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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入薄窗,在空旷殿中投下淡淡光影。
洛谙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落到自己雪白的里衣上,眉头微不可擦的皱了起来。他何时这么没了警戒心,不仅在他人面前睡了过去,连衣袍叫人除了去也不知道。
随手将床头叠放整齐的外衣披在肩上,洛谙趿上鞋朝殿门走去,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一用力,那厚重的殿门被洛谙拉了开,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已被尘封多年。
殿外是夕阳笼罩下的天魔宗,抬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殿宇一半沐浴在霞光中,一半沉寂在阴影里。
洛谙站在殿门外的台阶上,山风吹动他的衣袍,艳丽的红衣被霞光照的耀耀生辉,可是他身后的宫殿,却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即将吞噬掉世间最后一点光芒。
“主人,暮前辈说有宗门事务要处理需离宗几日,让主人不要挂念。”
说话的是子夏,洛谙身边唯一的婢女,这些年来安阁的一些琐事都是她在负责,洛谙对她称不上信任,但也并不讨厌。
至于暮亦要子夏传的话……暮亦身为天魔宗的大弟子,宗门事务多数是他在管理,偶尔离宗很正常,洛谙并没有太在意。
“我知道了,下去吧。”
子夏离开后,洛谙将目光转回远处,心里开始回忆昏睡之前的事。
“想见你娘亲吗?”这是叶兮月临走前对他说的话,用的是传音的方式。
对于这句话洛谙一直很在意,叶兮月说的娘亲自然是这具壳子的娘亲——一个洛谙从醒来之后就没见过、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很重要的人。
洛谙曾经询问过师尊和师兄,可是两人都不知道,而一定知道真相的凌绝壁又闭关了。洛谙于是决定等爹爹出关之后询问爹爹,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洛谙对凌绝壁存了敬而远之的心思,娘亲的事暂时没有机会问了。
现在叶兮月却告诉他她知道娘亲的身份甚至是下落,洛谙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是叶兮月对自己的敌意洛谙也知道,对方会这么好心让他见到娘亲?
现在在这宗内叶兮月忌惮爹爹和师尊还不敢做什么,要是去了其他地方,她一个高阶修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自己连送信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且连师兄都不知道的事,叶兮月刚刚归宗又怎会知道,就算爹爹再喜爱这位红颜知己,也不会把娘亲的事全告知她吧。
洛谙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不理会叶兮月,大不了等他修为高了自己去找娘亲。有时候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明知有危险,还要去试试,就是找死。
想明白之后,洛谙就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了。时辰不早了,洛谙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火烧云就转身回殿,准备继续之前被凌绝壁出关打断的修炼。
可是洛谙实在太小看这位便宜爹爹的杀伤力了,本以为有的事过去了就完了,却不知道麻烦只是刚刚开始,现在洛谙就有一种麻烦缠身的感觉。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安阁内被墙上镶着的月石照的一片明亮,这东西比led灯的效果还要好,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正常情况下这时候洛谙应该在练功室闭关,现在他却坐在了客厅里。
客厅里有四个人,洛谙坐在首位上,子夏奉了茶之后站在了洛谙身后,站在洛谙面前的是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左边的叫左梦,右边的叫左雪,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傍晚时候,正在闭关的洛谙突然收到了一份传音信,原本的闭关计划被迫搁浅,接着他就见到了这对姐妹花,也是凌绝壁口中的……炉鼎。
采补在魔修之间是种很常见的修炼方式,借助双修功法在欢好的时候吸取炉鼎的灵力,这种方式可比自己慢慢修炼快多了,是以很多魔修都豢养有自己的炉鼎,甚至有的仙修私下也会通过地下交易购买炉鼎。
炉鼎对于很多修仙者来说只是工具,提升修为的工具,或者是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性质和药材灵石无异,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哪怕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修士有朝一日变成他人的炉鼎,她的修仙之路和性命也断的差不多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炉鼎都是被迫的,有的资质实在太差,或者凭自己力量不能修炼到的人,会选择立下一定的条件,把自己卖给高阶修士,通过讨得对方的欢心获得资源来修炼,再不济可以活命。
