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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鹤绵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给灌了一碗醒酒汤,清苦清苦的味道,让她很是不喜,在睡梦中都不忘偏过头去躲开。
可惜没躲掉。
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因为盖得严实,身上似乎闷出了汗来,她赶紧一把将被子掀开,坐起来喘了口气。
意识倏然归位,外面的青云听到动静,端着洗面盆走了进来,神色有点古怪。
“公子醒了?”
温鹤绵用帕子擦了一下脸,冰凉的感觉让她清醒了许多,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垂死梦中惊坐起:“今日要上朝!”
“这个公子不用担心。”青云小声道,“陛下说让公子好好休息一天。”
温鹤绵叹了口气:“瞧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想问我吗?”
青云努力稳着声音:“陛下是不是对您,太亲近了点儿?”
想想在不久之前,青云还劝过温鹤绵不要和皇帝陛下过于亲近,殊料昨晚一遭,搞得人猝不及防,似乎撞破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冥思苦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公子是女儿身的秘密告诉小陛下也就罢了,毕竟不可能一直瞒着,可现在这情况,分明朝着另一种方向发展了呀!
温鹤绵沉默不语。
有时候这丫头太聪明了也不行。
“我的公子啊……”青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哭丧下来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您是陛下的老师,亲手教导他走到如今地位,他怎能对您生出这种想法?!”
青云是读过书的,她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也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陛下此举在她看来,实属不忠不义、大逆不道。
“他都如此对公子了,您为何还要全心全意辅佐他?”
局势还未平稳下来,小皇帝已经如此肆无忌惮,青云简直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当真大权在握,公子的下场又会是如何呢?
其实往上细数,给皇帝当老师的,最终还当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果然京中就是个是非之地,王爷王妃不愿意留在这里是有道理的。
帝王凉薄,皇室的人都有病!
青云忍了又忍,好歹没当场骂出来。
温鹤绵心中也动摇了几分,片刻后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好好想想。”
左右用不着上朝,吏部那边有右侍郎看着,她也不用太担心,正好多余了许多时间用作思考。
好好想一想,她和谢琅之间,发展到如今的混乱关系。
青云还想说什么,可瞧见温鹤绵略带疲惫的神色,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端着盆出去。
温鹤绵穿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想了许久许久,最终才缓缓垂下眼,抬手碰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原本有几分酒量在,因为习武又对周围更多了些警惕性,昨晚放任自己昏睡过去,大抵自动判断周围的环境是安全的,可她也不是完全无知无觉。
在那些昏暗的、混沌模糊的记忆中,仿佛有人触碰过这里,黏腻而亲密,可惜她当时意识昏沉,并没有能醒过来。
“臭崽子。”
温鹤绵越想越觉得难为情,骂了声,手指没忍住微微攥紧,成了拳头:“就当真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连自己的老师都敢下手,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温鹤绵此刻只恨自己没有酒后忘事的习惯,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纠结了。
她以为在自己说了那番话后,谢琅至少会有几分收敛,没想到不仅没有,而且还趁机得寸进尺,简直枉费她的信任!
要是温鹤绵肯狠心一点,她完全可以在现在抽身离去,毕竟感情的变质,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了。
可她又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舍得吗?
舍得抛下这么多年和她相依相伴的小崽子,留他一个人面对如今风云诡谲的朝堂局面吗?
那不仅仅是关乎任务,而是关乎她心底另一层,更深的依恋情感。
所以即便是谢琅对她做了这种过分逾矩的事,她也只是坐在这里,试图平心静气地思考未来的局面。
可是冷静不下来。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发展到如今地步,有些事情,可能确实该挑个时机,好好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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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过后,那日的事情被温鹤绵有意无意忽视了过去。
偶尔迎上小皇帝灼热的目光,她也只当做没看见,看上去一如既往的雍容淡静。
祭祖在九月,已经在礼部的提议下提前准备起来,各方人马都盯着这件事,想要在其中动手脚,尤其是宁党,肉眼可见的蠢蠢欲动。
大家心怀鬼胎。
温鹤绵反倒难得闲了下来。
最初任吏部尚书时,她很是大刀阔斧改革了一番,可越往后面走,她越是将自己手中的权力交了出去。
右侍郎不是个傻子,闵荣也不是个傻子。
终于在一次会谈之后,他没忍住找到了温鹤绵面前来,厉声质问:“温太傅,你是不是在耍我?”
温鹤绵掀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倒是说说,本官怎么耍你了?”
温鹤绵很少耍官威,在不喜欢的人面前除外。
闵荣眼睛几乎快要冒出火来,忍着气问道:“官员考课升调一直都是由我负责,为何要突然交给文有龄?”
文有龄,就是右侍郎的名字。
从下半年伊始,闵荣手上的权力逐渐就被剥夺,但如今已成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存在,他怎能不气?
偏偏说话的是温鹤绵,他无可奈何。
“那也要看你以前都干过什么好事!”
温鹤绵神色骤然一变,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本子就劈头盖脸朝他砸去。
“本官倒是想问问你,这李家的小公子,明明身无半分长处,如何就升了一级?还有着林家后生,分明踏实可干,如何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懈怠渎职?如此颠倒黑白、不分是非的东西,你也敢交上来?”
温鹤绵使了劲儿,本子砸在闵荣脸上,直砸得他一个趔趄。
听着这些过往的事情被抖露出来,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恐惧和埋怨,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平常谁不是看看就过去了,她怎么还有心思一一找出来了?
身在官场,就这么不知圆滑变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