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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准备做袼褙,可是听刘老太太说过,自己也曾经在街上人家看到过,用铺衬也就是布头做袼褙,有用桌子的,有用铺板的,有用菜板的,还有用门板的,她能用什么呢?想了半天,灵光一闪,她用锅盖。
家里的锅盖是木头板拼成的,背面很平整,一样可以粘袼褙用,只是小了些,而她又不准备做多少双鞋,大水哥一双,自己一双,如果只做大水哥的,他肯定不同意,那就两个人的全做,只是先做大水哥的。
别人家做袼褙全用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衣衫,花儿不用,倒不是花儿富有,而是实在没有,破烂衣服没处去买,更别说去大街上去捡,这年代没有人会把破衣衫扔街上的道理,一般人家都会把破旧衣服自己用来打袼褙做鞋。
所以花儿买来的铺陈全是新的,只是布头大小而已,花儿挑了半天,找出了最碎的、实在无法用的布头,用来做袼褙。
在锅里用买来的黑面打好了稀稀的浆糊,先在锅盖上刷了一层,然后把布头一条一块地贴上去,各种各样的布头形状要拼好,拼成一大块,糊满了锅盖,再刷第二层黑面浆糊,又进行第二次拼图,第三层……,第四层……,全拼完后,在太阳下晒着。一层层地刷,一层层地贴,想着大水哥能穿上自己为他做的鞋,花儿心里柔柔的。
大水在河边洗澡,把衣服晾干后穿上,又淘了一碗小鱼回来,这时花儿第一层还没有贴完,因为毕竟是第一次,而且全是由碎布头来拼贴,不像烂衣服,再烂也是一片,布头是一条一条的。
大水问:“你干什么呢?”
花儿说:“给咱俩做双鞋。”
大水哥在锅里炖了鱼,就代替花儿去采集。采草籽,打野菜,割野草,这些完成后,也是太阳偏西了。毕竟是半大的小伙子,大水下午的收获,比花儿平日要多出好多。
回到兄妹屋,花儿才打好了第三层袼褙,正在刷第四层的浆糊。
于是他自己拌好了杀虫的草灰花椒水,先去给鸡杀虫,然后又去间萝卜苗了。
大水揣着三个鸡蛋,陶盆里放着间来的萝卜苗回来的时候,花儿的第四层还没有糊完,那今天的饭只好由大水来做了。
花儿认真地糊着袼褙,大水哥做饭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忽然想,会不会有一天,她在岗上就像现在这样做鞋织布,大水哥在岗下耕田种田,男耕女织的,多好啊,想着想着,脸上有点热,赶紧打断了胡思乱想,瞎想什么啊这是,真是的。
因为没了锅盖,也就做不了蒸饭,不过花儿吃大水做出来的高粱米菜粥,和炒萝卜苗,嗯,挺香的。
大水说,这衣服别天天洗了,洗多干净,脱起坯来也会弄脏,洗来洗去怪麻烦的,只要不离开蛙儿岗,就凑合得了。花儿说不行,咱不是给别人看的,干干净净的,自己穿在身上舒服。大水只好点头。
晚上把田螺泡在调料汁里,又把锅盖移到兄妹屋里,袼褙最好在太阳下一次性暴晒,要不经几次晒后容易起褶,做鞋底的时候会费事好多,可是没办法,只好如此了。
第二天起来炒田螺,兄妹两人商量,因为大水急着脱土坯,就由花儿一个人去卖田螺。以往卖田螺的时候,他们俩人不做早饭,但大水哥还要脱土坯,所以花儿晒上袼褙,做了早饭后才提着篮子离开,回了几次头告诉大水哥,悠着干,千万别累着。大水哥马马虎虎地答应了,对她的话似听得见似听不见。
你爱听不听!花儿提着篮子去了集市。蝉蜕因为一场雨,少了些,下次连带着螳螂籽一起来卖一次好了,所以这次,只卖叫花田螺。
集市上人来人往,很热闹。花儿叫卖着,很是殷勤,一边叫卖,一边给买主包田螺,少了大水哥,忙了很多。偶尔一抬身,她忽然看见了二混子,二混子也看见了她,这小子滋溜就躲了,花儿心里直笑,大水哥还真够厉害,上次把二混子这小子给治过来了,不敢再找她的麻烦。
