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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落了满地残花枯叶,有些狰狞的别样美。
官道-泥泞,这一两日内不宜启程,天黑之前,王凤亲自端了老鸡炖香菇进来,见褚辰也在,她只是稍愣,之后便如若无人之境的走了进来。
关切荏苒:“素姐儿,此地偏僻,寻不到上好的人参,我就让婆子在老鸡汤里放了几只香菇,你将就着喝些吧,哪日若得了空,让褚太傅带你去徽州外祖父家里头小住几日,咱们家啊,旁的不敢说,这吃食绝对是顶尖的。”
若素点头感谢:“多谢义母,我也正想着寻了机会上门拜访外祖父他老人家的。”她看了一眼面色无波的褚辰,他这般态度,理应是答应了。
毕竟有褚辰在,王凤也不便久留,她看褚辰这架势今晚是不打算和若素待在一起了,多嘴一问:“褚太傅可是随时护着素姐儿?”
褚辰敛眉品茶,眉宇间浅浅的皱起,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不喜与人亲近,尤其是胭脂味十足的妇人:“嗯。”
这一轻声应下,也算是看在了若素的面子上。
王凤心里嘀咕:我让你目中无人!到时候不还得唤我一声‘义母’!
这般想着,王凤内心不可估量的虚荣心得到了相当大的满足。她以帕遮唇,挡住了窃笑的表情,转尔严肃道:“以我看呐,与其被动提防着,还不如诱敌深入,将那采花的孟浪儿一网打尽。”
此话正中若素下怀,她又将甄童有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这件事一一阐述了一通,询问道:“以义母看,就让我来做诱饵可好?褚哥哥不同意,可我觉得这是最有效的法子,总不能让他再残害了旁的清白女子。”
褚辰手中茶盏放桌案上重重一置:“此时尚不可定夺,此人倘若是针对于你,又岂会顺道掳了其他女子!”他一点也不想看见王凤这张脸,要不是顾及若素,早就将人给轰出去了,出的什么馊主意!
若素却不以为然:“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声东击西吧。褚哥哥,你也曾是个用兵之人,那登徒子岂会大张旗鼓的告诉全天下,他就是冲着甄氏医术来的?怕到时候连族里前辈的那一关就过不了,我虽不是甄家人,可师傅既不打算娶亲生子,他又是甄氏嫡传,收了我为徒,我便是正经的传人,那人要是直接将我掳了去,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他只能来暗的。”
王凤一双丹凤眼瞪得笔直:“素姐儿说的有理。”和我王家人一样的精明。
香气浓郁的鸡汤还腾着热气,浅黄色的油脂上飘着一层香葱,鸡肉嫩而不肥,连香菇也是油光华亮,叫人一看就有食欲。
若素有些饿了,褚辰与王凤又是她最为亲近的人,便豪不顾及的在二人面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因为太烫的缘故,她喝的很慢,粉唇很快就因温度被染上了娇红。
王凤很煎熬,她也很想喝,想起了后厨还备了一份,也就安心了。
褚辰同样很煎熬,眼下又一步也不敢走远。
半分思量,半分置啄,褚辰终于启齿道:“诱饵不是不可,我听闻王家少东家身边不乏美人,不知乔二夫人可否能卖我褚某人一个薄面,借少东家身侧的佳人一用?”
本能所制,若素闻言,忽的抬头,就看见褚辰深如古潭的眸子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脑中突然明白他借美人一用是何用意,脸突然红了起来。
她怎么能往那方面想?
难道真是色令智弱?
不知不觉中,若素渐渐发现,她也开始在乎他了,褚辰要真是看上哪个女子,保不成自己会真的很生气!
她再也不是曾经的乔家庶女了,到时候只怕会使了法子叫褚辰身边的所有女子走得远远的。
善妒?
但凡真心喜欢时,谁能不善妒?
