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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喧哗的燕城三环路上,一辆救护车在警车的开道下,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向燕城第一心外专科医院。沿路的霓虹灯将整条街照射的绚丽多姿,但马路两旁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在路边的电视前停下脚步。
电视里正在插播一则娱乐新闻。
【影星宋霖于粉丝见面会后突遭车祸,因伤势过重于今天下午十五点整正式宣布脑死亡。据悉,宋霖生前曾在一场慈善活动上,签署了器官移植及遗体捐赠协议……】
新闻里的女主播用她温暖的声音在新闻的最后,说着西塞罗的一句话:“受惠的人,必须把那恩惠常藏心底,但是施恩的人则不可记住它……”
呼啸而过的开道警车,和紧随其后的救护车将女主播最后的声音掩盖在喧嚣后,车里特制的保温箱内,一颗鲜红的心脏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和车程后,仍旧在缓慢的跳动着。
*
燕城第一心外专科医院的墙壁是象牙白,在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除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是病人和家属,偶尔能看到几个护士急匆匆的走过,空气中到哪里都飘着一股子消毒.药水的气味。
门没有关紧,消毒水的气味从走廊上直接溜进病房。病房最里侧的床位上,容貌俊秀的青年一直看着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比起在手术后刚刚清醒的时候,青年现在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
大概是听到了有人走进病房的声音,青年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头抬首正对轻着脚步往床边走来的白大褂:“沈医生。”
“……”沈良臣觉得心累。论关系,青年该喊他一声表舅。但是,在青年清醒后,沈良臣很快发现,那个在刚住院的时候还会乖巧喊他表舅的内向青年,已经不记得所有的人和事了。
如果不是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人也还是原来的那个人,沈良臣大概要以为自己亲手送上手术台,又亲手动完手术推进icu的病人被调包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床头,挂上听诊器:“小鹤,今天身体情况怎么样?”
被叫作“小鹤”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终于看清了走过来的人是沈良臣后,也没有回答,只是从喉间发出“嗯”的一声表示状态很好。
沈良臣拿起听诊器,贴在青年的左胸上,从左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充满了活力。
很难想象,就在几天前,这个青年因为始终没有等到能够配型的心脏,被三度下了病危通知书,而在那颗及时送来的心脏移植成功后,他和其他医生一起亲眼目睹了一桩奇迹——
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青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颗心脏,并且丝毫没有排异。
但是他们发现,青年的情绪极度崩坏,只能依靠镇定剂,才能防止他在icu病房里做出危险动作。
一个星期之后,青年的情绪已经平稳了,身体各项数据也都恢复了比较正常的位置。于是医院正式将他从icu病房转移回了原来住的那间病房。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排异现象,不过你还是得记得服用免疫抑制剂。”沈良臣收回听诊器,看着青年风平浪静的脸,声音也不由地夹杂了一丝无奈,“好不容易有了能够移植的心脏,手术也很成功,你就别让你妈再担心了。她为了你这几个月白了好多头发。多心疼心疼她吧。”
门外有护士探进头来喊了一声“沈医生”,沈良臣回头应答,见青年的病床旁摆着一部老旧的手机,知道青年的家人没有走太远,这才又放心的离开。
七月底八月初的正午阳光火辣辣的,虽然没有从窗外照进房间,但是房间里的气温还是很高,偶尔才有风从外头吹进来。
青年靠着枕头,又把头扭向窗外。
病房外的喧闹听着是那么的陌生,可是身体的感觉告诉他,这个环境他已经十分熟悉了,熟悉到让他觉得陌生。
沈鹤,或者说,宋霖。
在他记忆定格的最后一瞬间,冲进眼里的画面,是那个在见面会结束后,突然骑着摩托从路边冲上来朝自己撞过来的身影。
他来不及躲闪,被人直接撞翻在地。后脑勺着地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让他的意识不断地坠落。整个人好像被蒙住一样,呼吸越来越艰难,每试图换一次气,就觉得大脑要炸了一样。
耳边是越来越远的呼喊,经纪人的、助理的、在见面会现场的粉丝的……所有人的声音都像是带着哭腔。
在意识最模糊的时候,宋霖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谁抱在怀里。那个声音仓皇凄然,一直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宋霖!宋霖!”
