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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就是鹰,把鹰养成猪或者当成猪来养,在付一旬看来是饲养人的一种失责和对鹰的亵渎。
付一旬带着傅倾流去了一个私人别墅,里面有一个派对,里面几乎都是白种人,甚至有好几个十分有名的好莱坞影星,付一旬一进去就像有聚光灯照在他身上似的,一个个飞快的看了过来,少数一些认识付一旬的人很快围了过来,好在他们都很识相,大概也知道付一旬的脾气,一人打声招呼后便离开了,只是傅倾流注意到虽然他们各自端着酒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但是总是会时不时的看过来一眼,不少目光都会顺着付一旬的手落在她身上。
傅倾流对这种场合和这种围观并不觉得有压力,只是难免还是觉得这种场面有点过于……嗯……盛大了,本来是围观明星的人,这会儿竟然被明星们围观了。
“傅倾流。”付一旬忽然喊了她一声。
傅倾流把视线从一个前些时候刚得了奥斯卡的影帝身上移开,看向付一旬,却不期然的对上那一双深邃暗藏锋芒的棕色眼眸,那双眼瞳里很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专注而认真的让傅倾流微微一怔,一瞬间有种灵魂要被吸走的错觉,“……怎……怎么了?”
“只有一次机会。”付一旬说。
“什么?”
“你要像中午表现的那么好。”
傅倾流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付一旬已经转开了目光拉着她往前走去,他把她拉向一个又一个男男女女,有的年轻有的年长,有的看着脾气很好,有的则从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尖酸刻薄。他会跟他们介绍她,并不直接说她是谁,只是说她是一位画家,用各种语言,然后给她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如果没办法在一分钟内让对方对她产生聊天并且知道多一点她的信息的兴趣的话,就会被拉向下一个。
这样的频繁和高难度的交际,让傅倾流一时间有种在打仗的感觉,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刻意的去跟别人交际了,只是除了一开始因为不明白付一旬到底什么意思而有些僵硬之外,很快便进入状态,每一个人都会愿意给付一旬面子给她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而付一旬说的只有一次机会,大概就是每一个人给她的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的机会了。
傅倾流并不是一个会迁就别人的人,她从小到大都很任性,如果是其他人莫名其妙把她拉到一个派对要她去巧言令色讨好别人,哪怕对方是为了她好,她也不见得会领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是付一旬,她的排斥反应并不强烈,甚至下意识的便想做得更好,可能是因为付一旬这个人的优秀程度她早已深刻进了心底,这些人都给他面子,而作为被他介绍给他们的对象,她并不愿意表现出拙劣的一面来让他丢脸,这么优秀的人向他们介绍的人,一定也必须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行。
事实证明,她是优秀的,几分钟的谈话,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热情的给她一个拥抱和名片。
付一旬就这么带着傅倾流在派对上绕了一大圈,等该认识的人都认识完后,跟主人家说了一声就带着傅倾流施施然离开了。
傅倾流坐在车后,把十几张名片拿在手上仔细的看,但是那些名片简洁到几乎只有一个名字和联系电话,她只好问付一旬,“那些人都是谁?”不仅仅是刚刚派对上的那些人,还有中午的那些人。
“有些是朋友,有些是生意伙伴,都是可以交付百分之七十信任的人,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他们把你是水清流的事情暴露出去。”付一旬神色轻松,刚刚傅倾流的表示让他十分满意。
傅倾流一怔。
付一旬又道,语气认真:“他们在各自的国家都有一个国内顶尖的国际知名艺廊,不要再把你的画放在十里画廊了,那个小市场无法将你的价值和光芒全部挖掘出来,如果你愿意,挑几个你看得顺眼的送一两幅画到他们那里去,他们会把你的画用比画本身价值多上四五倍的价值卖出去,收获财富的同时还会给你收获名声,质量让他们满意并且愿意发展长期合作的话,他们甚至会专门为你定制一套完美的计划,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国际性的大师……”
“不用担心,我可不是会因为觉得你人不错就给你开后门的人,我喜欢实至名归名副其实,如果你没有办法用自己的魅力为自己得到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这些名片因为我到了你手上也相当于废纸,真正对你有兴趣的人大概明天或者后面几天就会去关注你在古席勒艺术展上的画,满意的话他们会主动联系你的,不过我推荐法国斯柏森画廊和意大利的斐蒂娜画廊,他们的规矩比其他画廊要严谨但是又比他们更活络。”
傅倾流听完付一旬的话,原本毫无温度的名片忽然变得有些滚烫,她有猜想过那些人的工作可能是跟贩卖艺术品之类的有关的,所以付一旬说出前半段的时候其实她并没有多惊讶,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后半段,这个男人在跟她强调她的能力和自身的魅力为自己铺下了一条通往世界的光明大路,而非他平白给她的这样大的帮助和人情。
他的语气认真严肃到让人无法去怀疑他只是表面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这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当他富足的时候怀着施予恩惠的想法给你一点好处,嘴上说着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当他有需要的时候反过来向你求助你却无法帮助他的时候,就会对你破口大骂,说什么如果当初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什么的,纵使被施予恩惠的人确实有忘恩负义之嫌,但也不能否认他也是一个虚伪的人,更何况还有给予一点小恩惠却想着对方回报一次又一次还不够的人呢。
付一旬不会是这样的人的,她莫名的相信。
“……我该怎么谢你呢?”傅倾流放下手上的名片,看向前方的后视镜。
付一旬瞥了她一眼,神色浮现一抹古怪,藏在发下的耳朵悄悄的发红,他挑剔又不屑的哼了声,暗示,“如果你坚持要感谢的话……我喜欢持之以恒并且忠诚专情的人。”所以乖乖的暗恋他就好了,叫那个叫夏君宁的滚远点!
