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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术枪’吗?”
“是的,这是以炼金术为核心而创造的射击式兵器,也就是您口中的‘术枪’!”
在神殿内的一片空旷院落之中,半透明的光幕将大雨完全遮挡,卢森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大杀器,而罗文就站在他身侧为他解释着各种原理,老殿主和三位神官则站两人后方等待着结果。
在罗文的提示下,卢森将一个圆柱形的弹夹塞进术枪的底部,然后对着院落的中央的木头人扣下了扳机!
顿时从枪管中发出一阵爆鸣声,光焰瞬闪之间,一道火焰箭矢猛的飞掠而出,从那木头人的头顶擦边而过,又撞到了院落另一边的树上,这才爆散开来!
“弹夹中填充的是按照一定比例配比的香料,这些香料由富含灵力的材料碾磨而成,只要以少量的神力为融合剂激发它们,就能释放出宛如神术一般的效果,当然其本质还是炼金术,也可以说是‘戏法’吧。”
熊熊火焰已经吞噬了那颗不幸的树。
老殿主和其中两位神官望着那颗还在燃烧的树,心中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们虽然知晓罗文在学习炼金术,并且奇迹般地达到了大炼金术师的高度,但是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罗文的术枪,这可是足以影响世界的炼金产物!
他们都是脉络境的神侍,平常能够使用的神术不外乎“安神术”、“愈合术”等几种低阶神术,而刚刚通过术枪释放的“火焰箭矢”也是他们掌握的几种低阶神术中的一种,但是火焰箭矢的释放需要消耗至少十条神脉储存的神力,而且以他们的水平要想释放“火焰箭矢”,还需要大约半分钟的施法准备时间。
要知道脉络境共分九层,第一层只需凝实两条神脉,第二层只需要凝实六条神脉,第三层只需要凝实十四条神脉,这三层一个阶段,被称为初级神侍。
也就是说,一个脉络境第三层的初级神侍,也仅仅能够释放出一个“火焰箭矢”来,而且那半分钟的准备时间足以让任何正常人跑出“火焰箭矢”的施术范围内……
神侍的强大毋庸置疑,但那更多是在拥有了更多的神脉,积攒了更多的神力,乃至于领悟了神印,成为术法镜的神师后才体现的出来。
然而世界上最多的还是那些资质低下,只拥有十余条神脉的初级神侍,这些神侍一般都成为各个神殿的普通教士和执士,行那些待人接物之事,就是成为神官也是一份奢望。
倒不是说他们如何弱小,他们的神力虽然不足以使用大部分基础神术,但却可以将神力运转到身体的各个部位,用以强化身体的力量,就算是和同等阶的初级骑士比起来,也是丝毫不逊色。
只是不能使用神术的神侍如何称之为神侍?
而眼前这“术枪”似乎就是专门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而诞生!
使用它不需要太多神力,又能做到理论上的瞬发,只要给神殿的每个低级神侍都配上这样一柄术枪,那么那些低级神侍就能发挥出中高级神侍才能发挥的战力,这几乎是瞬间就将神殿的武力硬生生地往上拔高不只一筹!
卢森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术枪盯了老半天,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这项技术的重要性,他受命来此偏远之地向罗文购买这项技术,本是极不情愿的,现在却反而觉得此行必将成为自己的一笔功绩被记下。
他忽然回味起罗文刚才的话,随即问道:“你说这种弹夹内填充着按照一定比例配比的香料,那么是否还有其他种类的配方和弹夹?”
罗文从随身小包中又掏出两个弹夹递给卢森,淡然说道:“除了火焰箭矢之外,还有寒冰之触、疾风芒刺这两种配方。”
三种戏法都有着与之相匹配的神术,卢森只是听到名字就了解了个大概,但是他依旧亲手试验了一番,然后才大笑着回到正厅与罗文商量起购买事宜。
诸神殿的购买是不能拒绝的,因为诸神殿的决议就代表着神明的谕令。
换句话说,卢森是来向罗文购买技术,而不是直接要求他将技术无偿奉献给神明,罗文就应该感到万分庆幸了。
不过罗文本人对交易的价格却并不关心,就像他不知道诸神殿为何会知道他发明了“术枪”,却还需要向他购买技术一样。
罗文在意的,只是他隐藏在心底的一点小秘密是否也被发现,以及他想要寻找的答案是否能从卢森口中获知。
罗文其实隐藏了很多。
比如他掌握的香料配方远不止以上那三种。
比如那些配方其实只是在一些药剂学相关的炼金术的基础上修改而来。
比如那些配方中只要加上一味香料,就能使用魔力来激发,而不是只能用神力来激发。
魔力的运用会自然地溢出魔气,神力的运用会显现出圣光,但是借助术枪来释放戏法,却既不会显现圣光,也不会溢出魔气,罗文当初会去研究矮人火枪的设计,也是为了在隐藏身份的同时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如今这术枪只能说是意外之喜。
购买事宜商量的异常顺利,其中罗文基本没有多说半句话,他对金钱价值的了解有限,只知道八枚铜币能够购买一杯“沙札特”,十四枚铜币能够购买一小袋糙米,三枚银币能够进行一次“脉络之影”的测试,而对于卢森口中的金币、蓝金币则完全没有概念,直到最后他收下了卢森交付的一张金卡,他都不清楚里面具体存了多少钱。
不过从旁边老殿主的神色开来,这金卡中的存款想必不会太少。
实际上卢森因为见识了术枪的用处而心情大好,之前又吃了罗文一记大大的马屁,对这年轻的大炼金术师心存好感,也就没有在价格上有所亏待他。
等罗文将事前准备的“术枪”详细制造方法和三种戏法的具体配方一一交给了卢森,又签下了一份不得私下买卖、不得向外传授技术、不得大量制造的协议后并以公正之神尤涅尔的名义立下誓言后,卢森就将那张金卡交给了罗文。
“这金卡必须在中州境内的商行才能兑现。除此之外,这是圣印帝国的炼金术师公会颁发给你的大炼金术师文书和徽章,恭喜你成为世间留存的第五位大炼金术师!”
