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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紫红色的电光,撕破夜空,一声惊雷,骤然炸响。
天降雷火,瞬间将老树吞没,枯枝残叶,嘶啦作响,升腾起的火光,也照亮了老树后的那个荒庙。残垣断壁,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唯有中央的大佛殿。
佛殿内只剩一个大佛像,佛像身上的金箔尽数被挖走抠走,坑坑洼洼,面目模糊,佛像胸口被凿开一个大洞,龟裂的痕迹遍布全身,天光闪现在它身上,别样恐怖和狰狞。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那惊雷恍若是在耳边炸响,几乎要将人的三魂七魄都给震出来了。
佛像下,一个胡子拉碴的癞头老汉猛然翻身从草堆里爬了起来,嘴里唾沫横飞,怒骂不已。
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骂骂咧咧,呜呜咽咽,原本静若死地的荒庙一下子闹腾了起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个荒庙里留宿有四五十人。大到七八十老汉,小到三五岁稚儿。
荒庙最靠近殿门的草堆里,一个十来岁的黑脸少年睁开眼睛,他手上握着的木棍已经横在了身前,似乎随时能横劈而下。
“乔……乔哥,是,是打雷……”在他身旁睡不远的一个矮小少年,方才被雷惊住,又被那黑脸少年的架势唬了一下,说话就有些哆嗦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黑脸少年可怕的臂力,这一下下去,能将一个猛汉给拍吐血了,他这小弱身板,如何受得住。
恍然明白是怎么回事,黑脸少年的脸似乎更黑了几分。
他将木棍抱回怀里,另一只手却捂住了肚子。这一下惊醒,他好似更饿了。
“呸呸!”老树烧起的黑灰飞到他的口中,他砸吧了一下嘴儿,连忙吐了出来,这灰果然不能吃啊!
这人倒霉了,连睡个觉都不安稳!
从身形看,这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瘦少年,那张脸混着黑灰和污泥,几乎与夜色相融,唯独那双眼睛,很是特别。
并非是它有多好看,而是那里面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智慧。
这是一个心智超脱年纪的老成少年。
其他人都还在骂骂咧咧,心悸难抑,他却在恍然之后,随即就恢复了冷静。
他的老成来自早熟的心智,也来自近来的历练。
似有所觉,黑脸少年偏头过去,对矮小子咧嘴一笑,映着天光,他眸中的光芒更甚几分,偷眼睃他的矮小少年又被唬了一下,连忙缩回脑袋。
黑脸少年笑得就更加恶劣了。
“乔……乔哥,你别吓我!”矮小少年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了,他实在受不得黑脸少年这样的目光,感觉要被他生吞活吃了似的。
“呵……”少年轻笑一下,这才无趣地瞥开了目光,看向了殿外,狰狞的天光不时闪现,映着那耀眼的火光,恍若末世。
不过大伙儿都知道,老树和荒庙间是一片沙地,火势再大也烧不到荒庙。
丑时已过,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这一声惊雷将所有人都吓得个透心凉,此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三三两两聚着说话,就等着天亮,继续上路。
“乔哥,你说,这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赵国还能有吗?”
黑脸少年旁边的矮小子挪挪身体,怕他,又不觉想要更靠近他一些。
像他这样疑问的大有人在,悄声说话的,十个里有九个都在议论这件事。
黑脸少年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手抱着木棍,身体后仰躺回草堆里,懒懒的声音传入矮小少年的耳朵里,“不知道,睡觉!”
