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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丞相大人当了王就只会娶你一个女人吗?别想恐吓我们,我们的身份又不比你差,我们都是投诚了丞相的重要家族女儿,你敢杀我们,丞相大人不会放过你。”那粉衣女子立即抬出家世来针锋相对。
蓝初雪再厉害又如何,冰族实力弱,她的后盾就弱了,一个女子嫁得好不好,能不能有地位,家族可是很重要的因素。
“哈哈。”蓝初雪咯咯笑起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那粉衣女子:“不敢杀你们?大概你没听说吧,我一举杀了三大世家家主的事情,你们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至于皇甫彦娶妻,退一万步说,若他娶了我,那么就只能有我一个,其他的女人若想觊觎,我不介意用神火送她们上西天。”说完蓝初雪便傲然的离开,冷眼都懒得扫她们一眼。
顺着熟悉的路,一路走到宴会的大厅,路上的宾客纷纷避让,恭恭敬敬的打招呼,不知是惧怕了她的名声,还是顾忌着她和皇甫彦的关系,总之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她傲视全场。
宴会大厅比之往常丞相府的宴会可热闹多了,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恭贺皇甫彦夺取了兰陵国而庆贺。
大厅里人声沸腾,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华衣,这里此刻云集了兰陵国大半有权有势的贵族和世家的人,人人脸上都是喜庆的脸色。
当蓝初雪走进来时,热闹的气氛顿时停了一半,正在兴高采烈交谈的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回头将目光注视着蓝初雪,带着某种闪耀的神色,探寻、怀疑各种各样。
全场一下子静了不少,目光都投注在蓝初雪身上,气氛顿时就变得怪异了。好像一个不合时宜的人,突然闯了进来,这种感觉很微妙。
关于蓝初雪的身份已经传了出去,冰族新家主,原来竟然是女皇的后代,冰族皇室唯一的纯正血统。这样的身份已经够敏感的了,但是她竟然还有神兽朱雀相辅,神兽护国,似乎应了某种天命所归。
所以这个蓝初雪确确实实是个危险的人物,身份危险,又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和神兽,甚至还精通炼器炼药,如此厉害的女人,留着,显然是一种巨大的风险,她绝对有可能让冰族复辟皇朝。
显然一旦反目,她和皇甫彦就会成为敌人。但是如今他们两个人的形势,却是令人看不透。因为她似乎在帮皇甫彦,而皇甫彦似乎也不愿对她动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是那么扑朔迷离,皇甫彦曾经说过她是他未婚妻,后来却又破裂了关系,如今又暧昧不清。
这两派之间的复杂关系,实在叫人难揣摩,如今蓝初雪到来,倒是可以观察下皇甫彦对她的态度,他们才好知道蓝初雪算不算敌人。
蓝初雪走进来后,看到大厅里两边摆了不少长矮案几,不少熟悉的世家之主和大臣都分列两边落座,而世家小姐夫人则坐在第二列,一眼扫过去,人不少。
而最中央的主座上坐着皇甫彦,他今天心情显然不错,意气风发,更显得俊美无双,眼神中带着激扬的神采,眉宇间是逼人的气势,似黑夜里绽放光彩的寒星,熠熠生辉,谁也夺不走他的风采。
蓝初雪站在大厅中望着他,他的心愿已经达成一半了,怪不得那么高兴,她却觉得突然之间,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却离自己很远了。
“我代替冰族来恭贺你。”蓝初雪淡淡的道,举起手中精美的锦盒,里面是三颗闪耀着淡金光泽的灵药,一看这自然散发的光泽,就知道,绝对是极品无双的丹药。
厅中的贵族和大臣都不免睁大了眼,暗暗叹道,果然大手笔,如今的冰族已经不同往日了,只怕不出半年,就能成为兰陵国首富,实力真是非同小可。
皇甫彦看也没看那些丹药,只是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中闪耀着万般的高兴:“你来就是最好的恭贺了。”
还以为今天她不会出现,但是她来了,他觉得比任何人的臣服和祝贺,都要让他觉得开心。多年来的心愿达成了一半,二十年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确实很畅快开怀,而她的到来,却让他的开怀达到了极点。
这个快意的时刻,他希望有她在身边分享,那么快乐也会加倍,厅中的侍女,立即在左下方第一个位置加了座位,蓝初雪走过去,刚想坐下。
皇甫彦却眸色中露出几分不悦,冷眼扫了那个不识抬举的丫鬟一眼,道:“雪儿上来我身边坐。”他的话一出,顿时全场寂然,下面那些大臣世家主神色更是变了几分,微微凝眸望向蓝初雪。
皇甫彦的身边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就算是大功臣,也只能坐下下首,但是他却允许蓝初雪坐,那意味着什么,只有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人物,或者是他的妻子才有资格。而显然蓝初雪还没有到达能与皇甫彦抗衡的地步。
那么皇甫彦这是变相的承认蓝初雪会成为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吗?
这个认知让很多人都心中震惊,倒不是说蓝初雪没有这资格,但是她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当皇甫彦的皇后,确实很诡异,难道皇甫彦这是认真的么?将一个潜在的大敌娶回身边,可谓危险不已。
而那些有心送自己的女儿做皇甫彦后宫妃子的人,更是心中颇有几分担忧和不满,以蓝初雪这样的人物,能容得下其他女子在夫君身旁吗?
他们可没有忘记蓝初雪那可怕的杀伤力和霸气,她在祭台上杀死五大家主和子弟时那霸道万分的气息,绝对比曾经那些女皇还是霸气,这样的人,咳咳,怎么看,都不是那种能容下妃妾的女人。
蓝初雪没有理会场上那些越发复杂的神色,只是扫了眼皇甫彦身边的位置,轻笑了一下,这一上去就是一种地位的确认,在一切还没确定之前,她不想贸然的做出嫁给他的承诺。
“不必了,还是坐在下首比较舒服。”蓝初雪笑笑,走到那左下首处坐下,姿态淡然无比。
皇甫彦俊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好些,唇角微微僵硬,幽深复杂的眸光紧紧地盯着蓝初雪,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拒绝他。
其他臣子更是惊奇不已,蓝初雪这举动是为何,竟然拒绝皇甫彦的示好?难道真有心将来与之争夺天下,所以现在表明立场?但是她如此做法,未免太不给面子,而且也过于嚣张了。
宴会上一时间冷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来回的看着皇甫彦和蓝初雪,蓝初雪只是淡定的喝着美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别样的神色来,颇有几分冷淡和随意。
而皇甫彦却在高首上一直看着她,那深深的目光看不出意味。他那么专注的目光,一点也不避讳,甚至有些失态,那么长时间的盯着一个女人,那是很怪异的。
但是如此压力之下,蓝初雪竟然一点也没有动静,只是举杯,向皇甫彦笑了一下,恭贺他得偿所愿。
这一句话仿佛刺激到了皇甫彦,他猛然冷下脸来,突然站起来,从高座上走下来,一直走到蓝初雪面前,然后抓起她的手,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强行拉起她,走了出去。
蓝初雪眼瞳微微一缩,倒没有挣扎,若有所思的跟随他走了出去,到了他的庭院中:“雪儿,你今天来,你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吗?”皇甫彦脸色甚是难看,将她的手握得牢牢的,不容挣脱。
蓝初雪平静的看着他:“不,我是认真的来恭喜你!我想没有任何事,会比这样的成功,让你更高兴,为之奋斗了二十年的理想,终于初见成效,人生最大的乐事不过如此,功成名就,实现抱负。你又有何不高兴呢?”蓝初雪说得淡然而平静,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的讽刺和挑衅,说着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那你为我高兴吗?”皇甫彦见她如此平静,反而觉得心底有股冷气上涌,那种愉悦兴奋的心情,陡然就变得模糊了。
“我自然为你高兴,这样的理想或许很多人会有,但是大部分人都是毕生追求却无法达成一二,而你那么年轻便可以做到,世间能有几何,当然也为之付出了很多,但是最起码,那些付出都有了意义。彦,我知道你有过很多努力和牺牲,用尽所有才得到你今天所得到的的一切,所以那些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二十年来,为了家族为了理想,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走到今天这个地位,那中间的努力很辛酸,她即使不能完全清楚,却也很明白那种巨大的压力和苦楚,如果有朝一日他得到天下,那也是他努力的结果,无可厚非。
皇甫彦眸光落在她脸容上,手掌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就如他的心紧张后,终于有些放松,有点甜蜜。
他以为她在生气,在明褒暗讽,但是她理解他的做法,她也认同他的举动,并没有因为他夺去了兰陵城,而将他视为敌人。
“雪儿,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今天我确实很高兴,但是能与你分享这一切快乐,却是让我更高兴。我原本以为只要走到了巅峰,我可以不在乎一切。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如果理想真的和爱情相违背,我毫无疑问必定会选择理想。但是今天坐在那里,看到你来了,我恍然明白,即使我再高兴,若没有一个人愿意分享我的这种快乐,高兴之余,却会觉得很落寞。”
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开始实现他多年来的抱负和目标,兰陵城一战,半个兰陵国落在他手中,虽然和目标相距还远,但是他自信,天下是囊中之物,那必然是迟早的事。
他也一直坚定无疑的执行着这一切,不受任何人和感情所动摇,但是,那一夜,她将黑色匣子还给他。
他们都是冷静理智的人,早已若有若无的划清了各自的界线,他也不想和她那样身份复杂,将来可能带来无限隐患的女子再作纠缠,他们之间复杂的一切,并非感情能意气用事,还有太多潜伏的危险因素。
可是她却问他,如果将来成为敌人,会杀了她吗?他说到时候她便会知道,他并非故作高深莫测,只因她问的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以他的性格,若真到了这一天,自然是将敌人斩于剑下。但是面对的是她,他却迷惑了,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一切,对于她却是例外了。
所以他有预感,其实,他不可能杀了她,但是他却不能告诉她,告诉一个冰族的皇女,一个可能的敌人说,他会手下留情,但是她却说,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宁可死在他手里。
听到那一句,他浑身一震,简直难以置信,她竟然宁愿死在他手中,也不愿意杀了他。对于他所了解的蓝初雪,他觉得她不该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那么自我而理性,那种为别人而生,为别人而死的事情,他觉得一点也不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可是她的行动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宁可自己死,也不会杀了他。他所震动的是,她这样一个人,竟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说那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剧烈摇动,努力用理智控制着自己不再坚定的心,那么她最后那一句话,便是致命一击,将他坚硬的理智盾牌彻底打破。
她说,因为她爱他!他心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了,所有的理智都飞走了,仅剩下的只有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激动。
她从来没说过爱,而他也一直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一种合适和喜欢的程度,远远达不到爱的境界,所以他以前那么理智的拒绝,想要和她分开,划清界限,而根本的原因,在于,他认为她其实并不爱他,他对她一直模糊的感情和态度很失望,她的行动让他对这份暧昧的感情失去了信心。
他并不后悔曾经的付出,甚至性命差点为她葬送,但是如果这么深厚的爱意,也赢不回她一点信任和爱情,那只能证明,她其实并不爱他,即使他再强势逼她,就能逼着她爱自己么?
种种的矛盾,让他决心彻底拒绝她,不让自己陷入这段可怕的爱情漩涡里不能自拔,但是,除了牙痛不可自拔外,原来爱情也一样令人不可自拔!
他坚定的执行着自己的决定的一切,以冷酷和理智将她一再拒绝,但是为什么她要说爱。那一句话,就像一支势不可挡的箭,彻底射中了他冰冷的心。
原来再大的坚持,都坚持不过她的一句话,一句爱的表白。她走了,他也默默的想了一夜。
却发现他的甜蜜多于挣扎,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而已,该沦陷的时候,也不会比别人能多坚持一点时间,但是这样的挫败,却是令人开心的,失败在她手里,或许就是他难以逃避的命运。
看着他深情无二的眼神,长翘的黑色睫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温柔的暗影,那握住她的大掌带着热切的温度,他是那么高兴,脸上不再冰冷,唇边有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和开怀。
好久没有看到他对自己如此专注的目光,没有了这段时间来那冰封的隔膜和无情,有了另一种从没有过的温柔缱绻情意。
“我为何要生气,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你的道理和选择。但是,人生确实难以完满,得到了心中所想,便会失去另一些。今天你得到了这一切,如此畅快,即使有那么一点落寞,也是无伤大雅。”蓝初雪淡然道。
皇甫彦脸色微变:“雪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即使有点落寞,也无伤大雅?她的意思是,他以后要这样一直落寞,成为一个拥有天下,却只能独自瞭望山河的帝皇。
蓝初雪缓缓推开他的手,眸光沉静:“彦,我已经知道我是冰族的皇女,你以前说我别有用心接近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策划一个个暗藏的阴谋,我当时很生气,感到特别的失望,你竟然那样怀疑我,将我看得那么低。但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真是冰族女皇的女儿,所以你当时的怀疑,一点也没有错,只不过我并不知道内情而已。”
皇甫彦震惊不已:“你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确实不知道,冰族的长老们一直隐瞒了我这件事,我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你那么认定我别有用心,真想不到,我居然是冰族的后代,怪不得我对于冰族总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但是我这一路上,确实没有隐瞒身份,暗中策划着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更不是潜伏在你身边的奸细。或许这件事很多疑点,你无法相信,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我的身份。”
蓝初雪认真的交代了有关自己的身世,虽然很可疑,但是无论他信不信,她起码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和他之间难以达到互相信任,即使因为事事都存在着疑问,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坦白之人,以至于很多误会越来越深,到了后来,连一点点维系感情的信任都彻底崩溃了。
信任建立在透明的基础上,如果两人都心存疑虑,那么绝不可能一路走下去。
皇甫彦却真的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离奇,她却是一直被蒙在鼓中,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那么说,自己竟然是冤枉了她,那一天对她说了那么多讥讽冷酷的话,将她说成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难怪那时候她的表情显得那么错愕和难以置信,其实那时她压根就不明白,他为何那样认定她在使诡计,她那种种愤怒失望的反应,却是真的。
“我以为你……一直都在欺骗我。”皇甫彦闭了闭眼眸,压下心中那些疑问,睁开眼,刀锋般的唇角也变得柔和了:“现在,我相信你所说的这一切,都不是在骗我。”他能忍受她不爱自己,最不能忍受的,却就是她在他身边怀有目的。
如果从头到尾,这一场相遇都是她的骗局,那么他会感到很伤怀,被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彻底彻尾的欺骗,这是一种难以接受的痛。
但是现在她说,她没有骗他,即使证据显得那么薄弱,但是他依然愿意相信她眼里的真诚,这一次,她对自己是彻底坦诚的。
“谢谢你肯相信我。”蓝初雪笑了,无论结局是如此,但是彼此最起码不要心怀着怨怼走下去。
皇甫彦开怀大笑,伸出手,与她十指相交,紧紧的握住,然后将她拥入怀中,用力的抱紧,感觉那心中缺失的一半才被填满,不想再去计较什么利益得失,只是觉得,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就是最美的事情,可以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可是现实的一切,总是最无情的。
“彦,我今天来,是和你说清楚一切,还有说再见。我要带冰族的人离开京城,也许以后相见的机会变得很少。”蓝初雪突然在他怀中抬起头,猝不及防说出这一句惊人的话。
皇甫彦脸色陡然一变,身体一震,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瞪着她:“雪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手臂收紧,将她搂得更紧,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开来。
蓝初雪几乎被他勒断了腰,她能感觉到他激烈的情绪涌动,难以保持一贯的冷静和理智。
“彦,你看,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我是冰族人的殿下,这可是个有分量的称号,这就意味着一份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虽然我没想过要怎么复兴皇朝,但是给冰族人一个安身之处,也是必须的责任。而你是一个想要夺取天下的王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们之间立场的对立。而我不想和你争天下,你的实力和决心,冰族人是不可能赢过的,所以我会阻止他们做这种不必要的尝试和牺牲,将他们带离开这里。”
现在天下局势那么混乱,战争不断,冰族最好就是脱离这个漩涡和诱惑,否则他们肯定也会被这战争挑起了野心和*,投入权欲的争端中,最终被灭掉。
皇甫彦听着她冷静无比的分析,只觉得难以接受,一股愤怒骤然袭上心头,如果互相坦白了心意后,就是残酷的分离,那么这种坦白算什么。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所有的曲折误解和痛苦,难道就是为了证明,最后他们还是不该在一起。
这算什么狗屁结局,他绝对不能接受,眼神陡然冰冷,他的脸容变得霸道万分,手臂竭力将她抱紧,几乎勒入他的身体里,心跳都撞到一起。
“雪儿,我不允许你私自决定这一切,我不会让你走的。”为什么天下和心爱的人就不能一起拥有,谁决定了要江山都不能要美人,谁决定了理想和爱人不能两存,他就要打破这个规律,做一个完全主宰自己人生的强者。
蓝初雪能感觉到他的情绪陡然的变化,听出他这话语中天地都不可动摇的决然。
她惊讶的抬头看着他暗藏锋芒的眼底满是执着和坚决,却认真的道:“彦,你的理智应该告诉你,你该让我和冰族的人离开这里。你感情上的不舍,一时间的难以接受,冲动留下了我,现实却也不能回避,以你我的立场,将来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恐怕我们再难像今天这样保持这份感情,给彼此留下最美的记忆。”
皇甫彦闭上眼睛,坚定不移的摇头:“若是没有了你,那些记忆只会变成伤怀,什么是最美?只有你留在我身边,那些日子才是最美的,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留下美好的记忆,必须有我和你。”
蓝初雪听着他那声音,心湖仿佛被重重的投入了一大块石头,有些难以预料,他的不舍,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他这样的人,即使世间上只剩下他一个,也会活得很好,因为他足以心志坚毅,不为任何事所动摇自己心中的目标。这样的人,相爱会很艰难,因为在他的心中,爱情永远都不是重心,必要时候也是能够舍弃的。
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她离开而已,但是比起她,无论现在还是将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吧!
