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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菊亭上,南山悠然。
“舒儿,你回来也许久了,我可不见你要与我照面。倒是去那个摘月阁的次数不少?”廖云长依然一袭锦丽华绸附体,长裙蹁跹,富贵逼人,冷冷地眸子直□□舒。
“你派人跟踪我?”颜舒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廖云长。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我这个好妹妹到底近日来在做什么罢了?却发觉你不曾多跑几趟去尚书省,到整日流连于那摘月阁,与那里一个名叫唤玉的姑娘厮混,可有此事?”
“这是我的私事,不劳姐姐操心。”颜舒有些不悦,姐姐居然派人调查她,这让她很愤怒。
“你一个姑娘家与那个摘月阁的女子纠缠不清,你可知道分寸?”廖云长见颜舒语气不善,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舒儿知道分寸,家仇自不会忘,也希望姐姐莫要干涉舒儿私事。我去那摘月阁也只是掩人耳目而已。”颜舒半遮掩半解释地说着,她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气,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了她们复仇的计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是你的姐姐,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这样与我说话,真是混账。”廖云长勃然大怒,斥责道。她的妹妹何曾这样与她说话,怎么从开封回来变成如此德性?不由地脸上布满阴云,但廖云长知道颜舒的性子,不能逼得太紧。遂缓了缓神色,转了话题,“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朝内分裂不断,朝中纷纷形成了李崇党与独孤复党在朝堂上两派对立,李崇自然代表的主和派,独孤家将门世家一直主战派,缙云战役双方争执不下。皇上已经没有当年想要励精图治的勇气了,这么多年可未曾有削藩的打算,这次居然鬼使神差听了独孤将军的建议,独孤复帅兵讨伐江西节度使李用,结果大获全胜,一时间独孤复深得皇上欢心,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两股势力恶斗,让独孤复来解决李崇。”
“姐姐,莫要着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李崇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独孤复自然也不是省油得灯,颜舒看着廖云长有些发亮的眸子有些心惊,她真的怕她急于报仇,来坏了他们长久以来铺的道路,这便会功亏一篑。她对独孤复也有所耳闻,此人心思琢磨不透,也绝非善类,绝不可鲁莽行事、引火上身。
“你怎么去了趟开封,做事这样怯怯诺诺,不像原来的你。”廖云长挑眉,平日里不动声色的脸上倏然有些不自在,眼神怀疑地望向颜舒。她的妹妹很少对她的计划不赞成,这次居然让她莫要轻举妄动。廖云长冷哼道:“我听说你与那青楼女子近日里走的很近,不会是那女子磨了你的心智吧!”
颜舒一听,大惊,果然她这个姐姐已经把她查了底朝天,遂赶忙解释道:“绝非如此,我只是觉得我们应小心行事,切莫做那飞蛾之事。”不知道为何,此次回来,她很怕廖云长,她总觉得廖云长身上有股阴冷之气。若廖云长知道她真的与唤玉有什么事情的话,她真的害怕廖云长会做出什么伤害唤玉的事情。所以眼下能避免就要避免,毕竟她害怕唤玉被伤害。慌乱地望向廖云长,忙回道:“我知道姐姐的想法了,舒儿还是那句话,切莫妄为。时候不早了,若没什么事情,舒儿先退下了。”言毕,便躬身行了礼,侥侥然离开。
廖云长望着颜舒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睛越发尖锐起来,长长的指甲压在自己的手心中,有了明显的印痕。无论如何,灭门之仇是最重要的,你千万别为儿女情长磨了心智,否则……
……
“玉儿,你这是去哪?”颜舒前脚刚踏进摘月阁,见唤玉迎面走出,便伸手阻拦。
“阁里的茹妈妈让我去羽郡王李玉府中献舞一支。”唤玉见颜舒一来,笑得欢喜,这家伙可好久没来了。
“不去不行吗?”颜舒继续拦住她,回来也这么多日了,今日她鼓足了好大的勇气,做好了想对唤玉说出自己的秘密的打算。恐如果再不说的话,她害怕自己没那个勇气了。“我有话要与你说。”
唤玉望着颜舒那真挚的眼神,心中有些复杂,回了长安这么多日,颜舒对两人的事情总是支支吾吾,对她若即若离。唤玉心中猜不透颜舒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很想找个机会好好与她谈谈,可是眼下这人想说了,自己也想听,只是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坐下来细细听她的心事。遂唤玉语气轻柔,眼神温柔地望着她道:“我去了开封这么多日,是不符合兰桂坊与摘月阁的约定的,但茹妈妈仍是大度的让我去了。此次如妈妈应下了羽郡王之邀来,若我再做托词,岂不是说不过去了?”温柔地抚上那人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情的,如妈妈陪着我呢!你若愿意的话,等我回来好吗?”
