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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失血过多造成了长时间的昏迷,秦尔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坐在一边的薄临城,唇边很快浮上了一抹冷笑,她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她皱着鼻子,“怪不得你对我……原来是结婚了啊?你怎么瞒着我呢?临城,我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的女人,只要你跟我说,我不会缠着你,我不会揪着你不放的。”
薄临城从她出事一直守到现在,男人的脸色黑沉沉的不怎么好看,“可你现在不是自杀了么?”
“是,我心痛,我难受。”
她不想去找他对峙,所以只能这样折磨自己。
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醒过来偿。
“现在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薄临城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搁在身侧的手早已经泛了白,指骨节节分明。
秦尔冬看着他,“你爱她?”
“我已经和她离婚了,尔冬,你不要纠结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秦尔冬自杀住院,秦岩直接就找到了他。
当初的承诺是他亲口给的,他现在没办法反悔,更何况,他和时暖,现在也不能继续下去了,这样的关系,对于她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他这么做,也是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到时候,再说吧,等到秦尔冬真的好起来,他会自己作出决定。
离婚。
秦尔冬有些难以置信,“你是为了我才和她离婚的吗?临城,你不必这样做,如果她是你真心喜欢的人,我是不会阻碍你的幸福的。”
“我是喜欢你,但是,我从来都不愿意自己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我只想做一阵风,让你的人生一帆风顺。”
薄临城看着她,“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尔冬,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和她离婚。”
“你不爱她?”
“这个重要吗?”
秦尔冬笑,手指捏着自己的伤口,睫毛微微的颤动,低垂下头,“不重要?临城,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许对每个人来说意义不同,但是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爱,那么她的人生就没有了多少意义。”
“其实我知道,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安慰我,让我心情舒畅,便于我的身体恢复而已,我明明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我偏偏自欺欺人,以为你是爱我的。”
秦尔冬深呼吸了一下,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男人,微微勾唇,“临城,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爱我了,五年前我就知道了。”
她曾经想把这件事情一直隐瞒下去,可是现在,她累了,不想再欺瞒。
薄临城皱了下眉头,“五年前?”
“你失忆了,不是吗?”
秦尔冬看着他,“我私下找过你的主治医生,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你。你失忆,是因为那次车祸,和我的昏迷是一样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秦尔冬看着男人的五官,那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去看男人的表情了,她不敢去看。
薄临城笑了一下,“尔冬,你说的……”
“我不会骗你,你知道的,”秦尔冬偏过脸,“是,我是利用了你对我的愧疚,因为我真的爱你。可是临城,我现在知道了,你最爱的,从来都是她,五年前是,现在也是……否则,你怎么会一边说着要照顾我,一边却又舍不得放开她?”
“我懂你的矛盾,我懂你的纠结,临城,我都懂,所以我不逼你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五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她,我也不记得了……”
薄临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生病了一样,有些难受,胸口沉闷,就连自己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那么多的欲言又止,她最开始出现的时候眼睛里的热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一年多来,她每每说的一句我爱你,都被他当成玩笑话一样,从未当真,那些时候,她到底会是怎么想的?
还有他离开的那几年,消失的那几年,她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就是这么固执,固执到让人拿她没有丝毫的办法。
柏林。
薄林。
“……”
脑海里忽然就串出这两个词来,反复打转,把人的整个脑子都填满了。
怪不得他总是会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原来,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秦尔冬看着他,“你去找她吧,这些年,她一定很苦。”
她也是女人,虽然自私,但不恶毒。
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他,和一个无辜的人。
……
时间倒回到早上七点。
时暖收拾了行李打算离开薄临城的这家别墅,她本来是想着去找傅云深的,但是知道她最近拍戏忙,恨不得就睡在剧组了,她现在又这个样子,哪里好意思去给她添麻烦。
想到当初爸爸虽然死了,但是时家的那套老宅还在,只是现在是落在了她后妈的手里头。
虽然两个人基本上没什么交流,但是她要是回去住几天,多半还是Ok的?
时暖本来是打算就这么出国算了,但是想了想,要是临走之前不见上薄临城一面,不把有些话给说清楚,她这个人心里头还不知道又要憋闷多久。
大不了最后再来一句祝他幸福好了,她走也要走得潇洒,这样才对得起她这么多年孤注一掷。
只是……
哎,时暖拖着行李出了别墅,现在时间还早,她回头,看着被茫茫晨雾笼罩着的别墅,笑了笑。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离婚。
她不要他的任何东西,净身出户就好了。
所以她只带了自己的东西离开,除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玉镯。
就当是他留给她的念想吧,虽然他买下这个东西,也不是那么真心实意的,但是,就当一次真心好了,假的,也总比没有好。
时暖拖着行李往前走,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想给后妈打个电话,只是刚走过一个拐角,后脑勺就传来一阵痛意。
天旋地转。
下一秒,一片黑暗。
……
陈数把时暖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废弃的地方。
周围有着已经变黄的芦苇,大片大片的,把这个地方弄得很隐秘,怪不得陈数会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就是在这里把她给弄死了,也指不定要得过了多少天才会被人给发现。
时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面前的男人,陈数也不避讳她,就连绑架人的时候最基本的给人蒙上眼睛他也不干,就是胆子大啊,毕竟都是进过牢里的男人了,怕什么啊,大不了一枪打死他好了,反正她男人不是厉害着嘛,那一次都差点废了他一条腿,妈的,还有他的小手指,被硬生生的切了下来。
这个仇,他是非报不可。
何况她还抢了湘湘的男人,湘湘也是,怎么就喜欢薄临城那样的男人呢?
