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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卷一第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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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第四话

    山里天黑得早,颜玖还有事要说,便把沈轩留了下来。

    他心里惦记着那条没吃到嘴的鱼,见寒川已无大碍,就催他:“川川,你去烧晚饭吧,今天为师犒劳你打牙祭,咱们把福婶总也舍不得多放的豆瓣酱吃光。”

    寒川闻言腹诽道,让自己做饭给他吃,怎么倒成了他给自己打牙祭?颜如玉这厮,可真是越发不顾为人师长的脸面了。

    他不愿放任颜玖和沈轩独处,便拿话拖着:“福婶哪里不舍得?是师父您口味太重,吃太多的盐和辣子对身体不好。”

    颜玖不置可否,难得好脾气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寒川少侠所言极是。”

    寒川本来还想再跟他磨蹭一会儿,这下也无话可说难以为继了,只好满是怨念地偷瞄了沈轩一眼,默不作声地起身,出了颜玖的房间下楼去弄晚饭。

    他刚一走,颜玖就彻底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榻上。

    沈轩早料到他不顾合欢蛊压制,强行运功第七重璞真诀会有如此损耗的后果,却还是忍不住心疼,走上前来把手掌贴到颜玖后心上,渡了两口真气,见其脸色稍好,才埋怨道:“还跟我说放心,你这样子,叫师哥怎么放得下心?”

    颜玖也不与他作争辩,自行缓了片刻,又起身说:“明日我要与你下山走一遭,密会剑奴。”

    “生烟受损了?”沈轩惊道,下意识地往颜玖腰间一瞥,很快便恍然大悟:“是要给那孩子铸配剑吧?”

    颜玖应了一声,说:“他练的这两套功法皆需佩剑,山河经注适用的兵器又十分麻烦,但愿剑奴老头儿别恼火,再跟我吹胡子瞪眼。”

    “怎么会,”沈轩苦笑着摇头,“他现在巴不得能时常见见你,可你却总躲在这深山中……”

    “得了吧,”颜玖轻嗤一声,摆手打断道:“你以为我想躲,教里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们,还盼着我点好。你信不信,要是今天我敢诈尸露面,明天就会有人把消息捅出去,后天青州琅琊府的就能联合‘各路正义人士’打上门来。”

    事实如此,沈轩又怎能不信。

    等寒川把饭烧好的时候,颜玖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红绫在外叫门,被沈轩挡住了,她只从绿腊口中听说下午是寒川练功的时候出了点状况,被颜玖给抱了回来,却不懂怎么这会儿寒川没事,颜玖反倒连床都下不得了,便奇道:“朗拐子搞的?平日最怂嘴,再怎么也没见耽误他吃饭,今儿莫不是见师哥来了,装怪撒娇?”

    沈轩解释道:“如玉运了第七重的功,心神有些损耗,叫他歇着吧,明儿就好,不妨事的。”

    寒川久等颜玖不至,便跟着红绫上楼来叫人,刚好听到沈轩的话,脸色顿时黑成一片,眉头深锁双拳紧握,心里又急又气,恨自己累得颜玖真气消损,气颜玖不懂量力而行爱惜身体。

    他伸手便去推门,想瞧瞧师父的情况,指尖刚碰到竹门时,顿住动作想了想,却又强忍着收了回来,转身恭声道:“那请师伯先随我下楼用饭吧。”

    又一村里的几个人在跟随颜玖隐居青城山直前,皆为归元教的教众,沈轩如今尊为教主,又不似颜玖那般没规矩惯了,就算性格再温和,大伙儿对着他总归还是有所顾忌。

    寒川年纪虽小,却是个及其寡言冷面严肃之人,没有颜玖在一旁插科打诨闹玩笑,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压抑起来。

    福婶忍不住小声嗔怪道:“玉娃子也真是,成日秋迷秋眼的,就不能吃完再睡?”

    她不提还好,这样一说,寒川整个人都仿佛开始冒起了冷气。

    他干脆不吃了,寻了只空碗来,把盆中红彤彤油汪汪的水煮鱼片舀出去一小半,端着往外走。

    沈轩赶忙叫住他,询道:“你这孩子,不吃饭往哪去?”