这是叫她专心作画别三心二意一下子喜欢陶艺一下子又喜欢种花的意思吗?傅倾流觉得有些感动了,大艺术家果然就是大艺术家,她好像看到了一点点的他的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了。
“嗯,我知道了。”她会认真起来的,不再单纯的把画画当成宣泄情绪的垃圾桶,总有一天会赶上他付一旬在艺术界里的地位。
于是付一旬自以为跟她交流成功的满意了。
傅倾流也以为自己理解正确的跟着满意了。
古席勒艺术展时间长达半个月,傅倾流的原定计划是自己只跟进三四天就请个代理人替她在这里展览,自己先回去的,结果因为付一旬计划被打乱了,她只好打了个电话给在省三中的傅谨钰的班主任,班主任对于傅谨钰尤为偏爱,直接拿着手机到教室,对正被莫书豪缠着的傅谨钰招手,“谨钰,来,你妈妈的电话。”
莫书豪眼睛骤然闪闪发亮,傅谨钰的眼睛也像两个表面的暗色的小灯泡,叮的一下隐隐的亮了起来,他立刻从座位上起身跑向班主任,莫书豪跟个小尾巴似的巴巴的跟了过去,班主任把手机递给傅谨钰,看到莫书豪那样渴望的模样,眼里流露出怜爱和心疼。
他们父母的事他们1、2两班的班主任都已经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无非就是当初年少轻狂的两个男女不顾一切的结合,生下他们后开始摩擦不断,最终爱人变仇人,离婚后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远走的故事。没想到的是双方竟然这么巧合的把孩子送到了同一个学校,按理说作为他们这样的大人肯定是希望两个孩子的父母重新和好的,但是傅谨钰又说莫书豪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老婆是只母老虎,连莫书豪都说继母特别善妒,如果被她知道,她肯定又会弄的家犬不宁,最终让莫书豪转学走,傅谨钰的妈妈也会让他转学走,可怜见的,这可是一对享有同一个灵魂的一卵同胞的双胞胎!
所以为了让省三中留住这两个天才,也为了两个孩子健康成长兄友弟恭,两个母爱泛滥的班主任都自认为要为两个孩子向双方家长瞒着这件事。
傅谨钰拿着手机到外面走廊人少安静的区域,暗暗瞪了眼跟在屁股后面的莫书豪,眼底满是欣喜的出声,“妈妈。”
“嗯,你这周末待在学校不要回来了。”
傅谨钰眼底的欣喜骤然僵硬消散,他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想问为什么,却想起之前妈妈生气的模样,怕又惹她生气,低低的应了声,“嗯。”
傅倾流意识到自己这么直接可能有点伤到孩子了,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想了想,又干巴巴的问:“在学校怎么样?跟同学关系处的怎么样?”
傅谨钰乖顺的回答,莫书豪在边上一直凑着耳朵在傅谨钰的手背上想听一听妈妈的声音,傅谨钰一直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不让他听到,于是莫书豪根本什么都没听到,通话就已经结束了。
傅谨钰把手机还给班主任,特别礼貌的道了谢。
莫书豪根本没意识到傅谨钰是故意不让他听到的,巴巴的问他,“妈妈说了什么?”
