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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收留潘肖收留的心不甘情不愿,但陈数苼坚持要留下潘肖在她这里住下,许诺只得勉强同意,但她强调道:“你只能住前面,后面你不能来。”
潘肖点了点头,连同许诺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昨天淋了一天的雨,刚下了车回来又被房东赶出去,现在身上发着烧,如果不是没办法,他也不会来许诺这里住。
明知道人家膈应自己还死皮赖脸的往上凑,以潘肖的骄傲。一次两次的行,多了他也做不到,更何况现在许诺混的比他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
他低落的说
许诺点了点头,对陈数苼说:“陈姐你看呢?”
陈数苼看了看潘肖,又看了看许诺,她知道许诺能同意潘肖在这里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也就不再勉强:“行,就让他住这儿吧,我帮他把桌子拼一拼,你去拿两套被褥来。”
几个人忙活了一会,十点多才弄完,许诺和陈数苼这才回房休息,可她们能休息,潘肖却睡不着。
现在的舒适安逸让他想起了刚刚狼狈落魄,那种天大地大他却无家可归的感觉,太可怕了。
那时候他一个人,拎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包漫无目的的走在深圳的街上,一抬头就能看见万家灯火,那时候他就在想,别人家一定上演着温馨的画面,他们的妻子打开门迎接他们,他们的孩子张开双手要抱,然后潘肖突然就觉得自己活的很失败。
这种感觉一旦升起,就无法克制,像是病毒会蔓延一样,那种我很失败的自我厌恶,差点让他落泪。
潘肖不愿意再回忆几个小时前的自己,那种感觉太糟糕了,他熟车熟路的在柜台上找到没开封的高度白酒,直接用牙咬开,坐在陈数苼和许诺给他用桌子拼的‘床’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然后,他就想到。
在这个城市,他没房没车没身份没地位,更没什么家人,他错过了昨天的机会,为了所谓的自尊抛弃了有可能变富有的机会,他也许一辈子就是受穷的命了,想着想着,潘肖就恼羞成怒的摔了酒瓶子。
酒瓶子打碎了饭馆贴着早餐俩字的窗户,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潘肖一手支着柔软的被褥,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然后朦胧间,他就想他当初懵懵懂懂的闯入这个花花世界,跌跌撞撞到了现在,让他就这么失败,他怎么能甘心?
“我不甘心!不甘心……”几天几夜的蹲守早已让他的身体透支,淋了一天的雨加上心理上的崩塌,终于让潘肖倒下了,他上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悠荡在半空中,发烧迷糊之极,还不甘心的念叨着:“我不甘心……不服……”
酒瓶子打碎了窗户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一向浅眠又在夜里睡得不安稳的许诺几乎立刻就醒了过来,披着衣服往前院走,见陈数苼的屋子里黑着灯,想了想还是没叫她,自己去了前面。
到了前面,她开了灯,首先看到的就是破碎了一地的玻璃,许诺脸色难看的绕过那些碎玻璃看了看窗外,哪怕外面乌云密布,也发现了打碎玻璃的罪魁祸首——那只被潘肖抛弃的酒瓶。
许诺气的一跺脚:“我就知道我不该收留你!”她快步走到潘肖的身边推他:“你醒醒!潘肖你还真是能耐了,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打碎我们家玻璃!”
潘肖一动不动,嘴里还念叨着那几句,来来回回的许诺也分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但她觉得潘肖有些不对劲,一摸他的额头,果然,这人发烧了!
潘肖动了动,许诺却不想管他,明明生病了还喝酒,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她又凭什么管他?!她现在就该像曾经他那样冷漠的对待他才行!想到这里,许诺似乎是给自己找到了不管潘肖的借口,转身就想走,但她没想到,她一转身就被潘肖给抱住了。
“许诺……你别走。”他把头埋进许诺的脖子里,有几分迷糊又有几分清醒:“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陪陪我吧,我真的……太难受了。”
许诺只觉得心好像要跳出胸口了一样,这时候,外边传来一阵雷声,随着“咔嚓”一声,屋里的灯灭了——停电了!!!
大雨随即而至,许诺越发着急,她想要掰开潘肖的手,但怎么都掰不开,潘肖还在她耳边说:“我来这里四年了,可是我还是一如所有,许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许诺一气,硬是花了大力气,把自己手都扣的生疼,也把潘肖的手给掰开了,一把把人推倒了桌子上,想起了四年前,也忍不住双眸一红:“谁是你的了!潘肖我告诉你,我就不可能是你的,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想起了那几个月的生活,许诺顿觉生不如死:“我是傻子还是疯子,要和你这样动不动就会打我,吃喝嫖赌样样都不落不下的男人一起生活?!我是活够了吗?!”