    寒川虽然已知晓沈轩和颜玖的真正关系,但对他还是怀着一股莫名的抵触情绪,听他端着长辈的身份过问,连头也不回,淡道:“留着,等他醒了吃。”

    沈轩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得直摇头,十几岁的少年郎,正是心思最难琢磨的年纪,好一时彬彬有礼进退知度,坏一时脾气乖戾古里古怪,真难为颜玖能朝夕相处地把他带到这么大。

    寒川其实是不敢去打扰颜玖休息的,他留好了吃食,就抱着膝盖,靠在师父屋子外面的回廊栏杆上,席地而坐,一刻不停地盯着房门,眼巴巴地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

    颜玖伸着懒腰推门出来,竹楼的回廊很狭窄,他哪里知道门外还蹲着个大活人,稍不留神差点就踢了寒川一脚,惊得低呼着向后退去,满嘴乡音脱口而出,拍拍胸口恼道:“挨球的哈儿,装疯迷窍地木杵在这做啥子?吓死老子咧。”

    寒川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冷着脸看人。他比颜玖高出半头来,从气势上就高下立分。

    颜玖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原地苦苦思索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这孩子。

    “你……要不要吃饭?我留了鱼,热一热就行。”

    寒川有心问问他帮自己运功调息的事,却不知怎么开口。师父关照指引徒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寒川也明白,都是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才会总苦恼于被颜玖当成孩子照顾。

    颜玖听到可以吃饭,眼睛亮了一下,上前拉住寒川的手腕往楼下跑,边跑边道:“好孩子,真贴心,真是为师的乖徒弟。”

    之前睡多走了困,颜玖吃饱喝足以后也不回屋,就硬拉着寒川在院里闲逛。

    他想到铸剑的事,随口问道:“川川,千年寒铁和火云玄晶,你喜欢哪种?”

    一冷一热,皆是世间极为珍稀的原材。

    寒川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知,又没试过,岂敢妄言。”

    颜玖笑着戳了戳他,骂道:“你小子怎么是这么个认死理儿的呆板脑壳儿?要我说,哪个名字好听、看起来最华丽,就喜欢哪个。”

    寒川不说话,颜玖就叹气:“罢了罢了,反正我也用不上,都给你,拿去‘试’个够。”

    “什么?”寒川听颜玖自说自话,一头雾水。

    颜玖索性拉着寒川上了楼,回到房间从床头的暗格里搬出一只鎏金紫衫木箱子,双手捧着递给他道:“打开看看。”

    寒川接过箱子,感到双臂被压得向下一坠,手中的东西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秘银锁是虚挂着的,没扣死,寒川打开箱子,只见两道迥然不同的精光扑面而来,因为没掌灯,在暗中忽现,霎时间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箱子里装着两块拳头大小的晶矿,一块泛着幽蓝色寒气逼人的冷光,一块却好似正在燃烧中的火球。

    “这便是……千年寒铁和火云玄晶?”寒川目光颤动,却很快平静下来。

    “嗯,”颜玖收了箱子,随手放在榻边的高几上,道:“山河经注第七层既已突破,往后修为高低,全凭自己参悟,我也再没什么可教的,你如今便算出师了。按我门派规矩,师父需向出师弟子赠予佩剑,明日我会与师哥一同下山,寻人用这两块晶矿替你铸剑,可能要耽搁几日。你且自去休息吧,好生在山上等我回来。”

    寒川闻言神色大动,竟比看到稀世晶矿时更甚,他一把抓住了颜玖的袖口,哽着嗓子问道:“师父,您是要赶我走?!”