“彦,分开未必不是好事吧,你可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去争天下,不再需要耗费心思在其他事情上,一心一意,你还没想明白吗?你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是我,所以,其实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好好的,只要你能得到你最想要的,就已经足够了。”
皇甫彦默默的仰视着天空,脸容在庭院的夜色辉映中显得格外的冷静,他阖上眼睛,又睁开,清冷的眼底一片通透。
心底一直藏着的迷雾和不定,终于驱散去了,他想着他这一路以来与她在一起时,发生的种种,还有从最开始只是觉得她合眼缘,合适当一个伴侣,到后来,渐渐的,冰冷的心开始沦陷,爱上她,然后随即而来,因爱而生的怀疑,挣扎,迷茫,理智与情感的种种矛盾,爱情与立场的相悖。
他们之间真的有太多太多不该在一起的理由,可是如果感情真可以完全的用理智来衡量,那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吗?如果他一直都能保持着最初的理智,把她当一个合适的人而已,那么也不会有今天的种种烦恼和痛苦。
“雪儿,你在用各种理由来说服我们不该在一起吗?”他深深凝望着她。
蓝初雪也深深望着他:“理由一直都是存在的,但如果面对的人认为这些都不是理由,那么它们也可以不成为阻拦的理由。”
他们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地步,外在的因素很重要,但是两人自己的决定也很重要,很多事情并非天命,而是事在人为。
所以,今天她来了,既是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也是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你说得对,我们有太多不该在一起的理由。”皇甫彦认真得近乎冷酷的看着她。
蓝初雪陡然一震,眼眸睁至最大:“你……”
“可是那么多的理由,都说服不了我自己的心,即使有那么多的理由,也比不上我爱你这个唯一理由让我更心动,更无法割舍。”
皇甫彦不由得叹了口气,终于认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输得乐意,再大的理智,都比不过心中所愿,再多的理由,都抵不过他爱她。既然理智不能决定,那么就由自己的心去决定,什么都不想,仅凭着心中那种本能,他的本能,就是想要留住她,一生所系,永远在一起。
蓝初雪震动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他最终还是选择理智的面对这一切,将这种爱情的痛苦埋在心底,用天下大业来弥补心中的遗憾。
可是,他却说,她让他无法割舍:“彦,你……”
“雪儿,我爱你,其实真正决定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只不过你我都习惯了将真正的想法埋在心底,不愿意坦诚面对。”皇甫彦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释然的笑意,真正说出来,其实很简单,只要跨过了哪一个坎,就感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蓝初雪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我们之间的立场,该怎么处理?有很多事情,并非相爱一句便能处理,那些矛盾,是无法回避的,必须解决了所有……”
皇甫彦打断了她的话,傲然一笑:“那便解决它,这个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死结,也没有转化不了的立场,只有不够坚毅和决心,而现在,我已经有了为之奋斗的决心。”
庭院中寂静无比,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互相凝视着,皇甫彦那些坚决的话,就像金石一般铿锵有力,敲在她的心上,让她黯然的心,突然被灌注了一泓温暖的泉水,一下子焕发了生机和希望。
她的眼眸似繁星,渐渐明亮了起来,心中弥漫了一股激动和期盼的情绪:“彦,你……改变了最初的决定吗?”
皇甫彦抿唇一笑,伸出修长的手,眸光温柔了下来,手指抚摸着她的脸侧。
“我没有改变什么决定,我依然要得到天下,依然要为此而奋斗。但是我现在的心,却多了一份新的执着。以前我觉得,所有的人和事都比不上我自小那个目标,任何一切都比不上天下大业在我心中的地位,因为这是我的执着和理想。但是现在,经历过那么多的变故和磨难,我无法不承认自己的心,在这里……”
他的手握住蓝初雪的手,放在他左胸的心脏上,强而有力的心跳和热度,让蓝初雪感到一种震撼。
“天下大业和你,一样的重要!都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更珍贵,我愿意为之牺牲的存在。”
蓝初雪眼瞳因为震动而放大,蓦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心中那种空虚的感觉无声间填满了,长久以来不确定和犹疑一扫尽空,只留下温暖在心中萦绕,她明白,他这句话,就是对她一生的承诺。
她曾经想过,她和他都是同一类人,在家族和爱情之间,最终都会放弃后者,因为他们都太清楚,有太多的人和事,比爱重要。即使是她,也不会因为爱他而抛弃一切,互不退让的结局,大概是他们之间的遗憾。
“我以为,这一次我们最终会擦身而过,在将来想起彼此时,即使有遗憾,也不悔。彦,我看透了爱情和现实,却没有看透你。”蓝初雪不由得失笑,眼眶发热,染上了温热的泪意。
他们这种人,最可能的结局就是参商永隔,带着遗憾活着,却终其一生都只能遥遥相望。
没想到他改变了这个注定的结局,最后做出了退让。他对自己的爱,比她对他的爱更深,所以才可以让步。更没想到像他这样的男人,最终她的地位可以和他毕生的心愿并列,还有什么所求呢!
皇甫彦也苦笑的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将胸口的交握的双手十指紧扣。
“将来想起彼此时,即使有遗憾,也不悔……雪儿,你错了……我会悔的。我无法放弃的不只有心愿,你也一样,即使世界难两全,我却一点遗憾也不想留,我无法想象当我真的只剩下天下时,那种寂寥。”
不想到最后,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她对自己的意义。不想最终站立在顶峰的时刻,却只剩下孑然一身,徒余一生苍凉,这二十年来,他已经尝透了孤身一人的滋味。
小时候在天寒地冻里苦练倒下,病了躺在床没有人在意,只会得到长辈们失望的评语,说他天赋比小叔叔差远了,轻易就病倒,将来必是个病榻缠绵的无用之人。
多少次睁开眼,期待自己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能得到父母一眼担忧和温柔的怜惜,但是终归是失望,他们永远是为几百年的夙愿忙碌,他的渺小如何能比得上,多么动人的借口,不过是冷血的感情。他想,他的出生,其实也不过是他们一族必须的血缘延续,增加多一份重振的力量,并非父母的真心期待。
所以他很小就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淡漠的,有血缘的尝且如此,陌生人更是不必在乎,人生来本就是孤单的,就是一辈子如此,也无妨。
偏偏他遇到了她,同样对感情淡漠冷血的女子,开始只是好奇,或者是寻求一种同类的感觉,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他铁石心肠也为她融化了,当冰冷的感情有了动摇时,比之正常人,就像堤坝缺了一个口,剧烈的感情汹涌而出,更无法在得到后失去。
无法接受两个人的温暖后,只剩下一个人,重新回到过去那种日子。果然,越是心中缺失什么,就越是难以割舍,当得到的时候,就要紧握着,不要再放手。对她也如是,自此后,一生所系,绝不放手。
蓝初雪凝眸望着他淡然的说着那些话,眼底却充满了落寞之意,一副陷入回忆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情。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沉重的一脸,好像看透了所有,孤寂而无所谓。
她心中一伤,其实看过他和皇甫夫人的相处,不难理解,皇甫彦他和父母亲的关系一点也不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敌对,互相算计。血缘深重的亲人,却落到这种地步,她可以想象,他小时候所受过的苦楚是何当深重。
“如果一个人会觉得寂寞,那么两个人在一起便好了。无论将来如何,我就在你身边。”蓝初雪声音中蕴藏着了无限的坚定,眼里更是有了明亮的光芒。
皇甫彦心变得烫热无比,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心情,这便是她对自己的承诺吗?她终于决定要留在他身边,和他在一起,他握紧了她的手,胸口激荡起伏,眸光中是流彩。
“雪儿,我以前认为乱世之争,皇者之巅只容一人站立。君临天下,权势只可以为我一人所掌握,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能有资格当这个天下的王。但是……”
即使最初看中她,也不过是让她立于自己身旁,成为一国之后罢了,身份和权力上,永远都会屈居自己之下。
不过现在,为了她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和牺牲,为了他们将来敌对立场的共存,还有这融为一体的灵魂永远不分割。
“我现在却觉得,我所拥有的一切,不该只是与你分享,更重要的是让你也和我一起拥有,坐拥天下,并非只可以一个人,你不做我的皇后,来做我的皇,我愿与你,两皇共治天下。”
若雪儿也是皇,那么那些冰族人就该无话可说了,他们之间的立场并非不能共存的,只是需要一方做出退让,那么这一次就让他退让,只要能留住她在身边,在所不惜。
“两皇?”蓝初雪眼眸睁得更大了,胸口的心被他那决然无悔的话语震撼了,然后她了然的笑了。
他说她和江山在他心中是同样重要的地位,他愿意为此牺牲半壁江山留住她。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于他长久以来的执着有多大的动摇,更知道他所决定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会招来多少皇甫族和他追随者的反对。
但是他依然决定了,那么她也不会忸怩:“好,我们不但执手共拥天下,还要执手到白头,这一辈子,我都只属于你。”
她微笑倾城,吻上他的唇,皇甫彦也开怀的大笑,低头抱着她,在花间缠绵拥吻。
巍峨壮阔的兰陵城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灵兽驮着冰族剩余的人向南边飞去。
蓝初雪和花云仙飞在最前面,冬阳暖煦,天空碧蓝如波浪涌过无垠的世界,云朵在身边飞过,令人心头充满了明媚。
“雪儿,我以为你会留在兰陵城,真没想到,你就这样走了,皇甫彦知道后,一定气得脸都歪了。”
花云仙看着广阔无垠的天际,无数的白云从他们身边掠过,如此清风送水波,天色是那么青碧如洗,日光下万里江山在他们脚下呈现,壮阔的山川峻峰,奔流不息的河流,交错绘成一片壮丽的风光。
江山如画,如画江山。这样美丽的一片土地,看着如斯山河,谁心中没有豪情壮志,想要将它拥有,她突然有点能理解那些狂热与天下的帝皇心思。
蓝初雪神色灼灼的眺望着遥远的南方天际,那里是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南国边境。
“离开未必是坏事,以现在不稳定的局势,我们留下只会多生事端,何况,他愿以半个天下作聘礼,我也需要有同等份量的嫁妆回报他,不是么?”
虽然她和他已经决定在一起,但是目前如此不稳定的局势,还不宜立即宣布婚事,很多追随皇甫彦的臣下必定不能认同这种两皇的做法。
现在这种争天下的局势还不宜和他们闹矛盾,而自己留在兰陵城,必定会让皇甫彦无法全心全意去应战,为了避免他分心照顾自己,她还是离开好。
而且,这个两皇不是那么好做的,在这种只认同力量的世界,她也得证明自己的力量配得上这样才称号。
皇甫彦盘踞北方,令狐傲统领东方,那么她能施展的地方就是西南方了,格局三分,她也可以与皇甫彦一北一南的呼应。
如果他们能同时将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的领土占领,就能合成包围之势,令轩辕赋陷入困境。
花云仙欣慰道:“我本以为,你们上次的谈话,会变成决裂。倒是料不到,他竟然会做出让步,倒是个有胸襟的男人。观这历史潮流,无论男或女当皇,都是一个人。从没听说过两皇,毕竟一件东西若两人同时拥有,无论多亲密,都容易生出矛盾。更何况这个是天下,足以腐蚀人心和信任的庞大诱惑,再大度的人,也难免过不了这个坎。皇甫彦却做到了,这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拥有帝皇之心,却不彻底绝情绝爱。”
她以前也认为,其实像皇甫彦这一类人,连亲人都不会手下留情,是个真正能狠得下心的男人,他心中应该是不会被任何感情束缚的,为了目标,即使牺牲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不过她似乎看错了他,他对所有人都狠心,唯一将心中仅存的温情给予了蓝初雪,让雪儿成为了他的命定之人。
他这个决定,也让冰族人有了台阶下。以冰族现在之势,能得到这一半的天下,已经足够让每个冰族人喜极而泣了,简直是天上掉下来金子。只不过他们之幸,就变成了皇甫彦的压力。
蓝初雪脸上浮现了明亮的光彩,心中的坚定更加浓了,她闭上眼睛迎着天空上自由的风:“所以,我的坚持没有错,他是值得我爱的男人,我相信这一辈子能得到幸福,纯粹的幸福,因为我已经能面对自己的真心,不会再做出错误的选择。”
心中有了希望和坚持的信念,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再为过去所困,不再为已经消逝了一切活着,她现在就是蓝初雪,这一辈子,只作为蓝初雪这个人活着,只为自己的活着。
一路飞往南方,沿途很多熟悉的风景都落在身后,因为兰陵城的变故,令得整个兰陵国都震荡了,很多城市都防卫深严,一国分裂自然很多小地方的家族都割据成王,小规模的战乱频频起,谁都想趁着乱世分一杯羹。
蓝初雪他们避开了城市,隐匿形迹,飞了三天,终于到了兰陵国和南国的交界,上古战场。
靠兰陵国这边依然有边疆军守着,那些军队本来私底下就是皇甫彦的人,如今也投入他麾下,是以这边的守军还是井然有序,防止着其他国趁着兰陵国内乱而有所动作。
蓝初雪还担忧飞过边境时,会被那些敏锐的部队发现截停,果然他们一行人数目庞大,在绕开山脉时,还是被发现了,一队骑着灵兽,浑身盔甲,威风凛凛的队伍拦住了他们。
冰族人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们毕竟是没有通行令的,蓝初雪眉心一皱,若这些拦着发生冲突,并不好,她正在琢磨着如何说服这些人。
那个领头的将军却看到她眼睛一亮,警惕的神色变得恭敬了,骑着灵兽越众而出,恭敬拜见,蓝初雪见他不像要拦阻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禁怔住,试探问:“我有事要进南国。”
“那下官自当护送小姐。”那将军十分知情识趣,让天空的部队都让开,亲自护着蓝初雪他们一行人穿越边境,一直到离开兰陵国隶属的范围。
竟然如此顺利的就通过,让众人皆是十分疑惑,蓝初雪回头看着那将领:“他……交代了你什么话?”
若以他的手段,真要传讯在这里截住她,实在不是难事。但是他竟然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她,确实不像他的腹黑个性,更何况自己这次完全没有和他商量,就离开,他肯定表面很平静,内心对她一定恨得牙痒痒。
“咳咳……王说,待到春日晴好,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那将军本是三五大粗之人,磕磕巴巴说着这么文绉绉的话,尴尬的传达着主上的情意,闹了个大红脸。
蓝初雪一听,脸不禁一热。
相传吴越王妃戴氏,是个孝顺女子,每年寒食节必返临安郎碧娘家,看望并侍奉双亲,直到陌上花发才归去,岁岁如此。这一年,王妃在娘家盘桓数旬尚未归去,吴王料理政事,忽见凤凰山下,阡陌上已是桃似云霞柳如烟,想到心爱的王妃已多日不见,便提笔写下一封书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分明是一个丈夫思念妻子让她快归来的意思。咳咳……这男人*的话可真叫人脸热,他们还不是夫妻呢!
