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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十四阿哥和沈浣等人吃的宾主尽欢,最终在李良儿的劝说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并且自顾自的决定下次再续,虽然沈浣不置可否,但是也阻挡不了十四阿哥少年般火热的心。
天色不早了,秋风渐起,悉悉索索的吹的脸颊有些生疼,江宁城虽仍旧热闹非常,但是出了圣上行宫范围,顺着秦淮河就是城西,那里是灾民收容处,各色流民云集,有卖身的、卖儿女的,实在动乱的很,虽都有些不忍,但是也不敢随意的施舍,一不留神惹祸上身,故而,大家只是到此为止,趁着天色赶回家去。
到了曹府,曹大人仍未归,曹老夫人虽因为某些原因身体有些不适,仍旧派遣了身边的孙妈妈过来去说了不少好话,又带了各色补品,顾静然面色不改的接过来,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让顾妈妈吩咐人上菜,又告知顾博雅和曹顥好好招待三人,自己因为身孕先行歇息了。
看着顾静然的脸色,大家理解的点头,毕竟孕妇不同往日,应当多休息,曹顥送自家母亲回去,又黏着说了一会话后方回来。
大家洗漱一番,进入花厅,因无长辈,唯一年长的就是顾博雅,他为人温雅,言之有物,李二狗对他倒是还熟悉,就问道:“顾公子,不知道小石头可曾回来?”
“刚回,如今已经用过膳先在顾妈妈处歇息,等会李兄弟可以去看看。”
李二狗心中一阵轻松,态度愈发自然,和曹顥言笑晏晏。
顾博雅看着两人亲昵的姿态,心中也是欣慰,只是转头看着另一处坐着的两人,心中倒是五味杂陈,他如今已是万分确定那顾元正是沈浣,虽惊讶她身怀绝技,又救了顥儿,心中感激万分,又因对她本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本就告诫自己不可逾越,但是见到两人相依相偎低头轻语,中间容不下任何人,心中仿佛霍开一个洞,愈发空落落的,只得起身举杯道:“修文、阿元兄弟、李兄弟,今日没有外人,在下托大充当兄长敬几位一杯,近来诸多事情多亏几位相助,大恩不言谢,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说完一干二净。
其他几人也站起身,顾修文道:“顾兄,修文还要感谢你的照顾,如今借此机会敬顾兄一杯。”说完也喝下杯中之酒。
沈浣也接口道:“阿文此次参加秋闱,一路上多亏顾公子打点,我作为他的家人,对你的照顾也感激在心,我也敬你一杯。”她已经知晓顾修文如今是住在顾府内,虽说是顾博雅说两人共同备考有个照应,但是人情不可谓不大,她虽淡漠,但是也懂得好歹,这是人家仁义,自己不能不谢,沈浣一向以顾修文的姐姐自居。
李二狗和曹顥也跟着喝了杯中之物,本就考虑到几人年纪都不大,尤其是曹顥,因此顾静然准备的是香醇的桂花酒,老人小孩皆可以饮用,味道浓香,让人回味。
大家都是少年人,食量大,用起饭来格外的香,就连曹顥小小的人儿也连吃了两碗饭,其实之前的流浪对曹顥的影响不可不谓之深,莫说是为人处世上,就连他的饮食仿佛无端换了一样,再不如往日般百般挑剔,万般劝哄,其他人未见过往日情形,唯有顾博雅发现这般缘由,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顾修文饭桌上话不多,自从和沈浣重逢后,他的话更少了,只是时不时的看着她,漆黑如墨的丹凤眼如同暗夜流光,让人猜测不出他的心思,正如同此时,他时不时的为沈浣添上一筷子菜,选的都是她更喜欢的。
那厢,曹顥和众人说起了路上吃的面食,各位的香,又便于保存,之前虽有不少艰险,但是吃食上曹顥倒是格外的怀念,即使如今大鱼大肉,也不比那日的一碗面,李二狗也是想起当日情形,兄弟三人相依为命,情义无价。
顾博雅对曹顥说的面食格外的惊讶,又听说是沈浣拿出的,想起当日被招待的那顿农家宴席,味道格外的香,对她的身份更加确认,看着伊人如今的模样,听着她一路上的所为,心中五味杂陈,无端发现倩影更加清晰,心绪难安。
这顿饭后,众人吃的五味掺杂,之后曹顥陪同李二狗去见小石头,顾博雅找借口先行离去,如今顾修文和沈浣两人倒是有了独处的机会。
别人能看出顾修文的异常,那么与之相依为命多年的沈浣自不必说,只是往日皆是顾修文主动为多,倾诉他的心事,絮叨家长里短,沈浣负责听,而如今主动的人静默不语,沈浣却是心中有些不安,她话少但是一贯喜欢开门见山,说道:“阿文,为何这两日你的话如此之少?可是有何麻烦,说给我听听。”
盯着那人灿如繁星的眼睛,顾修文心知此人一贯淡漠,心中有千言万语倒是不知如何开口,唯有一声长叹道:“阿浣,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啊?”
