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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车店的工作人员,把红色大奔里里外外都清洗了遍。手机扫码支付了500元,林思思去了红枫公园。
坐在落了几片红枫叶的木椅上,她仰望着不断遮蔽蓝天的乌云。
“思思……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季冰略带紧张的温柔嗓音还萦绕耳边,她以为的从此携手到老却遥遥无望。
如果注定不能拥有,为什么还要相遇呢?
嗡嗡嗡……手机震动,伴随着铃声:“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屏幕显示“季冰”,她将手机调了静音,紧紧握手里。
现在不能说话。一说,必然是无法收回的伤人话。
情侣铃声也该换了。换成什么呢?单身快乐?
爱过了,失去了,快乐了……
乌云吞噬了天幕,她仰头,轻声笑。零零散散的雨滴,混着眼角的泪珠滑落。
季哥哥,你还记得那一年那一天在这里的深情告白吗?
雨势渐大,她跑回车里。扔副驾驶的手机,一直亮着“季冰”的来电。
阵阵滂沱的雨帘中,她不知何去何从。
雨刮器卖力摇动,她却看不清家的方向。
手机渐渐暗了屏幕。刚要黑,又亮起“林义”的电话。
“林警官?”林思思接通。
“你现在方便来一趟警局吗?”
“我现在过去……”
车轮有了目的地,飞驰在水花四溅的街道中。
拐过一条街又一条街,深蓝色的公安局大门像灯塔般指引着她前进。
一人撑着伞站在开了一半的电动不锈钢门前。
大雨倾盆,他像雕塑般矗立。他的黑皮鞋踩在水洼中,他笔挺的黑西裤浸着雨水贴着腿,他浅灰色的衬衫湿成了深灰色,领口的深灰色领带仍优雅地垂落腰间。
大脑发出掉头的指令,但心要双手直线到他身边。
车子一停下,他就大步到驾驶位拉开门。
雨伞撑到车顶,他抓住她手,轻轻用力拉她下车。
砰!他的脚踢上车门。
雨伞都到了她头顶,雨水打在他脸上。她推着他握伞的手说:“你,你淋雨了……”
他不说话,只拉着她走往警局的门岗。
林义站警卫室的桌旁,拿着不锈钢汤勺,搅动电炖盅里的汤。浓浓的姜辣味飘出来。
他看一眼两人道:“林思思进来。季冰,你就站外面,别弄湿地了。”舀出几大勺到一个带柄的不锈钢碗里。
林思思站门口,犹豫着说:“林警官,可以让季冰也进来吗?他衣服都湿了,会着凉。”
“没事,都淋好一会了,不在乎这一会。”林义端来满满一碗姜汤,“用的老姜,喝了吧。”
见季冰浑身湿漉漉得像落汤鸡,林思思一阵鼻子发酸,忙低头喝。嘴刚碰着碗,季冰道:“等一下,烫嘴。”
他收了伞放屋檐,灌满雨水的黑皮鞋迈进门。
雨水从身体的各处流下来,水泥地晕开一滩深色水渍。
他拿过林义手上的不锈钢汤勺,端过林思思手里的姜汤,舀起一勺吹了吹喂给她。
林思思抹抹酸涩的眼睛,喝下季冰一勺接一勺喂来的姜汤。
直到喝掉半碗,她哽咽道:“我喝不下了……”
“那季冰喝掉,”林义道,“可不能浪费。”
季冰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半碗姜汤。
喝完就拉着林思思走。
林义拉开窗户,探出头道:“我上辈子是月老。月老的姜汤,金贵着呢。”
季冰拉开副驾驶车门,给林思思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说:“一年免上头条。”
“才一年吗?锅里还有好几碗,带回去喝吧。”
季冰转身上了车,回应林义一车屁股的水花,扬长而去。
不同于她雨天开车的小心翼翼,轰隆隆的引擎声穿透暴雨声,引得行人举高伞望来。
他紧绷的脸部肌肉,让她不敢说只言片语。
回到南苑,他二话不说抱她到浴室。
浴缸放满温水,他滋啦一下撕掉她的家居服。金属扣飞落米灰地砖,吧嗒作响。
把她脱得光溜溜,他抱起她,轻轻放浴缸里。
“季哥哥……”
他看她一眼,不作声。
“我只是想兜个风……”
他扯掉领带,一颗一颗解着湿衬衣的扣子。
她屈起腿到胸口,环抱着:“车里有伞,不会淋到宝宝。”
解皮带的手顿了顿,忽然用力一抽,丢到地上。
林思思缩缩脑袋,下巴贴住温热的水面。
他俯视她一眼,脱掉裤子,走到旁边的玻璃房淋浴。
水声哗啦啦,不像以前喜欢看着她泡澡,他背对着她冲洗。
林思思张张嘴,而后抿住。
季冰洗好,围上浴巾,径直出去。
林思思擦擦不自觉流出的眼泪,头靠上浴枕。
还掉。季冰的,吴雨夏的,统统都还掉。没了牵绊,才能远走高飞。
她抚抚肚子,闭上眼。他不想将孩子公之于众,说不定能获得抚养权。那样,她就知足了。
“在想怎么离开我吗?”季冰突然站在浴缸旁。
林思思下意识脚一蹬,不料浴缸光滑,脚带着身子溜下去,头就滑进了水里。
季冰伸手一捞,一条浴巾裹住她。等她回神,她已经被他公主抱抱出了浴室。
把她放在梳妆凳上,他解开她盘进浴帽的头发,拿着吹风机吹。
深蓝色的真丝睡衣,时不时拂过颈肩,和吹风机的暖风一样温和。
林思思拉住季冰的睡衣袖子,仰头看他:“季哥哥,我,我……”
他垂眼看她,但只一眼,就盯着手里的头发。
吹风机慢慢移动,丹凤眼里闪现点点淡漠。
林思思抓住吹风机的风口。季冰立马关了电源。
“你在用你自己折磨我。”他说。
“我早该想到,却拿不起也放不下。”她盯着梳妆镜里红了眼眶的自己。红裙又出现了,站在另一边微笑。
“想放下什么?”
