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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涟蕊将卫霜唤入房中,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道:“为师准备带你出去修炼,可否愿意?”
卫霜不明所以,自己虽说进了荆楚书院,但是除了泡在典籍厅就没再与其他学生有什么接触,都是自己在修炼,师父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霜见自家师父说得一本正经,感觉其中定有玄机,但又不想师父为自己操心,问道:“去哪修炼?我看这里挺好的,不必费力再外出吧。”
上官涟蕊表情显出了疲惫,叹气揉了揉眉头。
“师父……一直揉会长皱纹的。”
卫霜以为自家师父这是对自己失望,便强行开个玩笑,本可以缓和一下这有些奇怪的气氛,谁知更加尴尬了。
然而上官涟蕊轻笑一声,搓了下手指,像是在掩饰自己刚才揉眉头的动作,接着对卫霜说:“这里虽好,但是各方灵气却与你不合,倒不如去一个能与你契合之处,也能加快修炼速度。你不是一直想快点筑基吗?”
卫霜听完了然,说了声“全听师父的”又站在原地,等着上官涟蕊下一步吩咐。
“你去准备一下,此去还得有些时日,做好准备,带一季衣物即可,明日天明就走。”上官涟蕊语速比以往快了好多。
卫霜拱手称是,抬眼看到自家师父的书案上有个琉璃瓶,其中装着小半瓶黑色的液体,不知是何物。
上官涟蕊注意到卫霜的目光,转身的同时在瓶子上一拂,瓶子便不见了踪影,又若无其事地看着书架,像是在找什么书。
卫霜心知师父定有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便告退离开。出来后,他又跟叶挽君交代了两句,便回房收拾行李了。
次日卫霜按部就班地在城墙修炼完,回到店里带着包袱等在柜台边。
叶挽君替卫霜再次检查了行李,确保没有遗漏后也陪卫霜一同等着,不时看卫霜两眼。昨天卫霜说了,此去要几个月,一想到几个月不能见到卫霜,这个世界又没有手机什么的,一下子像断了联系,真挺让人不舍的。
卫霜见这小妮子恋恋不舍还不好意思盯着他看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有师父在,定不会有事的。你还在担心什么?”
叶挽君没好气地抱怨道:“我才不担心呢!你和暮白都不在,本姑娘自己玩!走吧走吧,赶紧走!”说着,赌气似的站起来,去敲上官涟蕊的房门。
上官涟蕊开门又将卫霜唤入。上官涟蕊换上了与他对练时的劲装,外边套了一层薄衫,手边空荡荡,一如往常。
卫霜有些疑惑,问道:“师父,我们怎么去您所说的宝地?”门外无有车马,除了自己昨天对叶挽君说的,师父也没有再多吩咐。不过自家师父的衣着确实是要外出的样子,然而根本没有收拾行李,房间里也如常,完全不像是要外出的样子,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上官涟蕊面不改色:“为师带你去。拉住为师的手。”
卫霜遵照所言,握住上官涟蕊纤细而又光滑的玉手,不知所措。
“闭眼,一会儿不论有何动静不可睁分毫,不然摔得粉身碎骨,也是活该。”
卫霜闻言赶忙闭紧双眼,就连搭在包袱上的手可紧了几分。
不一会儿,耳边阵阵飞沙走石,如行走于大漠,似跋涉在风尘。呼呼作响,好比声声哀嚎;烈烈风吼,亦如涛涛狂澜。
可是哪怕耳边再喧闹,卫霜却没有感觉到半丝气流,就好像凭空在耳边来了个锣鼓喧天,没有碰到他一分一毫。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耳边喧嚣逐渐平息,代替的是如鼓声连连。
“到了。”
听到师父说话,卫霜才睁开眼睛,结果惊奇地发现,他们师徒二人正在一片荒山之中,天空黑云如墨,而那耳边的哪里是鼓声,分明是滚滚闷雷!