傅谨钰听到他这么自来熟的喊傅倾流妈妈就来火,瞪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座位上,莫书豪还想追过去问,上课铃已经响了,他只好噘着嘴回自己班上去。
傅倾流在英国忙的要死,终究还是请了一个代理人在艺术展上帮自己去展位上看着自己的画以及接待询问的观展客人,然后跟着付一旬跑来跑去。很多时候付一旬都只是把她带入场,其它的都要靠她自己,而这样的方式对于傅倾流这样骄傲的人来说,是很好的。
她并不喜欢有人捧着东西来到她面前给她,更愿意靠着自己的实力去拿,倒不是她故作矜持也不是说她多高尚。她愿意搭顺风船,却不愿意直接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到达目的地,你看不到那个过程,不仅仅失去的是在过程里学到的看到的,还有一种不安全感,你不知道过程,就不知道所获得的东西安不安全,是不是真的属于你,会不会给你带来厄运,反而让你一下从云端坠入地狱。
长达半个月的古席勒艺术展里,出尽风头的艺术家们有好几个,而水清流便是其中一个,她仅有两幅画参展,在半个月时间里的两幅画的单幅叫价却高达五十万英镑,折合RMB将近五百万,更叫人惊讶的是,这位叫水清流的画家原本在日本新加坡等亚洲区域小有名气,在真正的欧美大市场上却只能算默默无闻,哪怕当初她被捧的时候似乎已经在这个骄傲宽大的市场里打进了名声,但实际上那不过是虚影罢了,因为那些算能体现出一个画家名气大小实力多少的那些顶尖的国际大画廊里,都没有她的画。
在今年这一次的古席勒艺术展过后,那些顶尖画廊里将有两个将分别跟水清流签署合作协议,一个是法国的斯柏森画廊,一个是意大利的斐蒂娜画廊,十里画廊的大部分画都将分别送到他们那里去出售,这意味着她将真正的走进国际市场,跟很多艺术界前辈们站在同一个高度内,而在这个时代,除了当初的付一旬,没有第二个像傅倾流这样年轻就走到这样高度的画家。
水清流理所当然的,名气金钱赚了个满盆满钵,然而谁也没想到,一件事在国内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一块大石猛然砸入,水花四溅,掀起波澜。
已经回到国内一段时间的赵敏慧忽然将水清流以抄袭的罪名告上法庭。在古席勒艺术展结束当天,水清流名气正是火热国内艺术家们都想着抱她大腿的时刻。
这位当初因为上了一个专门讲真实励志感人故事的栏目而在艺术界内立足的残疾画家时隔四年再一次上了一个节目,她的脸色苍白面容消瘦,坐在轮椅上的身子如同摇曳在风雨中的白莲,只是一眼,就让人心中的天枰开始悄悄的向她倾斜。
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去同情弱者。
“……之前在古席勒艺术展第一天我看到她的画的时候很震惊,我从没想过竟然有这种事,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听说水清流会有新作面世真的非常期待,我还跟周老师他们说过很想跟她一较高下看看谁成长的更多,事实证明她的画技远高于我,只是我却没想到她竟然……”赵敏慧声音平静的说着,眼角却不停的掉着泪,让人感觉到一种隐忍和坚强,心里对她更加怜惜,也信了几分她的话,如果不是真的被抄袭,她哪来的底气跟一个现在风头那么盛画技又比她高很多的画家打官司?
主持人问:“那为什么赵小姐当时没有在古席勒艺术展上揭发她,而是直到艺术展结束的今天才这样做呢?我们听说你是在看到她的画后立即收起了自己的画,并且火速的回国的,这样在我们看来,不免显得有些心虚啊。”
节目相关流程之前已经打点好了,主持人这样问看似在质疑实际上是给赵敏慧狡辩的机会,他现在光明正大的问出来让赵敏慧光明正大的回答,好过日后被人翻出来赵敏慧再做回答,否则到时候轻易就会被说成是漏洞满满的狡辩。
赵敏慧摇摇头,“当时确实想立即去质问她的,但是考虑到那是一场全世界艺术圈都在关注的国际性展览,如果在上面闹出这种事会给国家蒙羞,也会影响到当时参展的很多国内艺术家们,当时水清流那里围着的人太多了,再加上有记者来,我来不及多想只好赶紧盖上自己的画,我当时是觉得很慌张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我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我四年来日日夜夜不断的构思不停的画,废了一张又一张的纸,终于成型的画,竟然……”
赵敏慧给出的证据很充足,首先是张艺通周友朋等几位国内大师的作证,他们能证明在去英国之前他们就已经先看过赵敏慧的画,并且还有已经在印就等着下个月初发售的艺术杂志,全部都能证明赵敏慧的画在古席勒艺术展开始前一段时间就已经完工。先发表的人就是原创者,所有人都是这样想,而水清流如何……因为她还在英国,所以还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但是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种做贼心虚。
“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厚颜无耻了,什么都抄!作家抄袭、电视节目抄袭、电视剧抄袭,现在连画都抄袭,这个操蛋的世界!”
