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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素在马车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巧云的轻唤声:“小姐……您可回来了。”她似乎哽咽着。
若素睁开眼,此时是下午,马车帘子刚被人从外头撩开,就觉得刺眼。
巧燕和巧菊也抿着唇掉眼泪。
许是睡的太沉了,若素倏然间,这才恍然大悟,她这是刚死里逃生回来。
白启山瞅见爱女全须全尾的又回来了,顿了顿,让白灵去照顾着点。他则对着褚辰轻咳了一声,似乎不太友善。
白启山有话要对褚辰交代。
褚辰也同样有事要与白启山商议。
二人各怀心事,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
白灵哪里不明白夫君的意思,觉得好笑,遂道:“素姐儿回来就好,都进府吧,有事一会说也不迟。”
若素浅浅一笑,由巧云扶着下了马车,褚辰却几步跨了过来,将白启山撇在了一边。
众人只闻褚辰略带警告式的吩咐:“素素伤了喉咙,这几日不便开口说话,你们几个仔细伺候着,不得误了你们家小姐的心意。”
白启山闻言,先是心疼了一下,好好的嗓子怎么就受伤了?
白虎从昨夜掳了反贼一党,便与文天佑协作,一直在衙门里审讯罪臣,白启山还未同他通过消息,根本不知若素与褚辰被火困一事。
不过,他还没来的及心疼爱女,就被褚辰的言行一惊。
他怎么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操心?
白启山心中怪怪的,有种被人抢了心爱之物的古怪感。
“回来就好,进去吧,你父亲得了褚辰送回来的信,忙让人备了饭菜,这会子该是饿了吧。”
白灵说着,发现褚辰和若素身上的衣物都换上的崭新的,而且再细细一看,皆是出自青云成衣铺的手笔。
这二人该不会……
白灵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褚辰高挺健硕,若素玲珑纤细,二人站在一起堪称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可单单这体格……未免不太搭………
别说白启山不太乐意这么快嫁女,就连白灵也于心不忍。
进了府,若素被带回西厢院,由白灵亲自照料,还从库房取了几样名贵的药材过来。
另一边,褚辰是在前院用的膳。
丫鬟端上酒菜,一应退了下去。
白启山与褚辰对前方战局心知肚明,城中至今无人来犯,输赢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事了。
“白大人,我有事要说。”褚辰单手执盏,抿了口酒,俊颜如山河日月般葳蕤,这一刻,无比严肃,甚至可以说是郑重。
白启山微微愣神,这就要开口了么?
跟他要闺女?
昨夜在床榻上听白灵说了一宿,眼下已经彻底明白褚辰的心意。
而且,也同样明白,给若素找婆家迫在眉睫。
“……”轻叹了口气,白启山也喝了杯酒:“素姐儿从一出生就没了母亲,那日啊……我从稳婆手里抱过她,皱巴巴的,小小的一团,我当时就怕……这孩子怕是养不活啊。”
白启山再度叹气,这一次略带欣慰:“她倒好,不但长的好看,还越来越调皮,这些年没少闯祸……”似乎,这也是值得他‘骄傲’的地方。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一杯酒下肚,杯盏怦然落桌:“你说吧,你先说!”
褚辰微愣,他可不是什么‘禽兽’,是真心想娶若素,不是来抢的!
俊朗的眉宇稍挑:“想必白大人已经知道我对素素的心思……我要娶她!”
褚辰语气坚定,任人不得阻拦。
是‘我要娶她’而非‘我想娶她’!
白启山了解褚辰的为人和品行,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
“京城那头来消息了?”白启山生了一双深幽的眼眸,严肃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威严。
褚辰深知白启山护犊情深,也知白启山能心平气和的听他说完这句话,便是也觉得自己是最好得选择。
二人都是多年城府涉事之人,有些事嘴上不说明,却心知肚明。
“不急,该来的总会来。”褚辰亲手给白启山续了一杯。
举手投足之间是成熟男人的从容和淡定。
他是双手斟酒的,可见对白启山的敬重。
“家父已知我欲娶素素,他本想亲自前来拜访,怎奈宣府眼下形势不稳,实不宜此事离去,望白大人莫怪。”
白启山闻言,一口酒含在嘴里不知吞下,还是吐出。
远在宣府的储北严都知道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才刚刚知晓!