“我和夏姐住在一起四年,从没有吵过架。但却因为你,我们断绝了关系。”
“怪我。”他坐到床尾,盯着镜子里的她。
林思思摇头,泪珠落下一串串。
“是我。我总在接受你们的恩情,总贪心拥有不属于我的亲情和爱情。”
“什么恩情?”
“你们都可怜我。”她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说。“但我不懂分寸,贪心拥有。我享受你们的施舍,却又怪你们背叛我……为什么是我?那么多女生,你们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她说着捂住胸口,“我也有心,会生情,亦会生欲。”
“什么欲?”
“我以为只要够努力,总有一天可以站在你们身边。但我却忘了,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让自己拥有显赫的家世。我和你们不该处在同一层,却被强行扭在一起。所以,”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我贪心得到的一切,终将被收回。”
“被谁收回?”
“命中注定。”
“既是注定,为什么有贪心一说?”
“对你们是注定,对我是贪心。”
“谁规定的?”
“……就是这样的。”
“我不同意。”
“……”她为什么觉得可以和季冰说清楚?
她都把底兜出来了,他却什么信息都没透露,依然深沉无波。
“你说的你们,指的谁和谁?”他眨巴着丹凤眼,一脸疑惑。
“你明知故问!”
“我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因为你要维护你的公众形象。”
“什么形象?”
“你不想让大家觉得一直温文尔雅的季院长,原来是,是……”
“是什么呢?”
林思思抿住嘴。窗户纸一旦捅破,再没有粘合到原状的可能。
“原来是风流成性的渣男吗?”
林思思吃惊得张大嘴。
“看来我说得很对。那么,我哪里让你觉得风流成性了?”
“你又明知故问!”
“一般来讲,风流的人,都觉得自己专情。我也不例外。这世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女人能打动我。”
心跳不自觉加速,林思思握紧拳头:“我和夏姐,都因为你吵架了!”
“我可以知道始末吗?”
“我要还她钥匙,她不肯要。她明明就因为孕吐面色苍白,却谎称身体不舒服才没有联系我,也早该预料到我和你会分手,却还想让我接受你们在一起的事实。”
林思思腾地站起身,指指季冰,又放下手。
“还有你,明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分手,却假情假意让我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在你们眼中,我该一直被骗到老吗?要等到你们的孩子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我才能发现吗?”
“发现什么?”
“你们的奸情!”她说着呵呵笑,“不是奸情。订婚了可以出轨,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再结。”
“和谁离,和谁结呢?”
冷静到近乎无情的语调,化为利刃刺入心口。
林思思再无法克制冷静,大喊:“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说?!”
“你不说……我不知道。”淡淡的嗓音,透着漠不关心。
“好,我说!”胸中的愤懑似要淹没她,眼泪忍不住汹涌而出。“和我离婚,和吴雨夏结婚……我的孩子,应该叫她的孩子哥哥弟弟还是姐姐妹妹?”
“也可以不叫。叫名字就可以。”
“对,也对。”她捂住肚子,又哭又笑。“那我的孩子可以和我姓吗?”
“不行。只能姓季。”
“法律说可以,你凭什么说不可以?”
“你问的是我。”他眨巴着丹凤眼。
她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什么还能看到那好看的眼睛里仍有委屈。
他委屈什么?委屈的不该是她吗?
“那要怎样才可以?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留在我身边,和我到白头。”
啪!她一巴掌甩上了那张让她情窦初开的俊脸。
他们不该相遇,不该,不该的……手掌发了麻,也发了抖。
季冰仍旧静静坐着,左脸红出了五指印。
“我,我……”林思思颤抖着手摸他脸,“我只要孩子。我会带着孩子离得远远的,没有人会知道孩子的存在。我们永远不会踏入凌兴市一步,不会和吴雨夏的孩子争夺家产,永远都不会。”
她说着双膝跪地,“季哥哥,看在我们也做过夫妻的份上,放我离开,好不好?”
“不好,”他抱起她,放到床上。“你只能呆在我身边。”
他俯身,手探进浴巾,抚上她肚子。“一个不够,你要给我生一辈子。”
红裙的她站到了床边,伸出手说:“都交给我,你不会再痛苦,也不会再害怕。”
林思思闭了闭眼,滑落一串串泪珠。
交给你有什么用?你不也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