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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帅没有料错。刚下了船,就被人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全是身穿兵服的看来他们早已经布下此阵,就等着蒋帅闯进来。
“大胆逆贼,今儿我奉命来抓你回去归案的。”后面一排人举着火把。
这里是贸易大港口。平常绝没有这样的阵势,这些人全都是佩刀的。身边那些搬运的工人立刻把东西都放下,四散逃命去了,码头上一片慌乱。
蒋帅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有此变数,倒也不十分奇怪。幸亏之前准备的周全。见暖易已经趁乱逃出去了。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每天都按照傅文宇给的武学功法,勤加练习,如今正好拿他们练练手:“少废话,是蒋栋让你们来的吧!”
这些人都是跟着将军办事儿的黑骑,跟皇族的影卫差不多。能选上黑骑的人这身手不凡,经验也也远非蒋帅这个菜鸟可比的。
蒋帅被团团围住吗,身形一动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内力运到手掌上朝着前面这人重重一击,那人猝不及防伴随着一声惨叫,被打的结结实实。
这些人在蒋府之中做事儿,自然知道这个草包二世祖。都犯了轻敌的毛病。蒋帅抢夺他的刀,立刻跟这些人打了起来。
那些人暗暗心惊,万万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还藏匿了一个高手。
蒋帅在码头被拦截。动静极大。那书生船长脸色都变了,没想到在这里这些人也敢闹事,看来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道:“把船往那边开,躲在两艘商船后面。”蒋帅下了船就被他们拦住了。意味着这艘船也曝光了。衙门那么多人,万一要是冲上来就麻烦了。
“可是他还没上来?”傅文宇眼见船身动了,顿时慌了。
再看码头那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身形难分难舍。
书生船长原本还要采买一些东西,如此也下不去,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道:“他会来找我们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傅文宇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时间缓缓的过去了。他却越来越不安了。夙渊和洺湘都在他的左右,恐惧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蔓延,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习惯的把蒋帅当成主心骨。
不一会儿就听见书生船长急匆匆的道:“已经一个时辰了,蒋帅兄弟走的时候说,如果他还没上船,咱们就开走。”
渡口发生这么多的事儿,已经有不少的船驶出。生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傅文宇道:“再等一等。”
书生船长虽然平日豪爽,却不敢拿这些兄弟的性命开玩笑:“船已经暴露,越晚越不好走。”
傅文宇起身道:“那就再等一刻钟,若是他还不上船,咱们就走!”
书生船长定定的看了看他,道:“好。”
送走了他,手心里落的全是汗水,心里居然生出一丝的期望。希望他能快点上船。连夙渊和洺湘这会儿都老实多了。
忽然他们三人一晃动。傅文宇的脸色顿时白了,船开了!连忙拉开房间的门,远远地就看见蒋帅浑身是血的一步步往这边走。他的动作十分迟缓,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沿着他走过的地方,淌出一路的血痕。
傅文宇立刻看着他:“你怎么样?”
夙渊跟洺湘都被吓住一动也不动。
还是傅文宇把他弄到床上,扒开他的衣裳才看见他胸口中了一刀。肩膀上也中了一刀。要不是他随身携带银针给自己止血,只怕这会儿早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
伤口虽然可怖,却好在没伤及到要害。
立刻用金疮药包好。好在走之前带了一根五十年的人参,这会儿正好切几片,叫夙渊去熬副补血的汤药。
蒋帅见他们都那么紧张的样子,反倒是轻松下来道:“我没事儿,至少死不了!”
