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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葵站起了身:“两位,赵某人还有事,先告辞了。王兄,我们走吧。”
王汉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赵天葵站起来了叫他走,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有多问。
欧容和王济德还想挽留:“赵老板、王老板,怎么不再坐一会儿?何必急着走?”
赵天葵推辞:“不了,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两位失陪了。”
赵天葵不愿再有片刻耽搁,转身朝着船舱外边走去,王汉跟在后头。两人到了甲板上,下了船。
赵天葵疾步朝着他自己那艘商船走去,王汉从没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模样,在后头小声追问:“赵大哥,怎么回事?”
“你我二人恐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快回去看看殷弘绪的信件还在不在。”
王汉吃了一惊,张了张嘴:“赵大哥,怎么会?”
“我方才看见船舱外头有一个天主教教士,怕是天主教的人跟东印度公司联手了。”
赵天葵上了自家商船的甲板,到了船上一看,自家商船上那些手下们跟东印度公司的职员打成一片,喝酒聊天好不热闹,全都聚在了一块儿,船舱之内根本无人看守。
赵天葵这慢吞吞的性子终于着急了一次,疾步朝着自己房内走去,取出钥匙,打开床边柜上第二个抽屉,往里边一瞧,这里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赵天葵脸色一变,略有些发白:“糟了,王老弟,信被东印度公司那边的人拿走了,恐怕要流到海外,拿不回来了。”
“赵大哥,这可不行。殷弘绪的信落到谁手上,也不能落到西洋人手上,要不然等西洋人烧制出了瓷器,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我们快派人去把信抢回来,就算明着起了冲突,也得把信要回来。”
赵天葵转头紧紧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道:“王老弟,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殷弘绪信件是从你我二人之手泄露海外,这件事情切不可声张。”
“为什么?赵大哥。”
“要是让江湖中人知道,这封信是经你我二人之手才流向海外的,恐怕要激起众怒;要是让百姓知道了,更不得了,到时候,我们的瓷器就连在国内也销不出去,更何况你现在贸然去跟东印度公司的人起冲突毫无作用。浦东港口驻扎的全是东印度公司的人手,你我二人势单力薄,根本斗不过他们。”
赵天葵顿了顿,继续道:“此事若是惊动官府,说不定还能有一线转机。但若是官府中人知晓了此事,当真拿回信件,那社会各界必定轰动,最终终会传到康熙耳中。到了那时,就是苏行舟和周默夫妇回乡之日。仅仅凭着殷弘绪的一封信,西洋人未必当真就能做出瓷器,就算做出了,也不会有多少精美可言。苏家和周家,才是我们生意上的劲敌。”
王汉听完了这番话,心里头堵着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到了最后,忽然道:“赵大哥,殷弘绪的信里写的可是我国烧瓷的秘法,我宁愿让苏行舟和周默夫妇回来,也不愿意让这封信流到海外。”
王汉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赵天葵一眼,一脸决绝地一转身,出了船舱,登上甲板。
赵天葵在身后唤他:“王老弟——”
赵天葵跟了出来,两人刚一登上甲板,却只见浦东港口上有数艘东印度公司的船只正在驶离港口。
赵天葵在王汉身后道了一句:“已经晚了,信已经送出去了。王老弟,木已成舟,便作罢吧。切记,这封信是经了你我二人之手,才传向西洋的,断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王汉看着这些船只恨恨道:“赵大哥,要不然我们追上去。”
赵天葵伸出了一只手,放在王汉的肩膀上,用力往下按了按:“这么多艘船,你怎么知道信在哪一封上?更何况他们人手众多,我们恐怕还没追出去,就被拦了回来。船到桥头自然直,水到山前必有路。就算西洋人做出了瓷器,也可再另外想方设法应对。王老弟你何必着急,只要此事不让外人知晓,你我二人可安然无恙。
赵天葵停顿了一下,又安慰了一句:“更何况,此时若出去闹上一场,世人皆知这封信是从你我二人流出去的。此时若不声张,以后坊间就算是有了传言,这些传言也都是些捕风捉影之词,拿不到证据,能奈我们何也。”
王汉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不愿再去看眼前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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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问回到了苏府已经数日,丝毫不见王汉和赵天葵那边有任何动静。
没有人拿着信再来要挟她,这件事情像是突然不了了之了一般。
苏无问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这封信明明就在王汉和赵天葵手里,怎么他们俩就突然不再把这封信加以利用了。
这一回王汉和赵天葵若是再拿着这封信要挟她交出霁红釉的配方,苏无问还真是无可奈何了。
但是奇怪的是,赵天葵和王汉简直像发了菩萨心肠一般,一点也不过来为难苏无问了。
苏无问简直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平日里烧高香,口念阿弥陀佛,念得多了,佛祖保佑她了。
她回到了苏府之后,每天都在想着前两回吃的亏:一是自以为骗得过王汉和赵天葵,跑到苏州城去找寻殷弘绪的信件,却不想信件刚一到手,就被王汉的人拿了走。二是送信件上京城的路上自以为识破了一个假的张廷玉,却不想又上了一个假学士大人的当,信件再次回到了赵天葵和王汉手上。
苏无问所做的一切,全然尽在王汉和赵天葵的掌握之中,苏无问不禁又略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当真聪明绝顶了。
她好像,总把自己想得太过聪明,却把别人想的太傻——
这一回算是又狠狠地给她长了一次记性。
苏无问正在低头沉思默想,阿忠进来了,唤了她一声:“小姐。”见她没答应,又叫了一声:“小姐。”
苏无问猛地抬起了头:“忠伯伯,什么事?”
“小姐,外头有人找你。”
“是谁”
“是莫问天。”
苏无问瞳孔收缩了一下,‘莫问天他怎么来了?他不是王汉的人吗?难道王汉他们坐不住了?’
“请他到会客堂里坐,我即刻就来。”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