言毕,便轻柔地握了颜舒的手心一下,悄然地收回去,朝门外走去。
颜舒失神着望着那人的倩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只觉得心有些空荡荡的。无论如何,她想说的,她必须要说的,还是想说给那人听。
……
颜舒伫立在门外已至亥时,足足有两个时辰,月光洒在颜舒的脸上显得阴郁而孤寂,她不断地舒缓着自己压抑的心情,紧张地揉搓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待着唤玉的到来。
过来不久,只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声杂碎中带着些许凌乱,只见到唤玉匆匆提着裙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股羞愤、孤戚,再仔细瞧瞧,那红红的手掌印赫然印留在她的右颊,直至脖颈。
颜舒望着唤玉此时的样子,有些心疼,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慌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玉儿。”
可唤玉却丝毫未理颜舒,冷冷地甩开的她的手,眼睛未看向她,冷然道:“你一直在等我吗?”这么多日来,她很希望颜舒来找她,可颜舒却总是匆匆来瞥她一眼,便走了。全然不顾她的情绪,她并不知道颜舒到底想怎样。
“我一直在等你啊。”颜舒更是慌张地答道,瞧着唤玉脸上的幽恨与冷寂,有些忐忑。
“可你除了等我,你还能做什么?”唤玉知道,此时她不该向颜舒发火,可是她却忍不住,她忍不住将今日所受的气和回来之后颜舒对她的若即若离全部回馈给颜舒。她本以为,回来之后,他们两个关系应该不一样了,可是居然越来越远,这显然让她迷茫,以至于她失控地想要全部报复在颜舒身上。
“我……”颜舒看着唤玉受伤的眼神,有些心疼,可是话梗在喉咙处,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你什么也不会做。”唤玉冷笑了一声,自嘲般地幽幽吐了一句话。随即回了房,重重地关上房门,将自己锁在无比的黑暗里,泪水淌在那隐藏在黑夜中的脸颊上,只觉得有些火辣和疼痛。
颜舒有些受伤地倚着门,没有勇气去敲开那扇门。她知道唤玉今日为什么发火,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她而已。心上不知又被利刃划开多少口子,慢慢的躺着血。回过神来,才看到一脸着急的芍儿在她旁边跺脚,急忙地把芍儿拉离房门,小声地问道:“芍儿,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芍儿有些生气的望着颜舒,这个没用的男人居然这样怯懦。虽然心里不屑,但芍儿总归是明理的姑娘,不悦地解释道:“今晚我们去了羽郡王府上献艺,谁知道小姐已经献完舞可以走了,羽郡王不依,偏要小姐陪酒。期间还想轻薄小姐,拉扯之间,羽郡王嫌小姐不识抬举,便给了一巴掌。”
颜舒听得有些心惊,抓住芍儿手臂,急忙插话问道:“那唤玉没事吧?”
芍儿白了一眼颜舒,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这几日她看着颜舒冷淡的样子,也很是愤懑。冷哼道:“我们小姐幸好有上天保佑,没出大事。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这样关心我们小姐来了?”她现在真的想揍颜舒一顿,本以为颜舒回来回娶小姐过门呢,可这人回来愣是一点动静都没了,行为举止都变得怪怪的。
颜舒蓦地长叹一口气,无力地杵在原地。好在唤玉没事,否则她一定不能原谅自己的。随即对芍儿道:“好好伺候你家小姐,我想她现在许是不愿意见我,你好好开解一下她,我改日再来。”言毕,便再叹一气,一身恍惚地离开了唤玉房间。
芍儿望着匆匆灰头土脸溜走的颜舒,心中暗骂,这个没担当的男人,小姐受了伤,就这样,就走了。哼,天底下的男子都一个德行:薄情寡义!
颜舒离开唤玉房间,并未直接离开摘月阁,而是去找了如妈妈。
“爷,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呢?”如妈妈笑眼盈盈地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她知自己在明知故问,自从唤玉从开封回来,这个公子就时不时的跑来,自己时不时的还能在阁外看她失神地望着这楼阁内的灯火。虽然不知道这个公子到底是何来头,但是看此人仪表堂堂、面容清俊,恐非绝非等闲之辈吧!若是这样自己还真得罪不起。今日唤玉在羽郡王府上发生了这等事情,恐怕这人是找她兴师问罪的。
“如妈妈知我找你所谓何事,莫要绕弯子了”颜舒依旧做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说着,声音透着阵阵寒气。
“呵呵,这摘月阁哪个姑娘没遇到这种事情啊,公子可莫要大惊小怪了。可再说了,这唤玉姑娘也还是我们阁子里的姑娘不是?”如妈妈干笑两声,依旧笑脸相迎,可这话却是笑里藏刀。明摆着告诉她,唤玉可是她们摘月阁的姑娘,还并未被别人赎了去,那别人自然就未有干涉的权利了。
颜舒一听,本来抑制不住的火气顿时被激发上来。倏然起身,疾身上前,扼住如妈妈的喉咙,将她死死得抵在门上,不得动弹,手指深陷在如妈妈的脖子上的肌肤里。
如妈妈脖颈吃痛一下,看到那人死命地将她抵在门上,心中也慌乱无比,赶忙讨饶道:“公子有话好说,莫要动这么大气啊!”
颜舒冷冷的眸子凛然望向她,手中的力气丝毫未减,发狠道:“你要的,明日我会差人来送与你。而我要的,就是唤玉不再出门迎客,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的头就不会长在脖子上了。你听明白没?”
如妈妈被颜舒这样一吓,哪里有力气反抗,忙求饶道:“奴家懂了,懂了。”
颜舒见她识时务,这神色不悦地才手一松,放开了她。显然如妈妈被颜舒吓得惊魂未卜,神色惊恐地望着颜舒。颜舒不再看她,未有好气地一脚踢开了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