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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向着这边走来的三人,自然也远远就注意到了此处的冲突。
梦蓁蓁姑且不论,梦不语与魅烟行的修为境界,在不自我压制五识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就能听闻此间动静。
事情因果,大致明了。
何况那些老八门的散修,竟然意图放火大烧砚山,难不成真的以为她是个死人?
梦不语只是不愿误伤无辜,所以给砚山设下的禁制比较柔和。
无论是误入此山之人,亦或者别有用心之人,都会被阵法迷乱,永远找不到上山的路,只能苦绕无果之后,稀里糊涂又下了山。
哪怕是境界稍高,能够御空之人,天上的云雾也有着同样的阵法护持,效果相当。
所以张三等人,绕了几次山,却都安然无恙的下了来,没达成目的,却也没受伤。
至于之后,若他们真的敢用神火玉炸山,阵法受到攻击,反噬就绝不会像是之前一般柔和。
不过有人阻拦,不至于惊山,倒也是一桩好事。
等到梦蓁蓁三人走来,许小爱也招手走了过来,稚嫩的脸颊满是甜甜笑意。
“上次麻烦你和那个书生了。”
许小爱道谢之后,又颇有疑惑的看向了梦蓁蓁身边的两人。
梦蓁蓁回以笑容与解释,随之介绍了双方,同时介绍了自己。
事实上,上次她与那木头书生劝架之时,并没有告诉许小爱与法鸠摩,他们两个的名字与出身,只是萍水相逢。
但天涯路远,再见面就总归是一场缘分。
只是梦蓁蓁告知了她自己的真名,却没有透露母亲与魅烟行的身份与名字。
这亦是俗例,一方域主之尊游历在外,为避免引起麻烦与变数,往往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毕竟天下至强者就那些,能够身居高层的修者,该认识的都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也没必要添因果。
“哎,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梦蓁蓁突然有些好奇,虽然那时鸿雁城给的面具比较低级,对稍有实力的修者,便全无意义,但她与许小爱,若以自身实力来看,显然不在此列。
听到这话,许小爱顿了顿,一本正经的看着梦蓁蓁。
这位小梦姑娘人虽然挺好,但怕不是个看戏本子看多了的傻子吧?
哪怕是萍水相逢的熟人,仅仅相隔了极短的时间,又怎可能因为一个面具认不出来?
“何况你连裙子与发饰都没换呀。”
还是那日的素色柔裙,头上戴着的簪子虽不再是鸾凤白萤簪,但依旧是相差不远的北疆风情,清雅俏丽。
这要是还认不出来,她得多瞎呀。
似是言及此,略有些得意。
许小爱还转了转身子,稚嫩的脸颊透着些少女的娇俏与可爱。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比起那日的淡青色柔裙,她今日换了极具南岭特色的抹胸与中裙,银色小铃铛挂满在衣饰之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虽遮掩不住白皙的脖颈与小腿,但恰有着这个年纪少女的烂漫天真,丝毫不显轻浮怠慢。
唯一与那日相同的,便是她裙摆之后遮不住的青蛇尾巴,虽然布满了青鳞,但意外的可爱,让人很想动手抱起来戳戳。
听到这话,梦蓁蓁瞬间面红耳赤,不由得鼓起了脸。
“我换了很多次衣裳,只是恰好又换洗到了这一件。”她解释道。
虽然对于很多高境修者而言,早已达到了身不染尘的境界,但也没人会一直穿一身衣裳,尤其是女修。
被这样促狭,梦蓁蓁也极不好意思,虽说解释的是实情,但莫名有种说谎的感觉。
许小爱轻哼两声,寒暄过后,又与另外两人打招呼。
虽然作为叛逆的妖精少女,她并不在乎辈分,但礼数总归是有的,知晓那两位是梦蓁蓁的长辈后,也稍微认真了些。
谁料才一走进,作为妖族的本能,便让她对那位桃粉色折袖裙的妩媚女子,感到了极大的畏惧。
这种感觉,就像是幽怜谷的老祖给人的感觉,哪怕很安静慈和,却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恐怕整个幽怜谷,能够打过这名妩媚女子的人,也只有老祖一个。
“您、您好。”
许小爱‘傲气’的挺了挺比梦蓁蓁稍有起伏的小胸脯,青色的尾巴却是不住发抖。
转而,她看向了一旁同样素色柔裙的绝美女子,与梦蓁蓁打扮很像,面容也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母女。
这人的气息反倒与凡人无异,平易近人的很,感觉怪温柔的。
“您也好。”
下意识的,许小爱倒是靠近了梦不语许多。
同时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位温柔的夫人如此端庄慈和,会不会见不得血腥。
那些已然晕厥,下半身尽是血污的老八门散修们的惨状,会不会吓到她?