褚辰存了这份心意到底多久了?
此时,白启山想到了心爱的那副白玉棋子,当初就不该收褚辰这份礼啊!
褚辰又道:“素素进了府,诸事都会随她的意,有我在,无人敢给她拿乔。”
白启山眼皮直跳,心道褚辰这小子,连这方面都考虑了,他还能说什么!
“如此……也好,我是断然不会让素姐儿嫁入皇家的,你既有心娶她,倒是极好的,只是她还尚且年幼,不如先定了婚事,待到十六七再出阁也不迟。”
白启山觉得这个岁数出嫁才算妥当。
“呵呵……白大人此言差矣,以我看,还是早日进门的好,就明年吧。”褚辰则认为,再等一年已经是极限。
先不说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人,单凭若素‘惹事’的能力,他自诩只有他褚辰才能全心包容她,护着她。
“……”白启山气结,脸腮一股一股的,却无从发怒。
不是褚辰,也会是别人。
他的这个女儿的确是越早嫁出去越安全。
想了想,带着商量的口吻道:“等到过了笈荠礼再说。”
褚辰却是一口否决:“进了门,我也可以筹办笈荠礼,白大人,此事不可犹豫,早日定下,也早安心,只怕夜长梦多,对素素名声不好,你也知道她有多讨人喜欢。”
他最后狠狠‘夸’了若素一句。
这一话让白启山彻底失语。
褚辰看似心情十分的好:“镇北侯府离白府不过几个时辰,素素以后也可常回去小住。”
白启山已经彻底未语,眼下也只能先把亲事先定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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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素服过药,肺里还残留着未排出的污浊,她小憩了一会,醒来后便听巧云低声道:“小姐,褚世子在外头等您。”
他……怎么又来了?
若素尚且不能说话,就让巧云伺候着换了她自己的衣裳,才出去见他。
此时,日光微醺,有种流年温顺之感。
有风轻抚,竟是暖意融融了。
褚辰回过头,见若素已经换下了青云成衣铺的衣裙,先是幽眸微顿,可一想到婚事就要定下来了,旋即又神色微霁。
他站在回廊下,在若素浅浅的注视中,温柔一笑。
“气色好多了,可是服过药了!”褚辰今天得语气温和的不像话。
若素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水眸澄澈,却是心里嘀咕:我是大夫,服药这种事还需要你提醒么!
“我已与你父亲商议好,等回了京,就先把亲事定下来,素素……你,高兴么?”
她为什么要高兴?!
若素心中叹气,面上等着褚辰下面的话。
褚辰突然抬臂,一只手轻轻落在了若素的细肩上:“别怕我,你会适应的。”
他无奈的淡笑,像是心中某处明感被无意间触及。
若素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她也很无奈。
似乎,这辈子还是无法挣脱‘命运’二字。
她怎么会知道,刻在褚辰记忆中的白若素是巴不得整日粘在他身上的!
若素向后挪了一步,褚辰的手臂很沉,搭在肩头,传来他掌心的炽热。
褚辰俯身,看着若素略显疲倦的眉眼,这才收了手。
是他太急了?
还是觉得她太漠然了?
“就这样挺好。”褚辰见若素的发髻上只插了一只墨玉簪子,柔滑的发丝如同上好的绸缎一样光泽。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你可不能反悔。”
褚辰接着说,声音像极了的四月天的拂风。
这是何意?
他花了什么心思了?
是指头上的玉簪子?是之前那些补身子的药材?还是她的贴身小衣?
她都不跟他计较这些了,他还好意思说出口!
“你先好生歇着,我还有事,要去衙门一趟,你放心,无人知道你被掳走的消息。”
褚辰眸光温和,映着暖阳的光亮,他的眼中像是包含了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
王璞站在不远处,褚辰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双臂嗖嗖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主子原来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时候。
这算是报备行踪么?