矮小少年名唤秦述,这还是他用一个鸟蛋,求着黑脸少年给他取的,得了这响亮当当的名字,他就彻底抛弃了那重名了不知多少的狗蛋。
秦述塌了塌肩膀,黑脸少年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可他救过他的命,那一棍棒的威赫,也还残余在他的脑海中。
这问题确实挺无趣的,赵国是存是亡,他这样的小人物再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他在赵国是孤儿,赵国没了,他不过到别国继续当孤儿罢了。
闭上眼睛没多久,这方才还“忧国忧民”的人,立马就打起了小呼噜,睡沉了。
黑脸少年让秦述睡觉,自己却没能睡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偏头看着殿外。
极尽辉煌,统治了沥亚大陆六百多年的大齐王朝,从百年前开始,皇权旁落,诸侯并起。
最多的时候,这片土地上出现过十多个国家,连续几十年征伐兼并,直到二十年前,后齐被北魏和南楚联合吞并,煌煌一时的大齐王朝,彻底覆灭。
而天下大势,呈五国争霸。
魏国据北,控前朝皇城腹地,威赫最重;楚国据南,鱼米之乡,最为富庶;晋吴居西北和西南,民风彪悍,有虎狼之勇;唯独赵国接壤四国,夹缝求存,虽数十年始终屹立不倒,但这种平静,越来越难以维持。
终于,一个月前的中秋月夜,平静彻底被打破,晋国和吴国联合攻破赵国西北边境的黎城,而后北魏以赵国友军名义加入征伐,其狼子野心,同样昭然若揭,一时间赵国境内混乱一团。
四国混战,匪盗横行,平民百姓没了活路,又做不了匪寇,就只能背井离乡,往南往北,各自奔逃。
被秦述唤作乔哥的黑脸少年,原名俞乔,其内里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十二岁小姑娘。
在一个月前,她除了一身不能示人的怪力,一言一行,都被她阿娘用大家闺秀的规范教养着,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教导她的族老,多次感慨她不是男儿身,可惜了这等卓绝的天赋。
她虽未沾沾自喜,但多少也有些傲气,而这一路,却让她深刻地明白,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花了大力气去学的东西,就没半点派上用途,还比不得她手中的木棍有用。
俞氏一族在赵国也是一个有几百年底蕴的大族,战火未波及到俞氏所在的英州时,他们就得了消息,举族搬迁,前往北魏。
但同为俞氏一员的俞乔却不与他们前往北魏,她要前往南楚。
一南一北,就此分离。
从此,她不再是俞族的天才少女俞乔,她是俞乔,只是俞乔。
“俞氏对你们母女仁至义尽,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
“不会!”
颠沛流离,忍饥挨饿,时至今日,俞乔也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总是要到楚国去,她总是要去为她娘讨一个公道回来!
他阿公一时心善,以为救回的是有才有德的乘龙快婿,却没想到会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仅俞乔的阿娘沦为下堂妻,终生郁郁寡欢,俞氏在南楚几十年的布置也化成水漂。
前往士族林立的北魏,并非俞氏一族最好的选择,然此时却不得不前往。
因为愧疚,她阿公积郁成疾,在俞乔七岁时就去世,与阿公恩爱一生的阿婆坚持了半年,也跟着走了。她阿娘在今年端午前夕也没能继续坚持下去。
“阿乔,阿娘等不下去了……”
“你帮阿娘问问他,问问他,到底是为……为什么……”
俞乔守着她娘,也就是俞绣冰冷的尸首三天三夜,直到那恶臭飘出门外,叫路过的族人察觉,闯进门来,俞乔才如梦初醒,她阿公死了,阿婆死了,现在她阿娘也死了。
“我会带你亲自问他!”英州只留下了俞绣的衣冠冢,俞乔决定带着她阿娘俞绣的骨灰上路。她想问,她就帮她问!
俞乔自行做主将家中的一应带不走的物件捐给族里,她阿公阿娘欠了别人的,她会一点一点还,别人欠他们的,她也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用余钱雇了镖师随行护卫,一路南下,可她还真是异想天开了。
还未靠近楚国边境,一场始料未及的战事发生,还没波及到他们,就让那镖师就弃她走,还顺手捞走了她的包裹,带走了她大部分的财物。
所幸,她一直将她阿娘的骨灰盒随身系在腰上,没让那镖师顺走,否则她杀人的心都有了。吃一见长一智,本来就略显老成的俞乔,在这接连的遭遇中,成长得更加迅速了。
惊雷之后,雨也没下多少,倒是那棵百年老树,被烧得只剩一个两人高的木头痂子,奇丑无比。不过,和这残破的山林荒庙倒也相衬得很。
天色微曦,陆陆续续,就有人起身离开了。
过紫阳镇,再往南行走百里,才算进入楚国地界,他们也才能不用担心随时会被战火波及。
但人走得差不多之后,俞乔和秦述却还滞留在荒庙里。
“乔哥,我们走吗?”秦述问俞乔,颇有种唯她马首是瞻的意味儿。
俞乔扫了他一眼,也没回话,将身后的黑布当成披风披在身上,又陆续将几样东西挂到腰间,持起木棍,一边往外走,一边回了秦述的问话,
“要跟着我……可以!但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如果做不到,就赶紧离开!”她在这荒庙逗留了三天,这秦述也留了三天,显然是想和她搭伙上路。
秦述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我听乔哥的!”
他们所行走的方向,不是紫阳镇,也不是楚国边境,而是绕到荒庙背靠的山林里,又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走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
秦述很兴奋,眼睛放着光,“这里面藏了什么?”
