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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六早已发觉事情不妙,这王姨娘眼看着连自保都困难了,又哪里会有功夫顾得了他。如此看来,他若想活命,也就只有依靠自己了。
一番思索之后,他对着柳氏和朱斐磕头求饶道:“夫人饶命啊,这一切都是王姨娘她指使小的所为,并非小的自愿,求夫人开恩,饶小人一命啊。”
柳氏微微蹙眉,沉默着没有说话,朱斐却上前几步在他身旁站立,说出的话森寒无比:“当初在去往帝都的途中,拿刀想要取我性命的可是你。”
陈六脊背一阵发寒,头上竟已有冷汗冒出,心口那股钻心的疼痛也随之蔓延开来,他颤抖着伸出食指来指向朱斐。真相现如今再清楚不过了,当初那暗中注入他体内,致使他伤了心脏的内力便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一个表面上温柔无害,暗地里却是比阎罗还要可怕的男人。
陈六心里有些没底,这大少爷疼惜大少奶奶在侯府里早已经是出了名了,可他当时竟然还拿刀砍了大少奶奶一刀,也不知大少爷心里是如何记恨的。瞧朱斐的眼神陈六便知他对自己动了杀机,整个身子顿时吓得咯噔一下。
朱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对于他的哀求充耳不闻:“你企图刺杀朝廷官员的家眷,这般饶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言罢,他转首看向柳氏:“母亲,此人罪大恶极决不能留。”
柳氏点头:“他既然触犯我大齐律例,如今人又在清原县,自当交由徐知县处置。来人!”
陈六看这架势便知自己若是落在徐知县手中,以他的铁面无私自己怕是性命不保,情急之下只得扭头对着一旁的朱善乞求:“二少爷,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父亲?你若视他为子,当初就不会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卖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这样的人心中可还有一点人情?”朱斐厉声质问。
朱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在这寂静的厅堂里却显得格外悲凉,引得众人纷纷向他看去。而他却仿若未察觉一般,眸中带着受伤地看向王姨娘:“我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我明明是你的儿子,可你的字里行间每每关心的都是你的儿媳,我只当你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婆婆,却原来,这才是真相。把女婿当作儿子来养,姨娘下得可真是一手好棋。不过,事到如今,我这颗棋子可是作废了?”
言罢,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林氏,一声声质问:“这段日子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们都知道,却独独瞒着我?”
“夫君……”林氏上前拉了他的手想要解释,却被他一把甩开,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朱小姐请自重,我这乡野村夫,怕污了您的手。”
他说完,又大笑几声,再也不理屋里的众人,踉跄着向外面走去。
见朱善没有救自己的打算,陈六无奈之下把身旁的女儿当作救命的唯一稻草,拉了怜儿的手道:“小怜儿,我是你爹啊,你一定舍不得爹死的,对不对?我知道我曾经很混蛋,我抛弃了你们母女,但我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我发誓,你跟大少爷求求情,让他饶爹一命好不好?”
怜儿嫌恶地拉开他的手,嘲讽一笑:“你知道,我娘临终前说过什么吗?”
见陈六沉默,她继续道:“她说,她此生最遗憾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没能找到哥哥,第二件,是没能亲手杀了你!因为你一时的贪念你毁了我娘,毁了我,如今也毁了我哥,你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你以为我还会认你是我爹?你做梦!”
