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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炎则身上披着大氅,外头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下的大了,他的肩头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思晨小跑出来,要上前侍候除去大氅,龚炎则摆手制止了,问清假春晓在哪,便抬脚上了楼梯。
思晨低着头,待楼梯上没了脚步声才敢悄悄抬头,眼中神色十分复杂,看来假的替代真的,很快就要实现了。
春晓已经站起身,在门口迎着龚炎则进来。
龚炎则瞅了眼屋子的布局,矮几、长案、蒲团、毡垫,倒是汉室风范,他点点头,却没往里坐,而是牵住春晓的手,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见她额头留海几处被火烧焦了,眼神暗了暗,轻声问:“哪里伤了?”
春晓平静的摇摇头。
龚炎则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似平淡,却藏着太多情意,而后越过春晓看向小七,道:“你这里到底不方便,这就回去了,你抽空来我外书房一趟。”
小七眼瞅着龚炎则淡然一扫,转头就要把人带走,当下急了,他想知道的一样没弄明白,忙就要拦春晓,龚炎则把身子挪了挪,截断小七伸过来的手偿。
小七苦着脸叫:“三哥……我还有话没和小嫂子说……”
一声三哥叫的龚炎则变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龚炎文一见,吓的把话噎在了嗓子眼,紧着向后退。
这股子火是因何而起,龚炎则是知道的,实与龚炎文无关,可他就是压不住,抓着春晓的手不由的加重,春晓抬头看了他一眼,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了他的,龚炎则却是紧绷身子,忽地松开春晓的手,谁也不看的一头朝外奔去,走的又快又急,似身后有什么恶心的东西叫他一时一刻也容不下。
春晓跟着转身,看着龚炎则大氅荡起的背影,明明还和以往一样肆意洒脱,却总觉得多了一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龚炎文见龚三爷转身下了楼梯,才凑过来,目光还落在拐角,奇怪道:“他是不是受刺激了?怎么看都像是要爆发的火山似的。”话才说完,就见龚炎则蹬蹬的又回转,几步上来,电挚一般到近前,拉着春晓就走。
春晓一面瞅着龚炎则阴寒的侧脸,一面紧跟着去了。
龚炎文这才捂着胸口靠墙吸口气,“好在不曾彻底失常,没丢下春晓不管。”
云来在门口恭送三爷与假春晓,鲜见的也好奇的多瞅了两眼,因三爷吩咐丫头陪着竹偶休息好了再回,这会儿屋里还有外人,云来便没问,呆了半日,思晨几个也走了,他才上了楼,见面就问龚炎文,“怎么两个长的一样?”
龚炎文摸着下巴,琢磨着道:“爷也纳闷呢,这里头肯定有事,走,回仙芝楼。”
“可您才回来,且老太太那里又受了惊吓,现在出府不妥。”云来劝道。
龚炎文想了想,问道:“大太太去侍疾了么?”他母亲病了暂时没去也无妨,大房的冯氏总要去吧。
云来却道:“未曾,三爷发下话来,老太太需静养,谁也不许去打扰。”
龚炎文眼睛一亮,与云来互相看了看,笑道:“光顾着外头的事了,府里的事倒看不懂了,去查查。”
云来点头应下,转身出去。
再说龚炎则与春晓疾步出了纯山苑,又往外行了一阵,但见春晓因走的急,两颊泛红,胸脯急喘,他脚步渐渐放慢,抬头就见是鸢露苑旁边的小园子,因鸢露苑已经没什么主子了,冬日又没什么景致,门上了锁。
龚炎则伸手从春晓发髻上拔下发簪,在锁孔里比弄两下,很快传来一声轻响,又把发簪给春晓插戴好,卸下锁头,领着春晓朝园子里去。
湖石叠砌,枯丛绕湖,鹅毛大雪在冰莹的湖面上空洋洋洒洒,龚炎则牵着春晓的手上了亭子,扶着阑干往远处望,天际灰蓝,雪片纷杂,却是没有风。
春晓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阵,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平稳,目光也不似方才那般锋利愤怒,便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老太太没事吧?”