只有洺湘注意到蒋帅是一个人回来的。道:“暖易呢?怎么没回来。”当初说他们俩下去采买。洺湘还有那么点不服气。可见到现在的样子,顿时吓呆了。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蒋帅的沉默。更是坐实了洺湘心中可怕的想法,必定是死在他们的刀下了。这么一想反倒是有一种物兔死狐悲的感觉。呜呜的哭上了。
傅文宇道:“你先回房休息吧。”他的神经也跟着绷了许久,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听到他哭,心里更是慌乱了。
洺湘吸了吸鼻子,默默的退了出来。
房间中就只剩下他们俩人。蒋帅朝着傅文宇眨了眨眼睛:“我已经把人送出去了。”其实送完人他施展轻功,很快就能逃出来,只是他已经暴露不想把麻烦带到船上,只好硬撑着把他们都解决掉。
傅文宇看着他:“我知道。”蒋帅躺在床上,心情放松很快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意中。似睡似醒之中只觉得一侧手心却始终是温热的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谁都没问港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书生船长怕惹上麻烦,用最快的速度开始行驶。
一个夜晚却跑了原本两天的路程。
等蒋栋再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的白日。传来的飞鸽传书说,三十黑骑士死。蒋帅趁乱逃跑了。
“一群废物。”蒋栋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在这里跑了又走的水路,在想要堵截他们就难了。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好在身边的小厮很解闷,反正全国的通缉令都已经发放了。他就算逃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船上,蒋帅身体的底子原本就不好。血虽然止住了。但是这些天却反反复复的发烧。幸亏之前带足了药,否则就算活着逃出来了。也会死在船上。
半个月他的身体才开始好转。
船上的米粮不多。又不敢靠岸,只好每日吃鱼来补充营养,搞得蒋帅看见鱼就反胃。一天天数着日子,快要登岸了。两个月的水路走的倒是平稳极了。
满心盘算着:烧鸡,熊掌,烤乳猪之类的美食。念叨的夙渊和洺湘馋的不行。
傅文宇却道:“难道你们还以为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还能去住客栈?”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现在可是逃难的,再加上京城中有人心心念念想让他们死,只怕刚点上菜,还没来得急吃呢,就会被人抓走。
“那怎么办?”夙渊年纪最小,听了这话很害怕。
“走山路。”傅文宇看过那边的风土话本,临近边界。有很多山路好走。他们这些人太惹眼。哪怕绕一点也可以毕竟安全最重要。“咱们买个马车,就像是之前那样的。”
蒋帅垂头丧气,想要大吃一顿的心愿又落空了。在船上这些日子连澡都没洗,在船上的淡水可是稀罕的东西。原来还盼着上岸之后找个客栈好好的放松一下。可是被傅文宇提点后才知道。竟也不安全,眼下只盼着尽快到领地才好作为。
终于下了船,那书生船长虽然贪财但为人还是仗义靠谱的。临走又塞给他二百两银作为答谢。
书生船长一高兴倒是指给他一条活路。他们如今身份不得曝光,这城附近有一条黑市,价格虽然贵一些,但是却能买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蒋帅到了黑市买了一些日用品,一辆马车和一个能把他们送到封地的马夫,花的银子多到让他肉疼。
坐上马车又是一阵颠簸。这一路,也碰见了几个不起眼的小贼。结果还没用蒋帅出手,马夫就把他们制服了。花了大价钱的果然是不一样。蒋帅只有这样安慰自己,才能缓解被宰的心痛感,如今一心盼望着尽快到封地。
蒋帅一路颠簸,整个人都弄的灰头土脸的,好不容易到了封地,如今就想要赶紧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一连几个月的路程,终于赶到了。
可是刚走进凌云城的时候,却愣住了。这看上就跟死城似得。家家户户全都关着门,偶尔有几个乞丐坐在路边,被大太阳晒着不住的哼哼。听着都难受。
蒋帅早在城外的时候就已经发了信号,这会儿他们应该早就到了。蒋家的人驻守在这里,听说好多都是当年跟着爷爷打仗的人。蒋府中的老太太也说过,那些人都是再稳妥不过的。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一路上风餐露宿就别提了,好不容易赶到封地,本以为能过上纨绔子弟,乡下土财主那种安生的日子,怎么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蒋帅心中那片不安却渐渐扩散了。
不一会儿就看见远处扬尘而来,这里极干燥之地,风沙大的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吱吱呀呀的声音由远及近。
“爷……定是来接咱们回去……”洺湘的话还没说完,就瞬间停止了,就像是被人生生掐住脖子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狐狸眼睁的老大。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脸色像是被打翻了染料铺,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色。
迎面而来居然是一个牛车,上面慢悠悠的坐了三五个中年男人,面黄肌瘦就像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似得。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
从牛车上跳下来这一个微胖的男人道:“可是小爷蒋帅?”