卫霜刚要问身在何处,一声骇人的炸雷,同时一道雷霆照着二人所在劈来。
卫霜心中一吓,向后退去,虽然觉得自己必然不能躲开。上官涟蕊顺势将卫霜往身后护住,大袖一甩,那道雷霆便消失了,而她手中多了一颗小球,乍一眼看像丹药,却仿佛蕴含一点天地之威。
上官涟蕊一手拉着卫霜,一手掐了几个法印,数道金色符咒围在二人周围,而依然有无数雷光劈在周围。
卫霜震惊自家师父手段之余,不禁发现自己的灵气在此竟然变得极为兴奋,几乎要冲出体外与这些狂暴的雷霆融为一体。卫霜受体内灵气影响,就连那些翻涌的黑云和不断的雷声也觉得极其悦耳,胸中有些一股庞博之意,想要仰天长啸。
还未等他抒发内心涌起的波涛,一声冲天怒吼,霎时间宛如天崩地裂一般的气势席卷而来。
卫霜心想这雷霆之所真是凶险,先是这满地滚雷,后是这不知从何处来的吼声。光是听这吼声,都几乎让他肝胆俱裂,更别提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何等来历。
正在他心神未定之时,远处传来巨响,好似岳撼山崩,再望去,有一头巨兽向师徒所在冲来。
卫霜看那牛一样的巨兽,雄壮如山岳,狰狞赛凶神,肌肉块块分明,四蹄一踏有千钧神力,双角半晃足撞得天地倒悬,浑身雷纹附天火,大鼻喷吐闷雷声。
卫霜看得心惊,拉扯着上官涟蕊的手,都说不出话来。
不用卫霜提醒,上官涟蕊早已看到,应该说,终于等到这家伙现身。
“原地别动。”
只见上官涟蕊一步走出符咒的范围,面对巨兽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单手一抬,便是座法阵。巨兽对这金色的法阵没有丝毫畏惧,直直撞上来。
正当卫霜以为师父这招无法挡住,定会破碎时,巨兽竟在接触法阵的一瞬间停了下来,四周扬起的沙尘显示它根本没有减速,而是突然停下的,就连它钟鼎大的眼睛也向外暴起,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上官涟蕊突然撤去法阵,上步踢向它的前蹄。原本它就有股死劲在那犟着,现在法阵消失,阻碍也随之不见,直直往前踉跄,前蹄再被上官涟蕊一踢,也站不稳,直接要跪下。
上官涟蕊还没等它庞大的身躯砸在地面,收腿再侧踢一脚,让它从哪来回哪去。卫霜亲耳听到自家师父出腿的瞬间有破风声,砸到那头牛身上如在建鼓上狠狠敲了一下,掀起阵肉浪,“砰”地一声,硕大的身体擦着地面向后退,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撞上山壁的巨响。
上官涟蕊又往前走了一段,刻意拉来了与卫霜的距离,一来以免误伤自家的爱徒,二来也能施展得开。
没有多久,那头巨兽似乎也刚刚清醒过来,意识到上官涟蕊与别的乌合之众不一样,立刻展开修为,再次冲锋。
卫霜远远感觉到天地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满山雷霆瞬间就像认主了一般围绕在巨兽身边,而这巨兽,竟在引动天地意志对上官涟蕊进行绞杀。
霎时间,这片天地已无上官涟蕊的容身之所,因为不仅仅是这头巨兽,而是这里所有的一切在对她毫无保留地表达着敌意。
这究竟是什么巨兽,能有如此修为?
卫霜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到了典籍中所载的,唯有凤毛麟角的人才能与天地契合,进而引发天地变动,这并不是修为所限,而是从先天带来的压制!
这巨兽,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没等他有时间去思考,巨兽已经到了上官涟蕊的面前,卫霜如今管不了这么多,想赶快把师父就回来,至少这符咒中是安全的。
不过卫霜似乎忘了一件事,既然符咒里是安全的,那么作为符咒主人的上官涟蕊呢?
卫霜刚出符咒,就有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将他拉回。上官涟蕊此时侧身避开巨兽正面,整个人摆出了个“大”字,左手摸上了一只牛角,右手折扇已出,一点也没有被这巨兽调动的天地意志影响。
接着,让卫霜更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在了眼前。
上官涟蕊摸上牛角之后一把抓住,然后顺着巨兽的来向,开始狂奔!
也就是说,卫霜正看到自家师父几乎是拖着那头巨兽,朝自己这奔来!