不过这样的炉鼎因为修炼资质太差,自身修为也不高的原因很难被高阶修士看上,最后多半是流拍。资质和修为都很好的炉鼎十分少见,往往能拍出高价,金丹以上更是天价。
因为洛谙是练气期的,他面前这两名炉鼎也都是练气期的,一个练气期九级,一个练气期八级,修为不算太高,再高就不是他采补别人,而是别人采补他了。
两人资质只能算中等,不过容貌确实极好,算是洛谙见过的女子中除了叶兮月外最好看的,比当初让他惊艳的小语还要精致几分,加上是双胞胎,怕是筑基以下可以拍出的最高价了。
洛谙如今已经快十五岁了,这在现代还算未成年,身份证都没有,在古代却早就可以谈婚论嫁了,有的甚至娃都有了,修士不容易有后代,安排人侍寝却是可以的。
一方面为了洛谙的性-福着想,另一方面为了帮洛谙提升修为,凌绝壁决定给洛谙安排炉鼎。
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习惯于把第一次给身边熟悉的人,比如一直侍候洛谙的侍女子夏,可是凌绝壁瞧着子夏容貌太普通,不得他心,所以才另寻了两人给洛谙送来。
原来老祖还是隐性颜控……
洛谙现在可没心思想自家爹爹是何等的‘贴心’,在他不足十五岁就给他安排女人,还两个!他现在只知道这两个女人很麻烦。
洛谙的本意自然是不会和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发生亲密关系的,但是这两人却又是爹爹送来的……
片刻之后,洛谙放下茶杯,看向面前始终保持平静的两名女子。
“子夏,给她们二人安排一个住处,无事不要来打扰我了。”
“是。”
两名女子于是跟着子夏退下,洛谙虽然没抬头却看到左梦在门口顿了一下,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洛谙原本以为是两人担心自己不得宠又被卖出去,却不知道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
第二日
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洛谙的修为还是缓慢的上升着,他没有再一昧的闭关,而是开始准备在这几日研究一些筑基方面的事情,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离筑基不远了。
纯灵体是没有瓶颈的,不需要洛谙去冲击练气期和筑基期之间的壁障,筑基的时候洛谙只需要扛过雷劫就行了,而现在洛谙就在看一本关于雷劫的书。
突然一道黑色的遁光从远处出现,眨眼之间就落在了安阁之外,安阁的结界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洛谙面色微变,放下手中的书就朝殿外走去,正好看到凌绝壁走进来。
爹爹怎么会突然来见他?疑惑混杂着一点不安在洛谙心中闪过,面上他却是躬身对着凌绝壁一拜。
“孩儿见过爹爹。”
“嗯”
凌绝壁绕过洛谙径直走进客厅,坐在了洛谙先前坐的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正好搁着洛谙方才翻阅的书。凌绝壁拿起书,扫了一眼又放了下去。
“这书对你无用,拿这玉简去看。”
一卷玉简从凌绝壁手中抛出来,洛谙接过去,往头上一贴,玉简中的内容就自动的涌入脑海,原来纯灵体要经历的雷劫竟然和普通修士不同!
洛谙倒是第一次听说。
纯灵体那么少见,又消失了数万年,现在对纯灵体有了解的人少之又少,却不想凌绝壁手里有这么详细的资料。
不过现在不是看这个的时候,洛谙只是简单看了一些信息就将玉简收进了乾坤袋,恭敬的看向上方的凌绝壁。
“不知爹爹还有何吩咐?”洛谙可不相信凌绝壁是特地来送玉简的,这玉简随便叫人送来都行,根本不需要凌绝壁亲自跑一趟。
“昨天送来的人可喜欢?”
听到凌绝壁这么问,洛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凌绝壁是问的那对姐妹花,可是听凌绝壁的语气就像随手送了个小玩意,而不是送了两个人,难怪洛谙反应不过来了。
“喜……喜欢,多谢爹爹。”
凌绝壁的目光在洛谙身上顿了一下,冷声说道。
“去把她们叫过来。”
子夏立刻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左雪和左梦走进客厅,左梦原本平静的脸色在看到上首的凌绝壁是突然大变,拉着左雪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凌绝壁没有朝慌乱的两人看一眼,这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反而是一直在他面前保持平静又不失礼的洛谙显得异类。
凌绝壁的神识扫过左梦两人,眼睛微眯了起来。
“你没碰她们?”
“是的爹爹,我不想——”
洛谙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一道威压从凌绝壁身上爆发出来,两姐妹只是坚持了瞬间就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洛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听到声响转过头去,两姐妹已经死了,子夏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有对凌绝壁的畏惧,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独独没有对两人死亡的疑惑。
甚至是两姐妹自己,似乎对这一结果早已预料,洛谙看到左梦的脸上除了人类对死亡自然的恐惧就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理所应当的夺取别人的性命?
