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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我说了,”她拉着脸,语带怨气,“医学的进步是
没有止境的,没错你是神医,你的医术很好,但你就不会对未
知的医学领域感到好奇吗?我方才已经说了,我与你学的是两
个完全不同的医学体系,你为何不能放下对我的奚落和嘲讽,
专注于我所说的事物上?为什么一定要驳个一二,哪怕你自己
也知道这种行为分明是无理取闹!”
即使至于这人接触了半个时辰,她几乎已经将他的性子摸清
了*分,这人喜怒都搁在脸上,爱记仇,小心眼,他可以戳
别人痛脚,别人却忤逆不得他分毫,唯一让她稍感欣慰的一点
是,他没有仗着自己的权势打压她,到此刻为止,其实只是与
她嘴上过不去而已。
但是嘴贱也是一种病,得治!
她一通话说话,瞧对方没了动静,只是那嘴角似乎轻动了动
,沉默中似乎带了一些……不情不愿。
想必这话是听到他心中去了,只是面子上还过不去。
她看得心头发笑,问道:“叶大夫年岁几何?”
“二十有二。”他硬邦邦答道。
“哦……”这脾性还跟个小孩似的。
他最终不再执着于挑她的错,将注意转向她说的事,“如此
,你说的‘葡萄糖’就是我所需的见效奇怪之物?”
她点点头,“见效快,但治标不治本。”
“我明白。”他道。
若一本万利,那岂不真成了神仙丹药,天下都要趋之若鹜了
,还要他们大夫做什么?
天光大亮,雪色新映,覆在天地之间,染白了世间万物的灰
黑枯黄,掩得脚下之路如素美无暇的天阶,瞧不见一丝泥泞与
杂质。
兰莫出了厢院,便带着鲁哈儿在国师府的前厅处等候,神色
平静冷凝,总管在外头亲伺候着,已派人去通禀国师,估摸着
不到半刻小厮便要回,因此格外留心。
然而那传信的小厮回来后,气喘吁吁道:“圣子又开始哭闹
,方才背过了气,此刻才转好一些,国师实是离不开,着小的
向殿下赔罪,改日定登门谢罪!”
总管深皱的眉心都要拧成一个结,将人挥了下去,整了整衣
袍,在外头道:“殿下!”
鲁哈儿开了门。
“恕小的搅扰,方才国师差人来报,圣苑中出了些动静,国
师一时脱不了身,再三赔罪!”总管拜了个大礼。
鲁哈儿点点头,回身便传话于兰莫,不一刻,将总管叫了进
来。
“是否为了圣子之事?”上位之人半垂了眉眼,慢慢问道。
总管跪在地上,微胖的身躯有些紧绷,答道:“是。”
兰莫又问了句,“可说了为何?”
“是……”总管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只说圣子又在哭
闹。”
兰莫点了点头,挥他退下。待人走后,便放下了杯盏,向鲁
哈儿道:“去将纳仁海珠叫来,你在这处守着,她同我去圣苑
。”
霎时间,前厅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鲁哈儿的面色有一瞬间微微僵硬,缓缓垂首,“是。”
他转身离去,行动并不比往常迟缓,而整个人就是显得有些
僵板。
兰莫看在眼里,面色如常,只是眸中似乎划过了一丝不一样
的神采——促狭。
“慢着。”他道。
鲁哈儿又折回了他跟前,“殿下?”
兰莫漫不经心呷着茶,问道:“你过完年便十九了吧。”
“是。”
“纳仁也不小了,来年开春时,本王便将她指给你,怎样?
”他道。
鲁哈儿彻彻底底僵硬了。他猛然抬头看着对方,张着嘴,直
愣愣站着,眼都忘了眨,似乎还在反应方才那句话。
兰莫又问道:“你不要?”
“要!”他一声斩钉截铁道。
说完,才发现自己那话中的急躁与失礼,又慌忙跪了下,这
才真真正正听明白了主子的话。
他能娶纳仁了!
“谢皇子殿下千岁!”一激动,便向他拜了个郑重的大礼。
“去吧。”兰莫摆手。
“是!”
鲁哈儿似跳鼠般弹了起来,没忘记礼数,躬身退下,待出了
屋,面色乐得已然要发癫了,看得外头侍立的总管一阵咋舌,
不知他在里头受了什么激。
里头皇子殿下摇了摇头,挑了块翠玉青云软糕,沾了一些,
便放下手,又想起了阮小幺。
不知她与那叶晴湖此刻怎样了,这丫头仿佛见着自己便发憷
,他不在时,场面也许会好看些。
叶大夫若真留得下来,自然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若留不下来
,之后的事也不必太过操心,反正皇帝还有好几年可活,几年
的时间,够他铺排好一切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路可走。
纳仁海珠很快便到了国师府,并未进去,而在外头等着,鲁
哈儿来通禀时,一张脸黑红偷着一丝油光水亮的红,不知遇着
了什么好事。
“你在此处候着,若人出来,速派人禀报与本王。”兰莫道
。
鲁哈儿答得响亮,“是!”
他将主子送到府门外,那处正停着来时的轿舆,一旁的枣红
色骏马上,正坐着清秀可亲的美人儿纳仁,见着来人的身影,
忙跳下马,拜向前行礼,“殿下!”
“走吧。”兰莫道。
日正近中午,国师府天字的厢院中,阮小幺与叶神医仍在“
讨论”那见效奇快的葡萄糖。
她气息蔫蔫地伏在桌边,向叶晴湖道:“我说了八次了,我
也不太清楚那玩意儿怎么合成,真的……”
原本在超市可以买来材料自己制作,但如今这奇奇怪怪的地
方,她上哪买材料去?
叶晴湖却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道:“你方才言之凿凿,必
定是已然有人制出来了这物事,就算你不知,你带我去见他不
就行了!”
他极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锲而不舍在她左右嗡嗡嗡、
嗡嗡嗡。
阮小幺恨不得将这只巨型苍蝇堵了嘴,瞧着他一副遗世旷然
、出尘隽雅的模样,哪晓得内里就是个死学术狂,不将事情翻
个底朝天不罢休,她肚中墨水再多,也经不住如此之问,恐怕
不到两天,连身世经历都要被他问出来了。
她算是服了他了。
“知道此物的人都死了!”她没好气答道。
叶晴湖问道:“为何?”
“因为犯了天机!”
“但你知晓。”他一针见血。
“是啊,我知晓,所以我命运多舛。”阮小幺胡诌道。
“无妨,”叶晴湖却坦然应之,“你已然福薄,我也无亲无
故,即便天谴也损不了什么。你只管将知道的告诉我,余下的
我自己来做也无妨。”
他说话时风淡云轻,没有丝毫悲意,甚至连神色都是认真的
。阮小幺不由愣了住,她以为像他这种性子,都是锦衣玉食、
众星捧月惯出来的,便自然觉得这人必是身世不错,哪想却也
是个孤家寡人。
“那……你娘子呢?”她问道。
叶晴湖很是不在意,“我还未娶亲。”
“嗯?”阮小幺一惊,有些诧异,“你之前说你已二十二了
吧!还没娶亲?”
“怎的?”
她呵呵,胡乱应付两句,盖了过去,心中暗想,果然,死学
术狂都是讨不到老婆的。
正想说什么,却见叶晴湖望着她,又低下了头,去看那“人
体解剖图”,片刻后,又抬头瞧了瞧她,微微皱了皱眉,仍是
低了头。过不到半刻,再一次抬头看她,细细在她面上打量了
半晌,直看到阮小幺心中发毛。
“你看什么?”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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