“以为名气比较大画技比较好身体比较健全就这么嚣张?欺负残疾人要不要脸?”
“法官应该严惩抄袭者!”
“我就在青市,有没有一起去十里画廊砸臭鸡蛋的?”
“……”
艺术界里的事其实普通人关注的不多,但是因为赵敏慧上的是一个收视率很不错的电视栏目,所以立即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很多人都为这个坚强、乐观、心胸广阔、委曲求全只为顾全大局的女人感到心疼,反观在欧洲混的名利双收如鱼得水的水清流简直不要更招人恨,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敢那么招摇嚣张,要脸不要脸?
一个小公寓内,赵敏慧看着电脑上几乎一面倒的评论,嘴角扭曲的笑了笑。
她身后当初的翻译、也就是她的助理挂了个电话,看到她的笑,有些迟疑的道:“事情闹那么大,万一……”本来抄袭别人的就是他们,却这么声势浩大的倒打一耙,万一事情败露,到时候被欺骗的民众们的反击会直接弄死他们的。
“你以为我想吗?”赵敏慧忽然把桌面上的电脑扫落在地面,吓坏了躲在桌下睡觉的猫,一只手紧扣着扶手,咬牙切齿,“之前来看我的画的人不少,很多人都拍了照片,张艺通那些老家伙也早就看过我的画,现在水清流还风头那么盛,我要是没有反应,他们会怎么想?肯定以为我是抄袭的心虚!到时候我就全完了!李丽萍那个蠢蛋,说什么画是他们画廊经理画的,而且是扔掉不要的,放她娘的狗屁!我差点被她害死了!”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平凡的被社会歧视的残疾人成为高贵的艺术家,她才不要回到那个肮脏的底层去!
当初她发现自己的绘画天赋后那样的雄心勃勃,得到伯乐的帮助后终于成为了一个声名鹊起的艺术家,她自认为自己是十年难遇的天才,哪知恰好跟同样默默无闻正在进行炒作的水清流撞到了一起,前期她的胜利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却不料到了后期,人们对她的同情和关注度降低后,在作品实力的较量里,她输的一败涂地,她到现在都只是个新晋的年轻画家,水清流却已经被冠上了“先锋”之名,甚至被夸张的认为发展潜力仅次于付一旬!
因此她下意识的把水清流当成自己的假想敌,她看她的画,下笔的时候总想着要打败水清流,要画出惊世大作,可最后得出的结果往往差强人意,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幅比一幅更糟,她根本不敢拿出去给别人看,生怕好不容易之前打出来的名声被画破坏了。
而现在,四年过去了,她还没有画出一幅能见人的画,她的画依旧是以前画的那寥寥几幅,价格也一直抬不上去,一幅能卖个五、六万已经是非常的好了,跟水清流那种一幅最少几十万根本没法比。参加派对的时候,她听到几个曾经对她嫉妒又谄媚的贱人在嘲笑她江郎才尽,她恨,但也恐慌,总觉得水清流一定也在关注她的消息,在私底下嘲笑她,就在这时,她远房表亲李丽萍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画不出画的消息,拿了那两幅画过来给她,她花了两万块钱买了下来,并且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它们完完整整的临摹出来。
她以为转机到了,她终于能堵住那些说她江郎才尽的人的嘴了,她终于能打败水清流了,结果……结果现实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她推着轮椅到自己的画室里,两张画板上夹着两幅画,纸面上有些肮脏的沾了污水和些许颜料,皱巴巴的还破了几个洞用透明胶粘着,但是依旧能看到那画的神韵和精髓,一只猫头鹰,一朵红牡丹……
“这是水清流的画……这是水清流的画!”赵敏慧猛然推倒这两个画架,表情扭曲狰狞的推着轮椅反复的碾压,好像碾压的不是两幅画,而是水清流那个人,等把两幅画碾压的满是轮子脏兮兮的纹路到看不清画面,她才露出些许扭曲的快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次我一定要扳倒水清流,这一次,我会是赢家,我一定要赢!”