若素深知这个道理,她也不能免俗。
褚辰好整以暇的挑着眉看着她,唇角溢出一抹邪治风华的笑意:“素素以为我此举是何意?”他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若素收起了脸上的诧异,摆出不明觉厉的态度:“还能为何?我只是怕甄童会将表哥身边的女子真的给掳走了,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王凤后知后觉,顿时明白褚辰是想用其他女子与若素掉包,然后再引采花贼上钩。
她香帕一甩,笑道:“不碍事,那些个人都是你表哥花了银子养在身边的供消磨的玩意罢了,掳了也就掳了。”
褚辰屏住了呼吸,鼻端传来的浓郁的香粉味,让他很不舒服,他点头道:“那就劳烦乔二夫人与王公子解释一二了。”
王凤心中了然,褚辰是让她来当这个恶人,就算事败后,那女子真被掳走,褚辰也不会欠了王重林的人情!
奸佞之人!
王凤心里头虽这么想,还是很快就去了王重林的屋子,与他商量一二。
王重林身边的四个贴身美姬都在场,闻言皆是跪在地上自荐道:“奴婢愿意为主子解忧。”
她们都是王重林从风月场上解救出来的人,来到王家后并未吃过苦,就连伺候床榻一事也未曾有过,这令的几人很是惶恐,生怕难以报答赎身之恩,如果没有王重林,真不知眼下已是何等凄楚的光景。
王重林点头:“嗯,难得你们几个有这份衷心,白...姑娘是本公子的表妹,更是二姑奶奶的义女,从此以后也等同于你们半个主子,此事若成,本公子大有赏赐。”
四人面红耳赤:“谢公子恩典,奴婢们不要赏赐,只愿公子,姑奶奶一切安好。”
王凤拧了拧眉,看着侄儿的眼神透着浓烈的‘鄙视’,瞧把这几个如花似月的姑娘迷成啥样了!
王重林无视王凤的看法,他举目望向夜色朦胧的旷野,从一开始见过若素,他也只是将其当成可以圈养在家中的宠儿,他太喜欢收藏‘人’了,钱财与宝物与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人不同,人是活的,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可后来....似乎事情变得不太一样了,但他也很清楚若素和他不合适,他喜欢流连花丛,并当成了一种享受,他给不了任何女人任何的承诺。
如此,就这般放在心里也挺好,不知道这是不是爱?王重林深知自己这样的人太过‘博爱’,他可以爱一只稀奇的鸟儿,一副字画,一个歌舞坊的名伶,可这种爱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不会长久的保留任何东西,当然了,除了他的财富和追求享乐的心。
若素对他而言,是与众不同的存在.....所以他更要保护这种还未挑破的关系,表兄妹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今后他还能给她的孩子包一份数量惊人的见面礼,那孩子还得叫他一声舅舅。
总算找到了最安全的关系,斩不断的关系。
最后一缕残阳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屋里头点了小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脸映衬在朦胧之下,五官更显生动。
他笑了笑,有些无助和苦涩,但同时十分清楚这也是他最好的抉择。
他是个生意人,凡事都会做出最合适的打算。
而他和她的关系,就定格在这一层也是最合适的,那份心思独独自己知道就好,这也算是一种收藏了。
平生第一次,他收藏起了感情。
这是不知,这份感情会不会也增值!
王凤挥退了丫鬟婢女,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二爷上一月被御史上书中饱私囊一事是不是你暗中做的手脚?”
王重林转身,在圆椅上落座,抬手弹了弹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眉眼笼在一片黯淡之中:“这一路也不见姑母操心乔家的事,怎么突然提及乔二爷?”
王凤道:“你说呢!连我都能看出来你喜欢素姐儿,你却还能当做没事人一样看着她跟褚辰亲近,你是我侄儿,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楚,这些年王家的担子都在你肩上,也着实辛苦你了。我这个人哪,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重,那我问你,你为何花这心力对付二爷?”