上官涟蕊又突然停住脚步,甩着巨兽几乎擦着卫霜的头顶过去,重重砸在地上。
巨兽爬起来,灰头土脸的,前蹄忽然抬高,几乎整个身躯都站了起来,然后跺下,一阵强悍的力量裹挟着雷电向四周扩散,大一点的石块直接崩裂,就连卫霜处于符咒之中也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被晃得头晕目眩,幸好没有直接面对冲击。
上官涟蕊早已经一跃而起,双臂淡淡透着法印,就像灵气从经脉向外散出时自己结印了。她在空中以腰为分界,上下一折,手臂随之甩出,法印如暗器出闸射向巨兽,确切地说是飞向巨兽的前蹄。
法印一落地,连成一线,一弛一张,便捆住了前蹄。
卫霜想起来,自家师父在揍王钦玉的时候,也用过类似的法术。
巨兽奋力拉扯着要脱离法印的控制,再一次调动修为,可是它身上的雷纹刚亮起,法印似乎摇摇欲坠的时候,上官涟蕊抬手冲法印一张,法印顿时发出金光,禁锢更加严密,地面上也出现了阵法。
接着,又有几道带着法印的线攀上了巨兽的身躯,巨兽从一开始的愤怒、不甘,到现在终于露出了恐惧。
法印攀上,巨兽顿时和自己那部分身体的修为失去了联系,一股虚弱感袭来。巨兽盘踞在此地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姓名受到了威胁,发疯似的挣脱,还没被攀附的身体上雷纹亮起,用力地甩着自己的身体。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撼动前蹄上的法印一分一毫,而且动用了修为,法印像是野兽嗅到了血腥味一样,更加疯狂地在身体上肆虐。
巨兽面露惊恐地看着上官涟蕊,它在此修炼多年,已经有了灵智,也知道自己对于人族修士的价值和威胁。
换句话说,若不是它有撼天动地的修为,早就被捕杀,然后被拆成不知多少块,给那些人族赚得盆满钵满。它身上一道道雷纹,是修为的证明,一道雷纹就是千年,人族在神州安家之前,它就已经在此修炼了,才有的今日的强悍。
可眼前这个人族,与它曾经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要强不知多少,虽然她身后那个小孩弱小得可以忽略。而且更恐怖的是,那个人族,根本还没有出全力就让它现在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了。
上官涟蕊见法印差不多封住了巨兽的修为,俯身一蹬,修长的双腿爆发出武修都为之震惊的力量,向巨兽踢去。
“咚”的一声,比先前那一腿力道更大,巨兽被踢飞起来,可是前蹄还被法印封住,整个身躯绕着法印转了几圈,又摔在地上。
卫霜见自家师父下手这么狠,不禁想到了王钦玉的下场,赶紧大喊着:“师父……”
“小孩子别多嘴!”上官涟蕊没好气地把他的话塞了回去。
上官涟蕊又是一脚将巨兽踢起,趁此机会在它腹部用折扇的扇头戳了几下,又抬手印了几个法印,都能看到巨兽腹部已经留下了手印样的灼烧痕迹。
巨兽轰然落下,只有喘息时身躯起伏,没有任何反抗。
上官涟蕊气定神闲地走到巨兽的后背,收了折扇,双手结印,又凭空画出了一个符咒,将结出的印一个个镶嵌在里面,对着巨兽后心的位置拍下。
符咒一下,沉寂的巨兽突然发出了吼叫,充满了恐惧,不停地甩着身体,上官涟蕊轻轻松松跳下,回到卫霜身边。
此时,符咒开始起作用了。
无数雷电从中溢出,而巨兽不停地吼叫着,那些雷电像是被符咒强行从它体内抽出来的一样。
突然间,一阵轰鸣,雷电以符咒为中心,全数炸开,覆盖了肉眼所及的每一处,而巨兽则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上官涟蕊又一挥手,四周的雷电少了一大半,而手里多了一颗鸡蛋大小的丹药,其中灵气的狂躁,一如那头巨兽。
上官涟蕊将法印、符咒一收,巨兽抽了几下,哀嚎着逃离了这里,身上的雷纹暗了许多。
卫霜看着自家师父手里一大一小的两枚丹药,一颗是刚到是劈下的那道雷,另一个似乎是直接抽出了巨兽的修为炼的。
不说别的,光是这个不需要丹炉直接炼丹的手法,就不是寻常修道者。
上官涟蕊将两个丹药扔给卫霜:“记得吃。”
卫霜愣住了,小的那个就算了,修炼本就是夺天地造化,可这大的……直接夺人之造化,虽然那个巨兽不是人,但也是修炼来的……
上官涟蕊见卫霜惊疑不定,想到自己费心思不让他在这修炼受打扰,专门把这里的灵兽揍一顿,还夺它修为给他修炼,真有些不爽。
卫霜见了她的雷霆手段,颤颤巍巍地问:“师父……这……这是什么所在……如此凶……如此令师父恼怒?”
