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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小路,斥退奴婢,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琴声,孙润年愣了愣,停顿片刻,依旧推开门走了进去。
对于这个房间,他很熟悉,无论是外面繁茂的树木枝杈,由于常绿,遮住了不少本应照进来的光线,还是说里面奢华的布置:精致的瓷器、美轮美奂的珊瑚树、名人字画,在以往的玩乐之中,总有很多歌姬舞姬存在,这些女子可要比家中的妻子要听话温顺许多,貌美多才,让他甚是喜欢……这个地方,是许慎家中也极为隐秘之地,听闻除了亲近之人以及那些固定时间打扫的奴婢,其他人若是进来,都会被秘密的处理掉,徐家私狱可是出了名的严格。
便是现在,这个本该忐忑不安等待命运抉择的时间,里面依旧歌舞升平,让孙润年也有些疑惑,却对郡守大人愈发尊重……不愧是郡守大人。
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央舞蹈的三名女子,修长妖娆的身躯划出柔软的曲线,穿着大胆,露出细腻的肌肤,因为舞蹈生出一丝细汗,夹杂有一丝暧.昧的粉红,让人移不开双眼,其中还有一个与他熟悉的女子,回头向他一笑,充斥着不可名状的味道。除了跳舞的女子,便是两名歌姬,一个弹琴,一个哼唱小曲儿,声音软软糯糯,异常好听。
哪怕素日经常经历此种场景,孙润年依旧是有些沉浸,好在他还知道来这里的目的,稍作停留,对那个冲他笑的女子点点头,走向里面的主座——虽是中午,却因为阳光照不进来,屋里面点着蜡烛,昏昏暗暗让人看不真切,不过气氛却催人昏昏欲睡。
许慎半躺在榻上,怀中抱着宠妾,名叫文嬛,与他亲近之人大都清楚,这是极得宠爱的姬妾,甚至专门被他纳为妾侍,如今却坦.胸.露.乳,因为看到孙润年的到来才仓促的整理衣服遮掩春光,却因为这样的动作将许慎惊醒。
许慎皱起眉头,有些嫌恶地看了文嬛一眼,松开双手,示意她离开这里,这才看向孙润年:“如何?”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只是,依旧不见琏公子人影。”孙润年老老实实地回答,虽然那日与妻子的对话让他犹豫了很久,但他明显日益受到许慎的重视,放弃眼前的捷径重新走其他路子,还是不能接受,况且如今看来,王家明显受到压制,外面一直传闻王凝之王叔平多么多么厉害,如今被关在大牢,想来也掀不起风浪。
“那些人有什么反应?”
“除了与王家极为亲密的谢家表示出不相信之外,其他的世家还没表态,应是还在观望。”孙润年回答道,“始安郡公与新建县侯已经上书,若是所猜不错,朝廷应该会直接前往内史府……王彪之,会受到连累被罢官。”
许慎闭上眼,伸出手掐弄着太阳穴,旁边的蜡烛已经绕烧到很短很短,散发的光芒暗淡,让他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我去见普祥真人时,真人说许恒只是小打小闹,遇事便会率先逃走……如今看来,让其子过来这里也只是做做样子,这个许琏,应该已经逃回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护送许琏过来的流民军。”
“那我派人去许恒那边要……”孙润年做出反应,却被许慎瞪了一眼,戛然而止。
“蠢货,就算现在去许恒那里,也找不到许琏,他大凡可以说许琏还在我这里,却被我弄丢了,现在如此紧急,怎可再做错事。”许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孙润年,“子瑞啊,你目光要放长远一些,既然许恒舍我而去,那就让他去吧,如今之局面,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反倒是虞氏那边?”