周围稍懂诗词歌赋的人都听明白,不禁低笑。没想到皇甫彦那样冷酷的男子,竟然那么直白的表明自己的思慕之情,一点也不在意在世人的眼光。
“嗯……知道了!”蓝初雪看着山峰上布满了苍雪,时值深冬,到处都是落叶和落雪的堆积,冬阳虽暖,却始终不及春日晴好,若到春天满山花开时,能和他相见,确实不错。只可惜身逢乱世,这一别也不知要何时再见面。
顺利通过后,便是到达北边的上古战场,蓝初雪让花云仙他们绕道先到南国的边疆小叔叔那里,自己则和朱雀进入了上古战场。
她小心的探查着,虽然朱雀上次说,并未与魔魇一族的人相遇,但是如此好的据点,他们放弃了,实在令人疑惑。
但是她花了几天时间一步步探查,却发现,寞尘他们竟然真的消失了,根本就没有在上古战场设下什么布置,竟然放弃了这一处天时地利的地方,蓝初雪暗暗吃惊,看来寞尘确实另有打算。
“根据一些情报,听说南国以南的一些小国领地,在一个叫日月神教领导下,联合成了一体,俨然把五国外的周边国家都纳入旗下。那些小国实力并不强,单独来说,不足为惧。但是几十个加起来,这样的力量就难以衡量了。而且以如此速度发展,还能令万众教徒为之狂热,动作频频,只怕目的不简单。”朱雀说起南边最近兴盛不已的日月神教,颇有忧色。
蓝初雪眸光一闪:“……以他们的行事风格,还有各种蛛丝马迹,以及连这么好的上古战场都放弃了,他们只怕是寞尘无疑,以他之力,想要降服周边那些宗、教信、仰特别强烈的小国和民族,应该不难。何况,他本就是神,就这个头衔,就足以让万人敬服。”
据守上古战场,顶多是能号令魔兽,魔兽再大的战斗力毕竟缺乏智慧,终究成不了大事。寞尘是个目光深远的人,不直接从五国下手,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周边小国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势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日月神教施布神迹,足以令小国民众为之疯狂崇拜。
疯狂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以现在联合的势力,只怕五国中四国并不是对手,不过他们发展的时日还不算太长,按时机来说,他们应该还不会那么快行动。
“只希望他此番作为,只是想得世人崇拜供奉,若是君上真有心天下,只怕……”朱雀眼中的忧色更浓了,作为一个陪伴那位神祗那么长久的神兽,他很清楚寞尘的实力。
那时人魔共存,整个大陆都是君上统御,虽然他基本上已经隐退不理世事,但是余威仍在,也足以震慑到魔族和人类不敢发生大规模的斗争,因为无论人还是魔,都足以对一个逆天的力量强者畏惧。
即使事到如今,君上失去了一半的神力,却依然是世间最强悍的强者,何况他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扭转乾坤,和这样的人斗,实在胜算甚少。
“他的真正想法,谁能揣摩清楚呢!”她自然不希望真的和他对上,如果有机会再遇,她希望能和他将前尘旧事了却,她知道,她是他的死结,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这里寞尘他们不在这里,反而对蓝初雪是一件好事,上古战场对于普通的灵术师来说,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却依然有不少人来这里寻宝。而对蓝初雪来说,有朱雀这个山大王在这里,这个危险的地方,倒是成了她的丹药房,取之不尽的药材和晶石滚滚而来。
战争需要的不只有兵力,物资尤其重要,若是加上这些宝贵的灵药和打造武器的晶石,必定是宝剑加以打磨后,更加锋利。
蓝初雪想着多采摘草药炼制成大量的疗伤圣药,让皇甫彦分发给每个士兵,施恩于他们,必定能获得他们的拥戴和信任,对于鼓舞士气有很大的作用。
所以一连数天,她都在上古战场深处专心的采药,眼看采得挺多的,便让朱雀先送到去小叔叔安顿冰族人的小镇上,让他们炼制一些丹药。
朱雀一去半天,却带回了花云仙和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雪儿,大事不好,南国前段时间南疆被突袭了,听说是那个在南方小国突然冒起的日月神教统领,将三十几个小国联合成一支强大的军队,来势汹汹,这些日子据说势如破竹侵入南国国土,向京城而去。前些天,我们打到时,你的小叔叔蓝志轩已经受领命带着大半的军队去应战保王。”
花云仙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日月神教的人那么快发动起袭击,这一步确实大出世人意料,南国也是因为一直觉得日月神教虽然崛起,但是想要短时间内就侵略别国,根本不可能。所在在南疆边境并没有严防,这也是日月神教奇袭成功的原因。
南国仓促间应战,非常大的不利,蓝初雪听了脸色一变:“小叔叔领皇命去了?”
花云仙道:“蓝将军统领了最重要的北疆军队,而且是南国数一数二的将领,这种危急关头,自然是他上阵退敌。就不知道那日月神教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短短时间内能组建如此大的军队,能让各方藩王土司为之臣服,实在令人担忧。”
将来难免会成为皇甫彦和蓝初雪的大敌,所以即使南国与他们冰族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从长远看来,这个日月神教真的不得不防。
“说的也是,小叔叔必定是抵抗的主力军,日月神教若真是下定决心占领南国,那么小叔叔就危险了。”蓝初雪皱起眉头来,不禁眺望着天空。
若这日月神教真是寞尘掌控的,如海啸般强势□□,小叔叔怎么可能是对手,实力相差太远了。而且寞尘有心要在争天下这事情上插一脚,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都不会再手下留情。
她从没有见过他出尽全力的时候,因为以往的事情,他对自己总归是多次留情,她并不清楚他真正的实力,这一次,真正要对决起来,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我们达到后,本来想立即通知你的,但是派人来上古战场,这里太大了,而且也无法深入,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回去。”
蓝初雪和花云仙火速赶回冰族人安顿下的小镇,小镇上一片气氛紧张,剩下的部队都防卫慎密,虽然只是北边的边疆,但是这种时候,他们也做好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蓝初雪回去后,长老们把一些情况告诉了她,但是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情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而战争一起,讯息万变,这些消息早就已经落后了,她想弄清楚有关小叔叔的各种情报还有南国的现状,才好出发去救蓝志轩。
“殿下,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是老臣也要对你说清楚。”花云哲见蓝初雪对于蓝志轩的事情如此紧张专注,眸光不禁凝重。
“南国的事情我们冰族人不宜插手,无论是以冰族的立场,还是……你和丞相的关系来说,这事情对于我们,都该置身事外。而且这日月神教虽然诡秘,行事风格出人意料,但是他们攻打南国,对于兰陵国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如果专注于天下,这南国始终都会是将来兰陵国国主要收服的地方。
如今等同于日月神教帮我们先灭掉了一个敌人,未必是害处。当然蓝家收养你,有养育之恩,蓝志轩将军又在紧张的关头,愿意收留冰族人在南国生活,这对我们也是大恩,所以你要救他,我等自是无话可说,但希望在南国之事上,置身事外。”
花云哲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立场很坚定的不愿意插手入南国这件事内,他们冰族虽然身份模糊,位置尴尬,但是对于天下这个立场,却始终如一,看重大局。
“长老你放心,立场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南国于我除了蓝家外,并无牵挂。但我如此关注南国的战事,并非单纯的想救蓝家这一原因,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日月神教。”蓝初雪提到日月神教,神色越发凝重了。
南国从某种意义上确实算得上她和皇甫彦的敌人,但是唇寒齿亡,南国一旦覆灭了,那么日月神教的人逼近兰陵国,对于正处于动荡的兰陵国来说,这其中的危险就大了,何况靠近南国边境的是皇甫彦下属的守军,若日月神教占领了南国,等于从东南两方对皇甫彦形成威胁。
皇甫彦需要应对西北两国,还有东边的令狐傲,再加上日月神教,压力重重,更何况,她不希望皇甫彦和寞尘对上,最终拼个两败俱伤。所以,最好在南国,就截住日月神教,了结这段恩怨。
“殿下为何对这个日月神教如此忌讳?”花云哲大感惊讶,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虽然这个日月神教声势浩大,来势凶猛,号称几十国联合大军,但是毕竟都是一些边陲小国。更何况,临时组建的军队,还来自不同的国家,难免能统一同心协力,以老夫看来,说是乌合之众不为过,风头不会有多久,何况有几十个藩王土司们,这种上层很容易发生内部争权,想要成为一支严密有序的大军,很难。”
蓝初雪笑了:“你的分析不错,若这只是那些野心的藩王联合起来企图抢占五国,很快他们的部队就会被打散。但是领导这支军的却不是土司王们,而是日月神教,长老,你能想到一个能在短时间就能征服那么多民众,煽动那么教徒为它卖命的教派,有多可怕吗?那些土司王怎么可能好好的王不当,甘心让别人来领导。只不过是事到如今,他们连反抗都没有办法罢了,日月神教已经将他们国家的民众的心征服了,当信仰的力量成为政治武器时,力量会变得可怕。日月神教的号召力有多强”
花云哲不甚以为然:“老夫也曾听说民间有不少的教派以妖言惑众,迷惑人心。日月神教或者更懂得如何利用信仰蛊惑那些不开化的边陲小国信徒,但是时日一久,这些打着神的旗号,弄虚作假的东西始终会被揭穿,根基不稳,很难成大器。”
蓝初雪见他对于日月神教的看法依然不重视,不禁失笑,谁能想到日月神教的真正面目呢!
她走到窗前,抬眸看着天空碧蓝,脑海中掠过一丝记忆的画面,有白衣神祗乘风而来,连白云也匍匐在他脚下,他落在人间便是万物臣服,那个远古的时代,人魔混集的大陆,谁不知道唯一凌驾在九天之上,君上的威震。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魔族灭的灭,隐退的隐退,人族繁荣兴盛,还有谁记得曾经君临这大陆的唯一王者,物是人非,而王者失去了一半的神力被囚在湖底数千年,前尘往事,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成了不能磨灭的执着怨念。
寞尘、寞尘,他的心为何总是如此固执的守着一份永恒的情呢!可知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永恒,若真成了永恒,那会变成彻底的悲哀。
“长老,这日月神教可不是打着神的旗号弄虚作假,你可知道这世上确实有神,虽然这个神,从很多意义上来说,都已经不算神了,但是他依然是凌驾在世人之上。”蓝初雪淡笑道。
“神?”花云仙和花云哲都震惊了,他们知道蓝初雪一向不会在正经事上开玩笑,她这样说,表明她有十足的把握肯定这个结论。但是神,这个词,实在太震撼,太刺激人了,让他们无法相信,那种只存在远古传说中的强者,竟然在这个世间上有。
“对,神,唯一的神,是日月神教的幕后人物,你们觉得这个日月神教还会是乌合之众吗?很多人对它的崛起不以为然,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控制日月神教的,是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若说真正能威胁到兰陵国的,并非四国,而是这个神秘的教派,所以我不得不关注这件事,而且还要压制它,若真让它占领了南国,那么下一个目标,必定就是兰陵国。”蓝初雪叹气。
花云仙吸了口冷气,平静的脸容也布满了无法置信,疑惑的看着蓝初雪:“雪儿……你为何对这个日月神教如此了解,你为何认定那幕后之人是一个神?”花云仙和花云哲都感到一种大事不妙的直觉。
花云仙更是不禁想到蓝初雪在祭台上走火入魔时可怕的力量,作为一个人类,却能突破七级这种极限的界限。
这里面,分明不简单,他们一直很吃惊,却很难想通其中的缘由,总觉得这或许是冰族的幸运和上天的恩赐,但是当蓝初雪提到神,他们的脑子便是一个炸开,直觉蓝初雪身上那些神秘奇怪的迹象,只怕与这个神脱不了关系。
“自然是因为……我认识他,而且他还是我亲手放出来的,如果说今天所有的一切因他而起,那不如说,这一切都因为我。”蓝初雪绝美的脸上有抹遥远的思忆,笑意在唇角掠过:“真正的祸害根源,是我!人说红颜祸水,没想到我也当了一把祸水。”
花云仙叹息:“你是说,日月神教如此作为,是因为你!雪儿,你何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若真有神,神也同样有*,多少历史中,所谓的红颜祸水,不过是无能者的借口。他所要作为的事,根本不能归罪于你!”雪儿也有心结,这样说起那日月神教幕后人的态度,这样的笑容,令人伤感。
她并不清楚蓝初雪和那神有什么关系,但是若那人真是神,那么对于雪儿来说,这绝对是灾难,人和神怎么抗衡,更何况雪儿那丝丝愧疚中说不清的情绪,恐怕这神在她心中,意义也非一般,她怕雪儿会因为而迷惑了,现在处于敌对的立场上,真对上那神时,必定会输。
蓝初雪转头望向花云仙,认真道:“不必替我说话,我很清楚自己一直的所作所为,我确实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会替自己找借口。自私、冷血这都是我,但是我并不觉得有多少错,唯一不能原谅的,是我竟然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我花了很多的时间,才明白,我就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如果当初不是害怕被前世的悲剧所纠缠,对那些痛苦的事情无法面对,对于亏欠的感情不想在涉足。
若不是从一开始就以回避的态度对待寞尘,让他在这条路上伤得更深,今天的一切,或许就不会是这样。寞尘对她的恨意没有错,她确实从来都没有用公平和真心对待过他。
“所以,这一次,我要负起责任,不会一错再错。”蓝初雪坚定了心思,无论结果是如何,她都要将这一段爱恨情仇解开,她亏欠寞尘的一切,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雪儿……”
“殿下……”
花云仙和花云哲齐齐惊讶,忧色浓重。
“哎,你们别这副表情,好像我会去做什么蠢事似的,放心,轻重我分得开,我也不会拿大事和儿女私情来开玩笑。”蓝初雪无语的摆摆手,这件事,只是她自己的责任,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人和利益立场。
“我也赞成雪儿的做法。”门被推开,花千蕊被侍女扶着走进来。
花千蕊虽然伤得很厉害,但是终究令狐皇没有狠辣得将她赶尽杀绝,她的眼瞎和耳聋还是可以治疗的,经过蓝初雪的灵丹妙药,成效不错,她的身体虽然还是极其虚弱,但是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
“娘,你怎么来了,你身体还是很虚弱,最好是躺在床上好好调养。”蓝初雪心想,原来是想带花千蕊来南国,避开战乱,起码能让她安心治疗。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南国也岌岌可危,这里并不安全。不过以现在之势,南国不安全,其他几国即使暂时安全,只怕很快也会卷入这场大战中。
“云仙和长老都先出去吧,我和雪儿有话说。”花千蕊似乎有重要事情,不欲在外人面前道,花云仙和花云哲躬身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女。
蓝初雪心中一怔,她和花千蕊虽然已经相认,不过倒是没有怎么聊天过,看花千蕊今天那么正经的神色,只怕所说之事不简单,她扶着花千蕊坐下:“娘,你有什么要对雪儿说呢?”
花千蕊点点头,苍白的脸容上显出一抹叹息:“我刚才听了你们的谈话,雪儿,你有这样的决定很好,当断则断,不回避问题,努力去将它解决。如果我当初也有这个决心,努力的去面对,没有逃避,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如此,令狐皇根本不会存在,他或许就不会死。他会变成这样,一半是他自己的野心,也有一半是我的错误。二十年前,我绝对不会想到,今天我们是这样的下场。”
蓝初雪讶然,没想到花千蕊对令狐皇那么决绝,却依然还是有一份旧情:“娘,你以前真的喜欢过令狐皇?”
“年少时,情窦初开,他是冠绝京城的美男子,才华卓绝,让很多少女痴迷,我也不能免俗。那时候,他是个美好如画的男子,哪曾想到今天会沦为如此残暴的人。我虽不悔杀了他,我甚至在这十几年来极度痛恨他,但是我确实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他堕落。我听你说日月神教那个男人,似乎对你深有感情,而你对他在某种意义上也并非全无感情,那么就不要重蹈娘的覆辙。勇敢的面对,无论结果是什么至少要于心无愧。”花千蕊想起往事,落寞而感伤。
“娘,我明白,我怕已经错过了很多,所以不会再错。所以南国这一次的事情,我一定会介入。”
花千蕊想了想,突然道:“雪儿,我问你,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与皇甫彦抗衡,甚至大有机会争得天下,你是什么想法?”
花千蕊古怪的话让蓝初雪睁大了眼睛,沉默了。
花千蕊始终还是以前的雪女皇,和那些冰族人一样有想复国的念头并不奇怪,但是她心中并不高兴,以族人的所愿来让她牺牲自己的一切换取并不是自己想得到的结果,这不是她能接受的。
“娘,如果说,我并无心带领冰族争得天下,从没打算复国呢!”蓝初雪眸光有点冷。
“为何?难道你不想回归到冰族的荣耀时代,不想当天下的女皇,统御这个大陆,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吗?我冰族皇室的女子,一向颇有志气,铁骨铮铮,踏遍万里山河,以天下为任,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复国的打算,雪儿,你的行事风格有时真不像冰族。”花千蕊低头凝望着她,眼神迷离。
虽然她在政治上的作为不怎样,但是对于皇室这种傲气风骨,还是很赞同的,冰族女子的教育里没有男女之分,反而推崇以柔克刚的女子专政风格。
她这些日子治疗期间,反而心境清明,想了很多事,有关这天下局势,有关她的女儿,有关她做的一切!