这哪是地域凶险,惊扰了此地神兽?这明明是神兽惊扰了师父啊!
“雷鸣山。”上官涟蕊扔出两个字,又吩咐着,“你在此地修炼,一季后为师来接你,希望那时你已八脉齐通,炼气巅峰。”
卫霜想到只带了换洗衣物,吃喝师父刻意说不用准备,那到哪寻去?
上官涟蕊又指了一旁的小路,说道:“从此处能下山,山下不远有客店,就在目力所及处。再往北百里有大城。”
说罢,上官涟蕊在卫霜身上画了几下,一道金光融入他体内,接着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
卫霜心想师父应该是回了小店了,自己就在此修炼吧。他然后又看着手里一大一小两颗丹药,一下攥紧了小的那颗,至于大的,只是轻轻托着。毕竟是他人修为,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如那些专夺人修为,抢人功德的邪修一样?
卫霜瞧了一眼巨兽逃离的方向,发现巨兽在师父离开后又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回来了。巨兽正恶狠狠地盯着卫霜,虽然只有炼气,但也知道与刚才差点废他修为的人定有深交,不能招惹,不然定会被报复,只能冲着他威胁地甩着脑袋,蹄子刨着山石。
卫霜轻叹一声,心想师父为自己修炼如此霸道,他却不如师父那般,没有俾睨天下的气魄,还是会被无数情感所扰。又想到这巨兽生得一副牛像,而那些拖着耕犁的牛一生耕耘无有寸土,死后又被人所食,最是凄惨。它这一身千万年的修为半数在他手上,剩下的也是师父留它性命,若自己吸收,岂不太过无情了?
卫霜摇头叹息:“罢了。”然后运功远远将丹药向巨兽扔了过去,落在二人中间位置。
巨兽不知卫霜做甚,惊恐地往后窜了一段距离,结果发现他扔出的东西透出自己修为的气息,哆哆嗦嗦不敢靠近,只在远处绕圈试探着。
卫霜也不管它,反正有师父一顿胖揍,不怕它对自己怎样,想到没有吃喝,便从行李里取了些盘缠,顺着师父指的路下山找那个客店。
沿着小路下山,一路弯弯绕,卫霜看到有零星几个人影,各自保持着双方都放心的距离,在自己的各路法阵结界中修炼,透着强者的气息,想来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的宝地。
越往山下去,人也越多,应该都是来这片宝地修炼的。卫霜想来奇怪,回头看了看,才发觉雷云逐渐散开,而越往中间去雷云越浓,闪电也越肆无忌惮。
卫霜想到刚到是那道劈来的闪电,又想起师父离去时在自己身上画的几笔,应该就是防止他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而他的地方能引得神兽来守护领地,想必是极其深入的。
到了山脚,上山下山的络绎不绝,有结伴而来的互相讨论着修炼的心得。
卫霜拉住一个看起来面善的青年问道:“兄台,请问此处是何所在?”
那个青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卫霜,反问道:“你不知此地何处就来?”
卫霜回答:“在下游方到此,见有许多人往来,想是什么热闹之所,便随着人潮来看看。”
青年没有深究,回答道:“这里名为‘雷鸣山’,以终年不散之雷云和风暴着称,有庞大的自然之气,远近修士都来此地吸收这天地之力。”
“那我看许多人都在山脚落足,这山少说也有千仞,怎么不往上走走?”