怜儿说罢,哭跑着去追刚离去不久的朱善。
陈六却因为她刚刚的那些话彻底震慑,僵直了身子跪在地上,直到柳氏再次唤了人来拉他下去,他也没再吱上一声。
处理完了陈六的事,接下来便到了王姨娘,王姨娘一事若传将出去终归是对府上的名声不利,故而柳氏也不打算交由徐知县来处理,只默默吩咐人端上一杯酒水,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体面。
至于朱善和林映月的事,毕竟是关系着侯府血脉的头等大事,柳氏如今也不能草率地做决定,便只是先维持原样。
解决了一切,柳氏叹息一声看向自己的儿子:“此事估计已传入你祖母耳中,她怕是心里惦记着你呢,去跟你祖母解释清楚,也好让她放心。”
“是,孩儿这就去。”朱斐说着带着徐砚琪告别了柳氏。
出了柳氏的院子,朱斐对着徐砚琪柔声道:“你站了这么久,定然累坏了,我自己去同祖母解释清楚,一会儿便回去。”
徐砚琪想了想点头:“那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便好。还有芷巧和朱彤陪着你,不必担心我。”
朱斐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那你小心点儿”。
徐砚琪羞涩的躲开他,抬眸睇了他一眼,娇羞着嗔道:“你做什么呢,这是在外面。”
朱斐不由轻笑:“好,那便等回去了再亲。”
徐砚琪看他不正经的样子,羞恼着不愿再理她,转身便回了璟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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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意袭来,徐砚琪回到璟阑院倒头便又睡了一觉。
当再次醒来时,朱斐已经在自己身旁躺着了,见她睁眼他温柔地笑了笑,亲亲她的额头:“睡醒了?”
徐砚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话语带着一丝喑哑:“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不到午时呢,肚子饿不饿?”
徐砚琪摇了摇头。
朱斐却又道:“你不饿,我儿子可是饿了,起来吃些东西吧,孙嬷嬷说你早膳没用多少,可不能饿到肚里的宝宝。”
徐砚琪笑着将附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拿开:“还没生呢,你就怎知是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女儿好啊,我喜欢女儿,将来像你一样。”
徐砚琪甜甜地笑了笑,抬眸问他:“跟祖母解释清楚了?”
朱斐点了点头,将身旁的人儿拉入怀里:“解释清楚了,以后再不用伪装了,真好。”
徐砚琪有些不解:“你之前不是还怕当今圣上知道此事吗,如今怎又不怕了?莫非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朱斐敛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是出了变故,圣上驾崩,太子将于两日后登基为帝。今日一早刚得来的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传至我们清原县了。”
徐砚琪听得心头一惊:“圣上驾崩?怎么这么巧,黎王殿下刚去出征便驾崩了……”
朱斐冷笑一声:“是挺巧的,圣上身体虽说大不如前,但也不该此时驾崩,如今突然暴毙,看来太子是等不及了。”
“如果太子弑君,难免遭天下人诟病,他真的会如此冒险?”
朱斐道:“这主意怕是与朱霆脱不了干系,黎王此次若是胜了,对太子的储君之位极为不利,只有太子趁此时登基,才更容易把一切捏在手里。太子自认为自己打的一手好算盘,做了一国之君,却不知朱霆只是想利用他对付朱家而已。父亲不在,朱霆定然以为此时是对付朱家的最佳时机。只是,他却算漏了我。”
徐砚琪忍不住一阵感叹:“当初二叔被已故的圣上当作棋子,最后丧心病狂,心里扭曲到想要残害自己的骨肉至亲,如今的朱霆终究是步了他爹的后尘。”
朱斐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太子却比不得他的老子,利用朱霆的同时,却也成了朱霆手里的一颗棋子。”
徐砚琪不解:“这又怎么说?”
“朱霆给太子出这么一招,明着是在帮他,但若仔细想来,却是在为他自己铺路。最近他正暗地里拉拢朝中的一些官员,其目的,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先利用太子除掉朱家,再反过来揭发太子弑君杀父的罪行,到那时,他若是公然反叛,又有朝中的大臣支持着,还有那些忠于朱家的武将们做支持,他想做那九五之尊,岂不是易如反掌?”
徐砚琪惊得微微长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他……当真有了如此野心?”
“仇恨激发他的野心,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我没有猜错,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会跟着太子一起对付朱家,只会在暗地里动手脚。毕竟,他还想要赢得武将们的支持,就不能暴漏了自己,公然与侯府为敌。”
“那你如今暴露身份是什么意思?如此,岂不是刚好给太子留了一个可以除掉你的借口?”徐砚琪又问。
朱斐道:“外面的人只会知道,侯府里的大少爷痴傻的毛病突然好了,到时再将安木淳的名号传出去,纵使太子有了疑心,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朱霆,他计划的太好,此事怕是正沾沾自喜,如今,便正好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听着朱斐的话,徐砚琪静静窝在他怀里没有出声,不过她心里清楚,一场大的变动,怕是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