也不等俞乔回答,他率先就走入这个山洞,他以为俞乔将她的部分家当都藏在这里了。
很显然,他一直误会俞乔逗留的这些天是在山里打猎,为路上做准备。
但现实很让人失望,略过那个高高大大满身血迹的男人,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山洞,这里面除了他,一眼看尽,无余其他。
“他是谁?”秦述的眸光黯了黯,现实始料未及。
“后悔了就离开!”俞乔说着哼笑一下,也不再理会秦述,她解下了挂在腰间的好些物件,盘坐下来,一一整理,这些都是她昨日好不容易在荒庙里和人淘换来的。
她有一身子怪力,但向来是摆弄琴棋纸笔,打猎的经验还是这些日子迫不得已自己琢磨出来的,连续几日也没猎到多少东西,一只袍子和两只野兔,全拿来换东西,一把短刀,一卷绸布,一些伤药。
从昨日到现在,她都还饿着。
“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俞乔低语着,没让秦述听清。
这高大男人的双足脚筋被人一刀砍断,丢在山林里的乱葬岗里,若不是她追着猎物,恰巧赶到,他就要被几只野兽分而食之。
她阿婆是英州有名的医女,俞乔耳濡目染,虽未正经学过,但家里的医书,她都看了个遍,此时处理起他的伤,有些手生,却也比一般行脚大夫要强上几分。
“决定好了吗!”俞乔起身,看向一脸纠结的秦述,淡淡问道。
秦述看起来比俞乔小很多,但其实他只比俞乔小了一岁。
他在市井间摸爬滚打长大,自有他一套生存的门道,他一定要跟着俞乔,看重就是她那一身怪力,关键时刻可以护他,但看着这个被废了双足的男人,他不得不多考虑几分了。
“我……我跟着你,”他咬了咬唇,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看着他,我去弄点吃的回来,”俞乔说着,扫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再不弄些吃的,她真要忍不住吃人了。
秦述在原地站了许久,确定俞乔真的离开了,他才松下口气,他确实有些怕俞乔,不仅仅是她的武力,还那看透人心的眼神。
他走进男人,乌黑的双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除了里衣的材质还算不错,再无半点值钱的东西了。他不明白俞乔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这明显就是个累赘啊!
他搭拢着脑袋靠墙坐着,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没多久,俞乔就回来了,她的运气还算不错,抓到两只火鸡,又顺手挖了点可以入药的草根,就在山洞前架起火堆。
将草根埋到清理好的火鸡肚里,不再加什么调味品,就这么烤着,没多久,奇异的香味就弥漫开了。
“太香了!”秦述早忘了心里的纠结,他蹲在火堆前,眼珠子完全无法从火鸡上移开。
“咕噜,咕噜,”这是秦述吞口水的声音,唔……还有俞乔肚子的声音。
两只火鸡都被俞乔烤了,但分到秦述手中的,只有一个鸡腿和一个鸡翅膀,其他的俞乔自己全吃了,她从小食量就大,无肉不欢,她估摸着这身怪力,就是给她这么吃出来的。
秦述虽然还馋,但也不敢有意见,俞乔能给他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他什么都没做。
不过当俞乔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硬的白面馍馍,掰碎了泡水喂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到底是谁啊!”秦述再次低估起来,那可是白面馍馍,上等人才吃得起的白面馍馍。俞乔只怕自己都没舍得吃,却拿来喂他了。
秦述以为这次俞乔也不会回答他的话,却没想到她回了。
“我阿爹,”前“阿爹”镖师已经跑了,她只能自己再“捡”一个回来用用。
从这里到楚国京都,路途遥远,徒步行走,三五个月,甚至耗上半年都有可能,而这一路若是没一个面上主事的大人,实在惹人觊觎。
她救了他的命,是事实,他给她当阿爹用,就当是给她报恩了。
秦述闻言,忍不住多看了那高大男人几眼,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会是俞乔的阿爹。他以为他至多是俞乔认识的什么人罢了。
也是因为俞乔看起来实在老成,一点都不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子。他下意识就以为俞乔的阿爹应该是四来十岁的老大叔。
他撇了撇嘴儿,有些无奈,也有些羡慕,他就没有这种“不离不弃”的阿爹。
休息没多久,俞乔就带着秦述一起入山,一直到日暮黄昏,他们才回到山洞里。
身上带着淡淡的血气,他们今日的收获还不错,他们堵了一个田鼠窝儿,又在俞乔几日前搭的陷阱里,找到一大一小两只野鹿,放走了那只小的,俞乔独自将大只的扛了回来。
“放鹿血!”将野鹿扔到地上,俞乔对秦述吩咐了一句,而她自己则走到男人身前,蹲了下来。
俞乔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滚烫的热度终于下去了,喂了鹿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在医经里,这鹿血可是大补之物,也是他命不该绝吧,让他们猎到这样的好东西。
秦述很机灵,不用俞乔再多吩咐,他放了鹿血,转身就架起了火堆,两个人奢侈地吃了一顿烤鹿肉,那滋味,差点让他将舌头吞下去。
而秦述对俞乔的食量也是叹为观止,他以为自己算能吃的了,可是俞乔的食量,几乎是成年男人的三倍,他以为能对付几天的鹿肉,这一顿就被她吃了一半。
“我在这里照顾他,你回庙里,将这些田鼠,全部换成干粮。”
荒庙里每日都会有过路的流民留宿,田鼠的肉不多,但换换口味,还是很多人愿意换的。
至于鹿肉,这种惹人觊觎的东西,只要他们还没活够,就绝对不能拿出来瞎招摇。
秦述闻言,抹了一下嘴儿,点了点头,拎起地上串成一串儿的田鼠,转身离开,没再多话。
这个山洞是一个避风口,但时入深秋夜里还是寒凉无比,俞乔割了些枯黄的野草,里里外外折腾了一遍,才勉强搭成了一个草床。
她嘘出一口气,起身踱步到男人身前,再次俯身,一手绕过他的肩窝,一手放他膝盖下,一发力就将他抱了起来。
“看着挺高大的……也没多重啊,”
俞乔挑了挑眉梢,嘀咕着,也没多在意,转身抬步将他抱到她方才搭好的草床上,日前弄来安顿他的草堆沾了男人的汗水,秋寒的露水,已经有些潮了。
再这么让他睡一夜,只怕要病上加病!
