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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烈之对“高总”的疑问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曾经动用过权力关系,也找到私家侦探,甚至亲自寻访,但所有的线索都会在某个节点因为一堆莫名其妙的原因中断。只得到了一些非常模棱两可的信息。”
“能告诉我吗?”“高总”问道。
雷烈之点了点头,他强调道:“我们现在是同志,当然可以。”他的信任让“高总”感到有些紧张。
雷烈之说道:“他应该是北方人,喜欢女人和汽车,很有钱,黑道、白道、官道通吃,好像还生了一大堆孩子——这其中的很多信息,还是从郑海东身上得到的。”
又是郑海东!“高总”想说出一句话,但还是忍住了——时至今日,对一个王老板的调查居然还要靠从一个已经被关了20多年的老犯人手上去窃取,难道还有比这更拙劣的失败吗?
“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雷烈之叹了一口气,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之前的问题,你选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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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天阁里出来以后,“高总”很长时间都没能完全消化雷烈之所说的话。
尽管明天就是春节,他还是决定先回去一趟、
他来的时候并没有乘坐那辆皇冠轿车,正如雷烈之所说,这种事情必须避嫌。
“高总”驾驶着自己那辆福克斯,回到了在海州市的家。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高总”一下子愣住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盒,胡乱地堆放在一起,最高的地方居然已经快顶上天花板的位置,礼盒堆之间,只留下一条不到20公分宽的刚刚能容纳一个人走过的空间,客厅里电视机开着,里面播放着娱乐脱口秀节目,电视机的周围和上面,也都满满地堆放着各种包装、大小不一的礼盒。
“这是什么情况?”“高总”生气地质问道。
妻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睡衣,头发凌乱,眼神惺忪,嘴角还带着几片瓜子壳,看到站在门口满脸怒容的“高总”,她却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满脸堆笑道:“啊呀,回来也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看这乱的。”
“高总”并没有理会妻子说的话,他指了指地上到处都是的礼盒,满脸怒容地说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妻子的回答却是牛唇不对马嘴:“早前就想着,买房子一定要有储藏室,可当时谁想到呢。不过现在这样子,这么多东西,收拾也来不及收拾,实在是太多了,我正愁得没法呢!”
“高总”看妻子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开着门对峙也不是个办法,再说屋子里这么多东西也怕露白,“高总”只得暂时压下火气,走了进来,关上门。
他随便拎起几个礼盒打量着看看,里面什么都有,档次也是层次不齐,既有价值好几万的高档手表、信用卡甚至现金,也有几千块钱的名酒名烟,甚至还有不知道谁送来的一盒草鸡蛋和几十个白面馒头。
妻子看他翻看东西,就折身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笔记本,说道:“一开始,还大概记了一点,不过后来实在太多,记也记不过来了。前面记的说你听听啊,基建科的刘什么送了一箱茅台,财务科一个姓赵的男的送来一根金条,装备科一个姓郭的小年轻送来5000块钱,我觉得吧,还是钱好,其他东西还得三文不值二文的拿出去折成钱,人又累,还没什么实惠,这个小郭,你倒是给提拔提拔?”
“高总”原本还想生气,此刻却已经彻底地熄了火,他坐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问道:“谁让你收的?”
“谁让我收的?”妻子对“高总”的问题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自己送过来的啊。棒还不打送礼的呢,我怎么好意思说不收呢,你说是不是?”
妻子枯瘦蜡黄的脸上挤出了一副极不自然的谄媚表情,“高总”看了一眼,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哟,嫌弃我了?刚当了两天官你倒是嫌弃我了?”妻子的话又变得像过去一样尖酸刻薄,但虚弱了很多,更像是在诉苦,“人都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我从上学的时候就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我养家带孩子,还得上班容易吗?别人家都是穿金戴银、名表名包的,我是天天给孩子端屎端尿。现在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倒是又看不上我了。你说、你说,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
妻子再次使出了她的杀手锏,双手在“高总”的衣服里乱掐,但分寸中**的火候已经掌握得非常到位。
“高总”有些不耐烦地把妻子的手推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我身体不舒服,到房间睡会儿,没什么事不要烦我。”
妻子的手非常听话地收了回去,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下来。
“高总”顾不上这些,他关上房门并反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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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总”坐到了妻子的梳妆台前。
梳妆台是上世纪90年代的款型,已经非常地落伍了,台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劣质化妆品,玻璃镜面上也满是污渍。
“高总”完全没有心情整理这一切,他一把把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扫到了地上,玻璃瓶子叮叮当当地摔碎了一地,随着这一阵细碎的响声,屋外妻子的哭声也变得高亢起来。
“高总”平定了一下情绪,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修指甲用的夹子,向自己的左耳里伸了进去。
夹子伸进去一半左右的时候,才触碰到了某个东西,“高总”的神色猛地一凛,额上立刻沁出了汗珠。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抓起一条毛巾,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用那只手稳住自己的左腕,开始轻轻地在自己的左耳里鼓腾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时间,他才从耳朵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金属圆柱状的小东西。东西的一头有蜂窝状的小孔,另一头的金属钩上则满是血迹。
这是一个金属窃听设备,但显示工作状态的led灯已经熄灭。
昨天晚上,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当“高总”确定接受周华副厅长的任务时,周华副厅长向他提出了由他作为诱饵“引蛇出洞”,由他带上录音设备,去采集雷烈之的第一手罪证。并针对每次与雷烈之见面前都必须接受秘书严格检查的实际情况,采取了突然袭击的对策。但很可惜,周华副厅长的方案在雷烈之这个狡猾的老狐狸面前竟然失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选择录音设备时,“高总”坚持拒绝使用纽扣式录音设备而改用了耳蜗内嵌式录音设备。
这种耳蜗内嵌式录音设备的优点是体积小、隐蔽性强,它直接插入耳蜗内部,除非专业的电子探测设备否则很难检测出来。但缺点也很明显,它的电池只能支撑30分钟,且既不防水也不防震,所以经过海星池的风吹浪打之后,这个耳蜗内嵌式录音设备已经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电子垃圾。
但即便它没有损坏,也不可能完成应尽的使命,从他启动设备开始到电池耗尽的全过程中,雷烈之并没有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证据。
这次“钓鱼行动”虽然免于灭顶之灾却也是无功而返,“高总”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是,如何去平衡周华副厅长和雷烈之之前的尖锐矛盾。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两头大象之间的一只小虫子,随便哪一方不高兴,都可以轻易地把自己一脚踩死。
“高总”决定,在别人踩死自己之前,先踩死那只恶心自己的“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