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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其叶蓁蓁(二)
翌日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方青就准备回娘家陪母亲一起等那叫方白的人。起身时柳定泽睡得熟,知他嗜睡,便没叫醒他。轻身起来,小心翼翼洗漱,因动作轻巧,走时也没有惊醒他。
离房间十几步,方青才跟下人说道,“要是四爷起来寻我,便说我回娘家了,没事别在房前扰他睡觉。”
嘱咐完了,去跟老太太请安,说了这事。老太太昨晚也已听说,让她快快去,带个腿脚快的下人一同去,好随时回来报信。
等方青冒着小雨回到娘家,天才微亮,只是雨水不停,天色看起来并不好。这天色一不顺人意,总觉还要生出什么坏事情来,让她忐忑不安。进了家门,母亲竟已经起来,在小小的客厅擦拭东西。
“娘。”
韩氏听见女儿声音,转身看去,女儿正从外头进来,下人刚好合伞,抖落一地雨声,“青青你怎么回来了?”
方青拿过她手里的抹布,拧眉,“您的脚刚好,怎么就劳累起来了。而且家门怎的不关呀……万一家里又进歹人怎么办?”自从当年被盗贼人屋偷了钱财,她一直后怕,房门必然要关好方能安然入睡。
韩氏笑笑,“等你哥哥回来了,好立刻进来呀。家里桌椅也脏的不行,不好让你哥哥看到,还以为娘过的不好,白白惹了心疼。”
方青心中感慨,这便是母亲了,自己再怎么苦,就是不愿苦了儿女。她将抹布交给一旁下人,让他们去擦干净。自己挽着母亲的手坐在厅上,等家里下人接兄长到这。
“青青啊,娘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对你哥哥有怨言,只是他若回家,你可否不要责怪他一去杳无音信?”韩氏知道女儿的脾气,就怕她当面责问儿子,到时候儿子不悦,柳家下人又瞧见女儿以下犯上,对谁都不好。
方青点点头,“若是哪日偶遇哥哥,青儿定会责怪他。可哥哥还会来寻我们,那或许这几年,他当真是遇到什么事了,并非要故意抛下我们。”
韩氏见她这么想,可算是安心些了。
屋檐滴落雨帘,交错嘀嘀声响,连绵不绝。从屋里往外看,天还罩着一层灰纱,不见日头穿裂,普照大地。
母女俩说着话,时而往门口望去,等得十分煎熬。
也不知等了多久,方青派去守在巷口的下人突然就出现在大门口,“太太,阿八驾车往这来了。”
那阿八正是去接方白的人,方青已站了起来,韩氏站起身时腿脚不稳,好在女儿扶住了她,方能站住。
她直直往大门看去,要不是女儿搀着,她真想冲出去。眼前没有不停歇的雨,也没有已浇灌得泥泞的地,唯有那扇通往大道的门,还有马上要出现在前头的人的模样。
马蹄声缓缓传来,又渐渐停下。韩氏紧紧盯着那,手已经在发抖。不由抓住女儿的手,若不是……也好有个倚靠。
那小小破旧的木门已出现个身影,一身朴素布衣,却遮不住那清秀面庞给人的冲击。韩氏只看一眼,泪便夺目,颤声,“儿啊……”
看清来人,正是失散多年的兄长。方青泪涌而上,极力搀着母亲。
方白闻声,顾不得打伞,三步并做两步,进门已跪在老母亲面前,泪已轻弹,“娘。”
韩氏泪落不止,不知是要问他安好还是先让他起来,最后只能抚他的头,像待幼儿那样,即便儿子已蓄起胡子,仍觉还不过是个几岁孩子,让她这当娘的操碎了心。
方白往坚实的地方连连叩了三次头,一直不停地说“儿子不孝,让您和妹妹受累了”。
韩氏拉住他,已起皱纹留了岁月风霜的脸满是泪,哽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以为这一辈子再见不到你了。回来就好……”
方白仍跪着不敢起来,又见了妹妹,更是懊恼,“妹妹。”
方青抹了泪,“哥哥。”她忍不住苦声,“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娘过了多少苦日子你可知道?”