但见龚炎则搭在阑干上的手蓦地攥紧,春晓目光一闪,确准了心里的考量,走水的事与老太太有关,她盯着那只手,想了想,又道:“不管怎么说,命最重要。”点到即止,也不刨根究底的问,也不再劝什么,三爷是聪明人,既然最后关头是想着逃生,那说明他还有理智在,还想活着。
“有些人,生来就不该存活。”龚炎则僵着嗓子犹如自言自语的说着,手松开阑干,慢慢站的笔直,脊背如青松般遒劲,他的双眼沉沉如墨,冷静且深邃,忽地扭头看春晓,道:“但既成事实,便该存在。”
春晓明明无知无觉,却在这时感觉心脏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如一朵乍然绽放的烟火,一下照亮了整个心底。
男儿当如此,世间才会污浊涤荡,不存于世。
她似乎有些理解,何为动心,但也只是一瞬,那种感觉便烟消云散了。春晓有些可惜,她仰着头,忽地一念滋生,伸手挽上男人的脖颈,慢慢踮起脚,将唇落在他喉结上,舔舐、轻咬,男人的呼吸猛地一沉,一把将春晓扯住,两步按在亭柱上,胸口剧烈的起伏,他低着眉眼,深深的看着女子平静的面容,还有那一双清澄的眼睛,低下头张口将她微启的红唇吻住。
春晓心尖骤紧,深深吸气,鼻端是他早起擦的松木凝露的清爽味道和热烈贲发的男人独有的气息,唇上被碾磨齿咬,一阵阵酥麻从脊椎冲向大脑,她睁大水眸,长睫轻颤,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不住将身子贴上去迎合。
白雪漫天,两人背靠朱红亭柱,互拥着,交颈缠绵,难分难解。
犹如隔着一道朦朦胧胧的帷幔,帷幔后立着穿着亮堂堂的桃红撒花缎子襕边绣云草纹袄儿的女子,她一脸吃惊的看着不远处凉亭上的男女,随即咬住唇角,酸着一张脸转身去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氏。
原是刘氏听闻明松堂起火,怕早早赶到要进去救人,便存心当做不知道躲了一阵,后头听说火灭了大半,三爷与老太太都得救了,这才急匆匆的跑过去献殷勤,哪想并没有碰到三爷。众人看她穿的花俏鲜丽,纷纷撇嘴,刘氏也不以为意,只当她们嫉妒,再说她来看三爷,也不能穿的不出彩吧。
刘氏扑了个空,转身打听老太太,硬着头皮要是侍疾,又被告知老太太不让人打扰,把她拦回去了。
一脸碰壁,刘氏心里烦闷,且进府也有些日子了,教养嬷嬷教的规矩也学了七七八八,老太太又连骂带数落的教给她好些个手段,可到现在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前儿她娘过来,埋怨她好半晌,家里的生意全靠三爷罩着,若是没个亲亲外孙子,以后谁知道能罩多久,再说,闺女没个孩子也难立足不是。
刘氏也急,嘴里小声嘀咕着,也没留意就走到了小园子,但见平日锁着的门大敞,便探着身子向前去,一直走到亭子跟前,一眼认出三爷,那女子被压在三爷身前,看了半晌也是模模糊糊的,幸好她眼神好,看到女子脸颊的胎记,一下记起是那个与春晓面貌相似的丑丫头。
在她眼里,脸上有胎记还能好看哪去。
刘氏退出小园子,酸的牙都要倒了,也是奇了怪了,三爷怎么就盯准了那张脸,连一半是阴阳脸也不忌讳,居然下的去嘴,亲的这般火热。
她在路上甩着帕子,走着走着忽然灵光一闪,紧着加快步子,回去后收拾了果匣子、两匹锦缎并一大盒子厨上送来却没来得及吃的菜,统统要丫头拎着,现下也不用与老太太请示,三爷那边正和小妖精打的火热,也不用去说,直接去大房冯氏那里要对牌,出了二门,车马本就准备仓促,她又挑三拣四的在门口与下人理论半晌,直把下人说的脸都紫了,才上了马车往城北去。
提前没打招呼,刘家也是一阵忙乱,待娘俩坐下,刘母皱眉埋怨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与老太太说了没,三爷知道你回来不?回头能来接你不?”说罢脸上冷笑着,“丧气的,那老俞家好好的豆腐坊不做,偏要做什么酒楼,又攀着三爷的关系,在咱们酒楼旁边的客来酒楼帮着做事,却是学这里面的门道呢,一大早的见我就摆着臭脸,呸,我能叫她看笑话,说什么她们家闺女回去住两宿,三爷惦记的什么似的,紧着把人接回去,今儿也要让她亲眼看看,咱们刘家的闺女也是三爷的心头肉。”
刘母喘口气,吃了口茶,摸着她家闺女的手臂,一叠声道:“肉儿啊,三爷定会来接你的吧?”