俞乔抬眸,正要将手从他身下抽出,就对上一对儿审视的目光,原本该昏睡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瞳孔很黑,睫毛很长,鼻梁很挺,擦干净脸上的污渍,应该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俞乔少见地愣了愣,就继续自己的动作,稍稍抱起他又往草床里挪了挪。
时间有限,她就只能搭出这个还算不错的草床,她自然也是要睡在这里的。
男女之别,这一路流浪过来,她早就将它抛之脑后,何况,俞乔即便不信他能安分,也相信自己手上力气!
两人对视,却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或者说,他们都在等对方开口。
许久……
“你是谁?”
“你是谁?”
俞乔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那黑黢黢的脸上,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采,
“俞乔,你可以叫我阿乔。”
“你呢,你叫什么?”
看男人明显愣住了,俞乔一个翻身躺在他身边,随口问道。
无论他是谁,在没给她当完“阿爹”前,她可不放他走!
“现在是什么时日?”男人说着,双手撑在身下,想要起来。
俞乔随他做动作,不久耳边传来,一句嘶哑难听的低语,她才又睁开了眼睛。
“我的腿……”
“两日前傍晚,我在紫阳镇西郊林的乱葬岗里捡到的你,当时你就这样了。”
俞乔对上他暴虐而阴冷的目光,也怡然不惧,她继续道,“我将你带回这里后,又偷偷回到乱葬岗,翻查一遍,你被断足的地方,不在乱葬岗。”
“我怕害你的人发觉你被救了,还要赶尽杀绝,我就把你放到这儿了,不过,都三日了……应该是我多虑了。”
如此,她才敢让秦述跟着她,到这儿来。
“这里是赵楚两国边境,按照赵历算,是中武二十一年,楚历算……是乾和三十三年……”
而后她还说了什么,谢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乾和三十三年,乾和三十三年,乾和三十三年!
“哈哈哈!”谢昀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从敞亮变沧桑,而后又充满了愤恨,再接着就是沉默,戛然而止,死一般的沉默。
他弄死了他,代价是十年如一梦,是他的两条腿!
“值了!值了!”
他又突然发狠道,即便要付出更多代价,但能亲手弄死了他,他还是觉得值了!
这即便是个残破的身体,那也该是他自己的。
呵……这本来就是他的身体,可是时隔这么多年,他才重新掌控了它,可笑可悲……
“甚好,甚好!”
俞乔本来挺能体谅他发疯,毕竟换谁被断了双足了,短时间也难接受。
但这人……发疯的方向实在诡异,他居然在笑,在高兴……由内而外的高兴!
“疯够了,就躺下来睡觉!”
“你叫俞乔?”谢昀转头看她,目光中充满了奇异之色。
俞乔点了点头,她方才告诉过他了。
“我,谢昀,”谢昀说着,勾起唇角对俞乔又笑了笑,“我记得你,谢谢你了。”
“记得……你当然得记得,老子救了你!”
敢忘记试试!施恩不图报,那是圣人,她俞乔不是!
谢昀躺了下来,双脚钝痛,心情却还不错,而他要感谢的可不仅仅是俞乔这次救了他,而是她曾经帮忙杀了他。
自然不是这辈子,而是他那荒唐恶心到让人悲哀的上辈子。
他看着那“妖怪”用他的身体一点一点作死,最后死在俞乔的手中,简直大快人心,但……还是没有自己亲手杀了他,来得畅快!
“哈哈哈……”他又笑了。
俞乔斜睨了他一眼,娘的,她捡回来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