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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菱依着吩咐将陶哨放置妥当,一回屋便看顾姮倚着窗棂,静静地抬首遥望夜空。她凑上前,顺着顾姮的目光瞧了一眼,道:“大娘子,您在看甚么?”
顾姮见她回来,又确认了那陶哨是否放好,得了月菱信誓旦旦的话,方让月菱服侍安寝。烛火熄了,月菱轻拍小嘴,打着哈欠在外头的软榻睡下。
一夜无话,次日李嬷嬷家来,却是提着食盒,见了顾姮,将那食盒打开,一面道:“大娘子,这是月钏今儿一早起来做的,巴巴儿地托老奴给你捎来。说是你明儿就要启程去燕京,偏她前儿动了胎气,出不了远门,今次一别,往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她身无长物,也就是这些年学了堪堪拿得出手的厨艺得以献丑。她万般说让你莫要嫌弃才好。我当时就和她说了,大娘子你待我等亲厚,她那一番心意比那些真金白银还要珍贵多,大娘子绝无嫌弃之意。”
食盒一开,只见里头放着各色苏州小吃,一碟百果蜜糕,糯香浓郁,尚泛着热气,甜丝丝的味儿立时扑鼻而至。一旁又放着一碟黛色润泽的麦芽塌饼,一碟薄如蝉翼的袜底酥。顾姮只问月钏好些了不曾,听李嬷嬷说已无大碍,只是为了腹中胎儿不得出远门,这才放了心,看着一色点心,感叹道:“月钏好生灵巧的手艺,嬷嬷你与月钏说的便是我心中所想。今儿吃了月钏送来的点心,我这心中才算是真正踏实了。”
李嬷嬷听了顾姮的话,一时也有离愁别绪上头,生怕会牵动顾姮原本就有些波动的情绪,赶紧道:“大娘子快些尝尝吧,待会儿凉了却不好吃了。”
顾姮“诶”了一声,见一旁的月菱两眼明光盈盈地盯着食盒中的点心,便笑道:“嬷嬷、月菱,月钏与你们二人情谊与和我的无二,你们也坐下,一块吃一些。”
月菱赶紧应下,却被李嬷嬷瞪了一眼,她道:“大娘子,这是月钏送给你的一番心意,我们岂能吃?”
月菱听了,虽是嘴馋的很,却也是轻轻点了点头,顾姮便道:“我一人也吃不完这些点心,反而浪费了月钏的心意。月菱,还不快些去泡壶‘吓煞人香’来下点心?”
月菱偷偷打量了一番李嬷嬷,看她欲言又止,心知她一惯都听顾姮的话,此刻定然也是同意了,因麻利地应了一声,去取茶具煎茶。李嬷嬷见状,哭笑不得,一面将点心端到桌上,一面道:“大娘子,我今儿回来的时候,与府里来的嬷嬷谈了片刻,倒是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府里的消息。”
“府中有甚么我们不知道的新闻?”这些年来,逢年过节的顾姮都会写信去燕京,一来二往,也知道许多顾府的情况,因压根没想再打探顾府的消息,见李嬷嬷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心中甚是感激。
李嬷嬷道:“咱们入京,不是给老太太他们都备了礼吗?”
顾姮略一思忖,道:“正是,给老祖宗备的璎珞,内镶的镇湖苏绣绣了唐寅的‘福’字。苏绣虽出自寻常绣娘之手,想来在府中也是寻常之物,然难能可贵这份玲珑心思。且‘整百宝之头冠,动八珍之璎珞’,老祖宗是念佛之人,想来定会欢喜。”
又道:“父亲喜茶,以前在别院住着便甚喜那‘吓煞人香’,只是咱们每年都托人往燕京带去‘吓煞人香’,想来不是稀罕物了。有道是‘昆邱尺璧惊人眼,眼底都无蒿华苍。孤根立雪依琴荐,小朵生云润笔床’,寻那‘雪花峰’虽是破费了些,但父亲定然喜欢。再有那件大红杨梅宋锦,富贵喜气,送与太太正是相宜。绢宫扇玲珑纤巧,也衬二妹妹的人才。其余一些小物件送与府中的嬷嬷、丫鬟,想是没有遗漏的。”
李嬷嬷听罢,吃惊道:“大娘子好生巧妙的心思,真真是七窍玲珑心。先前大娘子让我去准备这些东西,我只当你是自己把玩的,却原来早就做好了这番准备。”
顾姮但笑不语,张家早已没了,她和张家公子自然不存在儿女亲事。且她年纪愈发大了,下面一个同父异母的嫡妹顾婠,也只比她小了一岁。长幼有序,她若不定下亲事,顾婠也无法议亲,不论如何,她入京势在必行,此番入京甚至比她预料的还晚了一二年。故而她准备的那些礼物也有一段时日了。
“嬷嬷缘何提起此事?莫非府中添了什么人口是我们不知晓的?”
听顾姮一语中的,李嬷嬷连连点头,道:“大娘子好生聪慧。原来当年老爷入京后,收了老太太跟前的碧玉姑娘,没多久,碧玉姑娘便有了身孕,生下一名哥儿,取名承珞。珞哥儿养在白氏房里,又是府中唯一一个哥儿,素来得老爷、老太太疼爱。再那碧玉姨娘虽与珞哥儿没有母子名分,到底在老爷跟前也和旁人不同,又兼是老太太曾经的跟前人,也算得上举足轻重。”
顾姮眉尖若蹙,心中暗道,这些年她也是时常和府中通信的,只是没料到这样的消息竟瞒了她。若是她此番进京,连小丫鬟的礼物都备齐了,独独不备顾承珞和碧玉的,竟是会得罪他们背后的老太太和老爷,任是那苏绣璎珞、昆石雪花峰也不顶用!