方白一听更是愧疚,“当年我拿着银子外出,谁想路上遇到山贼,银子被劫,我也被打落山谷。撞坏了脑袋,忘了前事。幸好得一老郎中相救,还将女儿许配给我。直到前不久,脑中淤血化去,才慢慢想起来。儿子带了阿萱一同回来,还有……”他忙回头招手,“穆穆,快过来叫祖母。”
这话一出,韩氏和方青方止了哭声。这才注意到厅上还站了两个脸生的人。一个明眸善睐的妇人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六七岁男童。
一听父亲叫自己,男童便走了过去,和父亲一同跪在老人面前,稚气满满,“孙儿见过祖母。”
那叫阿萱的妇人也已跪下,唤声,“儿媳见过母亲。”
这两声叫得韩氏多年苦楚散了大半,连方青悬了多年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兄长不但好好活着,还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被阴霾笼罩多年的方家,头一回觉得老天仍垂青他们。
韩氏连连点头,面上终于露出欣慰笑颜,“好好……都回来就好。”
说着说着又要落泪,方青忙劝住了。又让哥哥起身,一家子总算坐下,说着这几年的事,心绪总算慢慢平定。
“这次回来,便不走了,我这几年攒了点银子,在京城开间小铺子,好好侍奉母亲。”
韩氏见儿子儿媳穿的不算十分好,但也并不差,想来是有谋生的手段,问道,“如今何以为生?”
方白笑答,“随了岳父学医,能混口饭吃。”
韩氏万分欣慰,“悬壶济世,是个好手艺。”
阿萱笑道,“方郎跟我爹一样,总喜欢做白活,碰上疾苦人家,连药钱也不要。若不是他要吃饭,还要养家糊口,怕谁来都不肯收钱了。”
虽然这么说,但话里还是带着为丈夫骄傲的语调。方白听了也是对妻子笑笑,“让你也跟着受苦了。”
“哪里会受苦,这是攒功德的事。”
夫妻两可见的和睦,看得韩氏更是放心,可见儿子是娶了个好媳妇的。
方白见妹妹已是妇人装扮,这几日跟他打交道的又都是自称柳家下人,并不知是哪个柳家,不过下人言谈有礼,穿的也比普通人家主子的衣服都好,料着妹妹嫁得十分好,做哥哥的也安心许多,“不知妹夫是做什么的?”
韩氏说道,“家里田产铺子颇丰,那些每月能赚不少银子。”
女婿和女儿的事令有波折,一时半会还说不清。以儿子的脾气,若是知道他妹妹嫁了个痴傻人,只怕要更自责妹妹为了让母女两人活下去而被迫嫁进柳家。想着等会吃饭时,好好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刚打定这主意,却见门外有喧闹声,一个高个清瘦的年轻人已跑了进来,后头的下人伞都来不及撑,喊着“四爷四爷”,却怎么都喊不住。
柳定泽一早醒来摸到枕边空空,不见方青,差点没将下人都丢出去。听说她回了娘家,想必是去见大舅子了,胡乱洗了一把脸就过来。进门见到方青,就拉了她的手说道,“我就说怎么睡着睡着旁边就空空荡荡的,原来是媳妇你不见了。”
方青说道,“先跟娘问安。”
柳定泽这才想起来,定定跪下,跟韩氏叩了个头,“娘。”
叩拜完这才起来,又瞧见个面生的男子,虽然面生,但跟媳妇好像有几分像,“媳妇,这就是我大舅子吗?”
方白已是愕然,这、这人生的是好,可举止言谈,分明是个傻子!心中交汇着愧疚,笼罩着愤怒,想到才貌双全的妹妹竟嫁了这么个呆子,气得发抖,“你……你……”
柳定泽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往方青背后躲,这大舅子怎么这么凶?
方青拉住他的手安抚他,抬头对兄长说道,“哥哥,这事说来话长,你莫急莫气。”
韩氏也忙说道,“对,莫气莫急,你妹夫他待青青十分好,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阴差阳错误了当年,并非你想的那样。”
母亲和妹妹都这么说,方白才收了收怒气,细听她们道过往。等细细听完,别说他,连阿萱也是感慨,“姻缘这东西,哪怕是再怎么曲折,该是一块的,就该在一块。”
方白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知道这柳四爷确实对妹妹不错,又有那样的姻缘,长叹一气,也不气不恼了,真心待妹妹和娘亲就好,其他无可求。他站起身朝柳定泽鞠了一躬,“多谢妹夫这些年为我这做哥哥的担起半子之责,往后,便由我来照顾母亲吧。”
柳定泽这才觉得这大舅子不错,摆手道,“又不累,以后一起呀。”
稚气得跟穆穆一样,方白听得又是暗暗叹气。阿萱说道,“方郎擅疾病,不如帮妹夫瞧瞧?”
