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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一日礼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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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咽下肚内那股气,放缓声音,道:“奴婢知错……”

    嬷嬷瞧了她一眼,神色终于没再恼怒下去,手中戒尺也按着未动,“错在何处?”

    “不该顶撞嬷嬷,不该……将错推到香玉姐姐身上!”她低声道。

    她最恨的,不是受人气、受人骂,而是受人冤枉!不是她的错,她却要揽到头上,还只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如今……她又觉得自己成了上辈子那个阮小幺,浑身早就被打磨的溜圆,再找不到一点棱角,一丝突兀。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向人道:“嬷嬷责罚自是应当,只是让嬷嬷恼怒,奴婢却是有罪。还望嬷嬷宽恕此回,重新教阮小幺各样拜礼!”

    嬷嬷倒有些吃惊,细细打量了她一回,许是未想到她会不带一丝恼意,又说出了如此得体的话,在自己看来,天大地大,规矩最大,既是守了规矩,自己也便不刻意难为这丫头了。

    她点点头,道:“也罢,我便教你一回,你仔细看着,若还有差错,可小心这皮肉之苦了!”

    阮小幺点点头,不错眼地看着。

    嬷嬷不再让香玉示范,自己面向首座,执起了各种拜礼,举止规范有度,隐隐带着大家之风,动作时,连衣裙下摆都未阖动一回。相较之下,之前锦绣香玉的动作简直粗糙如小儿之戏,比不了眼前之人一分一毫。

    能从宫中被分调到皇子府中教习,想来也是不简单的。

    阮小幺收了几分不甘的心思,真真正正仔细观看了起来,一边用心记下各处动作,终于恍然,先前犯的错儿里头,竟全是手上姿势有问题。

    这么一想,便很容易想到了错在何处。

    香玉教她时,背对着嬷嬷,故意做了错的姿势给她看,而自己学时,身子又被她挡了大半,坐在首座的嬷嬷与旁边那婆子是瞧不见的。这种小猫腻连台面都上不了,偏偏自己还一头栽了进去。

    嬷嬷将所有拜礼只做了一遍,完后,问她:“可看明白了?”

    “明白了。”阮小幺向她盈盈下拜,这一礼,执的是向上位者的师礼。

    嬷嬷看在眼里,饶是方才对她多不屑,也点了点头。

    这丫头,果真是心思伶俐,只这么一遍,便都记了住,若不是先前耍的那些小聪明,恐怕这一时半刻之内,自己也要对她青眼有加的。

    想到这里,她又微微办了面孔,“若都记下了,便从头到尾做上一遍,休要口上逞强,做不出来时,还是要吃戒尺的!”

    阮小幺道:“请嬷嬷相问。”

    嬷嬷不再多言,回到上首坐好,将腕儿上那嵌金白玉镯箍下来搁好,掩在微宽的灰茶色方胜纹袖口,随意挑了个,道:“遇着府内贵客时——”

    她并拢双足,手指交错相叠,虚捂在胸口,微微欠身。

    嬷嬷点了点头。

    “遇着府外的贵人时——”

    阮小幺姿势与方才并无不同,只是双手拇指向外翘了起,交叠在一起。

    这便是不同了,礼数周全的,连手指交叠的顺序、次数都不同,若以往她还认为北燕是个茹毛饮血的时代,如今可再不会如此想,即便是大宣,估摸着也没这么多的繁杂礼数。

    嬷嬷一一念完,阮小幺紧跟不落将拜礼都做了完,不出丝毫差错,桌上摆放的戒尺从头至尾安安静静伏在那处,连动都没动过。下座锦绣与香玉没了预料中的好戏可看,两张挂好奚落的脸却有了些不自在。

    之后学的一些规矩,凡事嬷嬷叫那儿人示范的,阮小幺定然会站到侧面,仔仔细细将她们的动作看上一遍。由上首之人看着,锦绣与香玉再没了猫腻可行,即便有什么花招也都使不出来了。

    因此,接下来阮小幺也只轻轻松松接住了她们n个白眼,其余安好。

    府中规矩,新来的丫头需在教礼房呆上三日,若一应礼数还有学不会的,则需按日延时,基本是没有什么丫鬟呆到第四日的。

    阮小幺真是下足了全力去学那些七七八八的礼数规矩,全然不顾另外两个丫头给的各种脸色,中间只歇息了一小会,从早到晚便牢牢是谁这么学了下来。

    待察觉时,已是天色渐黑,屋外有人叩了门。

    是个伺候的丫头,问晚膳已备好,是否要端上来。

    这便是教礼房一整日结束的时候了。惯例如此,锦绣与香玉两人自是知晓,当下便下拜道:“嬷嬷请用晚膳。”

    阮小幺……跟着拜了下去。

    一日下来,嬷嬷也有些倦意,点头道:“你们先下去吧,明日再来。”

    三人应声,齐齐退下。

    院中挂着灯笼,通明澄澈,稀疏的花木被积雪覆盖,盈盈闪着细碎的微光,锦绣香玉二人走在前头,阮小幺慢吞吞在后面走着。

    出了院儿,那二人停了下,婉婉回头瞧着阮小幺。锦绣道:“阮妹妹,你今日在教礼房吃了苦头,可别怨到我姊妹二人身上,这也都是在教规矩而已!”

    她说话时,嘴边呵着凝结的白雾,眉目消掩在雾气后头,让原本尖锐的面孔稍稍显得柔婉了一些,然而那神色仍是虚与委蛇中,带着一股掩也掩不去的讥诮与轻蔑。

    也是,在这府上当了几年的“半个主子”,哪能瞧得上初进府的一个小丫头?

    阮小幺淡淡答道:“不会。”

    她们厌恶她,她也瞧不起她们,反正两看相厌,她没那许多好精力与她们乱扯。

    “那就好,”香玉开口道:“阮妹妹为人清冷,想必是不愿与我们一道回去的。也罢,那我二人便先回了,妹妹你可别贪看这府中景色,耽搁了。”

    她意有所指,说完,与锦绣两人合着向大院儿那头走了,留阮小幺一人在教礼房外头,单单站着,远远看去,立在冰天雪地之中,凄清落寞。

    凄清落寞?

    才怪。

    她巴不得看不到那两个女人,离得越远越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她们哪天又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她嘴角一牵动,脸颊那处便有些微微的疼,正是之前一戒尺打来的。初时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如今好了些,只是一碰上去仍不是滋味。最惨的不是脸,是手。

    将五指蜷起握成拳,对在眼前看去,手背整整肿了一圈,小馒头似的,什么筋脉啊通通不见了,剩的只有几个指骨微微凸起来的小鼓包,多么圆润红溜。

    那戒尺打在手背上,瞧着不大厉害,哪知一碰就这么疼,全是内伤。

    什么破地方,学个规矩还要学三天,哪来的那许多规矩,全是洗脑罢了。

    她边走边抱怨的想,步子慢腾腾的,不知不觉……

    “哎?”

    抬头一看,是个角门。

    一般府宅的各院儿外都有角门,直接通向连通前后宅的小道,寻常办事最方便的也是从角门走。可是她记得来时并没有走过什么小道儿。

    于是原路折返,到达出来的那院儿时,乍然发现有些不同。这处似乎是个没人住的,与教礼房全然两样。

    于是阮小幺再次沿原路返回了。

    乱七八糟,如此返回来去了好几回,彻彻底底把自己绕迷了路。

    她的教礼房呢?她的丫鬟大院呢?都躲到哪里去了!

    阮小幺一间一间找过去,远远地瞧着各处院儿中都有面生的丫鬟看着,想也不想便又离开,继续找下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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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肯定有很多错别字,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