“真是多亏了嬷嬷你顾虑周全。”顾姮又道,“可眼下只有一日功夫,不知准备甚么礼物给承珞与碧玉姨娘才好。”
李嬷嬷紧皱着眉头,道:“大娘子送给老爷、老太太们的皆是咱们苏州的特产。珞哥儿年纪小,若说有趣又能立即寻来的,当属微雕!先前老奴见城里有个老先,能在桃核上刻人物,这便差人去寻来。只是那位碧玉姨娘,早先在老太太跟前当差是个话语极少的丫头,倒是不知道送她什么合适。”
而且如今碧玉的身份特殊,虽然受老爷老太太的喜欢,但必定受白氏排挤。这礼,不能送的太轻,亦不能送的太重。顾姮与李嬷嬷二人都陷入了沉思,这时,月菱端着“吓煞人香”入屋来,见她们二人神色不对劲,便道:“大娘子,嬷嬷,我才去片刻功夫,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李嬷嬷见顾姮如此,赶紧道:“大娘子快别多想了,还是先用了点心再说。此事也不急。等会儿老奴亲自去城里置办微雕,一面看看有甚么合适的东西。”
“只好如此了。”顾姮朝李嬷嬷一笑,又让两人一起坐下吃点心饮茶,不提。
只说李嬷嬷吃了几口,便赶着往城里置办送顾承珞与碧玉的礼品。买了桃核微雕,又在城里逛了许久,方看到一间小铺子挂着各色裱好的字画,苏州古来多文人名士,这些名家字画上了浆,又以绫绢做边框起,文雅有趣,是为苏裱。李嬷嬷又想起那碧玉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却是念过书的,故而虽然沉默寡言,却也甚得老太太欢心。因她自作主张买下了其中一幅时下一个文人的水墨画,既非大有名气,也不至于夺了送给白氏的“宋锦”的风头,又是投了碧玉的喜好。
买了所有东西,李嬷嬷坐上马车回去别院,心中万般感慨,但凡太太还在世,抑或老爷、老太太哪一个疼大娘子,大娘子都不至于连一个平房、妾室的心思都要拿捏琢磨。可不讨好又能怎么办?大娘子入京,怕是离定下亲事的日子也不远。这亲事可是全权掌握在顾家几个长辈手里,大娘子这么做可不是逼不得已!
顾姮胃口小,月钏送来的点心大部分倒是进了月菱的肚子。
李嬷嬷回府后,天色将暗,将微雕与苏裱的事情禀告了顾姮,顾姮放下一桩心事,又赶紧让李嬷嬷去用膳,又说用膳之后自行歇息去,不必来她屋里伺候,概因李嬷嬷操劳了这么几日,偏明儿一早就要启程,期间路途又长久难行。李嬷嬷只说她累不累无所谓,只要入京的一干事宜都备妥当就好了。又说顾太太待她恩重如山,如今顾太太仙逝,只余下顾姮一点血脉,她此生别无所求,唯愿顾姮能博得一段好姻缘。
顾姮闻言,难免湿了眼眶,一是李嬷嬷提起顾太太,想起那不记得模样,只能依着留下的丹青勾勒模样的母亲,她心中悲恸。二来她与长辈缘薄,这些年来,李嬷嬷是仆从更似长辈,言行教诲,照料周全,俱是顾姮感激的。
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顾姮嗓子口一涩,说不出话来。李嬷嬷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又劝起了顾姮。顾姮便噙着眼泪一笑,道:“让嬷嬷笑话了。我没事,你快些去用膳吧,我让厨娘做了你最爱吃的太湖银鱼。日后在燕京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到。”
当晚,众人各自歇下不提。
翌日月菱服侍顾姮用过早膳,仆从早已备好马车,一干行李也已整治齐全。
月菱搀着顾姮上车后,自己与李嬷嬷也坐了进去。另外随行的仆妇坐在后头的马车里。最后一辆马车则放置众人的行李等物件。因府里前来的只有两名车夫,故顾姮又从别院里带去一个。其余的男仆脚夫与侍卫皆位列马车左右,紧紧跟随着车队。
好在一路上月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顾姮心中倒也没预料中的那般不舍与忐忑。
马车的行程安排都是早先安排好的,白昼赶路,至暮□□临便到预定的驿站留宿。约莫行了七八日,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顾姮一行人堪堪走了半日的路程,便因这场大雪被困半途。
众人寻了一处避雪的地方,点了篝火,男仆聚众坐在一起。两名有武功在身的侍卫一人留下,一人到前方探路。顾姮仍坐在马车内,李嬷嬷端了热汤进来,与顾姮道:“大娘子,此地是大环山一带的山麓之地,西去数百里便是开封府。这场雪一时半会许是停不了,你先喝些姜汤暖暖身子,至于午膳便在此处准备,你看可好?”
顾姮正要应下,却见月菱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入内,开口便道:“大娘子,我刚刚听常在外行走的侍卫大哥说,这大环山里的雪谷年年都要爆发一次雪崩。咱们该不会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