方白也有此意,便去瞧,瞧了小半晌,心里越发凉,最后收了手,摇头,“顽疾,为夫也没法医治。”
这结果方青也料到了,来瞧过的御医并不少,都束手无策,哥哥尚且年轻,若真能治,是老天开眼。可惜……老天并不再眷顾。不过心里有底,倒不是太难过。更何况她总觉得,若柳定泽恢复如常,她又无子,又跛脚,届时自己哪里又配得起他……
哪怕有千万疼爱,也觉前路茫茫。
偶尔会有私心,柳四郎……如此就好。她便能安心待在一旁,同他好好过一世。哪日他好了,她还能这样心安在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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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老太太挑了七八匹马,养在马场里。本想偷偷养着,怕柳雁知道要闹。不想孙女倒主动问她,十分坦率不争不抢也不闹。老太太这才觉得,这最顽皮的孙女长大了,懂事许多。
她反倒因为这“懂事”而觉得,兴许可以给她添匹马的。又不放心,怕养成粗鲁丫头,便让她绣上一条方帕来,要看看姑娘家的女红可做的好,再下定论。
于是这几日齐褚阳每每见到柳雁,都看见她在绣花。一针一线,颇为认真。只是从一方白帕子上渐渐开出花来,头一回见证过程,也觉新奇。
“雁妹妹绣的真好。”
柳雁扬了扬唇角,“那是自然,我要做的事哪有做不好的。”说着说着就晃起小腿,哼着歌谣,十分得意。
齐褚阳笑笑,一夸便自满,想到她七月方能出去,说道,“若老祖宗真给你买了马,我替你养两个月吧。”
柳雁欢喜点头,“好呀好呀。帮我照顾好小马驹,不要让它饿着冻着,多带它去跑跑。”
柳家给孩子养马都要自己去打点,至少每日要去喂养一回,将马养熟,脾气再烈的马日后也不会甩了主子下来,不过旁人想碰也难。马是有灵气的生灵,世代为将,以马为友的柳家深谙此道。
过了两日,柳雁终于绣好,大为满足,将帕子送去给祖母。老太太见孙女女红活确实好,这才让管家再去买匹小马驹。
齐褚阳这日在王府陪练,楚清辞邀他等会去酒楼小饮,见他推辞,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蒙老太太疼爱,为我添了匹马,等会要去看看。”
楚清辞笑道,“那也有专门的看马人吧?让下人过去喂养一次也行吧?”
齐褚阳笑道,“九姑娘也托我喂马,答应了她,总要做到的。”
楚清辞比他长一岁,这长一岁已知的事可多了不少,尤其是对男子而言。他顿了顿说道,“我瞧着,柳家待你这样好,你父亲和北定侯又是挚友,九姑娘同你也是青梅竹马,只怕是属意你做女婿了。”
齐褚阳还不曾想过这事,微微一惊,“世子可不能说这些。”
楚清辞笑道,“这有什么好慌的,雁雁也是个聪慧姑娘,而且长得那样好,就是脾气差了些……日后真娶了,怕你要被‘妻压’了。”
“世子不可再说这种话。”齐褚阳只觉雁雁还小,说这些话会令她声誉难堪,肃色道,“这话不能说笑。”
楚清辞难得见他如此肃穆,知他真心恼了,笑笑给自己圆了场,“不说就是,你当真不去喝酒?那我去了。”末了又道,“其实这酒,是去花楼喝。”
齐褚阳恍然,无怪乎总觉他语调略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已懂得去那些地方逍遥了。更何况认识的都是富足的官宦子弟,有银子结伴去那,也不稀奇。
喂马回到柳家,进了院子就见着柳雁,这一看才觉她个子比同龄的小姑娘都高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动的缘故。只是再怎么高,也不过才十岁。让他对个小丫头投以审视目光,当真做不到。
“齐哥哥?”柳雁见他站在那不动不语,好生奇怪。
齐褚阳听见她叫自己,才回神,对上那似白玉无瑕的脸,又莫名慌了,“嗯。”
“喂了马么?”
“喂了。”
“它吃的好吗?”
“好。”齐褚阳越站越觉尴尬,“我先回屋。”
一问一答,全然是有心事的模样。柳雁拿着小弓箭,摇摇头,暗自感慨,看来,果然是一长个子的人就变成大人了,然后有了传说中——大人的心事。
那跟她这小姑娘还能好好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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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七月流火,本该转凉,天却还是热得很。
郑昉拿着书还未起身,旁人就说道,“那柳小将军是今日正式回书院吧?”
想到那小霸王,郑昉的太阳穴就跳个不停,心也如擂鼓般狂跳,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是啊。”
“恭喜恭喜。”
“客气客气。”
柳雁昨日就来过了,不过找的是薛院士。薛院士五个月前给了她许多书要她看,考不过也不许她回来。柳雁哪里会让他再有机会给自己个“不通”,心中记得滚瓜烂熟,只恨没倒着给他背出来炫耀炫耀。
薛院士可不考她默诵的本事,这也不用考了。问了释义,也答得头头是道。等见着她神彩越发飞扬,才知道自己已不由露出赞赏,实在是大忌。
不过半个时辰,柳雁已拿到个大大的“通”,感叹道,“我家附近那工匠又要好好忙活了。书房里的‘通’字要放不下啦。”
薛院士忍不住瞧她,锋芒毕露,不通、不通呀。末了问道,“你已可去大班,为何不去?”