“虞甫已然做出回应。”虽然被教训,却因为许慎话语中的亲近,孙润年并没有沮丧,关于虞氏,自从虞氏答应下来之后,就一直是他在走动,“虞甫与其叔父进了内史府,将王彪之拖住,王彪之如今一直没有动静儿。”
“那就好。”听到的多是好消息,许慎才松了一口气,指着那些舞姬说道,“事情办得不错,便在此歇息片刻,让香秀好好陪陪你……”
那个被叫做香秀的舞姬在听到许慎所说之后,从三人舞之中退了下来,美目停留在孙润年身上,款款走来,偎依在孙润年的身边,动作非常自然与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
而许慎,环视了这里一眼之后,也不理睬在旁边尴尬地站着的小妾文嬛,不知为何,这个一直被他宠爱的妾侍如今却惹他厌烦,也不想过多理会,干脆的闯过歌姬舞姬,走进院落中,外面候着的小厮见他出来急忙经过去。
“备车,去郡狱。”
……
王凝之让囚房外守着的狱卒拿进来饭菜和水,对这空气干燥堵塞充斥着霉味的环境毫不在意,索性以前也有照顾人的时候,由于王玄之咳得厉害,只能让他伺候着吃饭。来囚房的路上,他可是亲眼看到王玄之咳出了血,自然知道大哥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从囚房中出去,只能尽可能的照顾王玄之……也没有要米饭,而是让狱卒专门煮了点粥,待王玄之喝完,他才快速地填补肚子。
昏暗狭窄密封的空间中,时间往往会过得很慢,每一秒的等待都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空虚。王凝之还好,王玄之情绪却有些变动,只是无奈距离许慎的审问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尽管王凝之一直告诉他不要焦急等等,只是这些话都被他当做安慰之言,一开始还算相信,但现在却有些担忧,只是王凝之一直老神在在,让他想说话却张不开口。
好在这种情绪生出没过多长时间,随着一声哐当声响,久违的走动声传来,下一刻,许慎再次出现在囚房外。
“咳……大人,可曾验证?”王玄之问道。
许慎摇头,脸上有种惋惜之情:“让伯远贤侄等了这么久,着实罪过,只是因为此案涉及太多,需要一一查证,我虽深知贤侄无罪,可奈何最关键的任务,你那随身的小厮,如今却消失了踪迹,其因果十分可疑。”
“怎么会,我离家之时,大牛还在家中。”听出许慎话中之意的王玄之激动起来,却导致咳得更厉害,一连串刺耳的干咳,便是旁边之人听了,也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亲身遭受的王玄之。
“你别说话,让我来说。”王凝之有些看不下去,拦住王玄之,然后盯着许慎问道:“不知大人如此执着于扩建桃园,以至于将我二人囚禁于此,可曾想过,若是不成,其后果?”
“虞甫已然答应与我一同扩建,又怎会失败?”许慎有些吃惊,不知王凝之为何突然这么说。
“呵呵……那日大人走后,子美兄可是与我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难道突然间又和大人合作,大人不疑有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王凝之眯起双眼,“又何来如此自信?”
“想要挑拨离间么?”许慎不屑地摇摇头,伸出手在半空中点了几下,再说话就有些嘲笑的意思,“叔平啊,你年纪还小,虽然人很聪慧,但这朝堂之事,却并非小儿游戏,于你而言,终究无法做到算无遗策啊……”
“哦?”王凝之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洗耳恭听。”
“虞氏之女虞南子,已和我儿有婚约在身,不日即将成婚,你说说看,子美是帮助仅一面之交的你,还是帮助我呢?”
王凝之脸色大变,睁大双眼,显示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身体突然向前一窜:“这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间……”
“怎么会不可能呢?”或许是王凝之的表现终于不再有平日里的从容不迫,许慎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丝兴奋,便不再理睬这对儿王氏兄弟,一边转身一边说道,“由于还未确切验证,二位还要再等等,真是可惜呢。”
得到命令,狱卒有些同情地看了王凝之、王玄之一眼,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只留下在这偌大的空间里,王氏兄弟二人。
王玄之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凄然:“果然,还是不行呢。”
“呵……看来我的演技不错,若是去拍电影,估计刚才那一幕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王凝之调侃般地笑笑,对着王玄之摆摆手,“我刚才在骗他呢,倒也没想到连大兄你都被骗到了,不过就是一个婚约,便是真的成婚,却也不足为惧,甚至在某一方面来说,也是好事……”
……
……
阮琴走出房间,将手中的茶水递给站在门外的司马奕手中,看着他缓缓地将茶水喝掉,脸上露出舒适的表情,这才笑笑说道:“王氏兄弟王玄之、王凝之密谋造反,这许慎倒也真敢说啊。”
“被逼到绝路,怕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可惜了许谨言这人,若是第一步没有走错,日后成就倒也不可限量……只是现在,连义兴许氏都不敢与其联系。”
“郎君,用不用推一把?”
“再说吧,王叔平……应该有应对之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