    颜玖怔愣片刻,对着脑后给了他一巴掌,气道:“瓜娃儿,脑壳里都想些啥,谁要赶你。”

    寒川这一日心情大起大伏,听颜玖这般回应,微微松下提着的一口气,人就困倦懈怠了起来,他混混沌沌地回了房,很快陷入了沉睡。

    次日一早,寒川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合着颜玖说的是“他与沈轩”一同下山,还要逗留几日,根本就没打算带他。

    巨鸢展翅长唳,在青城山上空盘旋一周,载着沈轩和颜玖向东南俯冲滑翔而去。从鸢背上俯瞰,人间万物变得渺小如尘,下方的景色疾闪而过,从山陵到平原,从青峰到河谷,从旷野到城池……汇聚成一幅流动不止的红尘画卷。

    古有诗云:

    古柏森森碧叶齐,春城日暮草堂西。

    岷山雪霁排银壁,浣花烟笼锁翠堤。

    桔井相浮金盏注,墨池色润采毫题。

    济川舟送钟鸣远,官柳桥边匹马嘶。

    芙蓉城的秀美与壮丽、婉约与洒脱,随着巨鸢不断向前飞行缓缓铺展开,那些或轻笔勾勒,或浓墨重彩的风光,无一不令人迷醉。

    蜀地较暖,初春便有碧桃落、柳叶舒、红杏烂漫,此时正值烟花三月,却已如江南的暮春时节般,酥润盈盈。

    巨鸢载着师兄弟二人一路滑过芙蓉城上空,直到出了南门才放缓了行速,颜玖低头向下看,见到记忆中无比熟识的万里桥,桥下有一湾流势湍急的水,向西折,纤秀曲回。

    那便是他儿时常去嬉戏玩耍的浣花溪。

    溪水流至尽头,经由玉女津渡口汇入锦江。

    芙蓉城中的娇娥彩女们一如多年之前那般,还是喜欢趁着春暖花开之时,乘画舫沿浣花溪游玩,终聚于玉女津,使得此处经年美人如云、灵气逼人。

    归元教的门庭就建于锦江南岸的玉女津之上,名曰望江楼。

    望江楼修于幽篁森森,翠筠拂拂的茂林修竹中,园内波光楼影、亭阁相映,房屋院落环绕的中央,共有三座主楼建筑,以横在半空中的廊桥相连接,分别为最中间的崇丽阁,和左右两侧濯锦楼、泉香榭。

    崇丽阁下两层四方飞檐,上两层八角攒尖,雕梁画栋、朱颜碧瓦,宝顶鎏金、玲珑耀目。阁基有石栏围护,成一方露台,乃教主静修之处,平日鲜有人至。

    巨鸢驮着沈轩和颜玖,缓缓停落于露台之上。

    颜玖一跃而下,拍了拍它的颈子,巨鸢便低下头,用硕大的脑袋去磨蹭颜玖的掌心,他挠了挠巨鸢头顶的绒毛,抬眼向身前的门柱望去。

    门柱两侧悬挂着一副乌木镶银的对联,上书:锦江□□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颜玖哂笑,颇为唏嘘的感叹道:“这还是我继任那年写的,师哥怎么也不换换,他们看着就不嫌晦气?”

    沈轩恨他妄自菲薄,竖着眉毛反问:“谁敢?”

    颜玖佯装敬畏,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朝沈轩不住作揖,口中道:“哦哟,沈教主威武,沈教主千秋万代,天下无敌!”

    沈轩往脑门上弹了他一指头,笑骂:“可比不得小魔头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打趣,玩闹了一番,沈轩因昨日进山帮忙,积压了许多教中事务须得去处理,便让颜玖自行休憩。

    颜玖拍了拍怀中的紫衫木箱子,催促道:“忙什么,先把老头儿找来,管什么教务不教务,还是我的事比较重要。”

    沈轩看他如此大言不惭,眼底竟透出些许纵容的笑意,点头应道:“也好,我这就去请剑奴先生过来,你若不想露面,便先回房去等着,我悄悄带他来见你。”

    颜玖的房间就在这座在归元教内,只有教主和亲传徒弟方能常住的崇丽阁中,当年他出事以后,沈轩把他的房间原封不动的保留着,还时常令人打扫,以免蒙尘。

    此话正中颜玖下怀,他抚掌笑道:“甚好甚好,跟老头儿说,把私酿的五粮酒带一坛子来,许久不见,今日要一醉方休。”

