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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 137 章

作者:月神的野鬼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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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子式坐在堂前冷静了很久,华庭已经走了,王平端着一碗醒酒汤看着他的脸色欲言又止,他从来没见过余子式这么差的脸色,几乎没有一丝的血色。

    “大人……”

    “下去。”

    “大人,你……”

    “我说了,下去!”

    王平手一抖,将醒酒汤放在余子式身边,忙转身退下了。

    余子式低头看着灰黑色的地砖,浑身都不住发冷。他独坐了很久,一动没动,从上午一直坐到了下午。期间王平带着饭食过来看过他两眼,却摄于他的阴沉脸色,只敢立在廊下不敢进屋。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都昏暗了下来,门外忽然传来一两声脚步声,余子式忽然伸手将手边的碗狠狠甩了出去,哐当一声巨响,陶碗碎了一地,“滚。”他异常冰冷地砸出一个字,他现在谁都不想见,无论是谁。

    立在阶下的青年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陶瓷碎片,抬眸看向堂前的男人,忽然抬腿径自走了进去。

    余子式狠狠皱了下眉,抬头看去,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手狠狠一颤。

    胡亥走到一旁点了灯,抖动的灯光一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昏暗。他走到余子式身边,振袖低下身,低声开口:“王平同我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余子式看着光影中胡亥那张熟悉的脸,那双眼睛,忽然侧开脸别开了视线,“我没事,你找我有事吗?”

    胡亥觉得余子式很不对劲,比昨天两人分别时候还不对劲,他伸手轻轻扣住了他的肩,“先生,出什么事儿了?”

    余子式在胡亥的手搭上他肩的那一瞬间浑身都僵了一下,下一刻,他猛地抬手挥开胡亥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胡亥皱着眉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随即抬眸看向余子式,却忽然发现余子式的脸色尤其的差。

    “先生……”

    “胡亥,我问你一件事儿。”余子式退到门边,抵着门框看着胡亥。

    “你问。”胡亥走上前,却被余子式忽然喝止了。

    “等等,你先站那儿。”余子式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手紧紧扶着门框让自己不至于太失态,胡亥一听见他的话就顿住了脚步。两人视线凌空对上的那一瞬间,余子式心中忽然镇定了许多,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抬头看向胡亥,视线一点点清冷起来。

    胡亥一见到余子式那眼神,想起这两天清理的人,他心中陡然一沉,“先生,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先生,这些我全可以解释。”

    “不是。”余子式打断了胡亥的话,声音与视线都异常平静,“胡亥,我问你,如若哪天你上了别的女人,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胡亥一蒙,“不是,先生,没有……”这一问太可笑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接余子式这话,这事儿太荒谬了,根本不可能发生。他看向余子式,忍不住偏头轻笑起来,“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有别的女人,这些话你听谁说的?”实在是太荒唐了。

    “如果有呢,你觉得我会怎么做?”余子式又问了一遍。

    “先生,我真没有……这样,先生,你先听我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行吗?”胡亥还是觉得这事儿很出乎他意料,这两日余子式的异样不会是在怀疑他吧?想着他走上前轻轻搭上余子式的肩,想开口解释,自己却又忍不住起笑出声,“先生,没有这回事,也不会有这种事。真的,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

    余子式看着胡亥,忽然轻声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了,你大抵是会求我,如若我还有理智,我大抵是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若是我没了理智,兴许……杀了你们两人也不一定。”余子式说到最后声音越发轻了下去。

    哪怕这事儿的确是个意外,无关于其他,换成发生在胡亥身上,他也绝对没法忍受。更何况,胡亥在感情方面只能比他更强势。

    他与胡亥,说到底都是极傲的人。

    这边胡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先生,这事儿不可能会发生,我不可能……先生,我怎么会……”

    “是我。”余子式忽然平静地抬头看向胡亥,“不是你,是我。”

    “什么?”胡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脸上笑意有些凝住了,“先生,你说什么?是你,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余子式淡漠地扫了眼胡亥,扶着门框的手指甲处几乎翻出血痕,他平静道:“胡亥,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我能够挽回的,抱歉。”

    胡亥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但是隐约却仍是不能相信,他松开搭着余子式肩膀的手,抱起手臂看着余子式,半晌才开口道:“先生,你的话我没怎么听懂。”

    “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把别人看成你了。”顿了一会儿,他平静道:“在床上。”

    胡亥的手极轻地抖了一下,良久,他忽然轻笑着问道,“所以她是谁?先生你把谁看成我了?”

    余子式陷入了沉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胡亥周身气势的变化。他抬头看向胡亥,无视了他周身一点点聚集的阴冷,轻声道:“抱歉。”

    胡亥伸手抚上余子式的脸,描着他的轮廓,“她是谁?”

    “抱歉。”余子式极轻地摇了下头,伸手拉开门往外走。

    胡亥手中忽然用力,将余子式拽回来,另一只手利落地关门落了门栓,“告诉我,她是谁?”