刘氏涨的脸通红,最后瘪着嘴道:“咋?三爷不来我就不是刘家的闺女了?”
“那哪能呢。”刘母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是等不来三爷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看自己闺女清秀的脸盘,怎么看怎么好看,闺女长的不像她,身条也好,面皮也好,早就想着将来嫁到高门去,这才托了媒人四处说,到底如愿嫁给了权贵滔天的龚三爷,可不是养了好闺女。
一边安抚住闺女,一边问:“回来可是有事?有事你叫个小丫头传话来,娘去看你。”
刘氏才被她娘说的心里泛酸,浑身不好,这会儿眼睛一亮,忙道:“娘,我想把我这张脸弄成春晓的模样。”不待说完,她娘嗷的一嗓子,“说啥,弄成那贱货的模样,你是吃撑了还是吃屎了?”
刘母是个夜叉的性子,别看刘秀才做了秀才,那也是她张口就骂的,刘秀才总觉得和个妇人撕缠叫人听见了笑话,便不吭声,久而久之,倒养的刘母跋扈,好在对婆婆百依百顺,婆婆夸一个好,可不比旁人夸十句更有份量,刘秀才便全忍了。
刘母骂人顺口,一不留神就把闺女骂了,骂完见闺女脸通红,有心安抚,却又生气,沉着脸道:“你倒是说说,为啥要这么干。”
刘氏也知道母亲的性子,兼这些日子被老太太磨的也软和,吸了口气便说了,“原三爷就喜欢那模样的,没看呢,大雪抛天的,亲个没完。”
刘母到底是外人,伸手拍了姑娘肩膀头一巴掌,窘道:“胡说啥!”转而道:“想弄成一样的也不是不能,我先前就与你说过,后巷的林婆子就有一手好妆术,只你得先弄副小相来,最好能让林婆子见一面,才好弄的逼真。”
刘母说着笑了笑:“还是我闺女聪明,这男人啊都贪鲜,天下的女人千千万,可男人就能尝出不是一个味儿来,先别管你能不能留住三爷,只要肚子里留种就是好的。”
刘氏原也是这个意思,更有贪念,看在她是黄花闺女的份上,兴许三爷垂怜就侧目了呢,再有个孩子,以后什么春晓夏晓的还不都得靠边凉快去。
商定好后,刘氏也没过夜,兴匆匆的回府了,她快去快回,倒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刘氏才起了这个念头,朝阳却是惦记好些日子了,她托人从外头弄了迷丨药,暗戳戳的藏在衣怀里,本还有些犹豫,毕竟假春晓虽然勾丨搭三爷,却也得三爷有心,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她只是可怜姑娘罢了,且假春晓若是换一张脸,也不会叫她这么恶心,偏偏顶着与姑娘相同的容貌。
其实朝阳心里更恨的是三爷贪色薄情,一想起姑娘曾摸着她的脸颊说,咱们朝阳将来要做正头娘子,她便心疼的难受,以前不知道姑娘为何这样在意名分,如今懂了,男人根本靠不住,女人要争的本就不是男人的恩宠,而是地位。
朝阳立在院子里许久,想到这,一咬牙,朝刘氏的院子去了。
此时思晨、思华还在七爷的纯山苑,春晓与龚炎则在外头,自然,刘氏也在小园子,是以朝阳转了一圈没找见人,狠狠跺了跺脚下的雪,“再让你蹦达一阵,哼。”
再说春晓与龚炎则十指紧扣的回了外书房,所过之处,下人都死死低着头,面带忌讳。
龚炎则皱了眉头,一进屋,除了大氅便道:“你还是你,何必瞒着?叫爷也做了一回薄情郎。”
春晓一歪头见龚炎则肩头的衣裳料子烧着一大片,里面穿的雪白的中衣也是焦黑一块,不由皱眉,却见龚炎则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随意道:“衣裳架子烧倒了,不碍事。”