……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寄了律师信,并且被狠狠的倒打了一耙还在网上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傅倾流,此时正在英国伦敦亚力安森酒店里对着一锅面手忙脚乱的奋斗,边上的厨师不会做中式料理,只会做意大利面,所以在边上看着傅倾流搞来搞去显得特别好奇,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傅倾流想要做一碗长寿面,因为她在十几分钟以前接到了因为付一旬的介绍而认识的斯柏森画廊少东家夫人周雨欣的电话,她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付一旬的生日,9月22日,处女座的最后一天,傅倾流很忙,付一旬也没有告诉她,所以差点就错过了。
傅倾流跟周雨欣确认付一旬生日这一天不是他家里某些重要的人的忌日后,有点意外付一旬这样的人物生日的时候竟然不办趴,似乎知道的人也很少,昨天一天他们还是一起度过的呢,都没见他提一下。
不管怎么样,傅倾流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当成不知道的道理,要不然总觉得很对不起他,只是这时候出去买礼物已经太晚了,她也不知道要送什么,总不能再送一束花吧?想来想去,觉得做一碗长寿面给他吃好了。虽然实在不能指望出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的她能做的多好吃。
勉勉强强弄好一碗黏糊糊的汤面,再煎一个丑不拉几的鸡蛋,放点其他材料下去装饰一下,终于看起来不会太倒胃口了,傅倾流看了看时间,感觉付一旬应该快到了,她在二十分钟之前就约了他。
傅倾流端着做好的面上楼,让人出去现卖的小蛋糕也送过来了,然后她接到了付一旬的电话,告诉付一旬房间号让他自己上来,挂上电话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生日的不是自己,却有一点小紧张。
话说楼下被告之了房间号的付一旬站在酒店大堂耳尖渐渐发红,注意到周围看着他的视线后,有一种要去偷情般的羞耻感,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在心里咒骂,傅倾流那个下流无耻的女人,这么晚让他过来还要去她房间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想那个他吗?休想!他是意志坚定的男人,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他才不会随便和她那、那个!
红着耳朵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心跳渐渐的有些快了起来,在电梯门打开后有一种不想出去但是又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走出去,一直走到傅倾流房间门前的感觉,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了开,傅倾流笑眯眯的出现在他面前,衣着整齐,白皙的面容白里透红,隐约的有一种水晶般的剔透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快进来。”傅倾流伸手把人拉进来,一直拉到桌前,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再不快点生日就过了。
桌子上的面和蛋糕都用银色的盖子盖住了,付一旬也没注意这个,他疑惑的看着傅倾流把他拉到这边来,然后又跑到一边去,按下开关,眼睛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导致一瞬间像是陷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无光之中。
“傅倾流?”付一旬骤然紧张了起来,这女人该不会真的……
前方忽然出现一丝烛火的明亮,随着盖子的掀开,弱小的一簇烛火照亮周围小小的一圈,更是映衬的那跪坐在桌后的女人水眸明亮,他看到傅倾流朝他招手,“快来啊,快点,面要糊掉了。”
付一旬有些愣愣的走过去,看着她,再看看桌面上的蛋糕和那碗面,“这是……”
“生日快乐。”傅倾流说着,探过身拉起他的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把面往他面前一推,期待的看着他,“快尝尝,我第一次下厨成功……嗯,应该算成功。”至少在外表上。
“……你知道今天我生日?”付一旬低头看着这简简单单的两样东西,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记得自己的生日,只是并不在意也不太爱过,以前小时候每年生日都会有一大堆人上门递上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然而那一天的主角其实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那些家长还有他身上附带的所有光环,所以等他独立过后就几乎不过生日了,一开始也有人送礼物上门,得不到他的回应后渐渐的也不再送了,就算是家里那些人,也多是一个电话,或寄点名贵但又没怎么用心的东西过来给他,这生日实在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好过的。
而现在,竟然有个女人给他准备如此简陋的东西给他过生日,一个巴掌大的蛋糕,一碗黏糊糊的面。
“雨欣告诉我的。”傅倾流老实说,然后又道:“你快吃啊,快点,要过12点了。”
付一旬低头搅了搅这有他脸那么大的一大碗面,面黏糊糊的,还夹着一点大概是煮焦了似的黑黑的东西,这大概是付一旬迄今为止的人生中见到过的最丑最让人没胃口的面了,他表情嫌恶的夹了一小筷子在傅倾流期待的目光下吃进嘴里……
“咳!咳咳!”付一旬被呛到了,捂着嘴咳了几下,难以置信的道:“你竟然往里面加芥末粉!”