不就是有钱长得好看了一点吗?为人哪里好了,残暴,根本比不上他,毕竟他陈数,是可以为她去死的人!
时暖看着陈数,她感觉到了自己后脑勺的痛意,鼻子还闻到了熟悉的血腥的味道,这地方很脏很乱,她呼吸了一下,就忍不住地恶心想吐。
“醒了?”
陈数看着她,放下手里的泡面,走过来。
他穿的也不好,很普通,一件皮夹克的外套都已经破了皮,他从监狱里出来,根本都不敢在阳光下生活,偶尔就胡湘湘会给他一点钱,其实他也明白,那个女人给他钱,无非就是想让他给她办事。
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喜欢她,那个女人对他而言就是这辈子的追求,所以她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之后她只要低下头来亲一亲他,他就觉得自己活得很有意义了。
时暖记得陈数,她微笑,“上次害我害得还不够,怎么,现在又来了?”
“上一次不是被你给跑掉了么?”
陈数走过来,身上的味道很难闻,时暖想转过脸去,但是却还是很镇定的看着男人的脸,甚至还笑了一下,“是,所以这一次,你又来对我下手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样对我。”
“我和你之间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这不代表我不能对你下手,你是薄临城的太太,哦,不对,你们已经离婚了……但是她还是他的女人,所以,我报复你,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时暖一张脸彻底煞白,“你冷静一点。”
陈数笑,“我很冷静,我知道他和你离婚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我知道你也很可怜,但是没办法,我想要报复找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毕竟医院的高级病房不是我这样的人就能进去的,就算进去了,我也没办法找到机会对那个女人下手,相对而言,你就很容易了,看,我把你从别墅区带到这里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是不是很轻而易举?”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现在是无辜的。”
时暖很冷静,这个时候她没办法求助别人,只能自己和这个男人面对面的交谈,希望可以让自己有一线生机。
“不,你不是无辜的,我这根手指就是因为你才断的,你不知道吧,你前夫他当初找到我,为了从我这里知道你的消息,对我下手多狠啊,甚至是把我丢进了监狱里……那是个多肮脏的地方啊,你可能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我进去了这么段时间,我整个人都已经变得烂透了,我自己都不想看到我自己,多恶心的存在?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你还说你无辜?”
时暖咬唇,“我不无辜么,当初要害我的人,是你自己,难道是我逼着你害我的么?”
“可怜的女人,到了现在,你还跟我争辩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陈数转身,从桌子上取了一把匕首来,是他昨天去专门的道具店买的,这样的一把匕首,虽然只是几十块钱,但是多锋利啊,他把这把匕首放在肉上面,轻轻一吹,那肉都成了薄薄的一片。
他专门买了当时男人切断他手指的那把瑞士军刀的同款,虽然没能买到一模一样的,但是这样,也不错。
“你丈夫断了我一根手指,”陈数托起女人的右手,微微笑了,“你的手真好看,可我觉得,断一根手指好像这报复太轻了一点……”
“你真是个漂亮的女人,这张脸,我看着就很喜欢,也是这张脸,让她嫉妒。”
“你就是靠着这张脸勾引到薄临城的吧,要不是你和他在一起,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所以,我就毁了你这张脸,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永远离开他了,没有一个女人毁容之后还能被男人接受的,何况是薄临城呢?”
这样胡湘湘就会很开心了。
她开心,他就会很高兴的。
何况把这张多漂亮,多艺术的脸毁掉,该是多么令人痛快的事情啊?
时暖有些被吓到,她紧紧的贴着身后的石柱,“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是犯法的,我会告你的!”
“你忍一下……”
陈数笑着捏住女人的下巴,“刀下来,会很疼……”
时暖看着那匕首朝着自己缓慢地过来,眼睛瞬间睁大。
锋利的匕首划破女人的皮肤,细白的皮肤瞬间一片一片的翻卷,尖锐的疼痛,火辣辣的感觉,还有一点一点的血液低落在手背和混泥土的地面上,血腥味浓重到了极点。
“啊!”
