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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马不停蹄,他们终于停在了厉州。
厉州算不得繁华之地,在苍郁一路看过的诸多城市之中,算是比较贫瘠的一处,连城门也比其他城市少些气势。进城之前,姬杼不知从哪里变出套极为朴素的衣裳,叫苍郁换上。
这样的粗布衣裳倒是许久没穿过了,从前在家时经常穿着。
苍郁换好衣裳,连发髻也拆散了重新梳理,只用一根银簪子绾起来,好和衣服搭配得上。
姬杼一见她就笑:“好娇俏的村妇。”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穿了一身村夫的衣服,头上系着布巾,看起来也就是村夫样。
“一点也不俊朗的村夫。”苍郁回敬他。其实他眉目清俊,即使穿成这样,也比街上随便抓一个看起来俊朗得多。
“丑相公讨了个俊媳妇,挺值的。”他还很自得。
六个人分了两路进城。天刑和他们一路,也扮成村夫的样子,假作苍郁的兄弟,保护他们两个;阿忆则与元乐和叶卿一道扮作富商,暗中照应。
不比之前路过的城镇,厉州守城官兵查得十分严;所幸姬杼准备得当,总算顺利通过了城门。
进了城,苍郁便立即知道了姬杼的用意。
他们的打扮在厉州城里十分常见,混迹于其中,不容易引人注目。倒是叶卿等人,从进城开始就不少人盯着,有许多小孩还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追赶着,像是那马车多么新鲜似的。
进城后,姬杼选了一个人比较多的茶肆进去,拣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叶卿等人乘坐着的马车就从窗前跑了过去,苍郁随口对姬杼说道:“这里的小孩真坏,还往马车上扔石头。”
“小孩子都比较调皮。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是这么没规矩,可得好好教训一顿。”姬杼笑道,叫了一壶茶,几碟小食。
小二端了茶上来,一边摆碟子一边问他们:“几位从外地来的吧?”
苍郁突地拽了拽姬杼的袖子,瞥了一眼他的手,又将自己的手放到腿上,正好被桌子挡住。
姬杼先还没想得到,只是突然看见袖子底下一截白皙的手——村夫的手哪里可能这么白净,赶紧也藏起来。
“俺们刚从秦州乡下来的,到这边投靠亲戚。”姬杼藏好手,应声道:“金水王家,这位兄弟知不知道往哪边走?”
他一开口,话音就不是苍郁听惯的了,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要十分费力才能听得懂。
“金水我知道怎么走,至于王家——”小二挠了挠头:“那地方杂得很,姓王的多了去了,我只能给几位指指方向,找人还得靠你们自己。不过金水最近出了好些乱子,几位可得当心些。”
“什么乱子?”天刑开口问,低头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茶,尔后咂咂嘴,横臂用袖子抹了一抹。
演得好卖力!苍郁咋舌。
“该不会也出了妖人吧?”姬杼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不瞒你说,俺老家那儿最近出了好几桩妖人害人的事,人人心里都慌着,俺们这才不得不过来投奔亲戚。”
妖人?苍郁听了一个新词,虽然满心疑惑,仍是装作急切的样子,和姬杼一样望向那小二。
“可不是!前几日刚捉到一个妖人打死了,尸首暴晒了好几日。”小二上了套,和他聊了起来:“这些妖人真是可恨,专剪人头发害人。就这条街口的陈家,人家里三代单传的儿子啊!啥事也没犯,就被那妖人害了,才刚娶了媳妇没几天呢,唉……那妖人奸诈得很,假扮成游方和尚,骗过了好多人的眼。”
“这么厉害?”姬杼作出十分慌张的样子:“那岂不是这里也呆不得了?”
