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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华蓉来了个电话。
华蓉开门见山:“我跟华夏和好了。”
泉源挺高兴:“恭喜。”
华蓉说:“别提了,心累。”
泉源笑:“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华蓉说:“我得什么便宜呢!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泉源察觉出来华蓉好像真的是兴致不高,就问:“怎么了?”
华蓉说:“找时间让华夏给你磕头赔罪。”
泉源知道华蓉对之前的事还没消气,在过口瘾,于是爽快说:“好。你现在叫他来,让他学个小狗叫,要不然我不原谅他。”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模模糊糊地一声:“要不要醋?”听起来像是贺晨曦的声音。泉源问:“你在哪里呢?”
华蓉说:“跟贺姑娘一起呢,她正在伺候我宵夜。”
泉源就听贺晨曦在华蓉边上笑:“我做的芙蓉蛋花羹,阿源你在自己爸爸那边吗?”
“嗯,我父亲家呢。”
贺晨曦说:“那我们不给你送了。我跟蓉蓉姐晚上买了好多东西吃,吃到现在。”
泉源说:“小心胖。”
贺晨曦说:“年底了,不管啦。”
华蓉说:“我们俩合租了一个屋子打算一起住几个月。”
“华夏呢?”
“多查看他会儿。不想跟他住,说不定哪天早上起来就满地都是他尸块儿了。”
“……”泉源无语,问贺晨曦:“你蓉蓉姐又喝酒了?”
“吃了一罐酒酿……”
“……你让她早点睡。”
华蓉大喊:“我没喝醉!”
贺晨曦笑起来。
华蓉说:“理你们!我去吃宵夜。”
泉源听她故意重重踩着拖鞋噼啪噼啪走开了。电话里贺晨曦说:“阿源我们下午搬家啦。”
“这么快?”
“嗯。那个华夏来帮忙的。”
泉源觉得好笑,也不知华蓉对贺晨曦倒了多少华夏的坏话,让贺晨曦对华夏怨气这么大。
她问:“你原来屋子呢?说搬就搬了。”
“我跟蓉蓉姐之前就说好合租的,找了好久房子了。”
泉源说:“又瞒我。”
贺晨曦说:“哈哈哈。”
泉源问:“东西都搬完了吗?”
“没有,蓉蓉姐说明天叫你来当苦力。”
“行,约个时间,我明天去。”
“早上十点钟吧,我们一起吃午饭。”贺晨曦又问:“今天回家的时候有没有怎么样?”
泉源说:“什么怎么样?”
“就是季稷的事……”
泉源笑:“没怎么样,他也不算我弟弟的朋友。”
贺晨曦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季稷家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很有钱?”
泉源这才知道贺晨曦现在仍对季稷的家世一无所知,还以为他真的是个被人包养的小校园偶像。泉源简单说:“家里做生意的,他以前骗你。明天再说吧。他人品实在不行,你……”
贺晨曦说:“我知道的!我今天也很讨厌他。”
泉源放心了:“这就好。”她知道贺晨曦心里多半还有点混乱,就不再说这个话题,问:“那十点我们哪里见?”
贺晨曦说:“你的车子蓉蓉姐开来了,明天我们去接你。”
“好。”泉源说了个附近的地址然后跟贺晨曦道了晚安。
时间也差不多十一点半了。
泉源本想去洗漱睡觉,但想到下午晚上都挺忙乱,一直没注意看手机,于是又翻开短信栏。
没有未读讯息。
要不要发一条呢?
睡前发吧。
或者打个电话?
打电话又说什么好呢?
……总是有点尴尬。
又不是令人羞愧难过的那种尴尬,而是有点仿佛浮在半空、脚底踩着云絮的那种轻飘飘的尴尬。
还是算了吧。发个短信就好。上午刘云说很忙,也许现在睡了。不,睡了的话应该接到她的短讯。也许还在忙?
若还在忙就不要打扰她。
……
左右翻弄着手机,五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泉源自己笑起来。
……有什么好犹豫的。
有什么好犹豫呢?但她本来就是个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人。以前给贺晨曦发讯息时也会这样左右摇摆写了又删弄半天。
现在对刘云也这样了。
也这样了……她想着,却觉得心里有颗小火球烧起来。
——所以我也是喜欢刘云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刘云,但确实喜欢了。
喜欢了又要强迫自己不去喜欢,要强迫自己把这种喜欢驱逐出去。
直到确认这份喜欢会得到保障,它才出笼野兽般汹涌起来。
——我比自己所想还要更加喜欢刘云一点。
泉源觉得脸也莫名其妙热了起来,她把手机放下,还是决定先去洗漱,然后回来打电话。
要不然还是发短信……
……又会不会太晚?