    “她是谁重要吗?”余子式看向胡亥忍不住问道。

    “重要。”胡亥伸手扣上余子式的手,淡漠道:“所以,是谁?先生,我不是太有耐心的人,我不想再问一遍了。”

    “你想做什么?”

    “杀了她,权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胡亥的声音相当平静。

    “这事已经发生了,你也已经知道了,杀了她无济于事。”余子式看向胡亥,“还有,你要怎么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胡亥,我认识你十多年了,你忘不了,绝对忘不了,只要你还对着我,你一天都忘不了我今天对你说的话。”挣开手抚上他的脸,余子式一字一句道:“对,还有你现在脑子里想象的那些画面,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胡亥猛地伸手抓住余子式抚着自己的手,那一下力道极大,余子式的手腕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余子式狠狠皱了下眉,抬头看向胡亥,胡亥却没有松手,他只是极轻地问了最后一遍,“是谁?”

    “胡亥,冷静点。”

    “我现在很冷静。”胡亥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冷静过。

    余子式闻言终于忍不住低了低头。

    胡亥忽然伸手掰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强迫这人直视着自己,视线不能有一丝的闪避,“你在护着她?”

    “对,我在护着她。”余子式轻声道:“胡亥,你不能杀了她。”

    胡亥像是忽然不认识余子式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几乎要笑起来,他不能杀了她?这人竟然真的在护着那女的?胡亥觉得这一幕几乎让他成了个笑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人真的喜欢自己吗?他们之间这么些年的感情,甚至比不上这两人睡了一晚?

    胡亥松开余子式,双手反复松松紧紧,忽然他看向余子式,“所以你想怎么样?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余子式忽然说不出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疼,心里疼,疼得他浑身都在发抖。他发现他做不到,真的,哪怕是他是再理智的人,知道双方都过不去这坎,他也做不到直接放弃,他忽然抬头看向胡亥,“你,能放这件事儿过去吗?”

    “可以。”胡亥几乎不假思索,“告诉我她是谁,然后别拦着我,今后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再提第二个字。”

    余子式沉默了很久,这不是一个名字的问题,能说出这样的话,代表胡亥根本不可能放这件事儿过去。哪怕今后两人都绝口不提,也依旧会有东西横在两人之间,那兴许是两人都忘不了的一个名字,兴许是多年的讳莫如深与相互隐忍。

    “胡亥,我对不起你在先,今后凡有什么事,只要你想做的,我会帮你。”余子式顿了很久,抬头看向胡亥,轻声道:“皇位也行,算我欠你。”余子式虽然一直装瞎,但从都没真正忘了胡亥是谁,他是大秦第二位正统皇帝。

    咸阳宫那位置根本不属于扶苏,那位置自始至终都是属于这个人。余子式低声道:“胡亥,到底是我亏欠你,这大抵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就这样吧,行吗?”

    “你再说一遍?”胡亥忽然伸手狠狠拽过余子式的衣领,眼中戾气极重,他一字一句道:“赵高,你给我再说一遍。”胡亥都不能相信这人说了什么,他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没在听着这人的话时直接甩他一耳光。他竟然真的要和自己断干净了,甚至连皇位都能当筹码开出来,他是做了什么事能让余子式对他这么狠?

    眼见着余子式再次不发一言陷入沉默,胡亥气血一瞬间又往上涌,他真恨不得将这人的心剖出来看看,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胡亥……”

    胡亥忽然松开拽着余子式衣领的手,伸手啪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他不能在这儿待下去,否则今天晚上他说不定会失控做出些什么事来,按着这话题两人继续说下去,他非得做出些他这辈子都要后悔莫及的事儿。他需要克制与冷静,余子式不愿意说,不代表他自己查不到。

    余子式看着胡亥往外走,伸手抓上门框,一点点用力。一直到手指指甲翻出血,他才终于缓过了神。胡亥,的确是走了。

    片刻后,他回身往屋子里走,翻出笔墨,提笔写了封书信交到王平手里。

    “送到公主府,交到华庭手上。”

    王平看了眼余子式的手上的血,猛地抬头看向他,“大人!”

    “现在就去。”余子式的视线很冷。

    “是。”王平忙低头道。

    王平走过,余子式一个人坐在廊下,看着满院子的清雪,心中静若止水。

    他写给华庭的信,洋洋洒洒数百字,无非就问了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这事是我亏欠你,凡是我能给的,你想要皆无不可。哪怕是你让我娶你,我也能答应你,但是华庭,这辈子我能许诺护你一辈子周全,能许诺待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好,能许你一段无忧美满的人生,但是哪怕我装得再好,我也许不了你所谓的感情。

    不过小半个时辰,余子式就收到了华庭的回信。

    女子秀气的字一笔一划都很巧。

    “我母妃说过,朱颜辞镜,人心易谢。大人的一句承诺,实则远胜许多人耳鬓巧语,当误终身。”

    余子式看完了,发现自己的手忽然不怎么抖了,试着动了一下,却是已经冻的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