柳雁想也没想,“不好玩,郑先生不在那。我决定了,要中规中矩地念书,不要跳,那就能一直瞧着郑夫子了。”
话传到郑昉耳中,跌坐桌前,久久不能从悲痛中抽神……
天穹湛蓝,可为什么他看出一丝忧愁来?
郑昉踏步进入课堂,果然看见第一排,矮矮案几前,坐的就是柳雁,正坐得规规矩矩一脸真挚天真,他却看得颇为惊心。从今天起,他又要对着这犀利的小霸王了,天……真的一点都不晴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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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定义说可能立夏归来,而今却还未归。李墨荷收到家书,又说要过半个月,看得心中惆怅。四年未见,真怕见了又要生疏。本来两人算不得是伉俪情深,就怕这四年光景一冲,又淡了。
又要将书信看一遍,外头下人敲门。宁嬷嬷开了门,下人便说道,“老太太让太太您过去一趟。”
李墨荷问道,“可知何事?”
下人笑道,“喜事,听说四太太有喜了。”
这事对跟方青感情颇好的李墨荷来说确实是喜事,欣喜道,“这就去。”
四太太有喜,连柳家孩子都觉这氛围像是过年。柳雁也早就跑到四叔房中,满屋早已热热闹闹。
唯有柳定泽十分郁闷,瞧着他们簇拥自己的媳妇,他却近身不了,只好搬了小凳子托腮看景色。
一会柳雁凑完热闹出来找他,“四叔,你快有小小人了,为什么不高兴呀?”
柳定泽哼声,“小小人也会长大的,陪了几年就不理我了,跟雁雁一样。我娘一大早就拉我过去说了半天,让我不许碰你四婶,不许动手动脚,还不让我抱着你四婶睡,要睡不着了。”
柳雁觉得这完全没什么,想不通四叔怎么这么委屈,“可这是四叔的孩子呀,我娘说,自己的孩子不管长得再怎么大,都不会走的。”
柳定泽这才看她,“真的?不会像雁雁这样不跟我玩?”
“嗯。”
柳定泽当即露了笑颜,丢下她往屋里跑,“去看媳妇。”
他挤进人堆,好不容易奋力挤到方青旁边,还没拉上小手,就被母亲说教了,“娘不是刚说让你不要横冲直撞,别碰着青儿。你怎的不听呢?”
殷氏也笑道,“对呀,四叔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柳定泽已握住方青的手,置气道,“她是我媳妇,不是你们的。”
满堂哄笑,笑得他心里莫名。等见着媳妇也笑,这才不气。坐在她一旁护着她,摆手,“不要碰不要碰。”
方青轻压了他的手,柔声,“四郎别闹,大家都高兴着呢。”
柳定泽安静下来,“嗯。”
老太太心底欢喜,嘱咐大夫隔三差五过来瞧一回,又吩咐账房每月拨多一份钱。方家那边也派人去报喜,好让大伙都高兴高兴。
满屋欢声笑语,柳芳菲从外头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进屋才知道,继母有孕了。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失落。她待方青一直如外人,她如何跟自己并没关系。瞧见下人在开茶罐泡茶,见了那茶叶分外眼生,皱眉问道,“这茶是母亲房里的么?”
下人答道,“回姑娘,是的。”
柳芳菲眉头拧得更深,“为何是用这个?原来的茶叶呢?”
下人笑道,“这一大罐子茶叶已冲泡数月,这便是原来的茶叶。”
柳芳菲奇怪这些怎么不是她拿来的那些,正巧见父亲出来,喊了他问,“父亲,这茶叶……”
柳定泽见她指向的东西,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茶叶的事。不安着小声说道,“芳菲你不要怪爹爹,你拿回茶叶的那天我给打翻了,就偷偷替了新茶叶。”
“哦……”柳芳菲点点头,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只能说他果然是个傻子,连茶都护不好。实在不喜屋里这样热闹,便转身回房。
屋外微风仍带着热意,吹过面庞,不知怎的,像是猛然吹开了尘封记忆。柳芳菲步子一顿,早谙世事,耳濡目染过许多旁门左道的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只是想想,已觉浑身冰冷,外面的热浪也全然不能焐热冷冷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