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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时候一行人抵达了青回城,回字形结构的城池,楼宇精巧,绿树成荫,随处可见小桥流水。自西城门进城在曲折的大街和胡同里兜转了一阵子马车才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大院门口。府宅座北朝南,门口两尊石狮,迈上三级石阶是高高的门槛,带镏金狮头门拴的朱漆大门,门内一面雕刻虎蛇相斗的汉白玉屏风墙。门外还有两名身高马大的家丁站岗守卫。富贵威严可见一般。
门口早有奴仆候着了,马车刚停下便见一四十岁上下的黑黝男子上前来行礼听候差遣。
喜儿、清曲、褚秀、苏三先后下了马车,未等苏三开口褚秀便拉着苏三的手说道,“这里便是青回城了,一路上与你聊得投机,就要分别倒是不舍了。不管你做何打算,安置好了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宽心。”
苏三唇角上翘看着也笑得欢欣,“可巧我也舍不得表小姐,这不刚想问清曲公子府里缺不缺粗使丫?帧k姹闵涂诜钩愿?稣诜绫苡甑牡胤奖愠伞n冶疽彩巧揭按骞茫?げ谌夂竦难?稚碜樱?侥睦锒际撬藕蛉说共蝗缢藕蚣肝欢魅艘员n让?蠖鳌!?p> 喜儿听见这话也摇着清曲的胳膊开始求情,“爹爹,就让姐姐留在府里吧。喜儿院里还缺个主事丫?帜亍???p> 清曲盯着苏三看了片刻,点头应允。
褚秀在清曲和苏三间来回扫视,见清曲点了头立即恭喜,“本还以为表哥不喜欢生人才没敢开口留你,这下可好了,住在一起我们姐妹来往更方便了。”
苏三却是施了个礼,“从现在开始苏三就是清府的下人了,怎么好和表小姐姐妹相称。”
喜儿上前来牵上苏三的手,插嘴道,“我带你去府里转转。”说罢也不等苏三应声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清府。
汉白玉屏风墙后是个方形院子,树木花草修剪整齐,一眼望上去只觉利落得紧,点缀在花坛中的粉嫩月季很好的缓和了过份的严谨工整。屏风墙正对着一座三层楼宇,很明显是待客之用,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十分彰显身份。想必也是个十分了得的家族。
前楼左右各有耳门,是通往后院的,越过耳门登时如入烟雨江南。若大的院子中央是巨大的花园,花红柳绿,树木繁多,一眼望不到头。这后院是四合院式的构建,地面虽大却只是环院墙四面建了房子,皆是些独立的园子,靠近耳门的几座园子是客房,剩下的便是供府里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住的了。其实冷清的紧,一路上也只遇见几个打扫的家丁罢了。除了这一圈园子外若大的后院便尽是些观赏景致了。
清曲住在莲苑,后院的东北角,毗邻莲花池。喜儿住东面的芙苑,与莲苑南北为邻。按清曲的吩咐苏三被分到喜儿院里做了主事丫?郑?嫦捕?匾梗?槐刈uヅ湓骸?p> 苏三总算是拉愿以偿地在清曲安顿下了。
而几日下来苏三十分好奇的清夫人——喜儿的娘亲——却迟迟未现身。常出入莲苑的只有那个黑黝黝的中年管家和几个伺候的侍女,也未听人嚼舌根子提起什么清夫人。这着实叫苏三好奇的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和清曲这般清妙的人物比肩而立。
青回城倒真是个绝妙的地方,虽说秋老虎正猛却也总是秋天了,而院中竟未见树叶染黄飘落之势。塘里的白莲也一如仲夏般正浓,坐在湖心亭里看着满塘白莲红鲤最是消遣恣意不过了。清曲和喜儿都是最喜爱这湖心亭的,常在这亭中用膳。
这天又是个毒辣烈日,清曲已经出门两天了,说是去外地查账,只喜儿和苏三两个人在湖心亭纳凉赏花。临近午膳时黑黝黝的中年管家来了。
苏三笑盈盈上前道,“郑管家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黑黝黝的中年管家便是苏三嘴里的郑管家了,他上前两步向喜儿行礼,然后才道,“当家的来信儿了,说喜儿小姐已经到了入学堂的年纪,书院那边已经托人打点好了。还嘱咐说明儿就得入学。”
喜儿撅嘴,瞪郑管家,“不要,我才不要去书院。”
郑管家讪讪,“这……当家的是这么吩咐的,喜儿小姐勿要为难老奴。”
喜儿怒烦之气更盛,“你骗人,爹爹才不会赶我去书院!爹爹最喜欢我了才不会赶我去书院!”
