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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越发的浓了,屋里头的珠帘换成了绣白色梅花纹亮缎。
若素趴在临窗大炕上的矮几上描着身体各部位的穴位,师傅说这种法子能让她更精确的熟络。
秦香笑着走进屋,手里给若素递了一小碟油炸腰果:“姑娘,前院已经接过圣旨了,您寻个时机与二小姐打个照面,这一别就难再见了。”秦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乔若惜进宫一事,似乎乔家所有人都觉得是天大的喜事,乔若惜也不过是从五品的良人,哪里会有淑妃一般的荣宠,更别提归省了。
就算她此去,再也不会回来,恐怕在旁人看来也是皇上赐的荣耀。
圣旨送到乔家,若素这个外姓表姑娘是要回避的,故而她今早并没有去乔魏氏屋里晨昏定省,她收了笔,捡了颗腰果吃,心里却尝出了苦涩,她当初进了文家,也从未归省过。
就算文天佑许她能随意回来,又有谁待见她呢!
“惜表姐如今已是贵人,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劳烦香姐姐替我捎份东西过去便是。”若素吩咐巧云去她的私库了取了一件赤金石榴镯子。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若素望她早日生个孩子,今后皇上一旦驾崩,她也有个依靠。
秦香用锦盒把镯子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姑娘是个心细的人,老祖宗也备了份石榴石的珠钗呢。”
寓意归寓意!
以淑妃的心性,怎么可能让乔若惜怀上皇上的龙种?!她不过淑妃用来牵制那几个正得宠的婕妤罢了。
外祖母是侍奉佛祖惯了,怕是也把旁人的心也想的太好了吧。
秦香领命去了乔若惜的院里送东西,巧云便进来禀报道:“小姐,王姨娘今个儿去回春堂看诊了,巧青按您的吩咐,叫了五娘在她面前晃了一圈,果然如您所料,王姨娘当场就叫五娘到私底下说了一会话,巧青虽也听见了,可她不识字也不会说话,所以奴婢也无从得知。”
王凤对五娘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知道了五娘的存在,必然会利用她去对付陶氏,就算曾今王凤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可如今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斗一次。
前些年,乔魏氏一直顾及正室之尊,没有应了乔二爷的要求,抬了王凤为平妻,并不是陶氏为人有多母慈子孝,而是嫡尊庶卑是从祖辈就传下来的规矩,要是让政敌抓了把柄,还不把乔二爷往死里整。
“我知道了,王姨娘没发现她的吃食里面添了什么东西吧。”若素淡淡道,白净的小脸玉一般洁亮。
巧云如实回道:“神医一定站在小姐这边,没有人会知道,更何况就是些滋补的药材,吃多了不过是腹胀,对她腹中孩儿并无伤害。”
若素闻言,才少安心,她不想害人,尤其是王凤。可不用这个法子让她亲自去趟药堂,王凤是没法发现五娘的,若素昨夜思量良久,此事绝对不能由她出面。
否则别说是得罪了乔家,她自己的身份怕也会遭人猜忌。
若素揉了揉发酸的臂弯,看着如今已十六的巧云,这个丫头长的清秀,又是顶个机灵的,再过几年也该放她出府了。
“你家中之事,我已让潘叔妥当安排,褚辰今后就算想用此事威胁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在哪儿。”若素又吃了几颗腰果,这个时节吃坚果最是合适:“我让你做的这些事,你不好奇么?”
巧云突然跪了下来,头碰地道:“奴婢感激小姐还来不及,小姐的事就是奴婢的事,当年要不是大人看奴婢可怜才把奴婢买了回来,奴婢怕是早就冻死了,家中父母和兄长也都是不顾情面的,他们能卖奴婢一次,就能卖奴婢第二次,奴婢实不该为了他们帮着褚世子做事,奴婢该死。”她忏悔不已。
倒是个心软的!本是世态炎凉,贫苦人家更是谁也顾不了谁,若素让她起身:“你也是被逼的,此事与你无关,怪只怪那人手段雷霆。”她不禁担心起了白启山。
也不知道褚辰到了岭南会不会与父亲为难?