罗文从卢森手中接过那份文书和纯金打造的徽章后,小心地将其收好,这文书和徽章给他的感觉比那金卡要贵重太多了,虽然如今就算是大炼金术师也不见得多招人待见,但这份成就却代表着罗文这一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这代表着他又向强者靠近了一步!
强者是什么?
力量是成为强者所必须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全部。
一年的时间下来,罗文已经逐渐看清了自己即将去走的道路,他的心中依然无法忘怀那份逝去的感情——那是魅魔的诅咒,将使他一生不得安宁,必须拔除!
收回文书和徽章后,罗文忽然问道:“主祭大人,我从小钻研神学,对那些神话典籍都知之甚详,但总有一事不能明白,不知道能否向您请教一番?”
“还是个好学的孩子,虽然这个年龄还未修成神脉着实有些可惜了。”卢森心中如此想着,也就随口应了一声,他是以教士的职业担上主祭之位,传道解惑本就是他的老本行,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罗文的问题难住。
罗文问道:“我在典籍中看到那些达到引魂境的神使若是堕落成恶魔的爪牙,那天空就会降下血雨,以此来表达神明的愤怒与哀伤。我不是怀疑神明的威能,也相信那天降血雨的真实性,但是有一事却总是不明白,为何身具神性的神使会堕落成魔?是他的信仰不够坚定,还是恶魔的诱惑太过动人?”
他的问题突兀至极,一时间竟让卢森都没能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卢森才看向罗文的眼睛,发现他黑色的眼眸无比明亮,似乎并没有别的用意,若是换成极端一点的信徒,定会认为这是亵渎神明的话语,但卢森先入为主的印象让他觉得罗文只是因为对神明的信仰过于虔诚,才会深究这些不该涉及到的问题。
卢森沉思片刻,沉吟道:“神使之所以能够成为神使,他的信仰必然坚定,恶魔的诱惑虽然动人,却不足以成为让神使堕落的契机。自古以来凡是堕落的神使,却都不是信仰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的神性被魔性污染,从根本上扭曲了他们的心灵,抹灭了他们的良知,故此才会导致他们堕落。”
罗文心中一片清明,卢森的话像是给他揭开了一道紧闭的大门,让他看了隐藏在门口的秘密,但他又觉得卢森的话不尽属实,有些过于恭维神使的意思。
神使为何会堕落?
关于这一问题,罗文其实早有自己的想法,神使堕落的本质无外乎就是信仰的背弃,至于是信仰的丢失导致了魔性的滋生,还是魔性的污染导致信仰的扭曲,这些都不是罗文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想要确定的,只是神性能够转化为魔性,神脉能够转化为魔络的事实而已。
世间万物,有阴则由阳,有正则有负,既然神性能够转化为魔性,神脉能够转化为魔络,那么魔络又为何不能转化为神脉?
既然确定了那份可能性,罗文也就毫不避讳地迎上卢森的视线,坦然问道:“我阅尽神殿的典籍,却只看到神使堕落的事例,而不曾看到恶魔的爪牙被神明感化而化为神使的事例,难道以神明的肚量尚无法容忍恶魔的皈依吗?”
罗文最后一句问的掷地有声,却是实实在在地道出了他的心声,他信仰神明,但身体内却孕有魔器,是为魔顾者,如今又修成了魔络,想要继续信仰神明,却不得超脱,反而越发陷入了迷茫当中,也正是那份迷茫让他的信仰越来越淡薄。
卢森听到此处,终于感到一些不对,他十三岁成为一名正式教士以来,就从来没有从信徒口中听到如此叛逆的问题,神爱世人,这里的“神”指的是最初之神——众神之父“耶鲁”,世人千千万万,神却能均分博爱,他的肚量之大在《神典》开篇的第一句箴言上就说的明明白白。
“难道是生了魔障?”卢森暗自寻思着,却发现罗文脸上平静无比,眼神比之前还要坚定,并没有言辞那般激动,怎么也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心生魔障,走入歧途的背信者。
“或许只是为了印证心中对神的信仰吧。”卢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终于开口对罗文说道:“神爱世人,只要世人信仰他。天离地何等的高,他对信徒的慈爱也是何等的大。东离西何等的远,他对世人的容忍也是何等的大。恶魔并不是没有皈依的例子,只是那些功绩因为神明的谦逊而少有记载。而且在我诸神殿的耶鲁神学院里那中州最大的藏书库中,就有保留着能将魔性净化为神性的法门!”
“就是它了!”罗文心中惊喜,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轻声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的见识不够广阔,并未真正领会神学的真谛。”
卢森见罗文诚恳地认错,也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不能怪你,如此年轻能将神学专研到这种地步确实不简单,只是这小小的沙城限制了你的视野,让你无法看到天空的广阔。”
罗文正不知如何提出接下来的要求,若是太过直接未免显得露骨,那时就可能让自己魔徒的身份暴露出去,但没想到卢森这么快就提供了一个台阶,他连忙蛇随棍上:“感谢主祭大人的教导,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在这库伦沙城成长,长久以来从未出过方圆十里之外,如今这沙城中现有的神学典籍都已读完。听闻主祭大人所说,那耶鲁神学院的藏书库是中州最大的一个,不知能否请主祭大人推荐我去那里学习?”
门外的雨逐渐停歇,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零星雨点,却显得格外清晰,主祭大人的嘴角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