青年深深看了卫霜一眼,说:“你还真是初到此地的游人。你看这满山雷霆,越往上,越往里,雷云越浓,也越强大,稍有不慎便灰飞烟灭。也就那些自持修为深厚,一味追求境界而不管自身安危的,才敢往那山腰去。”
卫霜道谢之后便推说行程紧急,不能停留,下山去了。果然,就在山脚不远,有一家客店,招待着来往修士。
卫霜买了一季的吃喝,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都收进了腰带中,又沿着小路避开所有人,上山回到了符咒的位置。
若是按照正常的来置办,腰带里的空间定然是不够的,卫霜特地把其中的干粮减了六成,清水带足,不为别的,他能在山上同时练辟谷功。
卫霜开始修炼之前,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下山时那巨兽的位置,发现它不见了,而那颗丹药也没了踪影。
卫霜轻轻一笑,想必是那巨兽已经吃了丹药,回到它的巢穴里去吸收其中的修为了。放眼望去,他所在的地方廖无人烟,尤其见过山下那熙熙攘攘,不禁越发寂寞,又想到忘了问这究竟在神州何处,距离索隙城不知多远,而又不知万暮白如今在何处,安危如何,真是令人抓心。
卫霜暗自想着:既然师父嘱咐要他在这一季之间八脉齐通,并且至炼气巅峰准备筑基,不如赶紧修炼,达到这目标后再去师父所说的十几里外的大城看看。
想罢,卫霜便盘在符咒之中,伴着轰鸣的雷鸣入定。随着意识淡薄,灵识苏醒,卫霜才发现这雷鸣山的妙处,所有的自然之气都极为纯粹,都是与他灵气相合的雷系气息,都凝聚于空中的雷云中,聚而不散,难以吸收,但当雷电劈落地面,便会碰出一片,虽然没了雷霆的狂暴,却也很是霸道。
卫霜尝试着吸收那些如跳珠乱撒的自然之气,结果透过符咒,竟然极其顺利。卫霜心觉不对劲,若是如此简单,山下那些人为何不与他一样带着护身的法宝上来,只要挡住雷劈,修为什么的岂不是信手拈来?
卫霜又想到自己身上也有护身符咒,反正不会被雷劈,不如出去试试。走出符咒,卫霜盘膝入定,试探地吸收了一点自然之气,结果才一丝便把他的经脉震得几欲断裂,剩余的气息就像砂纸般摩擦着他的身体。
卫霜一下子就惊醒了,心想这么凶险,不如还是回到符咒之中吧。结果刚有这个念头,卫霜就想到了自己扔下营地独自逃走的经历,腿一软,不知该往何处走。
不过光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卫霜灵机一动,想到了师父的那颗丹药。既然带他来这里,那肯定是认为他可以在此修炼的,那这颗丹药说不定就是突破口。
卫霜服下丹药,胃里传来一股暖流,接着是一阵酥麻,如有小虫在爬。还没等他适应,又是一道强劲的灵气窜入经脉,卫霜一吓,赶紧运功护住经脉。
灵气并没有像卫霜预料的那样震荡经脉,而是在其中不断刺激着,几下细小的刺激之后又是个大的刺激,卫霜感觉全身酥麻,但很是舒服。
一直沉浸其中,到丹药被完全吸收,卫霜开始尝试吸收周围的灵气,许是被丹药浸润,已经没有了之前疼痛欲裂感,逐渐习惯。
当初他撰文所言,丹药虽好,却会因品质、丹毒等原因,实际上得不偿失,可是这是于灰烬中所得。像师父这种直接夺天地造化的做法,不带丝毫烟火,纯净得仿佛没有形状,直接被他吸收了。
卫霜心想,没想到自家师父这瞬时炼成的丹药如此神奇,而且仿佛对于世间一切技法师父竟然无一不精,世间真的没有什么能难到她的。
当初自家师父说她术法、阵法、兵刃皆有涉猎,而以术法最佳,可是……这“有所涉猎”可是有些骇人呐!
光是直接夺天地造化,瞬间凝成丹药,就已经让他很是惊骇,甚至还直接无视巨兽引动天地之力的绞杀,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相信。
想来,若说自家师父是这世间最强,也不为过。
卫霜想到此处,不禁隐隐有些唏嘘。像师父这样的人,若要收徒,定是成千上万,多有资质绝佳之辈,却最终收了自己这个已过垂髫都没修炼的人,真不知是不是命。
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消除了,他信这是他们师徒的缘分,但是不相信这是他的命。
而且也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兄。
雷霆仍然在卫霜身边如雨点般落下,那狂暴的自然之气被卫霜吸收之后很快服帖下来,被顺畅地引导到经脉之中,合入了周天。
师兄究竟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师父想起他会如此感伤?