他还说向父亲提亲?父亲那么疼惜白若素,定会先得了自己的同意才做决定!
父亲一回绝,他会公报私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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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辰的马队停在了最后一道驿站。
刚过午时,外面是大雨如注,汩汩的水流沿着低洼处涌动,远处像起了浓浓的雾一般,根本看不清。
约莫二十几个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在驿站外止步,领头的那人递了名帖给守门的侍卫。
须臾,王璞前来虚手一请:“白大人请,太子爷和我家主子已等候多时。”
白启山刚迈出步子,便回头让身后的蓑衣男子暂且留在原地,他上了二楼客房,一路上都是作便衣打扮的侍卫,可见皇上派人送来的密旨无误,太子....来了。
客房门一开,褚辰亲自起身迎接白启山,拱手道:“白大人,多日不见,我这次叨扰了。”
白启山如今的官位远远在褚辰之下,虽说二人曾有师徒之缘,也不过是短短一月不到,他忙是扶住了褚辰的手臂:“太傅这可使不得,下官也是奉了皇上旨意,特来恭迎太子殿下,可万万担不起太傅大礼。”
褚辰不动声色的给白启山让了座,这才在他对面坐下,白启山虽出生乡野,倒是个心思缜密之臣,为人也是刚正不阿,他已经这个年岁,却犹是伟岸飘然。听说好些个名门小姐想给他做续弦,都被一一婉拒了。
这时,白启山才注意到一个身形偏瘦,面容似十来岁的书童打扮的少年,他惊愕起身道:“微臣眼拙,还望太子莫怪。”
朱允弘亲自上前扶住白启山,把他摁在圆椅上:“白大人可别跟本宫来这一套,本宫如今已是丧家之犬,父皇的用意,太傅已同本宫说起过,今后本宫便是白大人手下的官役,还得请白大人多多照拂,当朝太子....已然不在了。”
三人皆是互递了眼色,心中了然。
褚辰命王璞领个一个穿着华贵襦白色宽袖袍子的少年进来,少年身形同样偏瘦,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朱鸿业。
白启山皱眉道:“太傅的意思是....”
褚辰给白启山倒了茶:“想必白大人想的,与我所想的是同出一辙。”
白启山微愣,很快便点头笑出声来:“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我白某人当年没有当成褚世子的老师,当真是可惜....可惜!想不到太傅棋艺精湛,谋划也是胜人一筹,当日-要不是听了你的提议,下官怕是命丧黄泉了。”
褚辰正襟危坐,笔挺的身姿,峻拔的容貌在腾起的水汽中愈发如山峦般飘逸如仙:“白大人秒赞了,太子今后便是白大人身边的书童,而他....”褚辰看了一眼朱允弘的替身:“跟在我身边就是了,皇子未召太子回京一日,你我便要小心一日!”
白启山再度点头,又谈及了十三王爷一事:“叛军如今仍是猖狂,我与那地头蛇白虎倒也见过几面,他面上说是配合,不过此人阴险狡诈,不得不防啊,如今皇上假借护送太子之口,让太傅协助下官处理此事,想必会事半功倍。”到时候就能早日回京,见他的女孩儿了。
褚辰比白启山还想早日回去:“皇上此举并非只为平息乱党。曹家覆灭,太子如今在东宫也是岌岌可危,满朝文武近大半皆站了八皇子一边,皇上的意思是让太子立了功再返京,以便堵了众异,再者.....”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怕是没人能够猜透的。
白启山在皇上身边待了十几载,他自然明白褚辰的意思,会意笑道:“呵呵....今日-就让下官尽了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太子与太傅。”
这时,朱允弘摘下他的瓜皮小帽道:“白大人可别忘了,本宫如今是你的官役,岂能让白大人宴请?”他眸光一转躬身道:“小的,听从大人吩咐。”
做戏得做足了,看戏的人才能信。
白启山看着太子笑了笑,点了点头,这才把朱允弘当成书童使唤:“你先出去替本宫重新泡壶茶来。”
朱允弘和假太子一离开,白启山有些按耐不住问道:“小女给太傅添麻烦了,下官听闻他杀了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褚辰以拳抵唇,掩去了不适应感,他表面毫无异色-道:“白大人无需一句一个太傅,你我又何必客道。素素天性-良善,性子柔和,她断然不会随意杀人,那曹贵迁是罪该万死之徒,有些流言蜚语,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白启山以为自己耳背了,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孩儿,他太清楚她的秉性。
良善?还性子柔和?在京城中,褚辰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该不会是没有对自己女孩儿照拂,是在敷衍他吧!