“你是幽怜谷的小蛇妖?”
梦不语对待后辈向来宽和,何况还是南岭的妖族。
哪怕并非天山瑶池嫡脉,但作为追随瑶池的附庸势力,倒也算是自己人。
“咦?您是怎么知道的?”
反倒是许小爱有些称奇,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些不可思议。
虽说南岭的诸族蛇妖,的确是他们幽怜谷最为鼎盛,但妖族有诸多种族,旁域很少有人会关注这点,况且单单蛇妖也不仅幽怜谷一脉。
梦不语笑了笑,没有回答,轻轻摸了摸许小爱的头。
不知为何,后者竟是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没有什么抗拒的想法。
这一点都不叛逆!
一旁的法鸠摩小和尚则一直沉默着。
除了最开始认真看了梦不语与魅烟行一眼,便一直恭敬的盯着两人的脚面,生怕唐突。
虽然他也感知不到梦不语的境界,但不妨碍从那名桃粉色折袖裙的妩媚前辈的面貌,猜到些什么。
何况这里是砚山,而那位小梦姑娘姓梦。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虽然作为菩提城的‘杀僧’,他并不太畏惧高位之人,但对于真正的强者,总会持有极高的尊重。
“贵人因何而来?”
在梦不语逗弄许小爱的时候,小和尚恭敬的问了一句。
梦不语正顺手拔下一支琉璃萤石簪,给许小爱插在发髻之上,享受着打扮小姑娘的乐趣。
听那小和尚一问,倒也颇有感慨,菩提寺的这些弟子洞察力确实出众。
“上山祭拜。”
梦不语轻轻回答,并没有太多情绪。
因着那位金兰长姐的关系,她并不敌视菩提寺的和尚,也相信他们的人品,但欣赏不起来。
不过她不会与小孩子计较,念在刚才这小和尚护山有功,倒也多了些善意。
听到梦不语的回答,许小爱茫然不知,只觉得那支琉璃萤石发簪插在头上暖烘烘的,哪怕现在进入冬天,她都不会犯困。
“原来你们也是来祭拜的呀。”
许小爱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毕竟梦海阁素有名声,哪怕已经覆灭了七百年,但依旧是许多北疆人的心中敬仰,亦受五域不少香火。
像是她与小和尚这种,偶然路过此地,就顺便来砚山附近观览一二,瞻仰高洁先辈故土,稍微祭拜的后辈也不在少数。
好在许小爱听不懂,法鸠摩小和尚不会听不懂。
祭拜也许很多人都会。
无论真心仰慕梦海阁先辈的,做给那位不语魔尊看样子的,或者只是路过,纯粹临时有感而发,过来倒祭一杯薄酒的……
但上山就是问题了。
以鸠摩小和尚的眼力,在刚才与张三等人缠斗之际,也已经看出这砚山被高人施下了护山阵法,恐怕他也不可能上去。
那位高人是谁,不言而喻,一个‘上山’,也足以说明此人的身份。
小和尚没有问更多的话,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这位不语魔尊虽然在五大域主中,显得太过年轻,但过往的功绩算得上了不起,为人秉持一域,更是坦荡无私。
唯一的问题就是,似是因为旧怨,与中州颇有嫌隙。
偏偏产生这嫌隙的旧怨天下皆知,极难化解,总是看的旁三域胆战心惊,却又没有立场劝说。
……
……
等待梦不语给许小爱打扮好,看着小姑娘眉清目秀的模样,心情也算稍霁。
这几日一直都在思量凡尘,让她沉默压抑了许久,难得捡起了一桩兴趣,稍微转移了注意力。
“戴好簪子,对你有些好处。”
“什么?”