中间小四子、二蛋子、狗牙子几人来过一次,花儿包了一叶子的叫花田螺给他们,问他们前两天下大雨时他们在哪,小四子接过田螺一边道谢,一边说,还能在哪儿,在老钱家的二门楼子躲了一夜,差点没淋死,花儿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其中滋味。知道其中滋味,她对蛙儿岗更依恋了,心里只想着卖完田螺后,赶紧买些必买的东西回家,给大水哥做午饭。她从早上到现在,在集市上叫卖得很热闹,但她的心从就没离开过蛙儿岗。
“花儿妹,我买两包田螺。”
“好咧!”花包了两包,递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买田螺的是铁栓,又把手缩回来。
“铁栓哥,你还买什么,一会儿我给刘奶奶送过去。”
“我是替我的私塾同窗买的,你送给我奶奶做什么,快点吧,别耽误你做生意。”
花儿只好送上田螺,并收了铁栓的钱,给同学买的,她就不客气了。铁栓拿着两包田螺,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花儿迅速数了钱,不对啊,这是八文钱,一包田螺是三文,童叟无欺的啊,而且,私塾今天不是不开课的么,铁栓的同学也要回家啊。想细问,可是铁栓已经走了。
卖完了田螺,共119文,花儿买了剪刀,两个小坛子、两个碗,花了35文,然后去了粮店,正好又有变味了的霉高粱米,又花5文买了些,她就一步都不停留,急急火火地回家了。
到了家里,大水哥正在做饭,花儿数了数新脱的土坯,果然是30块,心这才放了下来,脱30块土坯虽然也不轻松,但比50块毕竟少了许多。花儿把碗里的蓖麻籽油倒入1个小坛子里,腾出碗来。
花儿又看了看晒着的袼褙,没有起褶,再晒一下午,袼褙就能从锅盖上揭下来了。于是她这才去数铜钱去了,数了两遍,数字对上了,手里又有了185枚铜钱了。
下午,花儿先去挑选霉高粱米,已经吃去一小半了,可是大水哥天天做力气活,一定要想法子让他吃饱。大水这时候又去河边过见不得人的日子了,衣服必须要自己洗,所以晒衣服的时候,他只能光身泡在河里,衣服晒干穿上后,一碗小鱼也必须要淘回来,这是花儿给她的任务。
大水回来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去采集了,说说笑笑的,草籽,蝉蜕,蓖麻籽,见到能采的就采下来,螳螂籽就很少了,没发现几个,那也得掰下来。
然后割草,打野菜,抓蜗牛,忙个不亦乐乎。
路过荷花湾,看到有荷叶已经钻出水面,正欲展开,花儿高兴坏了,看了老半天,说:“有一天我在这里架一纺车,纺个线,看着荷叶在水里晃荡,那日子有多好啊!”
大水想也不想,溜须说:“我跟你一起纺!”
花儿说:“你?你个大男人纺线干什么,你要去岗下耕田知道不?”
说完,花儿忽然想到了昨天自己瞎想的男耕女织,脸上又有点发热。
大水于是唯唯诺诺、说些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奉承话,跟着花儿去凤凰坡拾鸡蛋、间萝卜苗去了。
傍晚的时候,西天大朵的火烧云越来越红,蝉鸣一片,看得出,明天会是个大晴天,这对晒坯是最好不过了。
吃过晚饭后,花儿把袼褙从锅盖上揭下来,明天接着晒,要晒得干透才行。然后花儿就挑米、大水继续砍粗树枝,又从河边把晒干的芦苇和蒲棒抱回一些来,捆草把子,盖鸡棚铺棚用。
两个人继续勤劳着,直到走进兄妹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