王璞面无表情的盯着庑廊下的红漆大圆柱,心道:世子夫人还没进门就被主子这般重视,镇北侯今后怕是要易主了,还是听‘世子夫人’的话管用。
若素不能说话,只能目送着褚辰离去。
二人都没有发现,这是他们头一次‘和平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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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辰被人簇拥着走进衙门。
身上的长袍像是带着风,所到之处是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方才在白府温和似月的神色已不复可见。
“主子,十三爷关在地牢,文大人和白虎正在审讯同党。”
一便衣打扮的男子迎上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朝庭是否有欲孽,没有人敢肯定。
褚辰止步,深幽的眸格外凛然:“嗯,你下去吧。”
一语毕,再度提步走进了地牢。
十三王爷和邱言仁所关之处并不在一起。
褚辰先在关押邱言仁的牢房驻足。
他看见文天佑一派闲散的坐靠在圆椅上,身后还有锦衣卫卑躬屈膝的伺候着。
文天佑也注意到了褚辰的存在,并未转身,保持着慵懒之态,似笑非笑道:“褚太傅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本官还以为你不顾太子前程了。”
褚辰是朱允宏的老师,名面上是皇帝指派下来,负责太子教导管束。
实则,二人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褚辰的军功就是太子的军功。
可在文天佑看来,褚辰根本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文天佑不信褚辰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会令褚家继续百年荣宠的从龙之功。
他一分一毫也不信。
“文大人好‘手艺’!”褚辰抬眸,淡淡扫了一眼,绑在铁架上,已经体无完肤的邱言仁。
“过奖!本官不过是公事公办。”
审讯问罪是文天佑的擅长。
落在他手里的人,大抵都是喘着气进来,断了气出去。
“这是皇上的意思?”
褚辰负手而立,眯着眼看着邱言仁,这人就算出去了,多半是废人一个了。
如果不是皇上早就忌惮邱家,文天佑也不会对邱言仁下毒手。
没有邱言仁的王府,也就再无忧患了。
皇上……是谁也不会放过啊。
“太傅明知故问,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那白姑娘……值得么?”
文天佑很好奇。
也仅仅出于好奇问了句,反正,他眼下已是无事可做,只等着邱言仁断气了。
除非是心情好的出奇,否则他绝对不会给犯人一个痛快。
“文大人未免操心的太过了。”
褚辰只说了一句,看出来邱言仁已没有绝地翻身的可能,便提步走出了牢房。
文天佑唇角带笑,告诫式的道:“皇上要十三爷多活几日,他就得多活几日,还忘太傅行个方便。”
褚辰止步,只是侧着半边脸:“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病不死的道理,阎王要谁三更死,谁阻挡不了。”
语罢,褚辰往地牢深处走去。
为了红颜,一怒杀了反贼!
这件事趁早传到皇上耳朵里,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褚辰深知,皇上不会因为此事治他的罪,褚家如今还有利用的价值。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个视女子重于权势的臣子,会令得疑心的帝王放松警惕。
这对褚辰的大事也是一个助力。
褚辰一走,文天佑的得力手下遂低声道:“大人,属下需不需要去看着点?万一褚太傅真的一刀杀了十三爷,大人您回京也不好交代。”
文天佑闭眸,摆了摆手:“无碍,不好交代,就不必交代,立马书信一封给京城,就说十三爷畏罪自尽!”
那锦衣卫凝眉思量:“大人这是……”
是要维护褚太傅?!
文天佑挥手示意属下退下去,再度睁开眼时,眸中有股不期然的‘看好戏’的态度。
“我岂能随了他的意!”
文天佑自言了一句,褚辰对白若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并不关心。
他所在意的是褚辰会如何利用此事,消除皇上对他的猜忌。
只要十三爷‘畏罪自杀’了,他褚辰就失去了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了。
“呵……白若素,你这次倒是走运了。”
文天佑再度自言了一句,像遇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