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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笑睨着她问:“今晚我们包饺子吃怎么样?老爷喜欢吃饺子么?”
蕴秋呆了呆,欢实道:“老爷甚少在家吃饺子,不过他不挑食,只要是夫人包的饺子老爷一定爱吃!”
我会擀面包饺子,这是自小阿娘就教给我的活计。天儿冷的时候,阿爹从外面回家,阿娘总是会煮一锅热腾腾的饺子。后来,阿娘死于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乱,一家人流离失所,便再也没有吃到她包的饺子。
索性阿爹手脚也麻溜,我在朝中做官那几年少沾阳春水,回家疲累时阿爹便带着王婶儿给一家子煮饺子吃。
不在于吃的有多简单,而是有一个家的味道,很温暖。
可墨黎走后,我回来的路上便一直想,兴许秦方辞,可以有一个家。尽管我也不知道这个家会持续多久会温暖多久,是暂时的,还是一辈子的。
“夫人,你……笑什么?”我甫一抬起眼帘,便看见蕴秋一直盯着我,突然她问了这么一句。
我眨了眨眼:“我有笑吗?你哪知眼睛看我笑了?”
蕴秋嘿然道:“夫人没偷着乐,是秋儿在笑,秋儿在笑。”
天色晦暗了下来,家里上了灯。我多看了蕴秋两眼,突然福至心灵,道:“我怎么瞅着……秋儿今儿你看见街上的那个面瘫了吧?”
蕴秋疑惑地缓缓点了下头,道:“看见了啊,怎么了?”
我道:“我突然觉得,你俩长得有几分相似。诶你先别乱摆表情,端正一下给我看看,我越看越像啊。”
蕴秋一会儿努嘴一会儿扮鬼脸就是不肯消停。她这一花哨起来,自然就跟墨黎那面瘫毫无相似可言了。
秦方辞回来的时候,正好饺子出锅。他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有一种风尘仆仆的味道,看见桌上的饺子愣了一愣,随即笑得眉眼弯弯流光溢彩,道:“今天倒新鲜,吃饺子。”
我让蕴秋张罗着给几个丫头小丁也添上饺子。我摆碗筷的时候秦方辞便回房换了身寻常棉衣,净了手在饭桌前坐下。
我给他盛了一碗浓粥,给他夹饺子,道:“试试,看你喜不喜欢?”
果真被蕴秋给说中了。只听秦方辞笑意盈盈如梅雪留芳,道:“我没跟你说我不挑食?”
蕴秋嘴快,突然闷了一句:“这可不是奴婢包的,这是夫人包的饺子。”
秦方辞看了我一眼,道:“那我真得好好品尝。”说着他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秦方辞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便很疲惫很腹饥,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优雅从容的姿态。让别人觉得他是一个悠闲而自在的人。
饭桌上大部分时间我都在为秦方辞夹饺子,后自己喝了两口粥也吃了一只饺子,才惊觉……有点咸。转而看秦方辞,依旧吃得面不改色,想来是饿得太狠了顾不上这些。
我不由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他的神色,道:“秦方辞,咸么?”
秦方辞挑挑眉:“还好。”
我给他添了一碗粥,道:“那你口味还蛮重的。”
为了怕他真的被咸到,饭后我给他泡了一壶茶,送去书房的时候他正看书消食。他随意问道:“今日和蕴秋出去都买了些什么?”
我应道:“买了一些家里吃的用的,要过年总不能缺少些什么。到时候再上街去买可就不怎么好买了。”斟了一盏茶送去他书桌上我又道,“对了,那间……那间卧房,我让人布置成客房了。这间书房很大,改明儿去弄两张帘子来隔成卧房,你觉得怎么样?”
秦方辞放下手里的书,烛火掩映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他笑:“你喜欢睡这里?也好,便将这书房隔一半成卧房。等有空了,我陪你一起布置。”
我道:“你忙你的,这些事我找人来做就可以了。”
“今天上街,怎么不去做新衣?”我愣了愣,他忽然伸手过来牵住了我的手,轻轻摩挲着,我抽脱不开,他薄唇如勾,“也无妨,再过两天,我陪你一起去做新衣,选首饰。”
我以为秦方辞只是说说而已,他一头要忙吏部一头还要帮我忙了太史院,再加上上面的刻意为难,他晚上能赶回来吃饭睡觉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会有多余的时间陪我逛街做新衣选首饰呢。
以往这些事我都是和叶晓一起出去逛,也绝大部分是她在买。故而我没有多大兴趣,也便没有多在意。
但是他做到了。
为此还付出了点儿代价。
一天早朝他是走着出大门,才没多久就被抬着回来的。昏迷不醒脸色煞白。随侍的太医诊断说,他是积劳成疾,才会当众晕倒在早朝殿上。
太医走后,家里一通手忙脚乱,该炖膳的炖膳该煎药的煎药。我亦是慌里忙张地在他床前给他用温水擦手,心里乱哄哄糟成一片,像是纸包不住火一般被燃烧着煎熬着,胡乱就道:“早晨出去不是还好好的么怎的突然说倒就倒下了?还以为你是铁人风吹不倒雷打不动,从来不与我说说你在外头累成了什么样子。你不说我也知道,太史院是你一手在打理是不,裴子闫给你小鞋穿是不,我落下的烂摊子一律是你在收拾是不?你不是会武功吗,怎的这样轻易就倒下了?我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事到如今你对我百般包容百般温柔与你的目的究竟有何关系。我会觉得、会觉得你是真的……”
爱上我了……
话语戛然而止。所有的世间万物,都随着一指温润轻抚上我的眼角而陡然凝固。
秦方辞不知何时已醒来,下眼睑晕开淡淡的青影,墨色长发铺散在枕上。他笑得温柔,俊雅,说:“这就要被吓哭了?”
他还说:“你还在我怎敢有事,不然你就得守一辈子寡了。”我顿觉上当受骗,窝火懊恼地瞪着他,他露出极其无辜又虚弱的表情,“虽说没有大碍,但我真是有些乏,也有积劳成疾的症状。皇上派来的太医,总不会说假话。”
是以秦方辞喝了药以后便躺下睡了。他睡得十分安稳,浓密的睫羽投下如扇花影。
秦方辞是故意的。睡前他老实交代,他会武功,在早朝的时候暗自让自己气血於上一於,便倒地不省人事。如此一来,就免不了要引狼入室一回了。
果不其然,秦方辞睡下不多久,秦家就高调地来了一位贵客——裴子闫。他穿的是早朝时的龙袍,应该是一下早朝便匆匆赶了过来以彰显他的爱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