“人各有志,别人的想法是别人,我的想法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何况至高无上真有那么好么?不见得吧。”蓝初雪心底一片清明,心没有一丝动摇。
至高无上?寞尘从来都是处于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即使力量惊人,凌驾在世人之上,难道就真的快乐了么?权势*虽然重要,但是又如何比得过心中的幸福和快乐,万里山河,始终抵不过一个人的微笑。
“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因为你自觉这天下,你根本无法从皇甫彦手上抢到,所以退而求其次,觉得和他共主也不错?若天下真的摆在你面前,你会选择他还是它?”花千蕊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
蓝初雪儿皱了眉,这是在试探她什么?曾经这个问题摆在皇甫彦面前,没想到今天居然摆在自己面前。
以前她或许还会迷惑,犹豫不定。因为那时候在她心中,爱情在她心中可有可无,并不可靠,更不会觉得要为爱付出什么,因为它不值得。
但现在她知道,并不是这样的,至少这一份感情,是她今生的救赎。从抗拒,到逃避,到触动,到接受,她终于恢复了爱的能力。
“娘,你不用试探我。我会选择他,因为他会让我更快乐。何况,这不是一道单选题,我得到他,同时也拥有了它,两个人若已经打算执手一生,何须计较它属于谁,因为这根本没有区别。”蓝初雪一字一句的说着,口气是再淡然坚定不过。
花千蕊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你一点也没有动摇的迹象,看来,你确实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要去坚持和维护自己的爱情,不因为利益冲突,而对这份感情动摇,抛弃。虽然你这样的意志有违冰族皇室的教诲,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活得清醒,雪儿,我相信你会幸福的,因为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不是任何人要求和强加给你的目标。”
蓝初雪听她的语气并非责备,而是欣慰,不禁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让花千蕊不高兴,从某种意义上,她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娘,你今天问我这些,一再确认我对天下有没有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有可能拥有夺取天下的实力?”蓝初雪半开玩笑的道。
谁知道花千蕊竟然点点头:“对,你确实有,实力并不比皇甫彦弱。所以,我才要搞清楚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如果你对这段感情并不是那么坚持的话,那么我接下来说的那些话,或许会对你有极大的好处。但是既然你觉得他比天下重要,即使你有能力,也不会去争,那么这会是一份最丰厚的嫁妆。”
“……嫁妆?”蓝初雪讶然。
花千蕊点点头,她叹了口气,苍白无血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显得有些无奈,却并不后悔。
“我预感你一定会回来的,虽然没有任何缘由,但是你是冰族皇室的血统,那些血脉的天性召唤,必定让你回归我族,所以我想,你将来必定成为冰族的皇太女,新的领袖,会带领全族开辟出一个新天地。说一句实话,原来我还在自私的想,我无能柔弱,辜负了冰族百姓,但是我的女儿必定能将这个位置发挥得很好,弥补我当初的过错。”
花千蕊伸出瘦弱的手,轻轻握住蓝初雪的手,内心感到很复杂,最终还是感情胜过了责任。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活得开心,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雪儿当了冰族女皇,却因此而和她所爱之人终生相负,一生不能幸福,那么人生又有何意义,只是被责任束缚了,站在高处得到辉煌和落寞。
“看来雪儿是比我想象中,更意外的人,对皇权这些看得更透,更淡漠,没有那种为权势彻底疯狂执着的念头,也不会因为族人的热切希望而失去自我。一开始,我确实很惊讶,你居然并不想当女皇,可是后来我见你并没有因为不当女皇,而失去对冰族百姓的责任,你依然维护他们,替他们找到安居乐业的土地。想来,你和世人所认同的责任感并不同,但是你终究一片真心对待我们的百姓。”
蓝初雪感受到她手心上传来的暖意,知道她还是一心以自己的意愿为主的,不禁笑了。
“既然我身为冰族仅剩的皇室血脉,他们称我一句殿下,全新信赖我,我自然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但是我也不会为他们活着。娘,你不觉得虽然冰族统治兰陵国两百年,女皇多数是政绩显赫,威名留存,但是基本上每个人都死得很早,也没有活得太开心,她们为族人为兰陵国牺牲的同时,会不会也有一丝遗憾,身不由己,不能按自己的意志活着。”
花千蕊目光一下子悠远了,恍然失笑:“身为皇族,出生就注定了必须走一条统御之路,确实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就像,我虽然爱你,但是最初也是做着让你继承皇位,重夺冰族皇朝的打算。所以,我等着你归来,并且在后宫里忍耐多年,让令狐皇立下令狐傲为太子,逼着令狐傲立下血誓毕生效忠于我冰族女皇。”
蓝初雪震惊的睁大眼睛,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等曲折的大事?她向来反应机敏,听到花千蕊说“逼着令狐傲立下血誓毕生效忠于我冰族女皇”,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令狐傲他居然立了血誓,娘,你这句话可把他坑惨了吧!”估计那时候令狐傲怎么也想不到花千蕊还有后代,而花千蕊虽然在政治上无为,但是作为一个帝皇,心计还是缜密的,为他人做嫁衣,令狐傲怎么也没想到一切到最后也不过徒劳。
原来花千蕊的还有这步暗旗,确实控制住了令狐傲,那么就意味着令狐傲所获得的一切,都能为她所用,确实是有争天下的力量啊!
“兵不厌诈,这不过是父债子还罢了。不过这一份力量确实太诱人,我不知道你是否下定了决心要和皇甫彦在一起,若没有必死的决心,这个秘密揭露后,反而会成为你们之间的导火线。不过看来雪儿的心意确实坚决无比,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将来若你们真能按约定成为两皇,那么这一份礼物也足以让你名副其实。那么现在你打算怎样?”
蓝初雪想了想,心情却大大的好起来了:“看来令狐傲也并非绝对的敌人嘛,既然他是那么好的代劳工具,何不让他继续替我代劳,帮忙在征服天下的路途中帮个大忙,他打败的敌人越多,占领的土地越多,对我们越有好处,最好就是替我们将东国打下来,省了我们一个大忙。我要修书一封,将这件事告诉彦,让他尽量少和令狐傲发生正面冲突。”
有了令狐傲这个意外的存在,确实能在争天下之战中减少很多麻烦,皇甫彦只要对付北国和西国。
“你……打算全盘告诉他?”花千蕊讶然。
“对,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因为无论我还是他,现在都会全心信赖对方。”这种感觉很好,生死相随,不需要再有所保留,不需要再互相猜度。
“那个日月神教呢?”
“这个……迟早都要对上,反正避不开,我去当前锋好了。”寞尘,真的是你吗?
蓝初雪安顿好冰族的人后,便独自和朱雀上路,去找小叔叔。她并不想将冰族涉及入这场南国之战中,而且,哎,冰族目前的战斗力确实不怎么高,他们更适合搞后备供应,炼药炼器之类的,不过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战备资源站,她离开时,便带走了不少的灵药和武器。
京城里,到处是庆贺新王掌权的喜庆气氛,丞相府宴会不断,一片歌舞升平,奢华享乐的纸醉金迷景象。
有人不禁暗叹,看来这位丞相擅权夺位,成功上位后,也不过和那些普通的君王无二,都是兴奋的沉浸在享乐中,享受着一时的胜利成果,这种人注定不会有真正的大作为。
安于现状,沉迷一点功绩,迟早会将得到的这些拱手相让,在宴会上喝得醉醺醺,满脸红光的皇甫彦被扶着走回后院,送到他居住的房间中。
等到侍女都退下,房间一片安静时,房间里墙上一块画幅动了一下,开了一道小门,另一个皇甫彦从里面走了出来,倨傲的脸容,比那躺在床榻上的更甚。
他优雅的走过去,扫了醉倒的人一眼,挑挑眉:“演得不错,最近漏洞越来越少了。”
床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嘿嘿一笑,手在脸上一抹,脸容顿时变了,是休一:“嘿嘿,次数多了自然熟,主子放心,我一定会装得滴水不漏的。”
这一个月来,都是休一化成皇甫彦的模样,出去应酬宾客,装出一副沉浸在胜利享乐中的样子,迷惑世人视线,而真正的皇甫彦,却在密室之内排兵布阵,悄悄策划着下一步计划。
皇甫彦负手在房间内踱步,脸容严肃沉静:“我离开京城,这里就交给你,一切按我设定的计划行事,及时汇报京城里的动向即可。”
休一一惊,睁大眼:“主子,你真决定北上了?这会不会太赶了,毕竟刚和令狐傲停战没多久!”
“休一,兵贵神速,越是在意想不到的时机去袭击敌人,成功的几率和付出的代价就越少。正因为和令狐傲的停战才一个多月,无论是令狐傲还是其他几国,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兵行险棋,会火速又挑起战争。这一场是闪电战,目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北国的兵力,比我安排的兵力只多一半,足以令我有十足的把握迅速攻下他们。”
皇甫彦的话语中有着绝对的自信和傲气,眉宇间是光芒灼眼,光是这番惊人的言论,就足以令人臣服,他一向机敏,善于抓住别人最容易忽略的时机,出奇制胜。
休一心悦诚服,确实主子的想法永远比他们更高一筹,他们只会从最现实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主人却总能先人一步,无论胆识还是谋略,都只能叫人膜拜不已。
“我一定会遵循主子的安排,不过不能跟随主子一起去北上,实在很可惜。”休一心中还是很向往和主子一起征服天下,上战场奋勇杀敌的。
“休一,你会有这样的机会的。雪儿不在,我最信任的部下便是你,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皇甫彦对于这个一直跟随自己,忠心耿耿的家伙还是很信任的,有时候,所谓的亲人,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主子,休一绝不辜负你所信任。”休一得到如此嘉奖,胸口都烫热了,激动得眼睛几乎湿润,心中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好一切后方的工作,不让皇甫彦有任何后顾之忧。
“不过雪儿小姐怎么在这种时刻离开主子身边,真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这种时候不该是陪在自己未婚夫身边,一起共同面对的么?”好吧,眼见主子的爱情之路多磨难,终于苦尽甘来,一时间甜甜蜜蜜的,谁知道这女人竟然那么狠得下心,转眼就悄悄的离开了。这心简直不知道是这么做的,也忒硬!
他看到主子知道她离开时,那失落之情,真想把蓝初雪抓回来,好好的押到主子面前赔罪,就不知道主子担心她吗?这个女人真是可恶啊!
“休一,你太不明白她的想法,在一起并不一定要时时刻刻呆在身边,只要心在一起,就足够了。”雪儿不是那种黏黏糊糊,沉迷于爱情的小女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而越是接近她的心,他就越需要尊重她的做法,以前初遇时,他过分强势,令她十分反感。
所以,即使他想更多时间与她相聚在一起,却也不得不忍痛让她离开,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更何况,他也很清楚,她离开是为了让他暂时不必面对立场的问题,能全心全意一致对外,因此他更加要快点征服天下,向天下人宣布他要娶她,他万分期待着那个时刻。
“那也不能一封信也不发回来吧!哪有热恋的人这么冷淡呀,这个女人一定是不懂得恋爱,迟钝得要命,主子等她回来,你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懂得什么是以夫为天。”休一不满的嘟哝,颇有怨夫的语气,好像被抛弃的是他似的。
让皇甫彦极度无语,这时候一个密探如鬼影般出现,跪在地上,递上一份密函:“蓝小姐有信交给主人。”皇甫彦眼睛大亮,急忙接过,拆开。
休一心中也一喜,这丫头总算有点人性,终于肯发封情书回来,安慰一下主子寂寞的心情,不知有没有写什么甜言蜜语。
休一细心观察着皇甫彦的神色,却发现他没什么甜蜜之色,反而脸上呈现意外的惊诧,随即眸光变得十分幽深,难以揣测。
休一心中一个咯噔,这女人到底写了什么呀,主子的脸怎么变得这么莫测,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主子的事情吧!难道又和哪个奸夫勾搭在一起,正当他胡思乱想时,皇甫彦却突然一拍手掌,半眯起的眼眸锐光乍现,透着一丝喜悦和振奋。
“很好,本来还有点担忧令狐傲那边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意外之喜,雪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此次我出兵北上,更无后顾之忧。不过关于东国,看来确实需要挑拨一下,让令狐傲吞下这块肥肉。”
“主子,雪儿小姐说了什么?”休一听得一头雾水,却隐隐觉得这一封信,只怕是一个难以预料的惊喜,不禁心情激动起来,期待万分。
明亮的烛光照着皇甫彦器宇轩昂的脸容,更显光华夺目,而此刻他唇边扬着一种自豪的笑意:“休一,你以后一定会庆幸有这样一个主母,你先下去吧,我要重新布置计划。”
休一似懂非懂点头,但是至少他知道蓝初雪的来信一定是好事,主子才会那么高兴。
等到休一退出去,皇甫彦又看了一遍信,却心中有些不爽,这没情调的女人,竟然通篇都是计划、天下大势之类的,竟然没有一点抚慰他思念之情的甜蜜之语,硬朗得像军中文书,哪有半点柔情。
皇甫彦牙痒痒,这女人果然到了南国就乐不思蜀,居然把他这个未婚夫丢在脑后,早知道在边关时就该将她拦住,不经意摩挲着信函,手下异样的感觉让皇甫彦微微眯眼,急忙转过信的背面。
只见信背后写着一首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咳,回敬酸诗一首。”
皇甫彦忍不住扬唇轻笑,这是对他的安抚讨好?虽然不相信她真像诗文里写得那么可怜兮兮,不过如此缱绻温软之语,示好的意味十足,对于向来在爱情上青涩的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他倒觉得这诗句更符合他的心境,真希望快点见到她,皇甫彦收起信,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火焰,等他快点取下北方,平定西北,便南下与她相聚。
他挥手写下一封信,让她密切的观察着南国的动态,但是尽量不要插手入南国战乱之事,那个来历不明的日月神教,是个棘手的对象,先缓一缓,看清它的实力,再图打算,只不过当他的信到达时,蓝初雪已经离开了边境,赶往南国都城。
兰陵国东边的领地,令狐傲看着各种上呈的情报,思绪万千,虽然暂时和皇甫彦休战了,将兰陵国一分为二,但是他和皇甫彦都很清楚,他们都不会放过对方,再度交手是迟早的事情。
而目前是沉下心来休养生息,还是图谋其他,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乱世讲究时机,若错失便是巨大的损失,但是刚和皇甫彦打了一场仗,立即又行动,似乎并不太稳妥。
“报,军师送回文书。”有将领送来缥缈发回来的密函。
令狐傲顿时眼睛一亮,不得不说缥缈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急忙打开信函,看了第一张纸,就脸露喜色,精神大振,带着大军回到这领地后,南国就传来密报,那日月神教似乎来头不小。
缥缈分析道,说着日月神教能在短时间能有如此实力,最好的法子就是能拉拢到他们共同对抗皇甫彦,令狐傲自然是点头,树敌不如成为盟友,他对付皇甫彦已经够劳心劳力,若这日月神教攻下了南国,和自己挑起战争,绝对不利。
缥缈便说他亲自去谈判,赶在皇甫彦之前将这个神秘的日月神教拉拢到手,令狐傲自然同意,不过这个日月神教那么神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拉拢到,而且即使合作,也需防范他们有二心,不过暂时性的合作还是有利于他的。
没想到十来日的时间,缥缈就顺利谈判成功,这无疑是给自己多了一个安心的筹码,他正想着是不是该储备兵力对抗皇甫彦,却见缥缈后面竟提到,如今最好先灭东国,再图中原地区,杀个回马枪。
令狐傲震惊,对于东国,他本来心中是先拉拢的打算,毕竟最大的敌人是皇甫彦,多拉拢人对付这个强大的敌人应该是目前最有利的政策,仿佛知道他心中的疑惑,缥缈在信中做了一番有力的解释,给他分析非取下东国不可的缘由。
东国不可结盟,容易让令狐傲成为前虎后狼之势,而且东国的皇室本来也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家族,更何况以东国的地形,若令狐傲真打败皇甫彦后,下一个开刀的对象,必然就是东国。
东国的皇室也不蠢,估计也肯定会想到这一点,即使目前迫于形势会假装和他们合作,后面必定会暗算他们,东国绝对不是个可靠的合作对象。
而且东国若取下,也能作为令狐傲的后花园,东方粮食富庶,而打仗最需要的粮草能从此获得,可以说东国既能提供容纳兵马的领土,又能提供战争需要的军备,取下比合作更有利,也能在真正对付皇甫彦时少了后顾之忧。
况且结盟这种事情,并不宜太多,如今既然已经和日月神教结盟,若再和东国合作,必定会让日月神教难以信任他们的诚意,两方只能取一方。
如此大事令狐傲也不敢轻易断定,急忙召集了一群大臣谋士,彻夜商量此事,众臣思考了很久,权衡过各方的利弊后,也觉得和日月神教合作,比和东国合作更符合目前利益,日月神教的底细并不太清楚,而东国的实力则和他们相差甚远。
最终大臣们都赞同攻打东国,再与日月神教合力剿灭皇甫彦,缥缈又提到,为了让东国疏于防范,可以用结盟的名义派使臣前往,一则迷惑东国皇室的视线,二则可让其里应外合。
很快在南国以南日月神教的领地,作为令狐傲特派的使臣缥缈收了令狐傲发回的密函,令狐傲果然决定攻打东国。
这一路上他帮令狐傲立下了这么多功劳,而最后在兰陵城的一战,更是帮忙指挥三军,令得其与皇甫彦能抗衡,夺回半壁江山,令狐傲本来对他始终心存一丝怀疑,但见他三军在手,依然忠于他,终于卸下了防范之心。
如今自己名义上还替他争取到了日月神教这个合作对象,他更是对自己依赖和信心十足,却不知道,自己正慢慢的引导他走向一条绝路。令狐傲不是不够聪明,可惜他无法看透自己。
“哈哈哈……”缥缈冷笑几声,手中的信函瞬间燃烧化成灰烬,他高傲的眼眸中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睥睨气势,他若要争这天下,那么谁人能挡得住他!