吼着眼中似是噙了泪,咬着嘴唇跑开了。
苏三向郑管家点头示歉,便欲去追喜儿,临走前郑管家喊住了苏三道,“别看那孩子天真烂漫,其实心眼可细着,自打当家的带她回来她就把心结埋在心底里。唉……总之,你心里有点数。”
苏三点了点头,欠身离去。
芙园堂屋的门紧闭着,敲门也不应声。苏三仔细周围没有人便从窗子爬了进去。
喜儿坐在床前地板上,双臂环膝,眼泪不止。
苏三上前在喜儿旁边坐下,“喜儿不喜欢学堂吗?”
喜儿不搭腔,只管自己哭。
苏三又说道,“我小的时候也这般哭过,不想上学堂,觉得娘亲生了小弟爹爹便不疼我了要赶我去学堂。娘亲和我说去学堂是为了我好,总不至于谈吐愚昧举止无知婚后也抓不住自己的丈夫。”
喜儿侧过脸看苏三,抽噎道,“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和爹爹在一起。”
苏三从袖间抽出绸帕替喜儿擦泪,“小傻子,等你哪天遇见心仪的男孩子就不这么说了。你清曲爹爹啊最宝贝你了,肯定满心地希望你能一辈子能顺风顺水美满幸福,以后若是因为不识字吃别人的哑巴亏那可不是有苦难言。再说你这般聪明伶俐,若是饱读诗书长成人人称羡的青回才女,那你清曲爹爹多长脸啊,肯定更喜欢你啦。”
喜儿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眸里即将破土的兴奋与喜悦已难以掩盖,“清曲爹爹真的是因为喜欢我才送我去学堂的吗?”
苏三用力点头,“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喜儿破涕为笑,喜色难当。
第二天一早主仆二人便坐上了前往学堂的马车。临行前郑管家交待了一些学堂的事情,并不仔细。约略说思幻堂地处青回城东北,座西朝东,学堂往东再无人家。上课时家仆要在堂外等候。再有便是思幻堂的教书先生名镜仙,是十几年前游行至青回定居的隐世高人。其它便不详了。
直至抵达时苏三才对这学堂瞠目结舌,倒不是多富丽堂皇,实在是悠游自在恍若游历江湖置身山野之间。三间茅草屋,一圈篱笆墙,往前溪水细流绿柳青坪,往后绿林深深不见人烟。
方苏三深呼吸神游之际,忽听一声斥喝,“谁家的马车,居然敢挡小爷的道儿。”
苏三回神向身后望去,自家车子后面停了匹黝黑的高大骏马,牵着骏马的是位怒目俏男子,年纪十四五岁,身高约一米七五,面若桃花,目若秋霜,乌黑长发扎成马尾竖在头顶上,一身银色直裾无尽风流。嘿,当真是黑马王子。
苏三忙吩咐车夫让路,然后又到那银衣少年跟前道歉,“挡了公子的道儿实在抱歉,马车已经让开,公子请便。”
银衣男子冷哼一声,不理会苏三,牵着骏马进了篱笆院。
喜儿却是不依不饶了,大上三步堵在了刚进书院门的银衣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银衣少年,“你太无礼了!苏三姐姐好言好声你还冷眼相向,实在不知好歹!”
银衣少年低头瞥了喜儿一眼,“哪儿来的黄毛丫头,你最好在小爷发火前滚开,不然伤了筋骨破了相可别怪小爷我不懂怜香惜玉。”
喜儿怒目而视,“你才是哪儿来的黄毛小子,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清曲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银衣少年面露叽笑,“张口就爹爹,原来还是个没断奶的。”
喜儿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要去打那银衣少年,口里喊着,“你……你才没断奶!”
银衣少年当真如自己所言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见喜儿要动手便要反击。苏三见势不妙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擒住少年的手腕,手下巧力按住命门,叫少年动弹不得。
银衣少年转头看向苏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又转冷嘲状,“你最好放手,不然小爷要你好看。”
苏三赔笑,手上却是毫不松懈,“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我家小姐年幼,却是小孩子眼里容不得一丝灰尘,今儿也是公子迷了我家小姐的眼,才招来这责骂。我家小姐口直心快童言无忌,公子若跟我家小姐计较,岂不是太失风度?”
银衣少年冷哼,斜睨苏三,“今儿小爷我心情好,不跟这个黄毛丫头计较。”
苏三这才松了手,笑吟吟地领着仍在生气的喜儿先行进学堂了。
空气闷热,厚重的云层遮起了太阳。几缕微风,撩人心弦,夏日已逝,秋高气爽却仍不肯来。
学生陆陆续续来了,年龄参差不齐,个个衣冠华贵,却是无不绕开仇着眉头坐在学堂门口木阶上的银衣少年而行。
苏三坐在喜儿次位,望着银衣少年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样子招惹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