一个个问题浮现在卫霜的脑海,随着修为提高,尤其是一遍遍练习将诛邪刀法结合别仙踪的时候,他愈发想见一见这个神秘的师兄了。
不过,他必须在此之前努力修炼,若有一日见到了,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跟着师父是无所事事,定要让他眼前一亮!
吐纳之间,气息绵远悠长,肌肤腠理被雷霆浸润,狂暴的气息融入到经脉之中。即使有丹药的辅助,依然有很明显的冲击感,但与此同时,卫霜也能明显感觉自己经脉在飞速充盈。
卫霜将经脉中充盈的雷霆之气推入周天,缓缓融入到丹田中,修为也在稳步提升。
不远处,那头巨兽再一次出现在了这片充满雷电的荒原上,远远地打量着卫霜,不安地刨着蹄子。
对于它来说,卫霜这个人类是真的很奇怪。从在此修炼开始,它就见过许多来此的人类,或强或弱,但目的只有一个——夺它身上的天材地宝。
有强悍的从它身上夺去些血肉,有弱小的直接吓跑,总之人类在它印象中不是强大而贪婪,就是弱小而愚蠢。像卫霜这样,得了它一半修为还舍得还给它的,从前是绝无仅有。
它一半的修为,足以让他直接筑基,甚至结成金丹,而且它引动天地的能力也会被他所得。
它不信这个人类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什么宝贝,也不信会无缘无故还回。
人类寿元不过百年,若到化神,一重便是五十年,可是即使这样,又有几人?
哪个不是拼了命地要提升修为,来满足修为带来的利益?
可是这个人类……要么是另有目的,要么就是真蠢。
巨兽暗暗跺着蹄子,碰出电光,身上的雷纹如波澜起伏,仔细看去,它身上被上官涟蕊抽走修为时暗淡的雷纹恢复了很多。
巨兽心中所想确实不错,来到此地的人古往今来有无数,但是有一点不对,它看起来弱小的,那也是金丹修为,不然根本无法承受此地澎湃的气息。
而卫霜以炼气在此修炼,不仅是因为上官涟蕊的符咒和丹药,还有他与雷霆极其契合的灵气,否则哪怕是有金丹修为,也得分出一大部分精力来对抗内力冲突。
卫霜不知巨兽的心思,也不知自己这种在山顶安然修炼在雷鸣山所有修士中是多么令人瞩目,只知道现在自己应该着眼于灵气和自己,而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物。
既然自己可以轻松吸收,那么为什么要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呢?
然后卫霜便开始了无聊的重复,吸收灵气,注入经脉,冲击任脉……
与卫霜截然相反,万暮白耳畔的雷声如催命符,碾着他和楚离。带过来的百余人队伍也已经不到二十,万暮白让他们全部退出去了,他与楚离留下与之周旋。
他们身后一头狮虎般的猛兽正咆哮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能把人吞下去还不用嚼。
猛兽并没有雷鸣山那头牛一样的雷纹,但是雷电却是隐在皮毛之间,令人无法近身。
万暮白现在很想宰了那个给任务评级的人,这个任务都要逼近元婴级别了!
而且与之交战时,万暮白竟感觉到一股强悍暴戾的气息,直接压制了元气运行,这还从来没有过。
至于楚离,更别提了,好像那股气息尤其对兵气有绝对的压制,她几乎无法运功。
现在万暮白拉着楚离,提气为她加速,顺着来时的标记往外冲,只要冲出了巢穴的范围,雷兽便不会追出了。
万暮白忽然感觉脖子一冷,下意识低头,一道远强于卫霜的雷光擦着后脑飞过,他的发丝有几缕烧焦,别的都撑了起来。
万暮白手上纳戒一闪,一股脑地把几个瓶瓶罐罐里的药粉搓在一起,往后一撒。这些药粉早就用过,原本是对付妖兽的好东西,结果碰到了这么个硬茬,竟没有效果,只能略微阻碍它的感知。
药粉撒出的同时,万暮白又往后扔了个鸡蛋大小的丸药,“砰”地炸开,爆出浓雾。接着空着的手飞快地结法印,同时使出那招“步步生莲”。
只要减缓雷兽的行动,他们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万暮白重复这上面的手法,一路上不计损耗地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几近透支地踩出莲花,布下阵法,结果还是被雷兽很轻松地野蛮地破解。
可是哪怕是轻松破解,只要能绊住一瞬,就是他们的机会。
最终到达入口处,万暮白将二人奋力一甩,如绳套般,把楚离扔出巢穴,结果自己反而反向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反身一跃,躲开雷兽又一进攻,然后不仅没朝入口去,反而聚集元气向雷兽攻去。
雷兽猛地抬起如小山包的爪子,奋力一挥,跟万暮白撞在一起,万暮白直接被撞得口喷鲜血,但也借着这股劲往入口处飞去,跌出了巢穴。
落地之后,万暮白翻身大口大口呕血,心有余悸。
巢穴中传来愤怒的咆哮,想来那雷兽既不甘心,又不愿意离开巢穴。
楚离开门见山:“怎么如此凶险?你可没说过会这样!”