洛谙转过头看着高高再上的凌绝壁,第一次对这个客观上的爹爹产生了不满,他看到了深藏在凌绝壁本性中的残忍,这种残忍是他所不能认同的。
“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洛谙眼里第一次有了恭敬之外的东西。
“嗯?”
“爹爹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凌绝壁的脸色依旧平静,并没有因为杀两个人而变色。
“没用的人只会被舍弃,就像没价值的东西一样,你既然不喜欢她们侍候,本座会重新给你选。”
这让洛谙想起了初见凌绝壁的时候,一段他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当时凌绝壁也是溪这般毫不留情的杀掉了小语,仅仅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原因。
洛谙突然觉得这一切很荒谬,听到凌绝壁还要给自己挑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用了,我不需要炉鼎。”
洛谙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胸口像是被石头撞击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身体就摔了出去,落到地上,咳出一一缕血丝。
真是可笑,前一刻他还在可怜别人,如今就受到了和她们同样的待遇,他应该感到庆幸凌绝壁还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
“你敢违背本座的命令?”
凌绝壁从上首站起身来,低沉的仿佛恶魔的声音传出,配合着凌绝壁走近的脚步,洛谙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凌绝壁的怒火和杀意。
凌绝壁当魔修以来可谓是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八字箴言发扬到了极致,容不得旁人有一点忤逆。
这一点从当初洛谙推开凌绝壁喂饭的勺子就差点被凌绝壁杀了可以看出,当时洛谙还只是一个小婴儿啊。
凌绝壁这已经不叫变态了,叫丧心病狂!
左梦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洛谙不要她们侍候的时候才那么恐慌,但他同样不敢求洛谙,因为洛谙……是凌绝壁的儿子。
虽然不了解洛谙,但她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她却不知道洛谙并非凌绝壁亲子。
洛谙的性格和凌绝壁可谓是相去甚远。
平复了体内翻涌的血气,洛谙手掌撑在地上站起身来,这时候凌绝壁已经顿住脚站在洛谙面前,两人相对无言。
就在洛谙以为凌绝壁会甩袖离去或者干脆一怒之下杀掉他时,他看到凌绝壁捏着一张手巾——动作轻柔的将他嘴角的血迹拭去。
——就像之前对待他哭了的时候一样。
血珠在洁白的手巾上晕染开,有种奇异的美感。
洛谙抬头看凌绝壁,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让洛谙更加深刻的体会了一个词语——喜怒无常。
做完这一切,凌绝壁牵着洛谙的手走回上首坐下,洛谙想要抽出手掌,却在发现凌绝壁不容拒绝的姿态后放弃了。
那些试图反抗凌绝壁的人都死了……他要做的只能是顺从,接下来凌绝壁说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没想到洛谙这么快平静下来,凌绝壁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洛谙的心性比他想的坚韧很多,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
凌绝壁牵着洛谙坐下,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难得的温柔,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去相信。
“只要你听爹爹的话,爹爹不会委屈你。”
“……”
洛谙垂着头不说话,他不是不会杀人,只是不会像凌绝壁一样滥杀无辜,他发现自己和凌绝壁最大的问题就是三观不和,这个很难调解。
发觉洛谙默不作声,凌绝壁单手捧起洛谙的脸颊,仔细去分辨洛谙的神色,很快他就失望了,除了方才那一丝愤怒,现在的洛谙又变得面无表情了。
“你要记住,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不需要多余的仁慈,不伸张虚伪的正义。”
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
听到凌绝壁这句话,洛谙有一瞬间的恍惚,天魔宗是修魔顶级宗门,这里都是魔修,所有人都觉得凌绝壁杀人很正常。
自己,才是不正常那一个?
洛谙那片刻的迷茫没有逃过凌绝壁的眼睛,他心中划过一丝笑意,说出的话越来越诱人,不动声色的将人引入深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亲的下落吗?”
闻言,洛谙终于给了凌绝壁一个正眼,爹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娘亲?虽然有些不安,洛谙还是毫不犹豫的问出了口。
“在哪里?”
“死了……”
“什么?”
洛谙猛然转过头,惊慌的望着凌绝壁,许久之后才幽幽的开了口。
“是谁?”
凌绝壁的目光落到殿外,缓缓吐出三个字。
“翟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