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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府挽留得恳切,福汉先是欲走还留,但是经不过刘知府的殷殷之情,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
等福汉答应了不走以后,刘知府这才放下心里。他吩咐师爷先去给巡抚大人准备绿呢大轿,又暗中叮嘱他准备好轿子以后赶快去徽州会馆找杨会长,告诉他抓紧准备晚膳,另外把徽州会馆周围布置的热热闹闹得象过年一样,不得出现任何瑕疵纰漏。师爷慌慌张张地走了。
“巡抚大人,我已经吩咐人在徽州会馆备好酒菜,给巡抚大人接风洗尘。徽州会馆可了不得,听说上次万岁爷南巡经过东昌府时,膳食就是由徽州会馆提供的,万岁爷吃完之后很是满意,咱们去徽州会馆如何?”
福汉说:“东昌府是京杭大运河这条黄金水路上的重镇,南北交汇的宝地,我之前还不曾到过这里,正好也借此机会转转。至于酒菜,我素来不挑剔,只要能果腹填饱肚子就行了。”
天色渐晚,外面一点点黑了起来,刘知府引着福汉出了府衙门,准备去徽州会馆。外面的轿子已经备好,刘知府陪着福汉出了门,下了台阶以后,他紧走两步到了大轿跟前,弯腰给福汉掀起帘子。
福汉是武将出身,平素很少坐轿子,对他来说,坐轿比骑马还困难。他蜷缩着身子挤进了轿子,笨拙得如同第一次坐花轿的姑娘一样。刘知府等福汉手忙脚乱地上了轿子以后,便叮嘱轿夫说:“轿子千万要抬稳了,如果晃晕了巡抚大人,小心我砍了你的狗头。”
轿夫说:“知府大人放心,有幸伺候巡抚大人是小人祖上积了德,祖坟冒了青烟,我们兄弟几个指定稳稳当当地把巡抚大人送到徽州会馆。”
刘知对坐在轿子里的福汉说:“福大人坐稳当了,咱们可起轿了。”福汉在里面答应了一声。刘知府高喊一声:“起轿!”
前面负责开道的官差便“咣咣”地敲响铜锣,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一行人开拔朝着徽州会馆走去。这时候领头的轿夫喊了声:“起轿!”剩余的七个轿夫异口同声地应承着,动作齐整划一,抬着福汉的轿子稳稳当当地升起来,然后不慌不忙地往前走。轿子平稳得很,莫说坐在轿子里的巡抚大人没有觉得晃荡,哪怕轿顶上摆放满满的一碗水也不会溢出半滴来。
刘知府办事效率极高,福汉在知府衙门待了一下午的工夫,他已经安排人把府衙到徽州会馆沿途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沿途商家店铺都纷纷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地面上连一片叶,半根草都找不到。坐在轿子里的福汉都不得不佩服刘知府治理的东昌府井井有条。
轿子到了徽州会馆,离会馆还有百米的距离,道路两边已经悬灯结彩,锣鼓喧天,气氛热烈得如同过节一样。
徽州会馆前面更是热闹非凡,福汉的轿子刚一落地,会馆前面的空地上马上响起了十八声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一群人山呼海啸般地喊着口号欢迎巡抚大人的到来。
这样的壮观景象丝毫不逊于当年福汉跟随着傅恒从边疆凯旋回京的场面,差别在于那时的福汉是绿叶,是配角,可是眼前他确实众目睽睽下的主角,正儿八经的男一号。
轿子落了地,提前赶到的刘知府跑过来掀开轿帘,恭迎福汉下了轿子,一些当地的名流绅士纷纷围过来,众星捧月般地把福汉请到了徽州会馆里面。
会馆里面的树杈屋顶上挂满了斗大的白纱灯笼,把整个徽州会馆照的亮如白昼,会馆戏台上的站满了换好戏装的人,生旦净末丑各种扮相的人都有。
刘知府引着福汉从戏台子底下经过时,他回过头来指着戏台上冲着福汉施礼的伶人戏子们说:“福大人,待会您老点戏,您想听什么就点什么。这次您老来得匆忙,徽州会馆没能一时之间把大清朝最好的角儿都请来,眼前戏台子上这些算是周围三百来最好的伶人了。”
福汉微笑着说:“刘大人,我福汉乃是行军打仗之人,对这些文人喜好的吹拉弹唱没有什么兴趣。你刘大人喜欢听什么就点什么吧。”
刘知府赶紧冲着福汉拱拱手说:“我也不喜欢这些咿咿呀呀的声响,他们唱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只是听说先前的知府迎接上司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便胡乱附庸风雅,可我打心眼里觉着这些东西还真是要不得的。”
说到这里,刘知府朝着戏台子上挥挥手,凶巴巴地说:“拉弦的,敲锣的,打鼓的,还有你们这些唱戏的,都赶紧散了吧。”
躲在后面人群中的杨会长听到刘知府这么说,赶紧把几个戏班子的班主偷偷摸摸地叫过来,说:“今天晚上的戏不唱了,各位先到账房领银子,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先等会,待会没什么动静的话就打道回府吧。”
刘知府引着福汉到了会宾楼,会宾楼里的家具桌椅也刚换成新的,刘知府还有东昌府的几个有名望的士绅纷纷陪在福汉左右谈风土话桑麻,气氛很是热烈。
刘知府抬头看见杨会长站在门口朝着他招手,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到了门口,杨会长说:“刘大人,酒菜已经准备利索,您看什么时候开席?”
刘知府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在门口等着。我说开始,你命人准备就行。”
刘知府刚要转身回去,杨会长又叫住了他:“刘大人,暂且留步。”
刘知府扭头问他说:“老杨,还有什么事?”
杨会长把刘知府拽到角落里,然后从衣襟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塞到刘知府手里,低声说:“刘大人,这是我替你预备的银票。您凑机会送给巡抚大人吧?”
刘知府刚要推辞,杨会长说:“刘大人用不着客气,这些银子是咱们前几天刚挣的。”
刘知府莫名所以,问到:“前几天你不是忙活着收购金银花和大蒜吗?没见你做其他生意呀?”
杨会长嘿嘿一笑,接着低声说:“刘大人,这些银子买卖金银花的大蒜挣来的。当初收的时候,价钱是极低的,前几天阳谷药王堂被烧以后,您老又命令我把金银花和大蒜卖掉,这一来一去,咱们就赚钱了。”
刘知府琢磨了一会才琢磨过味来,他皱着眉头说:“杨会长,这事你做得可有点过了。”
“刘大人,这种赚钱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呀。”
“老杨,但是事已经发生了,也只能如此了。你切记,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否则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么做后患无穷,东昌府的百姓原本就因为莫须有的割辫子党整天胆战心惊,你这么胡来不等于于火上浇油吗?这事你可嘴严点,给你们会馆的人讲清楚,这事千万别传出去,如果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此次金银花和大蒜的幕后黑手是徽州会馆,你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到时候我姓刘想保也保不了你。”
刘知府说完以后,从杨会长手里抓过银票,塞到衣服兜里,头也不回地进屋了。杨会长心里暗自骂到:“娘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呀?”
杨会长虽说满肚子牢骚,但是他脸上还挂着谦卑的笑,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等刘知府说端酒上菜。
刘知府到了屋里以后,说话间问福汉说:“福大人,您老看能开席了吗?”
福汉说:“时间不早了,我明天一早还得起早回省城,现在就开席吧。”
听福汉说完以后,刘知府冲着站在门口的杨会长说:“老杨,告诉厨房,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