两道暗影从天而降,落在缥缈面前,跪在地上,一个是容颜妩媚的容楚楚,一个是身材挺拔脸容俊美的男子玄冥,两人皆是一身气势凌人的战斗盔甲,杀气凛冽。
“君上,南国南边的防线已经彻底被我们的联军打散了,他们聚集了残兵退守往内陆几个重要的军事重镇,这几个重镇都是通过南国都城的交通要道,我们该从哪个下手,直取皇都。”
容楚楚身上弥漫着淡淡的黑气,杀戮让她的魔性更浓,挑起了她魔魇的兽性,也让她在战斗中所向披靡,带着大军斩杀了无数的南国士兵。
而玄冥也双目如红宝石般充斥了战斗的兴奋,作为武力值甚高的神兽,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像如今那样痛快的动过手,如今终于大显神威,果然作为一个神备受约束,还不如魔自由快乐。
跟着君上,重新征战这天下,将往昔的光辉再现,让这个天下重新成为属于他们的时代。
“看来,你们都很兴奋,杀了不少人吧。”缥缈漠然如冰的目光扫过他们压抑不住激动的脸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容楚楚一怔,脸上却没有一丝悔意,只有痛恨和冰冷:“君上,不要怪我们太狠,当初我们落得被困数千年的下场,都是因为这些卑鄙的人类。实力不够强大就使用卑鄙手段暗算,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当初若不是这些妒忌心极重的人类,羡慕他们魔族的力量强大,畏惧他们,同时又恨不得将他们彻底消灭。可是他们太无能,所以想出那种阴险的法子,如今是报仇的时候,彻底报复过去一切的时候。
缥缈却道:“若无碍大局,便少杀戮。”
“君上……”容楚楚不敢置信的睁大眼,阴沉一片,难道君上还是对那些人类留有同情心,可恶。
“容楚楚,你知道为什么魔魇一族只剩下屈指可数的一批,如今却有如此凶猛的力量吗?”缥缈漠然道。
容楚楚急忙道:“自然是君上英明神武,领导有方,将我们带出困境,走向繁荣。”
“你错了,神再强大,也不过是施加在外的力量,人魔再弱小,心中的力量不灭,也会成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物极必反,破灭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中重生,这是天道循环。你们魔魇千年来有极大的恨意,所以能促使你们为此而奋起夺取。你们若将人类大肆屠戮,最终也不过是造就另一个愤怒被逼到尽头,充满复仇恨意的魔族。”
缥缈淡然的抬头看着浩瀚天际,这个世上生命生生不息,若是毁灭了其一,就如同一间屋,挖去了墙角,最终也是大厦倾覆。
他虽对世事万物已然无所谓,也不再是掌控这苍生的神祗,却也不是为一己私欲,毁灭世界的魔,即使早已堕落,他骨子里,始终有身为神祗的坚持。
“难道说,我们魔族那么多子民死去,就这样算了?”容楚楚一时失魂落魄,觉得无法接受,如果活着不是为了报仇雪恨,那么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已经死了千年,你想报仇的人早就归于尘土。”
“但是他们的后代还在,既然他们死了,就该由他们的后代偿还,把他们的后代全部杀光。”容楚楚握紧颤抖的拳头,恨意浓郁。
“人死即灯灭,你就是杀光了所有人,岂能够报复到曾经那些人,他们毫无感知。在地下呆了那么多年,你还没看透么!时间能埋没一切,无论多深刻的爱还是恨,都经不起时间的等待,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东西,是时间!”缥缈淡淡的自嘲。
在千年之后去追寻千年前的仇恨,太可笑了,那些恨早就随着那些人的死亡而终结。就像他和她之间的情,其实也早随着她的转世而消失在千年前,他们却企图在时间的另一端等待早就结束了的结局。
“容楚楚,你若看不透,即使杀光这世界的生命,也无意义,仇恨永远没终点。”
容楚楚仿佛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锤,整个人都萎靡了,原来连恨也是经不起等待的,还有比这更痛苦的吗,想复仇时,却找不到仇人。
她惨笑:“君上说我看不透这一切,那么君上看透了吗?为什么明明比谁都懂得这些世界道理,却不能从这些爱恨纠缠中跳出来。”
“无所谓,没有终点的旅途也是很疲惫的,至少要给自己一个终点。”生生死死又有何区别,执着到了最后也不过是求得一个答案,一个终结自己的答案。
“好了,既然已经突破了南国的南边防线,就要乘胜追击,一口气不停拿下南国皇城。”缥缈把话题转回战争上。
玄冥插嘴道:“君上大人,那些南国的士兵退守到几个军事城镇,连成一条防卫线,若要杀进皇都,就必须从这几个城镇的其中一个突破,东边的重镇距离南国都城最近,但是也是守卫力量最强的地方,越往西,驻守的军力应该越弱,但是若从西边边沿突破,就会绕了一个大圈。”
缥缈断然下决定:“从东边发起攻击。”
“这是决定硬闯,进行肉搏战?”玄冥微微惊讶,有点不太认同:“南国估计也会想到这一点,在这里加大兵力,全力拼搏,我们的军队也容易受到重创。”
“本王亲自出马,岂会让他们猜到我的计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兵分两路,同时从东西两个重镇进攻。东进的军队大肆张扬,尽力显得声势浩大人尽皆知,西边的军队藏匿形迹,悄然出发,无声息往西潜去!”缥缈道。
玄冥喜色:“这是声东击西,君上是打算用东边的军队迷惑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大举进军东部,会集中兵力在东边应付。实际我们主力部队都在西边,轻易冲破他们的防线。”
缥缈用一种叹息的目光看着他:“玄冥,你活了那么多年,除了力气大,还真是没有长进,人类的头脑要比你精明得多,你能想到的,他们会想不到么?”
玄冥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嘿嘿两声,他可是靠力量而不是靠脑袋活着的神兽,确实很难理解那些曲折离奇的计谋。
缥缈又道:“这是计中计,东边大张旗鼓,西边神秘前进,故意让他们察觉我们东边是虚张声势,西边才是真正主力军队,他们必然会以为我在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是攻破西边重镇,那么你以为他们还能心安理得的守在东边么?”
通透的眸光中是了然的智慧,对方可能做出的任何反应,那些人类惯常的心理,他都很了解,毕竟几千年来,他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人类,他们对他来说和蝼蚁没有区别。
“南国必定以为识破了我的计谋,会将主力的军队调往西边。那么东边其实会成为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而我所派出的军队,主力从来都是在东边。是以,想要以最少的伤亡就能攻破东边重镇,从最短距离攻下皇都,必须选择东进。”
双重的陷阱,足以令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南国必败。
“君上英明,玄冥佩服不已。”玄冥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进攻,居然还能藏着那么复杂的谋算,不得不对眼前的男人臣服,他的谋略确实不愧是当年统御天下的君王所具有。
“君上,请你派我领导西进的队伍。”一直没有说话的容楚楚突然坚定的开口,她抬起头刚才萎靡的脸容变得平静了不少,如果报仇已经没意义,那么她也需要寻找自己活着的意义。
而这个意义,就是眼前的男人,如果他消失了,那么她才是彻底的失去了一切存在的意义。所以,必须去做另一件更执着的事情。
“哈哈,那我便带领东路的大军,直捣皇都。”玄冥兴奋不已,没人和他抢,更加好。
“嗯。”缥缈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然后他望着无限的苍穹:“你会来么?”来结束这一切。
蓝初雪骑着朱雀飞到南国都城时,南国的都城已经一片压抑的紧张战备气氛,城门紧锁,城楼上哨兵戒备深严,甚至城外十里内都有士兵骑着飞行兽小心翼翼的巡逻。
蓝初雪即使身份高贵,又是蓝家家主,依然经过重重严密的检查,才能够进入皇城。
马不停蹄的回到蓝家,蓝家的大部分家人都已经转移到蓝家在北边的主家,她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蓝志轩也反应够快,现在族人撤离,那么即使南国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损伤到她的家族。
而她唯一担心的是蓝志轩身为一个大将军,对南国还有他那些部下的荣誉感,让他一定会力战到底,甚至不惜牺牲性命,有时候该死的荣誉感真要命。
蓝家的家人见到他们立即告诉她,蓝将军回来后,立即就被皇帝召了进宫商议对付日月神教的大事,蓝妆雪立即进宫。
南国的皇宫从来没有这么喧闹过,所有的声音都在争论着,该如何面对日月神教的进攻,该如何在那几个对都城造成威胁的重镇上驻军,众臣争论不休,各种猜测日月神教进攻路线都有,却没有任何人敢肯定。
而南国的军队却不足以每一个重镇都派遣大批的军队,必须确定一个重点防守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务必就是日月神教主力部队进攻的地方。
但是要确定这个神秘莫测的日月神教出兵路线实在很难,除了他们南国,没有国家曾经与他们交战过,对于这个组织,他们一无所知。
“各位都不要再争论了,再争论下去,日月神教的军队都要打进京城了。”
皇帝脸色不豫到极点,关键时刻,这些大臣根本就提不出什么振奋人心的良策,光会说对方实力多么深不可测,要谨慎应对,却根本没主意,只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太后越发凝重了脸色:“皇上说得对,这样争执也毫无意义,听你的意见,哀家总结出两个重要的可能性。有臣子认为东边的重镇最有可能成为他们进攻的目标,因为这里逼近皇城最近的地方,一旦攻破,皇城周围几乎没有太大的抵御城池。当然你们中也有人认为,对方未必会那么蠢,知道我们这个地方必定把守重兵,必然会绕开,宁愿从远处防守薄弱的西边进攻。这两个重镇确实是最有可能成为目标的,但是以现在剩余的军队,这两个地方,不可能都派重兵把守,我们必然只能确定一个,而这个决定,会关乎南国的生死存亡。众位大臣应为该往哪边派兵!”
下面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他们猜测日月神教的意图归猜测,谁也不敢肯定,万一错了,那可就是灭国大罪,谁能承受得起这个罪责,热闹的大殿鸦雀无声,多数人都低着头,不愿做出头鸟。
立在皇帝身边的太子,南宫越见到如此景象就来气,这群没担当的臣子,平日只知道夸夸其谈,真到了事情危机的时候,一点用处也没有,简直蛀虫,一点也不可靠。
“父皇,以儿臣只见,西边突破的可能性更大,那日月神教虽然神秘厉害,但是毕竟是多国乌合之众,以一时锋利势头打败了边疆军,却未必能真正与正规的大量守军抗衡。儿臣以为边疆之所以败,不过是因为事出意外,我们没有防范,输在措手不及。
所以有充足的准备应战,那些联合的军队,却未必是对手。他们的主帅若聪明,也会明白到他们的弱点,必然会避开东边的重镇,宁可绕远,也不可能直接对上我们的大军,决个你死我活。儿臣请旨带领大军前往西边御敌,这一次必定会将日月神教的大部分斩杀于旗下,一雪耻辱。”
南宫越英俊的脸容上满是意气风发,绝不认输的傲气,他响彻有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如此有志气,自然让不少人侧目为之喝彩,下面那些没什么机会发言的低级武官都热血沸腾的叫好,认同南宫越的说法。
太后闻言露出抹欣慰,自己的孙子总算振作起来,展露出他们南宫皇室的斗志和锐气,这才是领袖的风范,不过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还是有些思虑不足,有勇有谋,却不够老辣!
她深邃的目光从下面的群臣中扫过,最后落在一直没怎么说话,发表意见的蓝志轩身上,蓝家是南国重要的梁柱,而在军事上,他们祖辈留存的经验比任何的家族都要多,而蓝志轩十几年来在军中历练,成绩斐然,从来都是个聪明有智谋的军人。
只是蓝家,如今还能彻底的忠心与皇族么?听说蓝家大部分人都从京城迁移回了主家,这一点也不得不让她怀疑。
“蓝将军对此有何看法,哀家也想听听。”顿时大众的目光都落在蓝志轩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有怀疑有幸灾乐祸,有锐利有信赖。
蓝志轩拱拱手,他其实也一直在听着各方的讨论,然后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过他深谙兵法之道,比起这些平日只会处理朝政之事的文官想得要周到深刻得多。
行军打仗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不是想要变换计谋就立即变,军队本来就是一个庞大系统,特别是大军行进,根本难以做到灵活,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机构,岂可轻易变动路线。
“臣并不能认同太子的观点,臣认为日月神教依然会选择从东边进攻。从西边攻击,路途遥远了几倍,这会耗费他们大量的时间,而且大军需要配备的粮草,各方面的供给都要增加几倍,这是相当麻烦的事情,普通的小国根本没法承受得起这样的消耗战。这日月神教的军队虽多,但是南蛮之地非常贫瘠,粮食供备都非常少,所以日月神教第一站打的是闪电战,估计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也是速度,只有速战速决,才能让他们弱点不至于暴露,让他们向西,我觉得不甚可能!”