蒋帅强压着内心的不安,道:“正是。”
“奴才是这封地的官家,恭请小爷回府。”说话间直接跪了下去。他这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布都有些糟了。双腿这么一弯,只听吱嘎一声。从裆一直裂到小腿。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肥肉。
牛车剩下那几个人连忙围着他身边跪下去,好似要替他遮掩几分似得。
蒋帅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间这如此贫苦的地方,一股上当受骗的愤怒油然升起。一路上心心念念想来的世外桃源竟然变成这么个样子。这一路的向往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怪不得蒋栋那边折损了几次之后就再不来了。这里哪里是作威作福的地方,被流放了还差不多。
“起来吧。”蒋帅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洺湘就像是被人掐了脖子似得,从开始到现在,脸颊一直是红红的。眼睛都看见了,却仍然如同在做梦一般。
傅文宇心中惊讶不小。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尚且能掩饰住自己的惊讶,相比之下夙渊就没那么好的定力,用充满震惊的眼神一会儿看看那牛车,一会儿看看蒋帅。
那微胖管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爷,您上车吧。”
蒋帅的脸色微动:“不了,我还是走着吧。”
“路还有些远。”那官家还劝他上车。
蒋帅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一定程度,看着那个瘦骨嶙峋的老牛,那车速还没有走的快。自然拒绝了。
迎着大中午的太阳,走了足足两个时辰。蒋帅连骂人的力气都说不出来了。一路上脸色臭的连瞎子都能感觉的到。
好不容易到了蒋府,从外面看跟京城中的将军府如出一辙,从匾额,到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全都散发着一种威严。
可走进去,好好的前院青砖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耕地,里面种着一排大葱,被太阳晒得就像是抽干了水分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只在中间开辟了一条小石路。后面原该有的荷花池被改成了鱼塘,里面全是五六斤的草鱼,带着一股鱼腥味。半分雅致都没有,旁边还放了一群小鸭子。
葱的刺鼻味,鱼的腥味,飞禽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就是一个字,臭。
可是管家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反而得意洋洋的介绍,夏天能随时捞鱼吃,鸭子都是散养的不需要怎么费米粮也能长的好,前面的菜园子更是他独具匠心的设计,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不用被饿死。
蒋帅被这一路上的见闻都磨得没脾气了。只好带着诸位先回房。等到了客房才算彻底无语,里面家徒四壁,出了一张桌子,一张床之外再无任何东西,连京城的寺庙中都没有这样寒酸的。
管家对傅文宇道:“这位是夫人吧,果然生的好看。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他溜须拍马。这话却听的怎么都不是味道。
傅文宇脸色一红,干咳了几声。连夙渊在旁边都觉得臊得慌,这人也未免太不会说话了,还不及他一半,就这样也能当上管家也是奇闻。
蒋帅也无心收拾东西,坐到干硬的床上道:“这些年,我一直在京城,对这里的事情知道的甚少,还希望管家能给我讲讲清楚。”
管家这一辈子都没处过凌云城,对蒋帅是从京城来的身份很是恭谨勤勉。不敢有一丝隐瞒道:“当年打江山的时候,我爹他们都当过兵,后来大胜归来。将军瞧着地方好,让他们留守在这里当封地。要留给子孙后代。”
这里临近三国交界之处,年年战乱不断,外寇和蛮夷常常会烧杀抢夺。原本大家也都是上过战场的。自是不惧。这里也曾繁华一时。
可是近几年来天气大旱。又是战乱又是饥荒的,能走的都走了。再加上蛮夷那些人总进城去抢东西。每次打一仗都要死不少人。渐渐的就变成现在这样。”
蒋帅抓住了一个重点:“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城内还留着的人只有老弱病残。”
管家尴尬的恩了一声。
用手挡着裤线那里,虽说这里没有女人,但当着主子这样也实在是太不像话。
蒋帅的心情简直就是如丧考批。
管家朝着主子眨了眨眼睛,可惜沉浸在郁闷心情的蒋帅并未察觉出来。反而上身边的傅文宇看了个清楚,两人的距离很近,不动声色的捏了他一把。
蒋帅回神这才看见管家,挤眉弄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都无力吐槽了,他也做的太明显了。身边这几个人全看了个清清楚楚。蒋帅原本就郁闷的心里更添了一层风霜,封地变成空壳子,还摊上个缺心眼的管家。简直想死,做人没意思!