这简直是死循环了,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又要过多少个五分钟。
泉源盯着通讯录最终下定决心。
现在就打吧!
铃声却比她要更快一步响起来。
泉源有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想到刚才自己的纠结犹豫,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是刘云。
电话对面的刘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聒噪地大呼小叫。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就好像玩木头人游戏一样,两个人连动作都是静止的。听筒里只来回传递着呼吸声。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怕呼吸声惊扰什么一样,又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呼吸。泉源关了灯,仰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云突然笑了。
“泉源……”
“嗯。”
“真安静。”
“嗯。”
“突然觉得紧张。”
“嗯。”
“我今天忙死了。等一下还要继续干活。不过心情很好,不累的。”
“嗯。”
泉源没有问她在干什么,她也没有继续说。
又沉默了一会儿,刘云说:“你等我。”
不需要解释要泉源等什么。
泉源说:“好。”
“我刚才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正在通话中。”
“华蓉给我打电话了。”
“你要睡觉了吗?”
“要了。”
刘云说:“早点睡。”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挂电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泉源说:“我刚才在想你是不是很忙,要洗漱前给你电话还是洗漱以后。”
刘云在对面笑,气声拂过泉源耳畔。
泉源侧了侧头。
刘云说:“很忙的。”
泉源说:“别太累。”
刘云说:“嗯。”
又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刘云说:“明天也很忙的。”
泉源说:“好。”
刘云说:“后天就元旦了,要到明年了。”
泉源说:“嗯。”
再次沉默。
听筒里传来一点悉悉索索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刘云说:“我带了耳机。”
泉源弯起嘴角。她站起来:“我去洗漱,开免提。”
对面刘云也笑起来。她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泉源一时想不到:“好像没有特别喜欢。”
刘云说:“以后别穿黑灰的衣服出门了。”
泉源问:“为什么?”
刘云唔了一会儿:“看起来禁欲。太性感。”
泉源无语。
先刷牙然后洗脸,觉得开着电话去冲澡不太好意思,所以打算之后打盆水洗脚了事。
刘云听她刷牙的声音,说:“我刚才饿了,去买了甜玉米吃。以前只要一块五,现在要三块五,而且没有以前大。”
泉源咬着牙刷嗯了声。
刘云那边又不知乒乒乓乓做了什么,然后说:“吃爆米花不好。”
挺无厘头的。泉源想她大概是因为提到玉米所以联想到爆米花了。
泉源嗯了一声。接着直到她开始接水洗脚两边又都沉默。
泡上脚,泉源舒服地眯起眼睛,说:“我不吃爆米花。”
“电影呢?”
“不太爱看。”
“我不爱看3d,大多数没剧情。我们买碟回家看吧。我看见你家有机子。”
我们回家看。
泉源笑。
“好。”
刘云说:“我想看七侠五义。”她说完哼起片头曲,说:“歌好听。”
泉源说:“跑调了。”
刘云说:“不可能!我每天听。”
泉源说:“是跑调了。”
“那你唱?”
泉源没唱,一边洗脚一边给刘云哼了一遍。
哼完之后两个人又都没说话。泉源去衣帽间换了睡衣,然后从书柜取了本书躺在床上看。刘云那边仍旧不知道在干嘛,这次发出唰唰唰唰的声音,好像在用砂纸磨什么。
磨了好一会儿。
刘云问:“你看什么?”
泉源只是随便抽了一本书,是小学时候的奥数题。
她给刘云念了一道大和尚小和尚分馒头的经典应用,刘云马上说了答案,然后挺骄傲的:“我小时候市里拿过奖。”
泉源说:“我第一。”
刘云说:“我们同龄吗?”
两个人想了想,察觉互相连生日年龄都一概不知。
然后又一起笑了。
刘云突然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泉源看了一眼台灯上带的钟。原来十二点了。她说:“帮小希跟蓉蓉搬家。”
刘云说:“哦,那别太累。你好好玩,今天休息吧。”
泉源说:“好,你也早点。”
她把书合上,关了灯躺好,电话仍旧没挂。
刘云说:“你挂呀。”
泉源说:“你怎么不?”
刘云说:“有点舍不得。”
泉源又无声弯了嘴角。
刘云说:“一个多小时了。”
泉源说:“给你报销。”
刘云说:“你把手机放开点。”
泉源把手机放在另外一边的床头柜上,说:“好了。”
她的声音有点远,刘云听清了,说:“你睡吧。”
“好。”
“晚安。”
“晚安。”
之后两个人没再说话。
泉源盯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
电话里仍旧传来刘云乒乒乓乓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噪音无疑,却并不令人烦躁。
泉源就那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