王璞眺望着远处的水天一线,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主子想怎么偏袒就怎么偏袒。
“至于麻烦,那就更无从谈起,素素天资聪慧,如今已是神医之徒,平日-里在乔家孝敬乔老太太,凡事皆是有驰有度,白大人倒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好女儿。”褚辰又道。
白启山俊朗的眉眼一动也曾动,他这些年除了忙于公务,就是给若素料理她闯的祸,有一次还惊动了皇上才勉强息事宁人,怎么他才离开半年,自家女孩儿就变得如此乖巧?!
王璞此刻十分想出去淋淋雨,他一定是水土不服,出现错觉了,否则一向严谨的主子怎会‘昏庸’到此种境地?
白家姑娘良善?还是柔和?聪颖倒还有点道理,这几个月来,京城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她的事吧!
“呵呵---劳烦太傅---世子爷费心了,小女能有世子爷这样的前辈也是她的福气。”白启山脸上顿觉有光,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比升官还要让他欣喜。
可褚辰却陷入了‘泥潭’。
长辈?他怎么成了她长辈了?
外头下着大雨,虽是白天,屋里却还点了蜡烛的,褚辰立挺俊美的五官此刻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一股子腊月天的冰寒出来,几乎是一瞬间,他说话的音调也变了:“白大人,你---误会了。”
白启山打心底的将褚辰当知己,二人棋艺相当,时常在树下对弈,除却所谓的‘师徒’关系,白启山更是将他当成朝堂上所剩不多的忠良之士:“世子也别与我客气,这里头岂能有误会,小女能有今日,还得多亏你管教啊。”他拍了拍褚辰的肩,发现太傅大人的体格十分强健。
褚辰再度以拳抵唇,轻嗑了几声,那轮廓清晰的侧面不受控制的鼓了鼓。
管教?他又不是她长辈,谈何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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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庭里,烛火摇曳,轻纱红帐垂下了榻。
一室浓郁的花香和乔若惜极为厌烦恶心的石楠花的气味。
她慢慢的坐起身,侧目看了一眼睡在她身侧陌生的男人,从今夜起,她与朱鸿业就再也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乔若惜纤细的十指紧紧的抓着锦被,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初秋的凉意中起了疙瘩,美目里除了恨还是恨。
都指望着她得了圣宠是吧?好!那她就去争这个宠,否则岂能对得起这些人的‘良苦用心’。
第二日一早,乔若惜乖巧的服侍皇上洗漱穿戴,皇上话不多,是个严肃的人,她也不多话,凡事小心为上。
刚恭送皇上去早朝,淑妃跟前的宫女常央便端着锦盒过来:“恭喜良人入了皇上的眼,这是娘娘让奴婢给良人送来的丹药,还望良人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趁早把它吃了吧。”
丹药?
乔若惜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和的笑了笑,接过锦盒,打来后取了丹药借着茶水吞了下去。
常央亲眼看她吃下了避孕的丸子才回了西宫。
乔若惜屏退了宫人,说是伺候皇上乏了,便一人歇了下去,待宫人一离开,她便伸手进了喉咙,卖力的呕......
一阵折腾过后,她静静的思量一番,她宫里头这些人只怕都是淑妃的眼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