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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里,温礼为不是自己的事儿逛了两趟警局,也不知是水逆还是点背。
眼前的女孩子拨弄着一头乱发,左分右抹,长发渐渐分开,自两侧披分下来,堆拢到肩上,显露出一张鹅蛋脸——额头饱满,衬出两道细眉,紧皱着。
温礼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点点她的肩膀。小姑娘抬起头来的时候是一双黑漆漆的杏眼,睫毛疏疏一溜轻微一颤,眼睛里还含着一点亮光,瞥向他,郁闷的神色瞬间就阴转晴,喜上眉梢。她跳起来送了温礼一个大大的拥抱,蹦蹦跳跳的兴奋喊着“小叔叔你终于来了”。温礼不看她上半张脸,又不能不看她,余光带到她圆圆翘起的鼻头,嘴唇也有点翘,两瓣微微分开,嘴角勾着,不是因为笑,是天生的。
小侄女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年龄上只比自己小十岁,可辈分儿在这儿,隔了一辈。
温礼想,这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美人儿去做,可她为什么偏偏对□□艺术这么执着?
他脑海里自然而然的闪过康念的模样,从平整额角边卷曲的碎发,到柔和略尖一点的下巴,还有她把头发疏疏拢拢掖到耳后,露出的白皙透红的耳廓。一样的清纯秀丽,一样的才气冲天,可康念手中的世界栩栩如生,温暖朝气,在温礼眼中,这才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境界和追求。
他拍了拍温语桐,说好了好了你先放开我,我刚下手术台身上指不定有细菌呢。
女孩子瞬间就一跳两米,笑嘻嘻的先开口了:“小叔叔,今天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呀,他们最会大惊小怪了。”
温礼手抄在裤兜里,笑起来,语气说不上是奚落还是无所谓。
他说:“小祖宗,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温语桐眼神滴溜溜转,还要嘴硬,“我怕什么啊天高皇帝远的,我这不是要毕业了,担心他们趁机威胁我让我回b市去。”
温礼就站在那儿不说话,眼神看的温语桐有些发毛,她破罐子破摔的一跺脚,表现的很豁出去,“诶呀有借有还,这样吧,大不了等你看上什么姑娘,我替你去做马前卒呀!”
温礼被她的大言不惭气笑了,扯了扯嘴角,“我还用得着你?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先脱单啊?”
温语桐得意洋洋,神气志满,挑挑眉道:“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艺术。”
温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扭头就走,温语桐这丫头调皮爱闹,自己被她连累一下就算了,哥哥嫂子那里还是不必知道了,再说,被条子以这种名义逮了,说出去也不好听,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温礼走到门口,跟两个女警官交涉,转头就看见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倚在门口,披头散发,肩角儿还裂开一块儿,温礼把车钥匙扔给她。
“车上有我的风衣,你去穿起来。”
女警官出声留住,说要先签下保证书。温语桐捶胸顿足:“上天可鉴,我们真的不是yinluan!”
警察局的其他人纷纷把目光聚焦过来。
写完保证书,温礼带着小姑娘出警局。温语桐本想跟着团队回学校商议一下拍摄的事情,看着温礼靠在车边一脸寡淡冷凝,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跟着回家。
“你真是很可以啊,温语桐。”温礼开着车,抽空看小姑娘一眼。
温语桐撇撇嘴,想反驳又不敢,只能闷头道:“是人民群众太敏感,鲁迅先生不是曾经曰过,‘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飞跃’么,我觉得我们今天就是如此冤枉。”
温礼呵的一声笑了,把车子拐进淮海路,边打开转向灯边说:“那你们也不是‘短袖子’吧,敬爱的人民警察同志都给我看了,你相机里那些白花花的照片和视频。”他说这话的同时,右手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兔子折耳的动作,“我晚上有点事儿,你去我办公室上网打发时间,哪儿也不许去,等我晚点回来接你,你今晚先住我家。”
“不用吧小叔叔,我保证回宿舍就好了嘛!”温语桐急道。
温礼注视着后车窗上那一方小天地,慢慢把车倒进车库,“你以为我想管你,晚上你在我家和你爸妈开视频,就说找到房子住了。你不是一直想留在江州么,租不到房子你毕业被学校打扫出门,你街上做丐帮么?我话说在前头,我家庙小,可不会收留你这尊大佛。”
温语桐才回过味儿来,解开安全带给他一个温暖的熊抱,“家里就属小叔叔对我好了,开心!”
温礼把车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摸出手机给袁宁发了条微信,不一会儿两个人在住院部门口回合,温礼表现得很绅士,把选择权让给袁宁,“你想吃点什么?”