万暮白平复一下气血,喘气说道:“这应该是我问你吧,一手的消息是风雷卫收集的。”
楚离争辩道:“那也是乾坤卫的人得出的结论,你我才做相应准备,否则应该多带些人手,更要有高手坐镇!”
万暮白无话可说,那只雷兽根本不是金丹水平,不然他们这些人是刚好足够,可是这种实际与评估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乾坤卫从来没有过。
若真的是评估的人弄错了,他可以直接开始准备下辈子的事了。
这可是把所有去执行任务的人的命给白白葬送了。
万暮白不想与楚离继续纠结到底是谁的责任,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完成这个“金丹”任务。
万暮白思索着对策,开始回忆从进入巢穴到出来所有的布局,发现这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妖兽巢穴而已,只是这雷兽实在太古怪了。
万暮白感慨一声,若卫霜在就好了,他本身就是震卦纯灵体,而且精于典籍,对于这种情况想必是信手拈来。
楚离提议:“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雷兽的情况。”
万暮白问道:“风雷卫可有了解雷霆之人?”
虽然问得很简单,只要“了解”,但楚离明白他们现在需要的可远不止如此,风雷卫还真不一定有。
对了!风雷卫确实不一定有,但是那些整日与雷霆做伴的肯定可以胜任啊!
楚离一敲手心,说道:“我倒想到个地方。”
万暮白急急催促着她快些讲明。
楚离解释道:“风雷城南边百里,有一雷鸣山,终年黑云覆盖。其上雷霆如雨点,这也吸引许多修炼之人来此,定然有能帮到我们的!”
万暮白取出地图查看,找到了雷鸣山的位置,斟酌一二,便下令去往雷鸣山。
二十多人日夜兼程,走了半个月,风雷卫正好进入了最炎热的季节。草木被炙烤得垂头丧气,青绿成了一片片的墨绿,偶有风吹来,也是闷热无比,带着干燥的沙土。
众人到了雷鸣山下的客栈修整了数日,万暮白与楚离坐在大堂喝着茶水,看来往的修士,就是找不到能够帮上忙的。
万暮白因任务受挫,心情有些烦躁,忍不住抱怨着:“你说我们这样能有用么?”
楚离摇头,她也不知道此行究竟能否有所收获,但是能肯定的是,假如他们依然在巢穴那,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雷兽的口食。
一个筑基六重,一个结丹一重,剩下的人在筑基到结丹中间,而那头雷兽大概是金丹靠近元婴。
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
楚离提议道:“不如我们上山看看?山下良萎不齐,山上倒是可以能分得清楚。”
万暮白点头称是,二人随着人潮往山上去了。
听楚离的解释,越往上修为越高,她也拿出了风雷卫特别针对雷鸣山的护身法宝。
万暮白见过雷兽残暴的术法,此时见这里的雷霆,心里直打鼓,被自然之威深深震慑住了。一声声无悲无喜、无怨无怒的雷声,敲在他的耳膜上,若非楚离提醒,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跟着楚离上山,万暮白看到零星几个金丹修士,都在打坐练功。万暮白无奈,要想完成这次任务,肯定需要他们的帮助。
二人对视一眼,都通过各自的阅历做出了同样的判断——等,等到有人转醒。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一个看上去沉稳老练的男子结束修炼。万暮白和楚离抓住机会,赶紧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