才少年’的筹备,你可以进去试试。”白涂灵光一闪,“刚好你在阿聿这是相当好糊弄,咱自家人工作肯定比其他方便得多。”
迟宁疑问:“为什么他相当好糊弄?他不了解计科吗?”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集团总裁也是商科的生意人,不了解计算机也是正常的。
白涂差点说漏嘴,打马虎眼过去,“算……算吧,如何,来不来?”
迟宁压根就想不到这么远,“我还没决定大学在哪儿上。”
“差点忘了。”白涂恍然大悟,“刚才听他们说,你要到国外读大学?还是顶尖学府啊。”
迟宁:“应该吧。”
白涂听出来了,“不想去?”
“——什么不想去?”薄知聿换完衣服从楼上下来,含笑问,“阿宁要去哪儿?”
“MIT,他们说迟宁高二就被录取了。”白涂补充。
迟宁对上薄知聿的视线,男人眼底的笑意渐浓。
她大概也能摸出他表情的门道,这笑一看便是有火的前兆。
可她没想给他灭火。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吧。”迟宁说,“就算不是现在,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她迟早要走,他们迟早要散。
想到这,迟宁躁动的心跳逐渐平息,安静到如同一潭死水,连扔块大石也无法搅动波澜。
/
迟宁暑假过得挺安逸的,没有竞赛要求的高压训练,基本以兴趣为主进阶自己的水平,广泛拓展知识面。
然而她有多快乐,她爸妈那边就有多着急。
迟星衍还在玩失踪。
迟星衍也就十六岁,还正是青春期的时候,叛逆得要命,平常让他去卧室帮忙拿个手机,他都是一脸无语:“关我屁事,你不会自己去啊?”
更不要提现在这种离家出走。
偏偏还不能报警光明正大的找,按照迟星衍的性子,能提前给你叫俩媒体来全程记录,标题估计都起好了,“震惊!知名集团CEO竟教子无方至此!集团前途将何去何从”。
迟父和木沁急的半死,两人从原本大半年不给她发一条信息,变成一天恨不得按照三餐问她有没有迟星衍的联络方式。
迟宁没什么反应,他们问几次,她就发几次没有。
其实有。
迟星衍问过她在南汀的哪里。
迟宁没回,她对自己都挺意外的,说不定以前她还会敷衍两句,现在大概跟薄知聿待久了,有点儿被同化。
他教她的东西挺有用的。
不想做的事情,就别做。
目前学习进度到达百分之三十。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迟宁收到木沁一通忍无可忍的电话。
“你亲弟弟不见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就真不着急?迟宁,你的血是不是冷的?”
迟宁说是。
木沁太激动,说话的声音尖锐得要刺破耳膜,叽里呱啦一串。迟宁听不太清,但知道没什么好话。
她开着免提,把手机扔到桌上,自顾自地翻着书。
手上这本是《百年孤独》,上面这句话是这么写的:
“往日的推心置腹已经一去不返,同谋和交流变成敌意与缄默。”
翻页声和木沁锐利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迟宁不急不缓,等木沁嘶吼出那句,“你不就是想在国内上大学吗?”
迟宁把书签夹好,“是。”
她们的对话多简单,目的和结果试探得一清二楚。
木沁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把阿衍劝回来,以后别在跟我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迟宁漫不经心地笑,“是玩笑,那我可找不到你儿子。”
她是生了张无辜的脸,即便是说这样的话都只是觉得少女不谙世事。但只能听得到声音,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骨髓。
“迟、宁——”
她面不改色,“我要确切的答复。”
“阿衍回来,我让你在国内上学!”
得到想要的答案,迟宁立刻挂掉电话,拨通迟星衍新的电话号码。
“新月巷的街角咖啡,过来。”
“……”
迟星衍收到迟宁电话的时候还是挺意外的,也可以说,从小到大迟宁就没做过让他不意外的事情,就连这次离家出走,他爸妈这么久找不到他,也有迟宁的一份功劳。
是她给他出的主意。
可上次害他被关在家里半年,也是迟宁。
迟星衍对迟宁的感情挺复杂的。
小时候做错事,她会帮他在奶奶面前说好话,可很多时候犯错误,也是她害的。
迟宁跟别的姐姐不一样,她表现得总是很乖,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多和你姐姐学学吧”,可在人后,她又时不时冷着脸格外不搭理他。
可那几年的迟宁,好歹不会像现在这样麻木又冰冷,套着厚重的壳,谁都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迟星衍转动着咖啡,杯子来回舞蹈几圈,晃晃悠悠的。
迟宁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有些好笑,“见我你紧张什么?”
迟星衍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没紧张。”
迟宁淡笑了声,“坐吧。”
父母离婚之后,他们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初中的时候迟宁还比迟星衍高一点,现在迟宁估计他已经长到一米八了。
少年发色染成银灰,他的眉眼和木沁像,总是透着难驯的锐利,稍稍挑眉,那股子轻狂压不住的往外冒。
被宠大的人,大概就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们俩似乎都在打量着彼此。
迟星衍在见到迟宁之前,确实在担心自己紧张,但见到之后,他笑了下,话语欠揍。
“迟宁,你现在好矮啊。”
“我倒是挺羡慕你一直没变。”迟宁说,“一直都这么笨。”
“……”
互掐起来就没完没了,偏偏迟星衍还爱惹事。
“我就说在你自己在南汀会发育不良,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
“会发育不良你怎么不回去?”