王重林也不打算隐瞒:“姑母,当年你嫁为人妾时,侄儿已经七岁了,当初也明白您是什么处境,怎奈能力有限,帮不了您,可如今不一样了,乔二爷难以为官,性子懦弱,爱贪图便宜,迟早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坏了大事,到时候您......可就难保了。”
朝堂上的事,王重林对王凤有所避讳,此话说的笼统,王凤也听得明白。
“所以,你并不是针对乔家,而是为了我好?”
王重林点头:“自然!我分身无术,岂有那个闲工夫与乔家对抗?与我王家无益之事,我怎会花心思?姑母,以侄儿看,你此番回去就别再回乔家了,唐平他.....和离了。”
唐平便是王凤的青梅竹马。
王凤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王重林的脸上:“是不是又是你干的!他有儿有女,家中正妻温柔贤惠,岂会好端端的就和离?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心里虽无乔二爷,可政哥儿是他的亲生儿子,政哥儿是男孩,今后他头上顶着的是乔家二字!”
王重林舔了舔唇:“姑母早就知道侄儿的心性不是么?否则当初岂会不同意我与素姐儿走的过近!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姑母当年给人做妾是侄儿一辈子的心病!”
王凤不置可否,她这个侄儿心机不亚于朝中奸臣,可她也心疼他。
“重林,姑母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可咱们王家讲究的是稳重求胜,今后损人的事还是少做,保不成叫人抓了把柄,会造报应的,当年要不是祖父贿赂了河州卫指挥同知,咱们家又岂会遭人陷害举报,听姑母一句话,宫里头的眼线不能再扩长了,姑母并不埋怨你祖父,能为家中做点事,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至于素姐儿.....她是个好女孩儿,你就算娶了她,还不是会左拥右抱?你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王重林痴痴一笑,长而密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多谢姑母教诲,侄儿知道了,是啊,本性是改不了的,再说.....侄儿何曾喜欢过表妹?是姑母想多了,表妹即将出阁,此话今后不能再提了。”
外头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天生就怕安静,也害怕安稳,他们总会不停的迁移,寻找刺激和新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曾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
王凤半信半疑:“这样就是最好不过!”
这厢,王重林最后指派了一个最为美貌的婢女睡在了若素的房里,她叫回月,是从金陵买来的瘦马,跟着王重林时只有十三,如今已经是十七的大姑娘了,身段和相貌都是女子最为鼎盛的时候,犹如花开当季,美不胜收。
若素和褚辰睡同一间屋子,小玉珠由巧云照看着,褚辰依旧打了地铺。
雨后的空气清新,屋内并不怎么热,驱蚊香的味道清浅好闻,是若素自己配置的香料,出门就带着些。
若素隔着纱幔,小声问:“隔壁还没动静,你说甄童今晚会来了?他会不会料到我们在等他上钩,你说....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他的话,你会怎么做?”
褚辰平躺着,耳力集中,闻声道:“换作是我的话,我会想你究竟有没有得到甄剑的真传,又或者你值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若素:“.....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心思缜密,以我对甄家人的了解....”他们都是缺根筋的!
褚辰唇角一勾,侧头看着床榻,屏风外头的小油灯还未熄灭,他借着光线可以隐约看清纱幔内的人,他呼吸急促了些:“素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难道心思缜密不好么?”他怎么会想到是在贬他?
褚辰没那个心思咬文嚼字,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当真不记得今天早晨的事?”
今天早晨,她不是在昏睡么?
“我不是睡着了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若素趴了过来,撩开纱幔一角,露出了半张小脸,水眸湾湾的瞅着脚踏边的人。
褚辰的表情紧绷:“是一件与你我都很重要的事!”
那一定是很重要了!若素忙问:“是么?可是有关药王大赛?还是京城的事?”什么样的事会对他们二人都很重要呢?
褚辰性感的唇动了动,他正要说些什么。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女子的大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