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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心里虽然惦记着太子,不过她实在是太困了,倒在床上,身子自动的寻到太子身边的位置,双手无意识的扯着他的衣裳,闭上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倒是还早,外边天色还黑着,可是身边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摸了摸身旁的位置,还带着几分余温,想来太子也是刚起。
打了个呵欠,她坐起身子,赤着脚迷迷糊糊的就往外走。
外边点着好几根牛油大蜡烛,绕过屏风她就被突如其来的烛光刺激得双眼流泪,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醒了?”
太子一个箭步走过来,看她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雪白中衣,皱了皱眉,解下身上的袍子披在她身上。
珍珠脚趾头动了动,脸有些红,这时候她完全清醒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些饿了!”
醒来就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叫了。
她最近饿得越来越快,每每一觉醒来就饿得不行,也难怪养得一张脸玉雪圆润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让人看见就忍不住伸手掐上一把。
太子这才注意到她竟然赤着双脚,雪白的双脚埋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可以看到上边隐隐露出的青筋。
忍不住叹了口气,太子将人一把抱起来,道:“出来怎么也不穿鞋,小心惹了风寒,难过的又是你自己!”
珍珠反手保住他的脖子,讨好的对他笑了笑,道:“我忘记了嘛。”
她总是让太子无可奈何,看着她的笑脸,便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将人放在罗汉床上,绮罗机灵的取了鞋子过来,镶着拇指大小东珠的芍药鞋面的绣花鞋,看起来华美非凡。绮罗跪在地上,给她套上袜子,再动作轻柔的给她将鞋穿上。
许久另取了一件玄色绣金色祥云的锦袍过来,伺候太子穿上。
太子道:“既是饿了,你先吃些点心,再让喜食去膳房给你寻些吃的了。”
珍珠乖乖的点头,看他头发微湿,身上有一种沐浴之后特有的清爽味,笑问:“你是要去上朝了吗?吃早膳了吗?”
张开双臂让许久为他整理衣裳,太子淡淡的道:“放心吧,我已经吃过了。”
说完,顿了顿,他又叮嘱道:“等会儿吃了东西,别急着睡,先在屋里走两圈,不然肚子会不舒服的。”
珍珠再次乖乖的点头,看他要出门,忙将人送到门口。
秋日夜晚比夏日长,外边天还暗着,远远的天边亮了一线,照亮了小半边天,可以看出天色那种干净透亮的黛青色来。
赵圆在前边打着灯笼,太子朝外走去,玄色的长袍之上金线暗光闪动,背影宽厚而让人踏实。院子里的挂着的灯笼照下来的烛光在他侧脸之上落下暖暖的一片色彩,另一半侧脸隐在黑暗里,珍珠看得不甚清楚。可是,他只是一个背影,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
珍珠忍不住笑了笑,院子里那株墨菊又长出了两个花苞,半敛着花瓣,隐隐吐蕊,还未完全盛开,细长的花瓣微微卷曲,硕大的花盘落在手里,既华贵又艳丽。
珍珠笼着衣袍拖着软鞋跑过去看,花上带着微凉的露水,微茫的烛光下,两朵墨菊看起来甚美。
“咦,这是又开了一朵啊。”
珍珠软软的手指蔬果,在两朵半开的墨菊之间又发现了小小的一朵花苞,还是完全闭合的样子,小小的。
让碧玉取了一把剪子过来,珍珠剪了一朵花下来,让张嬷嬷去自己的库房翻出了太子赏下来的一套白玉瓷器,里边有一个白玉大碗,往里边放些水,将剪下来的墨菊放在里边,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紫红色,搁在罗汉床的小桌上,十分的抢眼。
珍珠对自己的杰作表示很满意,这花搁在外头养着还不能时时看着,这么剪下来搁在这碗里用水养着,也是颇为雅致的。
“唔!”
伸了个懒腰,珍珠道:“等会儿去繁昌那里坐坐。”
也不知道她和那位顾琛,顾将军发展如何了。
繁昌倒是与那位顾将军有所进展,至少,在她骑着马跑到将军府门口“约见”顾将军之后,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顾将军是繁昌公主未来的夫婿。这样明显宣示主权的行为,无一不在表示只要长眼的姑娘,就别打这顾将军的注意。
珍珠的表情有些微妙,实在是没想到,繁昌竟然如此大胆,如此的无视礼教。
“你这样做,就不怕顾将军生气啊?”