沉默了半晌,对众人道:“你们收拾一下,我出去看看。”
跟着管家出来了。
管家谄媚的笑道:“其实府上还是有男人的。京城来信的时候说了,爷喜欢男人,我在这里寻觅了好久,留在府里一个,也好伺候爷。”
“不用了。”蒋帅这会儿还会信他就出鬼了。
可管家当他是不好意思,道:“他都等爷半天了。”说完连拉带拽的把蒋帅拉倒一处偏远的厢房之中。推开门。
就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蒋帅当场石化。
这男人胳膊比他腿还粗。像一头小蛮牛似得,真壮实。
蒋帅见状拔腿就跑。
后面管家不明就里连忙追上去,他追上去不算,后面那壮士也跟着跑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帅只觉得地上的石板都跟着颤动。
“大爷,你还没说喜不喜欢?”那嗓门之大,中气之足,整个凌云城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别喊了!”蒋帅的脸色通红,是被气的:“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是有妻子的人。”
管家似懂非懂的看着大爷:“男人不就应该三妻四妾吗。”
那壮士追上蒋帅道:“大爷,俺咋地了,那里不好你倒是说呀!俺改……”操着一口浓浓的乡土话。把这壮士急得够呛,这凌云城每天都有饿死的,要不是管家看他体格大好养活给接到府里来,估计他也得饿死,虽然不知道怎么是伺候大爷,但他只知道在这里,一天两顿饭虽不至于顿顿有肉,但也满足的不行。好不容易见了大爷,当然不能让这种好事儿从他身边跑掉。
蒋帅道:“与你无关。”
谁知那壮士眼泪巴巴的看着他,撅着嘴,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笨狗。
蒋帅脑瓜仁子嗡嗡的疼,现在就是给他吃山珍海味也弥补不了内心的创伤。对管家道:“今儿我们都累了,要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说。”说完对壮士道:“杂活儿你能干嘛?”
壮士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那你就烧几桶水来,我要洗个澡。”
“恩。”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这样一来,主子就不会轻易的让他走了。殷勤的很。倒是管家连连皱眉,若是主子不收他做房里人,那也不用浪费一分粮食了。这混小子看着挺憨,到真章的时候反应的还挺快。
蒋帅直接回到房间里。面对家徒四壁和外面阵阵的鸭子叫,欲哭无泪。
傅文宇自然跟他分到一个房间里睡,比起他的烦恼,傅文宇倒是显得没什么忧虑的。还掏出路边买来的一本书。有兴致的坐在窗子边,细致的翻阅。
眼睛虽然停留在书上,可半天都没见他翻一页,却能感觉到床上那人翻来覆去的叹气。嘴角上忍不住好笑。=
蒋帅把头发滚的乱七八糟的。愤愤的起身:“太不公平了!”
他自从来到这里。一点福没享,罪倒是没少遭。
深吸了几口气,在房内耍了一套平心静气的太极,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发汗,心里果然舒爽了不少,也不怕打扰傅文宇道:“咱们的东西还剩下多少。”
傅文宇心思细密一些,一路上的采买都包括他来管:“银子还有一万一千两。每个人两套换洗的衣裳,来之前马车上还有半袋米面。还有各种伤药和煎药的小炉子,你上次要的银针我也异样弄了两套备用,再就是短匕首三把。”
“恩。”蒋帅点了点头:“这里离最近的城市有多远的路程?”
“十天。”来的时候傅文宇记得清清楚楚。
蒋帅心里有数。
却给傅文宇问疑惑了。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一万一千两银子在这边陲小地算上一大笔银子了。莫不是他要离开这里。
蒋帅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明天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