“……”
“回去也行啊,”迟星衍无语,“要不趁这机会,我勉强同意你跟我一起回去。”
迟宁在看窗外的街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
现在是夕阳落下时候,鲜艳热烈的红霞四下弥漫,炽热的红勾着少女飘扬的发梢,自成一幅浪漫画作。
可迟星衍看着,只觉得伤感。
她说:“我想陪着奶奶。”
他脱口而出:“那我也能陪。”
“回去吧。”迟宁看向他,“你想做的事情该用成绩来证明,而不是耍脾气。”
“可爸妈他们根本就不理解我!”迟星衍几乎是在发泄这几天无处释放的情绪,“是!我没你这么聪明,没你这么牛逼,能拿下多少的奖项。可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我错了吗?!”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你错在你承担不了你喜欢的事情带来的后果。”迟宁抬眼,“你打比赛,赚钱了吗?”
“那当然!”
“够你的生活费吗?”
“……够。”如果他不买奢侈品的话。
“够养活你的未来吗?”
“够……吧。”他也不确定。
迟宁笑:“你问问我。”
迟星衍愣愣的重复:“你能养活你的未来吗?”
迟宁斩钉截铁:“能。”
迟星衍沉默了。
她不需要像他这般犹豫。
“这是我们之间的差别。”迟宁说,“我拥有的底气,是用我用尽全力拼出来的,这足够支撑我做任何事情。阿衍,我不希望你的喜欢是建立在毁了你的基础上。”
她没有迟星衍那样的好运,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她没有资格去拥有梦想。
迟星衍话梗在喉咙里,“姐姐,可我真的不想……”
“那就拼你的底气。”
“我——”迟星衍后知后觉,错愕道,“你不是在反对我打电竞?”
“我也没在支持你,”迟宁说,“你人生的路,是你自己走,为什么要管别人支持还是反对?”
天边烈焰的红褪成粉色,夏日傍晚,落日余晖。
少女温软的字音缓缓落进他耳边。
“阿衍,我等你足够有底气的那天,不是你来问我——是你来告诉我,你喜欢的事情,是对是错。”
她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她希望迟星衍有。
要热热烈烈的,要学会受伤跌倒、被质疑、被嘲笑,要像这耀眼又温柔的夕阳盛宴,光影永远足够灿烂满天。
这是我从未拥有过的少年气。
但我希望你有。
/
正好谈完工作,白涂是看着薄知聿亲自绕一大圈路过来给迟宁买柠檬茶。
他闲着无事,点进微信。
柏云圣在问:【他近况如何。】
自然是在说薄知聿。
白涂玩笑道:【你自己患者,你还来问我如何?】
【前提是这个患者,得来见医生,我还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特长。】
白涂被逗笑了,他回:【我看阿聿最近状况挺好的,没怎么在失控过,就他爸出狱的那回也被拦下了,挺好的。】
柏云圣:【那小姑娘?】
白涂:【嗯。】
白涂真心道:【我感觉有她在,阿聿就是个正常人,他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
柏云圣大概在忙,最后消息过了很久才回。
【不会的。】
【他只会越来越严重。】
【尽早带他来医院吧。】
白涂眯了眯眼,他完全没信,医生说的话多多少少都是往严重的方向说,再说薄知聿在柏云那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起色,该疯还是疯。
车门响动,薄知聿回来了。
“买到了?”白涂问。
“嗯。”
今天没带司机,回城的时候开车的是薄知聿。
因为那家柠檬茶店五点关门,按照白涂的速度就是黄花菜凉了他也赶不上。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薄知聿懒声道,“我不喜欢男人。”
“……”
白涂心想,这人确实很正常。
白涂放心了:“走吧。”
车还没发动,白涂眯了眯眸,视线定格在不远处:“那是阿宁吗?”
夕阳刚落,夜幕转黑。
少女穿着纯白色的外套站在树底下,没几秒钟,边上走过来一位银发少年,看不清正脸,挺高的,身形板正,一身装扮非富即贵。
他似乎在跟迟宁说什么,带着笑意,很明显是在逗着人玩儿。
迟宁反手去揍他,少年躲开,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她也没躲开。他们之间的举止亲昵,自然,像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白涂心脏咯噔一声,“阿宁有说过,她有喜欢……”
“的人”二字甚至还未说出,车子的发动机启动,尾巴顿时腾起紫蓝色的焰,超跑的轰鸣声划破天际。
似豺狼环视猎物时候的低鸣,压抑的,张狂的,无所顾忌的。
白涂本能地抓紧安全带,脸色发白:“阿……阿聿?”
“嗯?”
男人眸底泛着和煦的笑,唇角稍勾,他视线锁定在前面不远处的两个身影,笑意多情又温柔。
可表盘还在加速。
就离他们几百米的距离,他还在踩油门!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前面有人,满心满眼,全都是他们并肩打闹的模样。
情绪在催动他脑海里最疯狂的想法。
往前撞。
撞掉就好了。
这样她身边就没有别人了。
轰鸣声愈演愈烈,似警告、似预告,周围似乎演变一场风雨欲来的灾难。
轰——
车子高速飞驰而出。
白涂整个人都在往前倾,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在转瞬之间放大百倍地呈现,超跑的加速度促使,窒息感近乎要淹没他。
在最后关头,薄知聿停了,轮胎和地面的急速摩擦滋啦作响。
白涂又被重重甩回座椅,眩晕感一阵一阵攀附上来,胃里翻江倒海。
薄知聿握着方向盘的手,已是青筋凸起,指腹泛白,连骨骼都再用力。
那边的少女没回头,她还在笑。
他视线寸步不移地锁在她身上,压抑得低低喘息,在用尽全力克制这样极端到炸裂的情绪。
在这瞬间,白涂深深了然,如果不是迟宁在,他是想这么做的。
他忽然想到柏云圣的那句“越来越严重”。
是啊。
他忘了。
薄知聿的情绪,向来就是偏激又疯狂。
他不是因为迟宁而变的正常了,他是因为迟宁,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交由她来管控。
她好。
他好。
她不好。
他会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