蓝志轩一番话立即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他竟然公然反驳太子的言论,唱起反调来,而且仗着自己的几分见识,说得好像对日月神教彻底了解似的,那张扬另类的态度,实在叫人觉得不爽,特别是刚才那些不敢说话的臣子,见他如此张扬,都有不爽的感觉。
南宫越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他对蓝志轩并没有太大的好感,因为蓝志轩帮着蓝初雪离开,对此他是心存芥蒂。
更何况蓝家又不是那种忠心保皇的家族,即使南国到了,他们蓝家可早就找到靠山了,根本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却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态度,好像众人皆醉我独醒似的,令人愤怒,蓝家既然已经有了兰陵国的相爷当靠山,又怎能让他们再信任。
“哼,本太子对军队里的事务了解确实不如蓝将军,你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是你也不过是猜测而已,那日月神教本来就诡秘,怎能按常理来推测。他们即便担心粮草,就不担心我们南国的军队和他们大规模对战上么?第一仗,他们就赢在智取,根本就不敢实力比拼,证明了硬碰硬对他们不利。所以比起粮草的不利,这种不利应该更让他们不会从东线进攻,除非他们想两败俱伤。更何况,蓝将军你是不是低估了对手的智商,认为他们只会采取最传统最愚蠢的策略。”南宫越薄唇边有几分讥诮,轻蔑。
蓝志轩和南宫越两人对上,南宫越是太子,众臣自然是偏帮南宫越,不少人都讥诮蓝志轩缺乏谋略,有些还讽刺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因为南国的生死和他都没多大关系。
蓝志轩一片真心,被人认为别有用心,自然恼火,南国倒了,蓝家不会倒,却也不意味着他对这个国家没有感情,虽然他对朝廷,对南宫皇室确实没有太大的感情,但是南国这一片土地确实养育他的地方,他成长的家园。
他是为保护南国而来,而不是南宫皇室,更不是在座这些勾心斗角的大臣。
“臣只是从自己的见解出发和行军打仗常理出发,日月神教的人未必真那么蠢,但是无论他们的过程是如何,最终最大可能,依然会选择东边。更何况,他们说不定正猜到你们会认为他们从西边攻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东边反而成了最佳的地方。”
太后的情绪还是比较冷静,她颔首:“蓝将军说的也并非没道理,日月神教既然不蠢,也极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不过这样一来,两种可能性都那么大,却更难令人决断。”蓝志轩虽然不能全信,但是他话中所说的道理却未必都是假,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这就麻烦了。
争持不下时,突然有人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进来,那士兵浑身是伤,看起来已经差不多断气,却硬撑着一口气。
“哎,他是前去查探日月神教动向的密探!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看来我们的密探已经被发现射杀了。”
臣子们都显得有些慌色,这可是他们最精密的情报人员,竟然被血洗了。
那士兵口中冒着鲜血,强撑着:“前去的密探队伍……已经全军覆没……只有我死里逃生,幸好探得他们最机密的消息。他们故意虚张声势布置大军向东……实际却已悄悄藏匿最重要的部队向西,他们的目标是西边……”
那士兵说完,口中的血沫子更凶了,眼一翻,身体瘫倒,已经没了气息,如此突变的事情,让朝堂上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
“把这壮士厚葬了。”皇帝对此大为褒奖。
南宫越冷笑一声,扫了蓝志轩:“看到了吧,这是这位壮士拼死带回来的消息,比任何的推测都更有说服力。”
蓝志轩没有再说话,军事上这些事情,他也不敢说绝对。更何况现在回来了这个消息,大部分人都会认同南宫越的看法,再争执也无意义。
“看来日月神教确实打算使用障眼法,想出其不意从西边突破,那么我南国的大军要往西,秘密前进,也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皇帝总结道:“传令下去,大军由太子统领不日奔赴西边战线,一定要将这个日月神教赶出南国。”
“儿臣必不辜负所望。”南宫越振奋的跪下领命,他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一定会保住南国发扬光大。
“慢着!”朝堂外突然传来一把女子清越的阻止声。
南宫越眼眸陡然放大,心一跳,这声音……是蓝初雪,一道红色的身影由远而近,绝色动人的少女重新踏进这朝廷,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中心。
“雪儿……”蓝志轩惊讶的看着她,随即脸色微沉,他让人交代过蓝初雪不要来,南国既然已经成了一个漩涡,卷进来对她没有好处,何况现在连他在这里也已经没有多少人信任了,而她的身份,必定会让更多的人针对,他不想她出任何事。
朝堂一下子静了下来,很多臣子看到蓝初雪都十分吃惊,而且神色复杂,警惕不已,这个女子可不是好对付的,她在南国那段时间,他们早就见识过她的厉害,如今这样的时机归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雪儿,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你回来,哀家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南太后神色间意味不明,似叹息似讽刺,南国怎能困住这样的女子,当日她想让蓝初雪和孙儿成亲,成为南国的助力,最终却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蓝初雪淡笑立于殿堂上,清亮的眼眸无畏的看着高座上的太后皇帝和南宫越:“我是蓝家家主,南国发生如此大事,身为重要家族的领主,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对家族,对南国,我可是有责任保护的。”
场面上的话,蓝初雪可比谁都更口齿伶俐,搬出家主的身份,名正言顺,她的说法引来了不少人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更不时有臣子讽刺她如今是绝彦的人,居心叵测之类的。
但是尽管如此,也没有多少人敢指着她,说她叛国该拉出去斩首之类的,兰陵国的丞相如今已经有掌握兰陵国之势,这个女人是他的人,谁敢得罪兰陵国。
太后不动声色的笑了下:“雪儿,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有心合作,就该表明你的目的和想法,事到如今,想要取得我们的信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哀家也不想在这多生事端,凤绝我们南国确实不想得罪,但是现在国难临头,若是此刻有人想乘机浑水摸鱼,做一些损害南国利益的事情,哀家也绝不容情。”
太后话中锋芒凌厉,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彻底表明她的态度,即使畏惧绝彦的势力,但若蓝初雪想做不利南国的事,她也必定竭尽全力除掉蓝初雪。
“看来大家对于我的身份确实很不信任。不过太后不必太忧心,我若有什么想法,也是在打退日月神教之后。如今日月神教进攻南国,并不只威胁到南国,若它攻陷了南国,对兰陵国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铲除日月神教,将他们的势力瓦解。我来,是帮南国,希望太后能接受我的合作。”
蓝初雪言辞灼灼,毫不掩饰自己确实对南国有野心,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如此直白,反而让别人对她的话多了几份信任。
至少她没有装出虚伪和善良,而她说的日月神教将来会成为兰陵国的威胁,确实也不错,若真能攻占下南国,那么日月神教的势力可就壮大不少,而兰陵国一分为二,自然会受到威胁。
“哦?合作,就你一个,这诚意也未免太不足了,我南*队在前面冲锋陷阵,你们不出一兵一卒,这样的合作,倒是了不起。”太后微微讽笑,朝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讽笑声。
“蓝初雪,你不必说了,区区日月神教,我们南国还能对付,不需要你们插手。”南宫越怒道,让他接受绝彦的帮助,比杀了他更难受,他再不济也不需要情敌的帮助。
被众人嘲笑,不屑,蓝初雪一点尴尬也没有,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你们错了,这是我个人与南国的合作,自然与兰陵国无关,你们不过是怕胜利了,兰陵国会抢走你们的利益罢了。但我这里说清楚,即使胜利了也只是你们的胜利,我不会要求得到什么好处,这样免费得到的合作,太后又有什么不满!而且对你们来说,无论何不合作,你们依然要全力应对日月神教,多一份力量,就是一个保证,国难当头,为了所谓的面子和意气冲动拒绝,太子殿下,看来这些日子来,你还没有什么大长进,也太令我失望了。”
蓝初雪毫不客气的话,弄得南宫越俊脸通红,握紧了拳头,可恶的女人,居然说他没长进,她自己就了不起吗?不过是更加伶牙俐齿了,狂妄自大而已。
而且真是蠢死了,竟然为了那个男人孤身来到南国,抗击日月神教,什么时候她竟然那么有牺牲精神,就那么爱那个男人吗?为了他,做什么事情都在所不惜。
南宫越心中的酸涩可想而知,偏偏被蓝初雪说中了,他确实是因为面子而觉得难以接受。
“你一个人和南国的合作?”南太后倒是很意外,她确实忌惮和绝彦合作,最后会被算计回来,毕竟那个男人连令狐皇都算计得彻底,南国迟早也是他的目标。
所谓的合作难保证不是他故意渗入势力,最后侍机吞并。不过若是蓝初雪,那么她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翻起波澜,更重要的是,她承诺不会要求任何胜利后的好处,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蓝初雪的能力她是清楚的,更何况兰陵国传来各种消息,证明蓝初雪拥有庞大的炼器炼药的店铺,这在战争中可是好事,事到如今,确实是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好处。
“好,哀家接受你的合作,但是这不代表哀家就信任你,在南国,你没有任何军队的指挥权,你的意见只能反映给官员,不能作为命令,更不能擅自行动,若做不到,那么就罢了。”
蓝初雪失笑,却明白她的顾虑:“好,也省得你们怀疑。不过现在作为合作者,可否听听我的意见。”
周遭的气氛顿时一凝,谁都看得出她肯定是要来踢馆的。太后眸色暗了下,既然名义上为合作者,那么也不得不给她面子,何况暂时还有用到她的地方。
“请说。”
蓝初雪扫了南宫越一眼,目光又落在蓝志轩身上,看到他略微忧虑的表情,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忧。
“关于日月神教可能的进攻路线,我赞同蓝将军的意见,日月神教的幕后人物,能将一盘散沙的小国聚集成一支军队,而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南国,足以表明他是个城府极深,擅长谋略和人心的高手,如此可怕之人,不该用用对待一般聪明人的做法去揣度他的想法,我认为他的计谋要复杂出人意料得多。”
他们并不清楚日月神教的背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在操纵,所以并没有恐惧的意识。但是她却深知,必定是寞尘,寞尘是什么人,一个活了那么多岁月的人,根本就不能用人类的思维去衡量他的做法。
他若设计,必定曲折离奇,想出常人想不到的。以多重障眼法让人觉得雾中看花、似是而非,直到完全搞不懂他的意图。
只怕刚才那死掉的探子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寞尘刻意留住他的性命,让他回来报的,故意杀死所有的密探,重伤他,令人以为他不欲自己的计划泄露,但是寞尘若要人死,那么这密探活着多一分钟都是不可能的事。
“哦,难道你认识那日月神教的幕后之人?说得倒像你对他多熟悉似的。”南宫越讽刺不已。
蓝初雪没有理会他的挑衅:“那密探带回的信息未必会是真的,说不准这才是真正的障眼法,在你们以为东边大张旗鼓的军队是障眼法时,其实西边的军队才是他们真正用来迷惑我们,让我们相信,西边是他们的目标。所以,我认为他们的目标是东边,却想尽办法将你们的主力引去西边,以达到最大的效果。”
朝堂上顿时沸腾了,这个说法倒是出人意料,蓝初雪说的那么曲折,竟然是计中有计,刻意双重暗算,这也太阴险了吧!
“蓝初雪,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根本就是你把那个人看得太高,若真有这么厉害的人,早该闻名天下,何至于弄一个蛊惑人心的教派,我看故弄玄虚的成分多。更何况这个人那么神秘,从没有出现过,你又有多了解他。”南宫越始终不认同蓝初雪的说法。
蓝初雪见他语气挑衅,知道他完全是在针对自己,那么自己说得在有道理,也无意义。
她直接面对太后:“太后,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相信以你的阅历和目光应该看得更通透,那日月神教背后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我也不敢肯定就猜透他的意图,或许他的计谋比我猜测得还要复杂,但是绝对不会轻易被人看穿。”
那样的男人,智商和阅历都是沉淀数万年的,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类能比拟,只能期待寞尘认为他们的智商水平有限,不会刻意用太复杂的计策来对付他们。
“哀家会考虑你的看法,毕竟在场意见太多,此事也不宜立即决断,容哀家和皇儿回去再考虑一番。”太后说完,便与皇帝回到后宫商量。
南宫越走到蓝初雪面前,目光微微渗着冷意:“你还真是多管闲事,你以为南国没有你,就打不赢日月神教么?太自以为是了,总是在关键时刻插手。蓝初雪,无论你想为了那个男人做什么,我都绝对不容许你利用南国。”
南宫越说完便忍怒离开,他才不会相信她到来是真想帮南国,那个男人在北方打仗,就派她来收服南方,这两个人可真够默契。
蓝初雪无所谓的耸耸肩,和蓝志轩离开了,回到蓝家中,蓝志轩对于蓝初雪无视他的担忧介入南国的事情还是很无奈:“雪儿,你……”
“小叔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是穷担忧,以前的我不会惧怕这些人,现在也不会怕。何况,我知道你就是对南宫皇室没有好感,但却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国百姓遭受苦难。你对那些人尝且如此,我又何尝能放下你,我是绝对不能让你出事的。”
蓝初雪笑着望着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她好的亲人就是蓝志轩,而且为她牺牲性命也不惜,这样的亲人如何能抛弃。何况她对蓝志轩的人格也很敬佩,觉得真是一个有骨气的侠义之士。
“傻丫头,去了一趟兰陵国,现在倒是管起你小叔叔来,以前小叔叔保护你,现在轮到你保护我了。”蓝志轩失笑,心中却是如温泉浸透般舒服。
“小叔叔,我是真担心你,这个日月神教很复杂,我觉得它背后的人……”蓝初雪顿了一下:“你也见过,应该就是寞尘,他的力量你也知道,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寞尘若出手,杀人就如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就算蓝志轩有多能干,对上他,也只会灰飞烟灭。
“你说的是,上次上古战场那个诡异的红衣男子?”蓝志轩震惊不已,那时他被抓走,后来确实看到寞尘那举手间风云色变的强悍力量,根本就是六级以上不可测的力量,若这日月神教真是他带领的,这可就麻烦了,这样非人类的境界,如何能对付。
“对,所以我才那么着急,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我认为以南国的实力,根本就挡不住他。南宫越他们并不清楚他的底细,但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你们拼尽全力,也只可能抵挡得一时。”
蓝初雪顿时大惊:“那你来了岂不是更危险,那个男人曾经说过要报复你的,雪儿,难道你想以身涉险?他若是冲着你来的,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蓝初雪却没有一点惊慌,安慰道:“小叔叔,你不必担忧,他对我那么执着,绝不可能伤害我。而我是唯一有可能解决这件事的人,我不会再让事情恶化,这件事一定能完满解决的,这就是我必须要来的意义,没有任何人比我更适合这一场仗。”
只有她能阻止寞尘,虽然她对蓝志轩说得自信万般,但是,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事情的结果会如何,只不过这一次,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两人又聊起分别之后的事情,蓝初雪捡了在兰陵国时发生的一些大事告诉了他,也将自己和皇甫彦定情的事情告诉他。
蓝志轩听了颇为欣慰,嘴上却哼哼:“算那小子捡到大便宜了,我们家雪儿容貌绝世无双不说,灵力居然冲破了六级,天啊,这可是大陆上绝无仅有的七级高手,哼哼,而且还会炼器炼药,简直是全能,找遍天下找不出一个,太便宜了他!”
蓝初雪一额汗,不知皇甫彦听了蓝志轩如此埋汰他是什么表情,一定很无语。
“不过,还算他有良心,愿意以一半天下为聘礼,哈哈,这在男人之中也算难得一见,毕竟能将你的地位摆在与江山的同等地位,这个男人不会辜负你的,雪儿,看到你今天这样的成就,父亲在泉下一定会万分欣慰。”
“嗯。”蓝初雪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蓝志轩,这件事除了冰族人还有少部分的人知道外,并没有传出去,她让皇甫彦封锁了这个消息,一则免得给皇甫彦带来麻烦,也省得让冰族成为众矢之的。
蓝志轩眼睛瞪大到极点,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了一半,半响说不出话来,这样惊人的一连串事情能不能让他有个缓冲的时间,刚才听到她冲破了七级,都快吓坏了,如今竟然还知道她是冰族的皇女,简直要晕过去了。
蓝初雪自然又被蓝志轩一阵轰炸,两人久别重逢,聊得很开怀,一直到深夜才匆匆睡去。
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南宫越竟然半夜私自拿着调动大军的虎符出了城,将城外驻扎的大军带走,往西边的战线而去,如此大事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蓝初雪简直气得无语,南宫越这个白痴还是那么冲动,就算怕她有目的,也不该一意孤行,拿自己的百姓来开玩笑。
而随即皇宫里颁布出来的圣旨更让她吃惊,皇帝太后已经决定西线为主要战线,东线只布置必要的防守。
蓝志轩很快接到命令,让他带领另一支军队悄悄去从中部的城镇绕过去,从背后包抄日月神教派往西线的军队。
听了这个消息,蓝初雪却反而安心了些,蓝志轩远离危险的东线并不是坏事,让他去西线更安全。
蓝志轩则是对她担忧不已,在她再三的保证,还有搬出七级实力的事情后,终于乖乖离去。
蓝初雪送他出城后,立即进宫找太后,太后似乎早预料到她会闯进来,并不意外:“你果然来了。”
“我以为太后是个聪明的人,即使信不过我,也该轻易拿国家的存亡来开玩笑。”蓝初雪微微讽刺。
太后无奈失笑:“事到如今,哀家又能如何应对,私自调动大军,即使是太子也死罪一条。”
“哀家也只能事后用这种方法替他补上这个漏洞。更何况,无论东线还是西线,其实最终谁也不能确定猜透了那个日月神教主人的意思,怎样做都是赌一把!雪儿,哀家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绝非凡品。如今你已经是皇甫演的人,而皇甫演对南国的觊觎不言而喻,哀家又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看来我确实不可信,但是争执这些并无意义,只是若日月神教的目标真是东线,西边的大军绝不可能有时间回救,太后又当如何。”蓝初雪冷笑。
“那老身只当拼尽一切,为国牺牲也必定要挡住他们。”太后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然。
蓝初雪怔住,看着太后那义无反顾的表情,一副为此而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坚毅神态,突然沉默了。
太后未必不知道东线的危险,但是事到如今,南宫越犯下的错误,她却一力承担了,不知道将来南宫越知道这一切后,会是怎样的后悔。
第二天后,太后就带着剩余的军队奔赴东线的重镇,皇帝则坐镇京城,蓝初雪要求前往,太后没有拒绝,和她一起去了。
达到东边的重镇东河镇,这个军事城镇因为一直靠近皇城的缘故,所以历来军事方面的设备都很齐全和先进,城周的堡垒修建得像铁塔一般坚固,能抵御强大的灵力攻击,城外半里有一个笼罩着城镇的半圆形的结界壁障,一旦有人入侵就能自动撑起防御。
这也是如今情况下,东河镇唯一说得上有利的一点,主力军队已经大部分西移了,这边的军力只有三分之一,若真遇到日月神教的大军,直接对抗是不可能的,只能咬牙死守,等待西边的军队来救援。
所以东河镇的重点,在于防御,达到东河镇后,太后连日召开会议,分派人手前去查探前方敌情,安排城防以及各方面的补给。
蓝初雪倒没有插手,太后对她还是防范的,小事上她也不想和她争执,因为即将就要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敌,这些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怎样想办法应对日月神教的进攻,尽力拖延时间才是,但是事情比她们预料还要来得迅速,很快前方去探查的士兵就带回来了可怕的消息。
那时候太后正在城防周围巡逻,加固着守备的力量,一个骑着飞行兽满身血污的斥候却满脸惊恐的落在城墙上,眼里满是极度的惊恐和不安。
“太后,他们、他们快要攻过来了,声势浩大,那士兵一望无际,汹涌得像河水,根本就不是上次打探时的数目,已经多出十数倍。”
那士兵的话,让太后和跟随她而来的军官都脸色陡然惨白,十倍的数目是什么?那根本就是日月神教的大部分主力都倾巢而出了,比起他们这边的防守军,足足过了五倍。
果然他们的攻击目标从来都是东线,却偏偏来回耍烟雾弹,令人无法肯定,太后雍容的脸上都展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身体陷入一种极度的冰寒中,这一场仗,她赌错了。而这个错误,可能会葬送南国的江山。
“日月神教的军队比预料中还要多,看来一开始攻破边疆时,他们就隐藏了实力。”蓝初雪也是一阵吃惊,虽然她能猜到日月神教可能的攻势,却没有料到原来他们的人马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多。
这个东河镇被攻破恐怕是迟早的事情,一比五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甚至连拖延时间,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何况,对方会让他们拖延么?