“我看看。”春晓上前勾着他的衣裳领子就往下扯,龚炎则忍不住低笑,轻佻道:“娘子再急也容爷缓一缓,强风冷气的怎么也得吃口热茶再来。”
春晓一时没听懂,待懂了也只是眨眨眼睛,脸不红气不喘的平静道:“听说吃什么补什么,晚上让厨房做些壮丨阳的汤食吧。”
龚炎则的脸便是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立时把这妞办了,只春晓清澄澄的眸子跟透亮的水晶似的,这话该是别无他意的,单纯的就是想让他补身的,因她根本就是心无杂念。
龚炎则又一时气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张开手臂示意春晓侍候脱衣。
春晓到底如愿把他衣裳扒了,但见他肩膀发红,燎泡已经裂开,脱衣裳时扯掉一层皮,龚炎则却面不改色,只瞥了眼便要把干净的中衣换上。
春晓抿了抿唇,将衣裳搭在手臂上,回身取了药箱来,又自炉子上拎起一直温着的铜壶,在盆里兑了温水,叫龚炎则坐下,先擦洗了一番,再涂上药膏,包上纱布。他胸口前几日的戳伤已经好的差不离了,皮肉倒是愈合的快。
都弄好了才拢了衣裳,也不系,下身穿着弹墨散腿裤儿,盘腿坐上炕,又叫春晓头枕着他的大腿,搭着薄被歇觉,春晓仰躺着,脸儿对着龚炎则的下巴,伸手摸了摸,指尖顺势划过他的锁骨,明显感觉男人身子一僵,她平静的甚至是冷静,把细腻的指肚与圆润的指甲落向下面。
龚炎则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又出现大雪纷飞中,他抵着她在亭柱上,她攀起一条腿勾着他的腰儿,蓬乱的乌发,冷静的眸子和细细的从她嫣红的唇齿间溢出的轻丨吟,这辈子最销丨魂莫过于此。
他又感觉那种灼热要烧毁什么,一把抓住她碾磨着的手,将人压在身下……。
傍晚时,老太太那头侍候的丫头来回禀,“老太太什么都不吃,一整天也就喝了一回药,晚间药也不吃了。”
龚炎则正在桌案后处理太师府庶务,春晓则手里那本书,昏昏沉沉的半合着眼睛,书在手里眼瞅着就要掉落,听见丫头回话,她正了正身子,把书放好,眼皮却还有些发沉。
龚炎则瞥了眼,心道:以前是每回亲热都要软硬兼施,她还要哭一阵,委屈的什么似的,如今变了个性子,倒是两人更亲近了,不过也把这妮子累的不行,看天色还早,就已经乏的睁不开眼睛。
他勾了勾唇角,无疑心底是愉悦的,只听到丫头提老太太,脸色便冷了下来,淡淡道:“你先回去,爷一会儿过去。”
等丫头离开,春晓就见龚炎则并没有动,还在看着手里的邸报,只看了半晌也不曾翻动一页,一时放下邸报,又去那账册,却也只翻了两页又伸手去拿茶碗,不想袖子勾了砚台里的墨锭,弄的手边尽是墨汁。
春晓道:“三爷,婢妾要不要与您一起去看望老太太。”
龚炎则皱着眉,眼底颇为烦躁的起身把外裳除了,闻言动作一滞,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自里间换了衣裳出来,吩咐道:“抱好手炉。”
春晓忙从软塌上下来,拢好衣裳,把头发也抹了抹,伸手把龚炎则的手炉抱在怀里,到了门口,龚炎则又把他的大氅披在她身上,“那个假的不若就养在厢房,你还是姑娘,何必爷置办好一些的东西你连碰都不碰,偏说丫鬟用了不合规矩。”说罢不满的斜睨了一眼,“穿爷的用爷的,就合规矩了?”
春晓很有尺度的在这时弯起唇角,作出微笑的样子,道:“许是不合规矩,但婢妾用着心里舒坦。”
一句话取悦了龚炎则,再不说恢复她身份的事,眼底也有了笑,手蜷着在唇边假意咳嗽一声,前头先走,“就你话多,走吧。”
---题外话---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