废弃的房屋里传出女人惊恐而惧怕的声音。
四周无人。
天地辽阔。
……
许风找到时暖的时候女人整个人都背对着光。
背影小而寥落,就蜷缩在那儿,旁边有一滩血,这里除了她已经没有了别人。
陈数只是划伤了她的脸,没有杀她,收拾好了现场就离开了。
许风脚步很轻很轻的走过去,他伸手握着女人的肩膀,时暖抖了一下,没有回头,脸上是剧烈的疼痛,那种剧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整个人的脸部神经都像是被麻痹了一样,她连任何的表情都没有办法做出来,哪怕是流泪,也没有办法,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眨一眨眼睛。
“时暖。”
许风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他抿了抿唇,一双眼睛狠狠地眯起,后者没有回应,依然是这样的姿态。
时暖没有动作,她不敢转身,不敢让男人看到她这张脸。
她刚才想了给无数个人打电话,薄临城,傅云深,乔西城……
她咬了咬唇,一个一个的跳过。
这个时候,她找不到别人,只有许风。
他一定会帮她的。
“带我走。”
“什么?”
时暖僵硬的重复了一遍,“带我走……”
“……”
男人咬住了唇,伸手轻轻把时暖的身体翻转过来,刚想把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却在看到那一张脸的时候,瞬间愣住。
那一秒,时间就好像是停住不动了一样,风和云都静止了,外面的芦苇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世界都静悄悄的,像是世界万物,都失去了生气,一切,戛然而止。
许风颓败一般的退坐在地上,骨节分明的双手攥着地面上的所有,石块划破了他的皮肤,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半秒钟后,许风重新把女人抱在怀里,时暖脸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了,没有新鲜的血液,女人的下巴轻轻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力气……
心跳已经乱了,许风就连呼吸也格外的不稳定。
他伸手紧紧的抱着时暖的身体,狭长好看的眼睛重重的闭上……
“不怕……”
“我来了。”
……
带着时暖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许风一路没人让人看到她的脸,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一直带着她到了十楼。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打电话叫医生,伤口必须马上处理,否则的话……”
许风没有多说,转身就掏出手机,给一个自己比较相熟的美容医生打了电话过来。
脸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部位,她现在这个样子,更是需要专业的治疗,他只能去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
时暖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一直持续着,灼伤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医生很快来了,是一个在韩国学过医术的中国人,名字叫钟言。
给时暖做了简单的检查,处理了伤口,钟言拉着许风到了外面的客厅,站在落地窗前,表情有一些严肃。
“里面的人是谁?你女朋友?”
钟言皱着眉头,从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时暖的脸的情况是多么的不容乐观。
许风捏了捏眉心,“你不用管她是谁,她的脸……现在还能恢复么?”
“伤口太多太深,毁容已经是事实了,我只能以我最大的能力帮忙修复,但是也很难恢复得完美。”
钟言眯了下眼睛,“她这个样子应该不是自己弄的吧,要是是别人的话,报警了么?”
能划破一个女人的脸,要么是嫉妒,要么是复仇。
但是无论怎么样,这样太狠了一点。
钟言看到那张脸,甚至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她现在情绪不定,等她恢复了一点我会问她是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
许风自然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他几乎已经忍不住了。
钟言点点头,"现在最主要的是帮忙修复她的脸,只是手术次数可能会比较繁杂,而且这手术我一个人也不敢做,要么……"
男人沉声叹气,“要么你跟我去一趟韩国,我们一起去见我师傅,他的手法堪称业界的一流,只要他肯出手,那里面那个人的脸,多半恢复原样也不是不可能的。”
恢复原样。
许风点头,“好,我会和她商量。”
“那好,你先去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要是她同意的话,可以早一点跟我们去韩国,带着她一起去见我师傅,可能成功的概率要大一些,手术最好越早做越好。”
否则的话,会更复杂,对里面的人的心理素质也是一种考验。
“好。”
许风点头,然后送钟言出去。
他转身,看着那道虚掩的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里面的人坐在床上,手里拿了一面镜子,模样很安静,头发微微的遮住了脸,也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似乎是故意的,故意不愿意让人去窥探她的情绪。
许风走过去,手里拿着一杯水,嗓音故意的放低了几分,“渴么?来喝点水。”
“……”
时暖缓缓地把手里的镜子放下,也不抬头,惨白的薄唇勾出一抹冷笑,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刚才他和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
时暖捏着床单,“我会去韩国,可是这张脸……”
“我不想要了。”
要改变,就总要付出一些东西来。
这张脸,像是代表了她的过去六年时光,而现在,也是时候有一个结束了。
许风看着她,“钟言的师傅整容技术世界一流,只要他愿意,肯定可以让你的脸变得和以前一样。”
“不会一样了。”
时暖笑了,“许风,再也不会一样了。”
她累了。
很想睡了。
想与世隔绝,于地下长眠,可是……
却又还是想好好的活着。
许风看着她,末了,也只是点头,“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韩国?”
“我想再去看一眼他。”
最后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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