“那倒不至于。如今查外人查得可严,几位小心点就是了。”这时有别的人喊小二,小二回头应了声,拎着茶壶走了。
苍郁很想问妖人是怎么回事,可茶肆里人多口杂,姬杼才刚刚对小二撒谎套了话,在这里问不合适,便生生压下了。
天刑将茶水和碟子里的小菜都试过一遍,确认无毒,才将碟子往苍郁和姬杼面前推了推。
茶肆里的茶难喝得很——以前更差的她也喝过,苍郁许久不曾粗茶淡饭,竟全然不适应了。碟子里的小食看起来也不甚好吃,她每样吃了一点就嫌弃地搁下了筷子,姬杼也差不多。
离了茶肆,三个人寻了一间普通的客栈落脚。房间有些旧,床上的铺盖有些地方都磨破了,姬杼嫌弃地拎起那被子抖了抖,见没有奇怪的虫子爬出来才扔回去。
“这几日要委屈阿郁住这样的房间了。”他继续用嫌弃的眼神扫视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将所有可能藏了虫子的地方都掀起来看了一下,这才放心地在榻上坐了下来。
“从小一直住这样的房子,算不得委屈。”苍郁倒觉得还好,尽管住惯了宫殿和客栈的上房,也觉得房间略破旧了些,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阿郁不好奇妖人的事?”姬杼等了许久,见苍郁一点要问的意思也没有,终于摒不住了。“夫君若想告诉我,迟早会说;若是不想告诉我,问了也白问。”虽说早就猜到姬杼南行的原因不单纯,她却并没有想到会这样复杂,原以为就是想看一看世族有无异动而已。
身在深宫之中,没了苍森夹带私货,能得到的消息毕竟还是少了许多。
“阿郁偶尔也可以不这么乖巧。”姬杼叹了一口气:“自年初以来,各地陆续有妖人作乱的折子呈报,多是剪人头发或私窃八字,以巫蛊害人等不足为信之事。起先为夫以为纯属无稽之谈,并未太过重视,未曾想此类折子越来越多,同样的事情屡禁不止,且多集中于南方。这绝不是偶然。”
“所以夫君想来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回事?可为何是厉州?”苍郁疑惑道。
“因为整个南方只有两个地方的长官没有呈递这种折子,一个是厉州,一个是辰州。”姬杼解释说:“辰州富饶,一贯甚少出乱子,若说治理得当,且勉强说得通;而厉州贫瘠,民风较别处不开化,却丝毫动静也没有,难叫人不产生疑心。”
“那叫个信得过的人当御史来看看也可,何必亲自来?还只带了这样几个人,要是出事怎么办?”苍郁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她都会有疑问,姬杼不可能想不到。
“南方多世族。他们素来对朝廷的旨意十分抗拒,多有欺瞒,便是派了御史来,也未必能看到真相。譬如那小二说妖人之事常见,可先前派来的御史却说厉州未见妖人之事,便知来走一趟仍有必要。至于安危问题阿郁大可放心,为夫敢来,自有万全之策。”姬杼说完,深深地望了苍郁一眼:“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亲自前来,亲自南行亦是为了另一桩重要的事,阿郁也知道的。”
所以其实是为了她吗?
“昏君!”苍郁嗔道。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却并不这么想,姬杼嘴巴甜起来极会哄人,也不知能信几分。
“若为夫是昏君,也是为了阿郁才昏庸。”他顺着苍郁的话说,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不正经起来。
“呿。”苍郁轻斥:“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就喜欢这样,做了什么荒唐或者不方便明说的事就往女人身上推,分明自己要做,未必是女人想要,从来却都叫女人背了罪名。”
“为夫一句戏言,阿郁倒当真了。”姬杼笑道。
“可不是?我正背着一口黑锅呢,也不知回去以后又要遭人怎么骂。”苍郁斜眼瞅他:“今人倒也罢了,不知后世要传几百年,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活着和死后却都没有好名声,哪个皇后当成我这样了?”
“都是为夫的错,为夫回去便勒令史官不许写阿郁的坏话。”他反应倒快。
“史官不写,民间就不传了么?”苍郁有心刁难他。
姬杼一本正经:“焚书坑闲话者。”
“那还是会记在我头上呀!”这样恶劣的行径,也就他想得到。
姬杼摊手:“那就只好为夫牺牲一下,叫人写本为夫为了阿郁浪子回头,从荒芜朝政到成为一代明君的故事。往后为夫只需要努力当个好皇帝,就一定有人信阿郁是个贤后。如何?”
“勉勉强强吧。”苍郁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放过他了。
尽管对他能不能成为流芳百世的好皇帝,她心里十分存疑。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不看他生厌,与他斗嘴也还是桩挺有意思的事——亏他平日在外面面前看着那么严肃,私底下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如今既知厉州有意欺瞒于你,你打算怎么做?”玩笑归玩笑,始终要回归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