许小爱不太理解,但随即她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儿。
刚才被那些老八门散修刺破的伤口,竟是不知不觉间痊愈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隐约间,竟是能够感觉到这支簪子散发着极淡的灵力,却绵长悠远,似乎不是凡物。
她这才明白了什么,赶忙想将簪子摘下来。
非亲非故的,只是萍水相逢,若这漂亮姑姑请他们晚辈吃顿饭,倒也能接受好意,但这簪子显然是灵器,未免贵重太多。
谁料许小爱想要摘下簪子的手,被梦不语轻轻按住,便是动弹不得。
原来这人远比她想象的厉害得多。
“拿着吧,改日有机会去幽怜谷,请我们吃些小食儿就好。”
梦不语有浅笑着,拍了拍许小爱的头,继而看向了法鸠摩。
她当然没有拍光头的兴趣,但总归是念着这小和尚护山有劳。
“你呢?有什么小愿望吗?”
虽然算不得人情,但这两个少年少女心思清明,品性道义,是梦不语欣赏的那一类后辈。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对于后辈的欣赏与提拔,早已不会局限于一域,而是着眼于浮生五域的有益未来。
法鸠摩小和尚猜到了梦不语的身份,当然能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若是寻常弟子得了一句许诺,必然是一步登天,哪怕他作为菩提寺的弟子,都颇有些心动。
唯一的问题是,他什么都不缺。
修为需要自己稳扎稳打,功法更不必提,罗汉堂给他们这些杀僧的功法,本就是最合适的。
至于权势与地位,那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
要不然请求这位不语魔尊,放下与帝鸿圣皇的嫌隙,让北疆与中州两域重归于好?
这更不可能,他的脸没这么大,这么说也太虚伪。
冥思苦想之下,小和尚确实想不到什么要求,但也不好辞长辈颜面,何况这算是域主恩赐。
“要不您满足我一个好奇心?”
其实这不仅仅是法鸠摩小和尚的好奇,更是罗汉堂诸多弟子,乃至整个菩提寺弟子的好奇。
当然,他也毫不怀疑,整个西域乃至天下五域,都会好奇这件事儿。
“问。”
梦不语性子直快,倒也无甚顾忌,更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既然这小和尚不要恩赐,解答他一个无伤大雅的好奇,倒也并非大事儿,虽然她未必会说清楚就是。
“您的夫君是……怎样的人物?”
小和尚斟酌着用词,自然不敢指名道姓的问是谁,总要避讳身份。
但即便如此,若能知晓是何类人物,也能满足极大的好奇。
谁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梦蓁蓁这才明白,这小和尚眼力确实厉害,但问她父亲有何意义?
何况母亲真的会回答吗?
果不其然,梦不语才将将好转的心情,顷刻变的有些阴沉,周围的气氛也透着些凝重的冷意。
“一个死鬼,他以前做人时,品性还算尚可。”
这自然是气话。
但梦蓁蓁与魅烟行明白,许小爱与小和尚不明白。
许小爱露出了些许伤感的表情,小和尚的眉宇间更是郑重与恭敬。
果不其然,多半是为品性高洁的雅士,可惜死了。
“那需要我们菩提寺帮您做一场法事吗?”
虽说以这位不语魔尊的地位,不可能做不起好法事,但天地间论做法事,他们菩提寺敢称第二,天下就没有第一。
小和尚不记得菩提寺接过这位的单子,出于尊重与同情,多问了一句。
想来这多半又是一桩,‘仙凡恋’的悲剧。
闻此,梦蓁蓁与魅烟行瞬间一愣,知道这个小和尚误会了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反倒是梦不语略顿,莫名扬起秀眉,觉得有些意思。
“可以。”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继而浅笑起来,像是看着远方的某个死鬼书生。
“记得给他做的那场法事,要盛大些,轰轰烈烈些,但别让太多人知道是给谁做的。”
听到这些嘱咐,小和尚更是懂了许多。
这位不语魔尊想来对她的夫君用情至深,可惜却与那人天人永隔,偏又因为一域之主的身份,连自身的悲伤都要隐藏,不能公告世间。
“您放心,我懂了。”
此事是大事,莫说他不能自作主张,恐怕就连伏虎尊者,都不可能做得了主,得上禀羲和佛祖。
既然是不语魔尊的夫君,法事自然也得按照域主级别操办,哪怕竭力保密,依旧是浮生罕见的大事。
就是不知道羲和佛祖,会不会借机请那位帝鸿圣皇出席,趁机调和两域的嫌隙。
毕竟死者为大,在那种场合,想来作为书生的帝鸿圣皇,多半也会稍微让步,顾虑一下作为未亡人的不语魔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