袁宁想了想,说都行。
作为一个死宅,在江州大学附属医院任职这么久,也没能摸清楚周围都开了些什么店。大学那会儿寝室室友三天两头出去聚会,她只管抱着手机和钱包去蹭饭,位置都是宿舍长定好的,她根本不用操心“在哪儿吃,吃什么”这个哲学问题。
温礼把一只手抄在口袋里,边走边打开美团app,把目标锁定在江州大学附近,很快就得到一些比较满意的搜索结果。
温礼随便选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两个人进门的时候正巧有一桌吃完,他们避开过道到刚空出来的角落坐下,袁宁的眼球被桌上立着的推荐菜单吸引了过去。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立刻点单,温礼看了看眉头紧锁研究菜单的袁宁,摆摆手说稍等一会儿。服务员很客气的先去别的桌,走出两步又拿过一份菜单递给温礼,后者礼貌的道谢。
他接过递过来的纸质菜单看了一会,抬头问,“小师妹,你吃辣么?”
袁宁的神思被打断,啊了一声,连忙摆手,“我不吃的。”
那可惜了。不过这句话温礼没说出来。
他在纸质菜单上勾了几个选项,然后等着袁宁做决定。
过来点单的是做兼职的大学生,不熟悉餐馆的情况,袁宁问了好几个菜品的酱料,对方都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像是怕这份回答惹得她不满意,失了这单生意会扣钱,女生又红着脸促狭的补了一句,“要不您有什么忌口,我在单子后面给您备注一下,可以么?”
袁宁也曾做过兼职打过工,看她一脸窘迫也不想为难她,旋即眉毛一动,温和的笑笑,指着刚才温礼圈过的几个菜,“就这几个吧,唔我们也没什么忌口的。”
女生记下来鞠了个躬,转身去了厨房。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儿,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袁宁朝着排队的人群看了一眼,捂着心口道:“看来我们还是很幸运的,一来就有座,都不用等。”
温礼回想自己一个小时前刚从警局出来,抿了抿嘴角,索性对她的话不予置评。
餐厅里放着轻音乐,头顶的艺术灯已经打开,走道儿是来来回回走动的忙碌的服务生,袁宁坐在温礼对面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话题,紧张的低着头。
尴尬的空挡里服务员走过来在桌面上放了一只沙漏,“我们这儿上菜一定赶在沙漏前,如果沙漏结束还没有上第一道菜的话,本单全免。”
温礼挑挑眉,“大气的餐厅。”
沙漏一点点落下,他给两个人倒了水,思考一下,决定不拐弯抹角:“康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精神上的……你懂得。”
“嗯……大约四年前吧。”袁宁看他表情严肃,也跟着正色道,“那时候她是有点抑郁症倾向的,整个人非常阴沉,很痛苦的样子。”
温礼刚想问问原因,但又想到这已经关乎康念的*,转而问道:“她是社交障碍慢慢转向抑郁症的么?”
“算是吧,现在的话……温老师跟她接触过应该有感觉,其实她小范围交流的时候没有问题,跟熟人聊天也正常,主要是不能人多,而且说话时间不能太长——她和一个人说话超过半个小时就会暴躁,想逃避。”
温礼心中了然,暗自对比了一下上个礼拜,他在她家里蹭饭的时间,其实两个人并没有聊过几句,康念已然下逐客令。
袁宁偷偷瞄了温礼一眼,小心翼翼地一本好奇:“……温老师,你怎么……突然对康念这么感兴趣啊?”
温礼一愣,旋即微笑:“这个怎么说,有过一段奇缘……”
话还没说完,袁宁抬起头,脱口而出:“你们交往过?”
“……并没有。”温礼想,以前没有,以后说不准。
袁宁又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一点失落感。隔了一会,大概回过神了,小声问一句:“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康念呀?”
这句话问的直白,也有点私人化。温礼笑了笑,没有直接把话题接下:“怎么这么问?”
袁宁咬着唇,心被揪了一下,揪着辫梢道:“可她……她不一定适合老师的。”
温礼温和的看着她。
袁宁立即说:“康念她……她结过婚的。”
温礼似乎很认真想了想,又点点头道:“我知道。”
康念的本科并不是就读于江大,所以在她考入江大的时候,新闻系就把她的个人信息传遍了。
新闻系的系花已经名花有主,对方在b市似乎也是有头有脸足以名震一方的人物。
袁宁惊讶:“那……老师能接受……”
温礼拿过勺子搅动面前的柠檬水,打断她说:“没什么接不接受吧,选择权也不全在我,而且她是个有才华的姑娘,说实话,我压力也是很大的。”说着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看上去却又那么无害,“讲道理,现在谁还没点过去呢。
我一个人生过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了,却还对感情抱着一种近乎单纯的执着,也许我也还是幼稚的一个吧。康念对我来说很优秀,我不知道这种心动是不是喜欢,也许又叫做‘一见钟情’,但我想试试看,说不定我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就一次脱单了呢?”
温礼说完俏皮的眨眨眼,他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多了一点人间烟火。
袁宁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忽然用力握了握,指甲刺痛皮肉,她有点固执的追问:“可如果,她有一个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