潘肖好像一瞬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床上又昏昏沉沉了,许诺气得不行,又想起以前他打她的样子,抬起脚就狠狠的踹了潘肖的腿一下,气哼哼的转身,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下了大雨,她现在就穿着一身的睡衣,又停了电,外面黑漆漆的……
许诺权衡了一下,只能又退了回去,看看潘肖,又看看那窗户,最后没办法,从前台找来报纸和塑料布把窗户给封上了,这样这场关门雨就打不进来了,忙活完这些,气也散的差不多了,许诺摸了摸潘肖的额头,还是热的厉害,这人到底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她也做不到看着他烧傻了,把人连拖带拽的弄到了桌子拼成的床%上,又拿盆接了点水给潘肖擦了擦头,开了瓶白酒给潘肖搓头和脸,忙活完了,这场急雨也过去了,许诺明天还有课,困得不行,连东西都没收拾就回了屋睡觉。
*
潘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还躺在那张用桌子拼成的床上,但身上盖着被子,他转头就看见旁边开了封的白酒,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儿。
其实他的酒量一向不错,要不是生了病,也不会那样容易醉,他按了按额头,不发烧也没感觉头疼,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陈数苼从后厨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粥,见着潘肖醒了就笑了:“醒啦?头还疼不?”
潘肖跳下了桌子:“不疼了。”看见陈数苼手上的粥:“给我喝的?”
陈数苼点点头:“是啊,听许诺说你生病了,就给你做点清淡的。”又拍拍潘肖的肩膀:“你啊,快点努力把许诺追回来吧,那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最知道心疼人了,知道你病了昨晚上照顾了大半宿,今天还告诉我晚点开门,你都不知道店里的早餐多好卖,今天为了你许诺可算是大出血了。”
潘肖咧嘴笑了笑,心里挺暖的,他接过粥喝,第一次没油嘴滑舌,陈数苼就又笑了,点点潘肖的肩膀:“和师姐我说说吧,怎么就病了,你可不像是会容易得病的人啊。”
潘肖喝粥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不怎么在意的说:“碰见了一宿敌,看看人家即使坐了回牢出来了还是人模狗样的,就被打击了呗。”
这话要是别人听见了那绝对想不到是周亮,但问题是,陈数苼跟周亮的关系不一般,又已经见过了周亮……
“宿敌?什么人啊,让你这么恨,连宿敌都用出来了?”她收着被褥,双眼闪烁:“再说就这么巧啊,在深圳也能碰见?”
潘肖把空了的粥碗放下,抹了把嘴:“巧?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别说是你不信,就是我也不信!”他拿起一边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所以我怀疑是我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陈数苼的手一抖,那粥碗就掉在了地上,吓了陈数苼一跳,潘肖刚穿完西装,瞅了一眼陈数苼:“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刚才想什么呢?一副魂儿都跑了的样子。”
陈数苼蹲下捡那些碎片:“臭小子!我可是你师姐啊,说话注意点啊!谁的魂儿跑了,我刚才那是想我儿子呢。”捧着那堆碎片问潘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潘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皱巴巴的,怎么捋都不觉得板正,只得放弃,挺不耐烦的说:“我说我身边的人有问题!不然姓周的那瘪三怎么知道我要办的买卖?”
说完,潘肖拿着包:“我这东西帮我照看着点啊,可别回头让许诺给我扔出去了。”
陈数苼背对着潘肖,一丝笑模样也没有,她把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里,却语气轻快的对潘肖说:“放心吧,许诺不会这么做的。”
潘肖瞅了陈数苼的背影好几眼,就觉得这人挺怪的,总是心不在焉的,但也没多想,匆匆出门了,等潘肖走了,陈数苼走出门看看,确定潘肖走远了,把门关好,跑到后院儿自己的屋,手忙脚乱的翻了好几个抽屉才找到潘肖上次丢在这的计划书,抖着手,打了好几次火,才用打火机把那计划书给烧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数苼头发凌乱,双眸紧紧的盯着垃圾桶里面的计划书,亲眼看着计划书烧成一堆灰烬,这才罢休,然而,哪怕那几张变成了灰烬,陈数苼的双眸里还是映着一对火光,幽幽的,带着森凉。
这一刻陈数苼才下定决心,她决不能再和周亮有什么牵扯,她知道她不想毁了如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