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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黑得早。阿爹和叶晓他们用罢晚膳,没坐一会儿便回去了。秦方辞这一去去得颇久,厨房里给他温着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两三次。
我让蕴秋将两只炉子搬来房里,一只炉子温着饭食,一只炉子温着滋补的补品。
我靠着床翻书,翻着翻着打起了盹儿。忽闻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连忙睁开眼来,却见是蕴秋。蕴秋道 :“夫人,你早些睡下吧,老爷指不定什么时辰才会回来呢。”
我打起精神翻书,道:“无妨,我再等等。”
后来外面传来蕴秋的一声惊叹:“呀下雪了。”
我披上衣服出门去看。冬夜十分寂静,迎面拂来一股带着梅香和湿气的凛冽寒风,屋中灯火盈了一些出来,看得见悠然的雪花款款飘落。
秦方辞是在二更天才回来的。彼时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走来。地面积起了一层薄雪,他走得无声无息。
走进回廊屋檐下,冷气扑鼻,呼吸清然。他眉间带着淡淡的疲惫,却笑得云淡风轻,握了握我的手,心疼地说:“怎的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踮起脚,伸手拂落他肩上的雪,笑道:“等你回来。”
“琤儿。”他忽而捉住了我的手,将我轻轻一带,抱紧在怀里。下巴摩挲着我的肩,深深地呼吸着,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句话,他说得有些沙哑。竟蓦地让我觉得有些凄凉。
进了屋,我将温着的饭食取出来,他只淡淡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看着我,终是安然道:“琤儿,明日我要离京,去一趟永琛郡。”
我给他布汤的手顿了顿,问:“出了何事?”
“永琛郡的铁矿坍塌,丢了不少人命。那边官员关系复杂混乱,大都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前往彻查此事,并重新布置郡县官员。”
我将一碗滋补汤递到秦方辞手边,道:“朝中那么多人,他偏偏选你。”
“是了,他偏偏要选我。”秦方辞接过了补汤,凑过鼻子闻了闻,怔了怔,旋即抬眼看着我,“这是何物?”
我道:“给你补身子的。”
随即秦方辞薄唇一勾,勾勒出一抹英邪的笑容来,意味不分明道:“你觉得,我需要喝这种补汤?”
我不明所以:“我觉得需要啊,有什么问题?”
下一刻,怎知秦方辞放下了汤碗,过来就将我捞起往床榻那边走。我刚想坐起身来便被他压了下去,双手十分灵活地扒我的衣服,道:“你是觉得为夫没能让你满足?不妨再让你试试,看看我是不是需得喝补汤。”
“喂……唔……”
这一试,就试到了五更天。这头禽兽孜孜不倦地忙活着,让我精疲力竭。我觉得应该和补汤的人是我……
蕴秋也忒黑……我只让她煮汤给秦方辞补身体没让她给秦方辞补这方面啊……他这般如狼似虎,还需要补吗?
“还要补吗?”秦禽兽搂着我,双双拢在被窝里,让我感觉很温暖。
我疲乏地摇头,枕着他的胸膛,道:“再也不了,我错了。”
窗户外,夜还是一片漆黑。两人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轻声问:“一会儿不早朝了么?”
他却回答了我:“不了,上午直接出发去永琛郡。”
“琤儿,叶晓说得对,我们得加紧时间。”秦方辞忽然对我说,声音轻轻的,像是无法企及的梦呓,亦像是不能实现的誓言,“等我回来,我们便要个孩子。”
我抱紧了他,点点头。
继而他便笑了,有些无奈地捏捏我的下巴,“想让你随我一道去永琛郡,想必你不会肯。叶晓和咱爹在京城,你也走不开。我不在,你万事都小心一些,有何困难,就让天澜去联络新凉,他们会帮你的。”
我安然道:“他们当然会帮,只可是每帮一次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方辞,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人的一生大起大落容易,平平凡凡却难。叶晓孩子心性,她不想也不适合做一个大人物,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会违背她的心愿和昭妘皇的遗愿,保护她小小的平凡。”
“家里的人我都留给你,他们会保护你。你要答应我,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
“还有,天冷,别每日都等着我回来,你多穿一些,房间里暖和在房里烤着也好,别着凉。”
“嗯。”
“若是想我了,你就写信过来,寄到永琛郡,我能够收到的。”
“嗯。”
“还有,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被别人欺负。我已跟天澜打过招呼,虽说你们密宗的人会保护叶晓,也会保护你,但你也不可因此而掉以轻心……”
我蹭起身捧住他的头便深深吻了下去。用尽我所有力气,将他的呼吸也尽数霸占。我额头抵着他的下巴,有些酸涩地笑道:“方辞,你别说这么多,你说这么多我感觉你像是在和我永远道别。”
“琤儿……”
“你会很快回来吗?”我问。半晌他也没回答我,我便又道,“若是有可能,此生我想和你归隐田园,找一处有梨雪梅花有清泉流水的地方住下,生一堆孩童绕膝,你沽酒,我捣衣。”
“若是有可能,此生我便和你归隐田园,找一处有梨雪梅花有清泉流水的地方住下,生一堆孩童绕膝,我沽酒,你捣衣。”
“明日我不去送你了。”
“好。”
顿了顿,声音轻飘飘地贴在我耳边,问:“琤儿,跟我一起走,可以吗?”
他明明知道不可以。
天明时,我沉沉睡去。隐约之际,听得耳边一声轻叹:“我走了,你便搬回去,跟叶晓和咱爹一起住吧。省得我不放心。”
我喃喃着回答:“我得守着你跟我的家。”
醒来的时候,床榻外半边早已经空了,薄薄的余温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白芷香。手指抚在上面,仿佛连心也跟着空了。
那些深深浅浅的话语似道别,我知道的。谁都知道,此行不会一帆风顺。
我独自在床上躺了小半日,也不知头脑里想的是什么,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起身的时候有些犯懒,身体酸软得走路也缓慢。蕴秋打水来我洗漱时,我便问:“老爷什么时候走的?”
蕴秋褪去了往日的嬉闹活泼,中规中矩道:“老爷辰时就走了。老爷不在,夫人一定要好好保重,等到来年开春了,说不定老爷就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