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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轻狂,他的唇边勾勒的是玩世不恭,都是轻慢,他没有回魂,没有记忆,他在用鄙弃的眼光,随意瞧着挣扎浮生的我,高高在上的,冷冷的……
真是可怕。想到自己所爱的对象已经消失掉,那真可怕。
他实在受不了我了,探身进棚子,他需要弯着腰才能挤进来,棚子里实在太过狭小,他又是个高大的男人,总之,他是抓住了我,他粗暴地一把揪住我的脖子后面拎我起来,“你就这样当爸爸吗?你想让孩子活活冻死?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啊?”
他扯住我脖子,像流氓一样随意地甩来甩去,把我推来攘去,毫不尊重我。
——这时,宝宝又哭了,大声发作起来,奇怪的是,每次叶挚浩出场,宝宝总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就好像是,代替我哭出来一样。
他终于成功了!成功地把我揪出我的小避风港,我被他拎着,脖子一片滚烫,紧紧抱着宝宝,不明白这个叶挚浩想要干什么。
“虹要救你,救你的孩子,虹说你太可怜,阿力,你只能跟着我们去西海国。”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叶挚浩像头被女神彻底征服的凶兽,急不可待地奔进她为他精心设好的囚室,他完全臣服于她,爱慕于她,听从于她,他不停地念起她的名字,那个叫虹的女子好大的魔力……
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魔力的。
我不该想着再次见到他,不该再去打乱他幸福美好的生活,让他忘记我,重新开始吧。我背负着出轨的罪名,已经不可能洗白。也不可能召唤起他任何甜蜜美好的回忆。我留给他的只是背叛和伤痛,他义无返顾跑去前线送死,不也是因为我吗!
我根本就不该再出现。
“我不去西海。”我被他拎出小棚子,外面在下绵绵细雨。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宝宝哭得我头都炸开了。
“为什么?留在这等死吗?”叶挚浩从我僵硬的手里抢走宝宝,抱着,笨拙地哄起来。宝宝不鸟他,继续疯哭。
“……我要在这等我的爱人。我答应过,要等他。”我轻轻说。
“战争时期还等什么人?谈何容易!“他懒得听我废话,改而抓住我胳膊,就走。
“我和他说好的,永远不会分开。我们已经说好了。”
叶挚浩抓抓头,被细雨搅得很烦,他刻板地教训我,他下了结论:“你别再做梦了,她不会回来了。带着宝宝好好生活吧。”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离开这片大陆,有一天会远渡重洋,千山万水的距离,去一片新的大陆。这个大陆叫做西海国。是众多国家里,它虽然物质资源上不丰富,但人民的文明程度和受教育程度非常高,一直被比喻成新兴发展的天然国家。
我觉得西海好遥远。我害怕,再也回不了梦之国。战争还要持续到哪天?要换几个统治者才够?周而复始的无限循环下去吗?无边无际,争夺利益、成为最强者的步伐好像永远放慢不下来,这个世界的价值感觉都是错的,但正确的又是什么?我也说不出来。我只是个失败者。
海洋辽阔,平静不惊,是碧蓝色的,晶莹剔透,幸运的是它还没有被战火污染,纯粹如泪,是神为这个星球落下的一滴泪水吧。
那两个人站在船舷边人少的角落里,恩恩爱爱,窃窃私语。
好不恶心。
他抚弄她的头发,她的笑淡雅如花,手指交缠,互相诉说着什么……
他们甚至接吻了!
恶心的东西。
我远远地监视着。
直到叶挚浩离开。她落单。甲板上正好再无旁人。
我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得有点发抖——
这是个好时机!如果这时候、如果这时候、趁叶挚浩不在的时候,把那个女孩猛地一推,她就会立刻跌进海洋的深渊,被海洋暗流马上吸进去、想浮都永远浮不起来。
让她永远都浮不起来。这才是公美人鱼应该干的事。为什么还要傻傻哭泣、无望等待,上天已经给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既然我厌憎她,我就杀了她。
倒霉的公主。
永远不给她接近王子的机会。
这才是美人鱼的真正属性。
不可能每个童话都有幸福结局。舔着伤口上的血,磨亮屠刀吧,每个人!
虹站在船舷边,看远远飞翔的海鸥,金色的太阳光辉在她身边环绕,映照出她的美,她正沉浸在幸福里,恍然不觉四周的危险。
我轻轻地、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
我一点都没犹豫,我轻轻走近她、走到她身后,我为什么要犹豫?这个女人都要夺走我的幸福了,我还犹豫什么?当个烂好人吧,谁愿意当谁去吧。我反正黑化了,我不怕死了下地狱,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地狱敢不敢收?
当我走到她身后——
有只白色的小鸟,辨不出种类,突然飞过来,静静停在临近的船舷边上。玻璃似的黑眼珠,看不出喜怒哀乐,静静盯着我。
我不会犹豫的。
我已经走到虹身后,我微微转动头颅观察下四周,好的安全!我才轻轻地稳稳地伸出双手来。
——在那最后的一刻,我瞄到了海水的反光,在如镜的水面上,反射出一张丑陋而扭曲的脸,一张不再年轻、满是沧桑的脸孔,满是岁月遗留下的痕迹,不仅如此,那因为嫉妒和悔恨的火焰被烧灼得毫无理智、只有疯狂的神色,真是比什么都要可怕。可悲。
我不想成为一个可悲的人。我可以可怕、可憎,甚至可耻,但我不要可悲。我活到现在,在贫穷和□□中苦苦煎熬的最终目的,就是挣脱掉一个可悲的人生。
但是此时,我比谁都要可悲。因为我的精神瓦解了。没有意志力了。
当我看到自己的脸,我被它真的吓住了。那不是所谓的人鱼,那只个屠夫啊。事实上,我的手无法再稳稳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