    沈轩答应着,径自下楼去了。

    从崇丽阁出来,顺着架在水上的回廊往西,穿过一道月门,便是剑奴先生的居所洗剑池。洗剑池不过七丈见方,里面的水呈淡墨之色,乃是经年铸剑淬火染就。

    池中央有一暖坞,通过曲桥与岸边相连,沈轩并不上桥,而是使轻功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来到暖坞前,轻叩门扉唤道:“剑奴先生,我是齐光,有事相见。”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一个梳着双鬟的垂髫小童探出头来,见是他,便闪身而出拜道:“属下参见教主,回教主的话,刚有人来请,先生这会儿往五云馆去了。”

    五云馆乃归元教中处理事务之地,沈轩刚好顺路,便也不多耽搁,起身往那边去。

    到了五云馆,还没等他询问起剑奴所在,就有一身着浅绯色纱衫的男教徒上前躬身禀告道:“启禀教主,正门外来了个少年,口吐狂言形状若疯,大闹着要进望江楼来。属下等尽力阻拦不住,被他伤了数名弟子,恐怕还要请教主示下。”

    沈轩便道:“这算什么要紧事,请关护法去看。”

    那男教徒脸色徒然一变,吞吞吐吐地不敢应声。

    沈轩怪道:“这是怎么了?有话便说。”

    教徒周身一抖,又给沈轩行了一礼,颤声道:“教主,此事恐怕不能让关护法处理,因为那少年、那少年口口声声吵着要找……”

    “找什么?”沈轩冷哼一声,他脾气再好,见下属如此闪烁其词,也不禁没了耐性。

    教徒咬咬牙,终于狠下心来说出了堵在嘴边儿的那个名字:“要找我教已故前任教主,颜如玉。”

    说完他顾不得擦一擦额上冷汗,扑通一声,白着脸俯身跪在了沈轩面前。

    沈轩很快便意识到了来人是谁,他有些惊讶于寒川徒步从青城山追到此处的速度,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偏还得忍着不动声色,差点憋出内伤来。

    他吩咐那吓丢了魂般的下属道:“跪着干嘛,还不带我去看。”

    刚一到正门口,就见几个穿着黑色纱衫的女教徒围在一处,用身体堵着一个高个子的少年,七嘴八舌地厉声叱责。

    其中一个看起来地位较高的指着他鼻子骂道:“说什么找颜如玉?个瓜批锤子的很!管你是沧崖走狗还是谁,莫说颜如玉作古多年,他生前做过的事和我教也无甚关系!你打上门来伤我教弟子,还妄图以死人为由挑事,老娘日你娃个仙人板板……”

    骂人的女教徒名江烟,是沈轩二师弟关慕的双修伴侣,两人年初已结为夫妻。

    地下七零八落躺了几个男弟子,看情形皆为寒川所伤,沈轩观察片刻便得出结论,只怕这孩子一向行为端方,定然是不愿对女子出手,才被江烟带人给堵在了这里。

    瞧着他那面对一群女子的责骂羞辱,还不得不隐忍不发,束手无策的样子,沈轩实在忍俊不禁,连忙上前解围。

    “江师妹,息怒。”

    江烟见沈轩来了,暂时压住怒火,拱拱手施礼道:“属下参见教主。”

    “无需多礼,”沈轩笑道:“师妹且去忙,这里交于我便好。”

    寒川一看到沈轩,就迈着步子冲了过来,握着软剑扬声叫道:“沈师伯,我师父人呢?”

    沈轩生怕他在慌不择言说漏了嘴,接连向他递去几个制止的眼神,好在寒川人虽冲动,脑子还不傻,多少看懂了沈轩的意思。

    沈轩便上前抓住寒川的胳膊,向在场教众们解释道:“家父和颜师弟生前曾与此人有过一段渊源,本座看这光景,只怕这孩子练功走火入魔,致使神志不清,才在混乱中找上我教。便交由我来处理,你们把受伤的抬回去,请大夫诊治,都散了吧”

    堵在正门口的归元教教众应声而散,江烟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瞪了寒川一眼。

    沈轩待人散光,才拉着寒川往崇丽阁走,温声道:“可曾受伤?归元教女子素来有凶悍之名,贤侄莫怪。”

    寒川摇摇头,他使轻功一路追着巨鸢到芙蓉城,刚才又和归元教的教徒们斗了一场,此时已疲倦至极无力多说话,撑着一口气坚持问道:“我师父呢?”

    沈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莫急,这就带你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