太后秀眉一凛,果断下命令:“传哀家旨意,立即派人去西线通知太子和蓝将军,火速调兵回皇都做最后的守卫。”
“太后,难道不是调兵来支援我们这里吗?我们这里抵抗不住的。”旁边的将领大惊失色。
太后眺望着南边的天空,那一片天空已经扬起一片烟尘的暗色,她闭了闭眼睛,睁开已然一片雪亮:“等他们来支援,早已经迟了。不过东河镇,也不是轻易就让他们攻破的,因为我们这里也有热血的战士,即使用血肉铸造城墙,也必定要把他们挡住,替皇城的防卫布置争取时间。”
太后太清楚现在的形势,如此兵力,东河镇必失守,但是他们却也不能放弃这里,一退便是皇城,等于让日月神教的军队长驱直入。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死守,牺牲一切都要挡住他们的脚步,让皇城还有西边的军队做好迎战的准备。
“太后……”蓝初雪震惊的微微睁眼,心中有种震撼,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决定舍身也要拖着日月神教的脚步,南太后对国家果然还是负有最强的责任心,也很清醒的知道结果。
太后转过头来,略带一丝遗憾看着她:“雪儿,你果然是对的,只可惜当时出于政治的考量,哀家不能也不敢相信你。看来你无论对日月神教的了解,还是在战略上的考虑,确实比很多人都要精明。如果你牺牲在这里,确实可惜了,你走吧,哀家希望你能兑现你所说的合作,你也不想日月神教将南国占领。那么回皇都吧,哀家会授予你一部分的权力,让你按照自己的战术布置迎敌的方法,等到太子的军队回城,就是最后迎战日月神教军队的机会,希望太子和……你,可以保住这个国家。”
太后眺望着四周的山河,有种悲怆泪下的悲哀感,这个国家和人民终是要颠覆在战乱下吗?
蓝初雪也很清楚,这个东河镇确实不可能保得住,被攻破后,南宫越带大军来救也无济于事,太后也是清楚一切后,下定决心舍车保帅,这一招是被逼到尽头的无可奈何之举,也实属悲壮。
“我一定会尽力。太后,你能给我们争取到多少时间?”蓝初雪很快已经平静下来,事到如今,担忧什么都没用,只能尽所有可能性,拼力一战,南国与她无关,她却不能让日月神教威胁到兰陵国。
“至少三天。”太后口气坚定无比。
蓝初雪点点头,虽然按常理来说,三天,这不太可能,但是若这个人是南太后,以她心志的坚定和玉石俱焚的气势,自己相信她能做到,被逼到尽头的人,总是能爆发出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
蓝初雪很快乘上朱雀飞回皇都,比起军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朱雀的速度却是极快。
她将太后的手谕交给皇帝,南皇震惊万分,几乎不能置信日月神教竟真的逼近了东线,而震惊后是痛哭失声,因为他也很清楚,他的母亲太后为了这个国家,会牺牲在东线上,以她的性命,换取南国一点迎战的时间。
一夜之间,国土被入侵,敬爱的母亲要牺牲,南皇瞬间苍老了很多,但是现在这种危机关头,却没有时间让他悲伤,蓝初雪冷静道:“南皇陛下,与我出城吧,要布置防卫,必须有你的命令。”
经过东线这件事,南皇对蓝初雪的信任多了不少,更何况亡不亡国就只在这最后一关,再防范她也没太大的意义,何况太后的密令里也要求他按蓝初雪的布置计划去做。
以他这两天的观察,蓝初雪确实机敏聪慧,战术虽然不算正统,却擅长剑走偏锋,以出奇制胜,她的那些布置巧妙而隐秘,令人防不胜防。
比如她算出日月神教若进攻皇都,从东河镇来这里,最后必定会在城外休整,再发起攻击。这休整的地方,经过多方推测,她算定必定是在十里外的一处山林中。
因为她说依据南国以南的小国人们的生活习惯,他们都喜欢生活在山林里,对于山林他们更为熟悉,有水源和野兽的山林,是他们活动居住的圣地,普通的平原开阔也容易让他们成为目标,所以他们必定选择林中休息。
蓝初雪得知那处山林盛产一种草药花后,便让人研磨另一种草药成汁液,投入那个山林附近的水源中。南皇不悦的问她,难道是打算投毒?
这种做法历史也也不是没有,但是一般军队对于驻扎地的水源都会经过一番查探,有毒很容易就会识别出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水源到处流动,也流向南国的其他地方,容易让下游的百姓遭殃,所以南皇对她这种做法无法苟同。
蓝初雪却解释道,她所投入水源的草药并无任何副作用,喝了对普通人没甚害处。但是这水源和那山林中草药花结合,却大有奥妙之处。
闻了那草药花后喝下这水,可会导致中毒,虽不致死,但是头晕目眩,上吐下泻是避免不了的,能大大损害士兵的体力。
南皇瞠目结舌,向来打仗,讲究的是力量的对决,这种迂回的方法,倒是很少有人用。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这确实是不费太大功夫就能得到最大效果的策略。
蓝初雪又带着南皇,将皇城外的十里内作为布置的重点,安装各种机关和阵法,虽然对付不了寞尘,但是对付普通人却是极大的作用。
而紧张的战报也隔几个时辰机会从东南而来,刚开始的信还带来一些听起来比较振作人心的小心,说太后亲自领导,在哪里哪里伏击成功,都是一些小规模的胜利,蓝初雪估计都是太后的命人写这些,尽量报喜不报忧。
而过了两天随着战事的紧张,信的速度已经大不如前了,后来直接就消失了,信断了,谁都能料到这种状况是什么意思,太后说尽力撑三天,但是看来两天都已经到达极限了。
皇帝自打和东河镇失去联系后,整个人就像苍老了很多岁,虽然强撑着,心里却是很清楚,自己的母亲恐怕已经遭遇不测。可是作为一个皇帝,他明知道这一切,却不能离开京城,只能看着结局往这个方向走,母亲的夙愿是保护南国,他必须死守着京城。
第三天中午时分,南宫越带领的大军匆匆赶回京城,同一时间,太后亲自率领一队死士,企图杀入大军中斩杀主帅,却阵亡的消息传来。
南宫越冲进皇宫中,入眼的一幕就是南皇穿着白色的祭服,带领着一群大臣朝着东方跪拜,每个人都脸上都是悲伤愤怒的神色,还有一种深沉的哀痛。
太后薨了,还意味着东河镇彻底失守了,意味着浩荡可怕的大军即将杀进这座皇城,或许顷刻间他们就会变成亡国人,想到这些事情,也让他们的心情沉重无比。
南宫越看着满地跪着的人,举目望过去,一片白色,他突然身体好像被雷电劈中,眼睛瞪大到极点,难以置信:“不可能……皇祖母……”他嘴唇颤抖,俊脸惨白到极致。
“啪……”南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痛恨欲绝:“这是替你皇祖母打你的,南宫越,你擅自出兵,违反军令,不但让你皇祖母受难,也让南国江山岌岌可危,你不忠不义不孝,根本不配当南宫家的子孙,本皇今天在此要替南宫家清理门户,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南宫皇室之人,贬为庶人,立即逐出皇宫。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莫说在场的大臣全懵了,连南宫越也难以置信,眼睛怔怔的看着南皇,脸上的火辣辣都让他感觉不到一点痛,心中的震惊和痛苦却让他整个人都傻了。
“父皇,你要逐我出家门?”对于皇祖母的死,他还接受不了这个噩耗,没想到更大的噩耗在后面,父皇竟然恨他自作主张,害惨了皇祖母和国家,而不认他这个儿子。
“你不配叫我父皇,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为意气而葬送了国家和亲人,你立即给我滚,你也不配站在这里。”南皇声厉内荏。
朝臣见如此景象,都吓得脸色发白,这种危机关头,还要搞内乱,这对父子还嫌现在不够悲剧吗?
“皇上,现在大敌当前,太子殿下有什么错,也以后再惩戒,现在最重要是共同对敌。”
“对,皇上,社稷为重,何况陛下膝下就这么一个皇子,逐出宫外,又如何能对得起南宫家列祖列宗。”
南皇却态度强硬:“各位无需多言,朕心意已决,绝不能再容这个逆子。”
南宫越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无法置信,脸上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惨白和颓废,他木然的慢慢移转脚步,走出皇宫,整个人失魂落魄。
蓝初雪看了眼南宫越那失魂的背影,再看看南皇连一眼都没有回头,微微蹙眉,南皇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呢!不过是为了保存唯一的血脉,看来南皇对这一场仗也没有把握。
夕阳下,城门处,很多京城百姓为避战乱都惊惶的离开京城,昔日繁华的京城,如今却有种繁华过后的苍凉感。
“南宫越,我小叔叔呢,他去支援你了,怎么不见他回来?”蓝初雪急急赶到城门前,正看到形容颓靡的南宫越在城门前排队过检查。
“蓝志轩他留守西边重镇,即使那边不是进攻的主要目标,但是他们也派了兵马,我让他保护着那边的城池,你不必担心,我也不想让他卷入来这最后一场战争,他到底是你的小叔叔,南国存亡,也影响不到你们。”
南宫越已经脱去皇子服,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整个人就像被打败的丧家之犬,过往的张扬肆意全无。
蓝初雪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蓝志轩回来:“南宫越,你真要在这种时候离开!”
“如今我已经是庶民,剥夺了所有的爵位和军权,父皇的圣旨也已经下来了,他要彻底把我驱逐出京城,他说有我的地方,玷污了列祖列宗,我又何必再让他心烦生气。”南宫越苍凉的笑着,心中痛楚无比。
遭逢大变,让他已经失去了往日心性,愧疚自责和各种痛苦让他恨不得自己从没活在世上,他太幼稚,太自以为是了,因为心中那点自尊心,没有听她的话,结果还是证明这一切是自己的愚蠢造成的,他还有什么颜面留下。
蓝初雪叹了口气:“你走了会让他不烦心不生气吗?你走了,就真正对得起南宫家的列祖列宗吗?国之存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你是南国的太子,受到再大的侮辱,这种时候,你也不能离开,否则你就是真正的玷污了南宫家的名声。”
南宫越一震,随即咧嘴惨笑:“你说得也对,这么想来,我比想象中更没用,更难堪。难怪连父皇也不愿再认我,我确实不配当南国的皇太子。”
蓝初雪看到他那丧失了所有希望的痛苦脸容,以往对这个人的种种讨厌都淡了,他的所有行为的恶果终究他自己承受了,因果循环。
“你从来没遭受过如此巨大的变故,也从没有被父亲这样废弃过,所以觉得很痛苦,只是沉浸在痛苦中,没有往深层去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以为你父皇抛弃你了,却不知道其实他只是想保存你,甚至不顾国家的危难,也想让你活下去。”
“你说什么?”南宫越霍然抬头,眼里闪电般亮起来,神色中不满了震惊。
“爱子情深,南宫越,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父亲,他剩下你这个亲人,这一场仗失败的几率最大,他无论如何都想要保存你,但好言相劝让你离开,你不可能愿意,也会让朝臣和民众失望。所以他想出这个方法,将你废黜,逐出族谱,那么你就不是南宫家的人,这一场仗就与你无关。他的苦心,你可曾想到。”
蓝初雪心中颇为触动,为这种父子情而感慨,帝皇家向来薄情,就是大家族亲人间也倾轧算计,就像皇甫演天资聪慧,惊采绝艳,在亲情上却也落得惨淡下场,而南宫越虽骄纵,却真真得到了最令人羡慕的亲情。
南宫越一时无言,很久了,他才颤抖着闭上眼睛:“原来如此,可是我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这样苟且偷生,还要父皇来成全我的一切。这本该是我为父皇的事情,却还要让他在国难之时,为我这个不肖子担忧,我南宫越果然在哪一方面都很失败。”南宫越显得更为悲痛,为自己的无能和眼界而悲哀。
“……没有到最后看到结局,谁又真正知道什么才叫失败呢?”蓝初雪凝望着天际,眸光通透:“你走吧,既然知道你父亲的心愿,那么至少这一次,不要一时冲动跑上战场,南皇只剩下你这个希望。无论将来是能复兴南宫家,还是成为一个普通人,起码别让这一脉绝了后,想必太后和南皇的最后心愿,都不过是想要你活下去。”
她本来想要物尽其用,毕竟对付寞尘,多一丝力量,起码多一点希望,若南宫越能回去,也能鼓舞不少士气。
但是南宫越若去了,他和南皇背负着国家责任,必定身先士卒,南国在他们未必在,而南国亡,他们必定不会活着,心果然还是无法彻底冷酷。
“……多谢你。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是你来提点我,令我幡然醒悟,过去……我对你百般瞧不起,自以为是,真是对不起了!我一生都傲慢任性,这一次却是不能再任性了,即使我宁愿战场上死掉,现在却还是要苟且活下去。”
南宫越的脸容变得沉静得如一潭死水,僵硬的转身,走出城,他醒悟得太迟,葬送的,何止是一生,亲情、爱情,最终都烟消云散。
战事如狂风扫来,一刻不容缓,南国都城的人,还来不及喘一口气,从东河镇胜利横扫而来的大军就已经势如破竹,步步紧逼,逼近皇城。
战讯如雪花,沸腾了整个京城,城中的人,普通百姓如惊弓之鸟,将士们却热血满腔,磨刀霍霍,准备誓死决战。
宫中一大早就收到前方各种情报消息,日月神教的大军果然已经如期而至。
正如蓝初雪所料,他们确实选择了十里外的山林作为休憩地,而那些水源中下药也凑效了,据闻有不少士兵因为头晕拉肚子倒下,但是因为日月神教的人反应快,并没有造成很大规模的痢疾,大军的损伤并不算很大。
如此一来,他们更为警惕了,小心翼翼的防范着,不过他们也明白,事到如今,只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一缓下来,反而让南国人有可乘之机。
皇城高高的城墙上插满了南国的旗帜,被烈风肆意吹着,发出烈烈的响声,满城都是红黑色的旗帜,春日里万花齐艳,城里春光明媚,却飘满了悲壮的气氛。
所有有战斗力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身份高贵还是低贱,都穿上了战袍,拿上了自己最称手的武器,在城门前排成阵列,眼里皆是保家卫国不惜牺牲性命的决然。
南皇也身穿金色盔甲,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城中的百姓,看到那些或苍老或年少的百姓,沉静的鹰眸中隐隐染上了泪意,此身去,埋骨沙场,并无遗憾,特别是为了这些不愿逃离南国,誓死保卫家园的子民。
“陛下,日月神教现在必定已经整顿好队伍进发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有武将上前提醒道。
南皇看了蓝初雪一眼:“我们前去七里处迎战。”蓝初雪一身红衣在一众银色的盔甲中分外显眼,如一抹惊鸿落在银波中,令人无法忽略。
她绝色脸容凝重:“此次战役,攻守皆备,守中主攻,对战日月神教,如今时间有限我们也只能做到三步,第一步在水源下药,削弱他们的战斗力,第二步是最重要的一步,主力迎战,在七里处,我已经布下不少阵法,这里就是我们和日月神教大军决一死战的地方,这一仗,胜负关键就在此处。”
“若失败呢!”南皇沉沉道。
“那就只能退到距离皇城三里处,这是最后一步,若主力迎战失败,只能退回在这里以所有士兵的灵力结阵死守。如果走到这一步,意味着什么相信皇上也明白,那么也该为京城里的百姓保存性命,尽力抵挡着大军,制造机会拖延时间,让南国百姓尽力逃出城中。”
“……好!”南皇深呼吸了口气,雷霆之声震彻整个皇城:“南国所有士兵听命,本皇与南国同在,即使身死,也不会弃南国子民而去,愿意跟随本皇去保家卫国的,就一同出发吧!皇天后土见证,朕与南国生死共存。”
南皇的誓言激励了庞大的士气,全城都是热烈喝彩声和支援声,士兵们都纷纷立誓,与南国共存亡,沉重的城门在日光中隆隆打开,南皇领着南国士兵,义无反顾的奔赴第二关。
看着如潮水般激荡的军队,满身风霜和决然,蓝初雪突然想起那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虽然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但是她蓦然觉得,这样的战斗,也是值得骄傲的。
一刻钟后,他们带领着大军已经站在第二关处,而对面的空旷之地,滚滚尘土似沙尘暴般从远处卷来,光看着阵仗,蓝初雪就知道,日月神教的军队何等庞大和气势昭然,那如雷霆之军的威势,令人觉得仿佛天兵降临,叫人喘不过气。
南*队虽然满腔热血,看到在尘土中显露出人数巨大胜过己方不少的军队时,心中也隐隐升起一种绝望。虽然他们不畏死亡,却很清楚,面对这样压倒性的数量,等待他们的,只有惨烈的结果。
蓝初雪远远眺望过去,日月神教领军的人物是玄冥,而寞尘并没有现身,这个日月神教果然是他们,只是寞尘居然没出现,看来南国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这样反而更好,若他亲自出手,南国更连一分胜算的机会也没有。
玄冥看到蓝初雪眼中也掠过一抹惊讶,哼了声:“没想到是你,真是多管闲事,南国之事与你何干,非要掺上一脚,着实不识好歹。”
“唇寒齿亡,既然你们下一个目标是兰陵国,我们何妨先在这里会上一会,也算是提前互相摸清实力。”蓝初雪道。