“哦,我以为我加的是胡椒粉耶。”傅倾流看起来不是很惊讶的样子,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故意整人的。
付一旬拿着纸巾堵着自己的鼻子,一抬眼就看到傅倾流坐在对面脸上带着慵懒的笑,隐约的弯起的眼眸里闪过几丝狡黠,显得有些坏,在烛火摇曳的光线下,面若桃花,让人莫名的联想到掀开红盖头的新娘。
“咳!”付一旬略略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又听到傅倾流道:“好啦,面也算吃了,快来许愿。”
多大的人了还许愿……付一旬觉得有点别扭,却不得不在傅倾流的注视下别扭的闭上眼。懂事后付一旬就从没有许过什么愿,因为他知道要什么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绝对不会因为你对着蛋糕对着流星许下愿望就会平白无故的从天上掉下来给你。
所以他闭上眼之后,原以为脑袋会和以前一样一片空白,却不料,在这片烛火摇曳的安静中,他脑子里水影一般的,浮现了一抹身影,有点模糊,却很熟悉,并且逐渐的清晰了起来,他忽然觉得有些慌,在看清那抹影子前睁开了眼,然后对上对面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他的傅倾流的双眼。
她忽然就那么清晰的跟脑子里还未散去的那抹影子重合在了一起,那么蛮不讲理不容拒绝的闯进他的愿望里,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愿望。
“许好了?”
“……嗯。”
“那快吹蜡烛。”
蜡烛被吹灭,灯重新亮了起来,付一旬还有些没回神,脸颊忽的一凉,他下意识的把脑袋躲开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掌心的奶油,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傅倾流,她竟敢把奶油抹到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的脸上!
傅倾流舔了舔还沾着白色奶油的手指,笑眯眯的道:“生日快乐,据说这样会让你新一年里顺利甜蜜。”以前张冬梅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就是这样,次次都要在许完愿吹完蜡烛后划一点奶油在她脸颊上,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些甜腻腻黏糊糊的东西弄到身上,但是那一点点还是可以接受的,纸巾一搽就干净了。
付一旬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被转移到了她的手指上,奶油白白的,刚刚从他的脸颊上划过,而她竟然就这么伸出舌头去舔,这个、这个女人简直……淫荡!淫荡至极!付一旬耳朵通红,脸颊也几乎要烧起来,猛地站起身,“好、好了,我回去了,谢谢你。”
傅倾流还没来得及应声呢,付一旬就快步的开门出去了,傅倾流眨眨眼,一低头,咦?面呢?
翌日,天气情况良好。
傅倾流上午的飞机,一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机场。
拖着行李要去退房的时候,傅倾流又在电梯里遇到了也要去机场的张艺通几人,此时三位老人家看到她,张艺通露出失望的神情,叹了口气的摇摇头,钱远鸣则是直接不屑的哼了声,周友朋则道:“回去告诉水清流,成功没有捷径,抢走别人的劳动果实是不可取的,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
傅倾流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小姑娘在十里画廊帮水清流卖多久的画了?”周友朋问。
“四年了。”
“那我劝你回去就赶紧辞职了重新找工作吧,你既然这么年轻就能当经理,想必是有能力的,这几天看你在艺术展上表现也很不错,要是愿意去京城的皇都艺廊,我可以给你引荐。”周友朋觉得这么个人才在十里画廊为水清流那种盗窃者工作简直就是埋没人才,皇都艺廊里有他的作品,交给她说不定能卖得更好。
傅倾流还想问,电梯却已经叮的一声打开了,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去,傅倾流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大步的往已经在门口等候的付一旬派给她的车子走去——付一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跟她一起回去。
在去机场的路上,傅倾流想起自己关机的手机,刚刚开机,池非的电话就进来了,池非火急火燎的道:“你到的时候千万要走会员通道!”
“为什么?有很多记者吗?”
“是很多!你快回来吧,我快hold不住了!”
傅倾流当初看中池非而没有选择周海的原因是因为池非有一个孩子,虽然大学时期有过一段混蛋日子,但是经过那些经历后,因为有池鸢,他心地柔软、责任感强,不像周海工作能力那么强,但是绝对忠诚,绝对不会在出事的时候抛下她跑路。
现在出了那种事,他除了把十里画廊的门关上,不对外发表任何一句声明以免反而拖傅倾流的后腿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指望傅倾流回来想办法了。
“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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