实在是太强势了。
繁昌不以为然,道:“顾琛这么好,难保不会有其它女人看上他,我得先将人看牢了,可别被其他人先登一步了。”
其他人就算是看上了顾琛,但是经此一遭,也会顾忌她繁昌的面子。
说着,她得意的与珍珠说道:“而且,我查探过了,顾琛身边从来就没出现过任何女人,所以他绝对没有什么红颜知己的。”
她笑得双眸明灿,眉眼弯弯的,明显很开心。
珍珠笑着看她拿着剪刀裁衣,玄色的锦绸,这是要给顾琛做衣服了。要知道繁昌以前也是个不动针线的姑娘,比起拿着这小小的绣花针,她更喜欢舞刀弄枪,耍鞭弄剑的。当初皇后娘娘找了好多嬷嬷来,最后都被她用鞭子打跑了。可是如今,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拿起了自己最讨厌的东西。也难怪,最近皇后娘娘心情不甚明朗——这女儿还没嫁了,就一心扑在意中人身上,也没见她给她的母后父皇裁剪衣裳啊。
漫无边际的想着,珍珠凑过去与她讨论要在衣裳上绣什么花纹。
十月到了,天色更加冷了,绮罗很会做衣裳,和碧玉一起给珍珠做了一件水绿色的对襟祥云暗纹的袄裙,上边绣着的花样活灵活现的,珍珠见了就喜欢极了。
天色阴沉了好几天,昨日从傍晚一直下雨,一直下到今晨,到了午时这雨才停,外边一片湿漉漉的,走出去便是一股子湿气凉意。
珍珠的肚子又大了两分,不过五个月的肚子,却已经有人家七个月的大了,张太医说了,她这胎,大概是双胎。一个人吃三个人的份,她饿得更快,吃得更多,虽然奉行了少食多餐的原则,身体还是莹润了一圈,直让张嬷嬷发愁。她自己倒是想得开,自从太子说了她圆润一些更好看的话之后,她就忘记了当初自己说的要减肥的话,一日要吃七八顿,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双下巴都要养出来了。
还好她皮肤又白又嫩,就算是胖了,也是一个好看的胖美人。
午时天边乌云散了些,可以看见灰色云彩之间微白的白云,不过风却很大,吹得廊下挂着的宫灯不停的摆动着。
珍珠缩在绛色院里,如今她肚子大了,外边天气又冷了,更加不愿意动弹了。
刚吃过午膳,在屋里走了两圈,她拿了针线在那做衣服。是上好的白色的布料,摸着柔软极了,碧玉几个丫头帮着裁剪了,衣裳是给太子做的。
她虽然不擅长这些东西,但是她很有耐心,刚开始虽然笨手笨脚的在手指头上戳了好几个洞眼,不过如今却已经能绣出竹叶这样简单的花纹了。再加上碧玉等人在一旁帮衬着,倒是勉强能做出一件能看的衣裳。
在襟口上绣好一朵祥云,绮罗将手里用琉璃盘子装着的瓜果搁在罗汉桌上,抬眼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衣裳,笑道:“太子爷若是知道良媛这么用心为他做衣裳,一定会很感动的。”
珍珠抿唇笑了笑,不说话,但是眉眼间全是得意。
“这天也真是一天一个眼,前两日良媛您还叫着热了,现下若穿得少些,在外边还要冻得发抖了。”
张嬷嬷从外边走进来,带来一阵凉气,珍珠忙让碧柠给她泡了一杯热茶过来。
“那俞昭训没事吧?豆蔻,给嬷嬷抬把椅子过来。”
珍珠让她坐下说话,张嬷嬷站在距离珍珠八步远的距离,忙推拒道:“奴婢刚从那腌臜地方回来,可别过了病气给您,奴婢就在这儿与您回话得了。”
珍珠颔首,豆蔻把椅子抬到她的位置。
热茶捧在手里张嬷嬷没先喝,只用冰凉的手捂着茶杯,觉得那股刺骨的寒意终于在这温暖的屋里逐渐散去。
“回禀良媛,那俞昭训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奴婢让太医给她开了药,吃上几副,运气好的话,也就没事了。”
珍珠微讶,道:“不是说,眼看着不好了吗?”
张嬷嬷颔首:“可不是,因而奴婢才说运气好呀。奴婢瞧她那是心病,只有她自己想通了,那病也就好了。若是想不通,吃太多的药,那也是无用的。”
珍珠若有所思,吩咐道:“碧玉,你去封几两燕窝让喜乐他们给她送去,让她放宽心养病。”
这俞昭训,珍珠对她并没什么好感,当初她便看自己不顺眼,甚至差点害她跌倒。如今她病重,珍珠能请太医给她看病就不错了。
张嬷嬷又道:“这俞昭训若真是有事,还得将她移出东宫,可别给其他贵人过了病气才是。”
珍珠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道:“先等等吧,让人把俞昭训的院子封起来,里边的人别放出来。若是再重些,再移出去吧。”
宫里有专门的地方给养病的人住,但是那里的条件肯定是比不上东宫的,这俞昭训这病这么养着都不见好,若真是移到那地方去,怕是永远都不会好了。
“良媛您就是心善。”
张嬷嬷无奈叹道,又觉得有些安慰——能在享受过东宫掌事之权之后,她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实在是难得。
“良媛您这衣裳也快完成了吧,若是太子爷知道你这么费心,还不知道怎么心疼了。”
张嬷嬷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白衣上,忍不住叹道。
平日他们太子爷可是连自家良媛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可是如今珍珠却把自己两个手指头戳了好几个针眼。
主仆几人正说着闲话,碧水将刚煮好的羊乳端了上来。每日都会有新鲜的羊奶送到膳房,付恒记得她爱吃这东西,每日午时都会煮上一碗,让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送过来。
“良媛,良媛!”
外边突然传来喜财慌乱无措的声音,人还未进屋,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不一会儿,便见他慌慌张张满头是汗的跑进来。
张嬷嬷见状,立刻斥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话?若是惊扰了良媛,唯你是问!”
喜财满脸焦急,也不辩驳,开口道:“良媛,大事不好了,太子爷在椒兰宫晕倒了。”
珍珠一愣,猛地站起身来,长袖拂过小桌,桌上的一晚牛乳哐啷翻倒在地上,满地狼狈。只是此时,也没人注意到这些,都被喜财的消息攫住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