既然日月神教是寞尘的,那么以他的才智,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会在南国的阵营中,不过即使自己在,恐怕,他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但是若有机会在这里挡住他们,她绝不想让他们有机会染指兰陵国。
“哼,别怪我没有给机会你,你若现在离开,那么看在君上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一马,若势要与我们为敌,那么你就做好死的觉悟。”
“既然来了,那么我便没打算离开,何况结果还没出现,就别太自以为是。摆阵!”蓝初雪大喝一声,眼神凛冽,手中舞动着一支军旗,从容的指挥着军队分散开来。
南皇与众将军都听从她的号令,指挥着士兵们纷纷连成一个个阵列,整齐的士兵立即像沙一样散开了,飞速的跑位,整个地面都被他们的脚步声震动了。
虽然看起来像一窝蜂似的杂乱无章,但是经过一阵子时间,毫无秩序的队伍,突然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怪圈,然后以各种交叉的方式连接在一起,一圈又一圈,好像无穷无尽的连环。
看得对面联合大军的士兵一阵皱眉,他们并不擅长这种以阵法作战的战术,更何况南军摆出来的阵型,很是奇怪,并不像兵书上那些阵法,说不出的诡异,一个大圈连着一个小圈,令人头晕。
连玄冥也眉心一蹙,他身为神兽能感应到强大的力量一股股从这个阵法中传出,有着奇妙的秩序,一强一弱,一阴一阳。
一*传来,这些力量单看来说,并没有太强的灵力,但是这一刚一柔,一波推动另一波,却产生出一种奇异的力量流,似能与天地感应,与风土雨露应和,令力量源源不绝。
而蓝初雪漂浮在半空中,被重重的大小圆圈围着,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金光,随风流动,似与阵法融合!这样强大内敛的力量流动,连他也深感奇怪,蓝初雪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哼,无论她是怎么做到的,也别想用区区一个阵法挡住君上的道路,南军与他们的大军相比,力量悬殊,攻破他们是迟早的事情。
“前锋队跟随本将一并闯阵。”玄冥一声令下,日月神教前锋的大军立即举起武器,骑着各式灵兽,冲上来企图冲破南军的阵型。
而玄冥更是一马当先,如箭般射向前方的阵圈中,他祭出自己的武器,一柄巨大的镰刀,横扫而去,企图一举斩断最前面那个大圆圈,令他们阵法错乱。
但是当他携着飓风和能量的刀光切下去时,那些士兵竟然不顾阵法散开了,顿时那一波一波的力量像缺了堤一样涌过来。
玄冥大惊之后又暗喜,虽然这股力量强劲,但是他们自动散开,不就等于阵法破裂么!布阵最重要就是稳住阵脚,无论别人怎么攻击,死都不能移动的,这些士兵居然怕死的动了,自取灭亡。
玄冥立即举刀冲入阵中,将那涌涌而来杀气挡回去,那些跟随他的士兵也跳入一个个圈中,向围成圈的南军厮杀而去,而那南军只管后退闪避,根本不敢抵抗,一个个圆圈逼迫散开了。
玄冥心中一怔,他不相信那个女人那么费劲心思,弄出的就是这么个不堪一击的阵法,眼底闪过一丝犹疑,还来不及反应。
只听见蓝初雪清冷的声音如惊雷般落在空中:“天方地圆,八方能流,聚合!”随着她诡秘的嗓音,那些散开的士兵又似流水般涌回来,秩然有序的凝聚成一个更大的圆圈,不停的跑着旋转,将那些闯进阵中的日月神教士兵全部逼在一起。
看到如此景象,玄冥脸色微变,人类果然狡猾,随即他不屑的哼声:“瓮中抓鳖,哼,那也要龟壳够硬,本将照样打得你们粉身碎骨。”说完一刀挥出去,一道道刀风往围着他们的士兵无情斩去,只要刀风割过,必定会拦腰斩断。
可是当那强劲的刀风几乎扫到结阵正在跑动的士兵前,却突然好像有一面无声的墙将他的力量挡住了,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随着那些士兵的走动,那发出的刀风好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蓦然转了个弯,竟然像光射在镜面上,被反射了回来。
“啊啊啊……”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倒下的却不是南国的士兵,而是圆圈中始料不及的日月神教士兵,他们至死不能瞑目,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何将军发出去的力量,最后竟然将他们送上西天。
这变故让那些尝未进攻的日月神教士兵脸色发表,竟然有那么神奇的阵法,能将攻击的力量反击回来。
“玄冥,别忘了力量是流动的,同样也是可以逆转。你以为弱就不能胜强?以汝之力打败汝,也是一种极好的取胜方法。”她借自然之力,用阵法转化了他的攻击,这招借力打力,能让自己这方的弱势变强势。
玄冥暗恼,飞身跳出阵法外,根本无人能阻止他。但是其他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想要逃出阵法,南军就像一个弹簧收缩自如,怎么都能把他们弹回来,着实被困死在里面。
让日月神教暗暗庆幸的是,玄冥只是带了小部分的部队创阵,并没造成元气大伤,不过士气因此变得低落却是在所难免,面对这种令玄冥都无法对付的阵法,他们如何能不恐惧,南国并非像传闻那样窝囊,让他们再节节胜利中如同遭遇当头一棒。
看到日月神教的士兵仍在惊疑中,士气低落,蓝初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以攻为守:“进攻!”她一声令下,有一半的圆圈变成圆椎型,尖端向着日月神教的士兵利刃般杀进去,以凶悍的势头,冲破他们的队伍。
玄冥一看急忙飞身向前打头阵,但是蓝初雪根本不容他喘气,一挥手,渗着火焰的巨大朱雀出现在半空中,华美的翎羽上全是烈焰,一挥舞,便是无数烟花般艳丽的火花从天空落下,似流星雨,绚丽无比。
被朱雀身上落下的火焰烧到的士兵连惨叫也来不及,就化成了灰烬,玄冥大怒:“朱雀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敢出来,我们都是君上座下的神兽,你敢谋逆主上,不知廉耻。”
“君上已非当年的君上,你我也早非神兽,我当年拜在他座下,只为庇佑一方百姓,千万年的时间早已功德圆满,如今他逆天而行,涂炭生灵,为了他好,我更要阻止。”从前那高高在上的神,怎么能沦落到一个杀戮的魔,他也不忍看到有这么一天。
“哼,这些人类如此无耻,本就该死,挡我者死!”玄冥身上也爆发强光,轰隆隆的巨响中,化成山峰般巨大的原型,两个神兽都化为原型,打在一起。
蓝初雪看了眼朱雀,暗暗咬牙,希望朱雀能撑得住,给她争取多点时间,她现在也是在冒险而为,以自身为阵眼,用体内的神力引导此方天地间的五灵力量,将南国士兵的灵力都汇聚成流形成阵法攻击神日教的大军。
若被玄冥识破了她的计划,将所有攻击压在她身上,那么她根本就扛不住,势必会打破阵法,不过玄冥毕竟是神兽,脑子并没有人类那么迂回曲折,现在又被朱雀引走,她的机会很大。
“蓝初雪,本皇多谢你!”南皇复杂的神色中燃着敬意和叹息,若没有蓝初雪这等神鬼莫测的阵法,面对这么多的大军,他们南国再视死如归,也没有胜算。
这个女子果然不可思议,竟能引导那么庞大的力量流动逆转,只怕早已非人类能估算,这是超越人的力量,到达那所谓的神境吧!
但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女子,都觉得此次战斗没有胜算,那么对方那幕后人又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南国必亡吗?或许吧,但是即使耗尽他们所有的血,他们也不能认输:“蓝初雪,若朕有不测,这南国就交予你。”南皇低声,与其落入这些异族人手中,不如落在她手中,至少,她会善待这一方百姓。
蓝初雪目光一震。
“南军听命,为保卫我们的家园,杀!”南皇坚毅的脸容上满是不屈的斗志和杀气,带着那些阵列士兵冲进日月神教的大军中,举起长刀不断厮杀,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血花,在日光下艳丽得令人窒息。
硝烟的战场上,只剩下血和飞溅的断臂断脚,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不断有人死去,却又不断有人补充上来战斗,日月神教的军队就像无数的蝗虫扑过来,南军却像猛兽,阵型散了又组合,凶猛的吞噬着这些企图吃掉它的蝗虫。
僵持的杀戮,让每个士兵都失去了理智,只知道不停的战斗,不停的厮杀,也不知杀了多久,地上已经满是尸体和断臂,空气都几乎染成了血的味道,尘土夹着风沙血腥,令人窒息。
连蓝初雪都感觉自己开始力不从心,天地万物的力量太庞大,通过她身体这个媒介,也是自损三分,但是她依然咬牙撑着,如果在这里失败了,那么基本不会再有胜算。
只差一点点,这样打下去,日月神教大军也同样会元气大伤,即使南国最终失败,他们也无力再觊觎兰陵国。
突然一道金光从天际飞射而来,以锐不可当的势头,直刺向蓝初雪,蓝初雪脸色一变,心中苦笑,她再猜什么时候他会出现,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希望他不会出手,果然还是……
蓝初雪不敢撄其锋芒,只能闪身避开,饶是如此,她飞起的发丝都碎落了一段在地上,而站在她下面的一排士兵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血腥的风中,只见那一处地面上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可见这股力量多么可怕。
“全体集结,退回三里!”蓝初雪急忙大声呼叫,整顿军队后退,寞尘既然来了,那么这里只会成为一片血腥,趁他还没出现,必须退。
南国士兵如流水般退去,不停的往回撤退,却见混乱的日月神教大军中,还有一些不肯退去的人在不停厮杀。
南皇横刀而立,刀锋上滴着血,却无悔的狂笑:“蓝初雪,南军交给你了,哈哈,朕誓死都不会在战场上退去,自古将军埋骨沙场,朕无愧于南国百姓。”说完杀入军队中,淹没在无数的士兵中。
蓝初雪对他的行为虽然不赞同,但也明白大势已去,南皇大概是宁可死去,也不愿亲自看到南国失败,她没有多做犹豫,立即带着士兵撤退。
即使失败,也要将伤害降到最低,这就是败中求胜,朱雀见蓝初雪退,和玄冥打了一阵后,也急忙退去。
很快退到最后一关,皇城已经遥遥在望了,烽火被燃起,皇城收到看到烽火后,也在城墙上燃起从北边撤退百姓的信号,那些驻守在这里,最后依然绝望的百姓,知道这个家园即将被战火淹没,痛彻心扉,却也只能在士兵的安排下离开皇城往北方逃去。
蓝初雪带着军队退回第三关后,立即让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撑起巨大的防护壁障,整个壁障延绵数十里,日月神教的军队想要过,必须打破这庞大的壁障。
“雪儿,君上既然来了,那么恐怕这个壁障也撑不了多久。”朱雀化身成红衣少年落在她身旁,神色忧虑,他太清楚君上的力量,普通人灵力集结的壁障,能挡得住天外飞仙般的神力冲击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撑不了也要撑,否则这都城里的人就无法逃离了。”蓝初雪眸光清冷。
“我觉得君上不会那么绝情,到底他也曾经眷顾过人类,不会对南国的百姓痛下杀手吧。”只要君上心中还存有一分神性,就不会做这种杀戮血腥的残忍事情,屠城,那是太罪孽的事情,君上怎么堕落到如此境地呢!
蓝初雪垂下眸:“朱雀,你也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谁能保证他又会做什么事呢!何况,我这一步为防范的不是他,我也相信他不会丧失人性,但是那些小国异族,他们向来被五国压着,对五国充满了仇恨,如今得偿所愿,恐怕会尽力糟蹋南国的一切为乐。”
朱雀无言,她的话也没错,事到如今,谁又还是当初的谁呢!情恐怕也已经挽救不了一切。
蓝初雪指挥着那些剩下的士兵排成阵列,将自身的灵力全部加固在无形的壁障上,然后将灵力最强大的几个大臣将领选出来,形成一个北斗七星阵型,成为壁障支撑强化的源。
只是南国那些灵力强大的高手,不是早已经精明的带着家族逃跑就是刚才战死,剩下勉强能上五级的高手,竟然凑不齐,加上她,也只有六个。
蓝初雪正想从士兵中选一个力量相对强的来勉强组合。
“我来站这个位置。”一道身影落在空缺的位置上,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展露着他的光辉。
“南宫越,你没有走?”蓝初雪惊讶,随即又了然,但凡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抛下这一切,即使让他忍辱负重,也没有办法。
南宫越没有了往昔的骄傲,惨淡而笑,眼中却无悔:“对不起,正如你所说我又冲动了,但是这一次的冲动,我不会后悔,即使我不懂得怎么选择生存下去,我也知道我该选择怎样的死亡,才不至于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令自己也瞧不起。”
此次来,他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他不能让父皇代替他,在最后的关头还为他操劳,这一切他是有责任的,至少他要负起一些责任,不能再危机面前,让女人和老人挡在自己的前面,为他遮风挡雨,否则他连活着的自尊心都没有了。
“……那就尽力活下去吧!”蓝初雪微微叹息,南皇的心愿没法达成了,但是这样的南宫越却或许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于私他想要保护儿子,而于公,他又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一个英雄,能保卫南国的百姓。
“父皇呢?我要和他并肩作战。”南宫越振作起来,眼中闪耀着光芒。
“你父皇……”蓝初雪看到他到处张望的期待眼神,黯然:“已经阵亡了……”
“……”南宫越眼睛睁大到极点,几乎裂开,整个人萎靡的跌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父皇……”他以为他能让父皇看到他的到来,以为能和父皇一起为这个国家而战斗,以为能保护最后的亲人。
结果他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父皇已经离他而去了,像皇祖母一样,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在他们身旁,为他们送终。
他是不孝的,总是在最后,才醒悟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后悔却来不及,无论亲情还是爱情,他都是彻底的失败者。
蓝初雪见他悲痛欲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但是战事一触即发,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伤感了:“南宫越,现在还有时间,你走吧,南皇一死,南宫家就真的只剩下你一条血脉。你心中也该清楚了,我们已经退到这里,那么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情,这一仗必败,你没必要再为此赔上性命。”
南宫越强忍住眼中悲痛的泪水,抬头看着她,无力轻笑:“那你呢,既然知道这是必败之师,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为什么还不走,这南国与你无关不是吗?”
蓝初雪闭上眼睛:“我既然来了,就对这些跟随听从我的士兵有责任。南皇说把南国交给我了,我虽无法挽救这个国家,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尽所能做一些事。”
让那些都城的百姓免遭其害,也算弥补她的良心,她希望南国的军队能挡住日月神教的脚步,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利己的行为,更何况,寞尘所为,因她而起,责无旁贷。
“父皇他把南国交给你……”南宫越惨然失笑,虽然却像想通了:“也对,我这样的人,葬送国家大业,也不配。”
“你错了,你父亲爱你至深,你以为他是瞧不起你么!他只是想你活着,能不被复国复仇的压力压着,一生为之所累。这样一个烂摊子,那么强大的敌人,会毁了你一辈子。不要误会你的父皇,他未必是个明智之君,却一定是个合格的父亲,有这样的亲人,此生足矣。”
蓝初雪也没有空再去劝解她,走开去布置,这样的烂摊子,连她都不想要负担,南皇很清楚南国一旦灭亡,作为唯一血脉的南宫越要背负上怎样的血海深仇,干脆在名义上将南国交给她,让南宫越能脱离重压。
将所有不愿离开的士兵都安排好阵列后。蓝初雪回头,却见南宫越没有走,而比起刚才萎顿悲痛,她的那一番话好像真的点通了南宫越,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脸上眼里都染满了坚定决然之色。
蓝初雪明白,他已经下了决定,不会再回头:“既然你为了你的国家和百姓留下来,那么就尽力一拼吧,即使失败,至少我们也虽败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