所有人都在喊“宋霖”。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就在见面会的前一天,他再一次和影帝桂冠失之交臂,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安慰他,都在说还有明年,还有更多的人嘲笑他,笑他一个影帝整整拼了二十年。
可现在,没有明年了。
在听到手术台边上的医生提起器官捐赠的事,宋霖在想,自己这就要死了吧?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再因为一个骗子伤心难过,不会再因为拿不到影帝失落迷茫。死了,他的器官还能捐赠给他人,用来救治需要救治的患者。
然而,几天前,当他在icu病房苏醒的时候,胸腔下不断跳动的心脏,在告诉他,他还活着。
宋霖掀开被子,一步一步从病床旁走进房间里的洗手间。
洗手台后的镜子里,宋霖眯起眼。从苏醒后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镜子里这张干净俊秀的面孔。
那个连续在电影节失利沦为“影帝陪跑”的宋霖已经三十六岁了,就算保养得再好,也不是现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年纪。
宋霖看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有轻微的近视。这个青年还有一双很漂亮的手,适合弹钢琴,但是右手中指边上有个厚茧,更像是经常性握笔的人。
宋霖刚清醒的时候,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见面会后的突发事件,脑袋里纷杂如麻,什么讯息都有,混乱让他的情绪一度失控。他始终记得,在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冲进icu将自己按倒在病床上输液镇定剂的医生护士脸上的神情。
那个叫沈良臣,自称是自己主治医生的男人,反反复复叫着一个对宋霖来说,十分陌生的名字,还不断地说自己应该喊他表舅。
还有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女人,一直隔着icu的玻璃窗,红着眼眶,捂着嘴哭泣。
沈良臣说,那是他妈妈。
这样的情绪失控,反复了几次后,宋霖终于认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他活了,在别人的身体里,可他知道,胸腔里跳动的这颗心脏,是属于他自己的。
心脏的主人有一个名字,叫宋霖。
现在,也叫沈鹤。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沈鹤,是个在校大学生,电影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虽然模样长得不错,但是因为从小心脏不好,不能进行剧烈的活动,性格内向,没什么朋友。
一个先天心脏不好的人,能够从懵懵懂懂的孩子,跌跌撞撞长成二十几岁的大小伙,足以看出他的父母在儿子的成长道路上付出了多少。如果没有三个月前为了参加国内的一个剧本大赛熬了几个通宵,沈鹤也不会因为心脏突然停跳被紧急送进心外。
病危通知书下来了一份,又一份,国内等待器官移植手术的人又很多。就在沈母和沈鹤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作为主治医生的沈良臣,接到了从别的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颗新鲜的心脏可以提供移植,让心外赶紧看有谁能用。
因为心脏捐献者死得突然,器官捐赠的所有手续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很庆幸的是,沈鹤和那颗捐赠的心脏配上了。手术中曾经出现过几次心脏停跳的情况,好在最后手术成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只是……
“只是谁也想不到,你没能撑过手术……”
宋霖看着镜子,笑得眼角滚落眼泪,笑得太用力了,竟然还岔了气,咳嗽地让原本苍白的脸变得通红起来。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现在的脸,脑海中划过身为宋霖时那短暂的三十几年记忆,终究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他感谢老天爷用另一种方式,把他曾经荒废的人生摒弃,又给了他新的身体,新的生命。
“沈鹤。”宋霖握拳,伸手将拳头贴在镜面上,镜子里的那个“沈鹤”和他拳头相贴,嘴角带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可似乎眼神看着更加温和,“从今往后,我替你活。”
被沈良臣下意识关上的门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外头还有经过的护士在好心的询问怎么了。
宋霖听到有个声音在焦急的应答:“我儿子的房门突然关了,我担心……”
话音还没落下,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外急得眼眶都红了的中年妇女没来得及收回的拳头,直接一拳砸在了宋霖的肩膀上。
看着被自己刚才的动作吓到的中年妇女,宋霖揉了揉肩膀,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妈,我没事。”
这是自他苏醒以来,第一次张口用这个特殊的称呼喊沈母,显然让对方激动了一把。宋霖转身的时候,清清楚楚听到她那一声轻轻的虔诚的“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