沈浣有些不悦,为这人话语中的一股说不清的感情,搜寻顾修文的眼睛,却发现少年又长高了,如今自己需要仰着头才能寻到双眼,待发现双眼中藏着的感情,她又为这种陌生的感觉有些惊慌,难道?
“阿文,为何叹气?”她踮着脚尖,拉低少年的脑袋。
“阿浣,我有一物求而不得却非求不得,你说我可能得偿所愿?”
“何物?”
“是阿浣的心意,我慕阿浣许久了,可是阿浣对我?”少年此时忍不住吐露心意,他担心若是再晚些,万一有什么错过该如何?
沈浣惊讶的看着少年,这真是超乎她的意料,皱着眉头问道:“阿文,我是你的姐姐,你莫不是错把亲情当做…..。”
顾修文未待她说完,截口道:“你不是,你是我爱慕的姑娘,我也不知何时对你动了心,从此眼里心里都是你一人,但是阿浣对我来说仿佛天边的云彩,护我长大,教我本领,看似无坚不摧,我却觉得自己如地上的尘埃,愈发配不上阿浣,苦读考取功名、参加秋闱,就想成为阿浣的依靠,想让阿浣漂泊的心能在顾家扎根落户,可是我却后悔这次出来了。”来了外面,才发现阿浣更加吸引人,坚忍强大又纯如稚子的人即使布衣灰面仍吸引人的眼光,更别提明媚如三月春光的阿浣了,这样的人,自己一个乡下小子真的能够留住吗?
沈浣静静的听着,心绪难安,她一是吃惊顾修文的爱慕,又为他字里行间的患得患失而酸涩,何时傲气的少年竟藏着如此多的忧愁,她从异世而来,不知为何重生,混混沌沌,唯有顾修文用单薄的小手拉着磕磕绊绊的走过最艰难的时光,自此将这个少年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爱护,助他成长,护他功成名就,却不知自己才是让他低到尘埃的那个源头。
“阿文,我不知你内心竟是如此想,你不是尘埃,是我最看重的家人。”沈浣喃喃道。
“可却不是心爱之人,对吗?”顾修文有些失望,低声道。
看着对方一刹那间黯淡下来的眼神,沈浣冲口而出:“你让我想想,阿文。”
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顾修文,包括自己。
顾修文抬起头道:“好,阿浣好好想想,想想可愿意给我机会,想想可能否接受我的爱慕。”
沈浣点点头,心中有些失措,倒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情爱之事,她一向敬而远之,上一世艰难活着,人性泯灭,背叛、放任充斥在周围,她从未想过将自己交给任何一人,依靠别人终究会被抛弃,这是自己得来的教训,只是这个孩子,自己却说不出太过激烈的措辞。
顾修文心内一松,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利用沈浣对自己的不忍,强势的在她的心里留了痕迹,即使被人骂小人又如何,看着顾博雅眼中与自己相似的情意,又见了今日那个身份贵重的公子对阿浣的看重,他如何不着急,既然藏不住爱人,那自己就要先下手为强,等待如此久,他是最了解沈浣的人,也自信唯有自己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说开的两人虽然无端多了一丝赧然,但是顾修文依然故我的在她身边说着事情,讲了自己近来的情形,又说了不少趣事,渐渐的沈浣也放开了,两人生活多年,早已如同家人一样,一起说起各自的经历。
顾修文又提到明日的放榜:“待明日放榜后,我们即可回乡,原打算考中举人,还有三年时间进京赶考,也有充裕时间求娶阿浣,有个举人娘子的身份也能稍微配的上阿浣些,只是不知道明日是否得偿所愿。”
他说的光明正大,沈浣有些微微不自在,身份转换的太快,回道:“不用太过在意结果,原也是让你试试,你还年轻,况且,嫁娶之事还是要徐徐图之即可。”
“嗯,我听阿浣的。”少年心事已经明了,此时倒是格外乖顺,含情脉脉。
沈浣也不好说太多,两人又谈了家中情境如何,顾修文知道这次高家堰竟得天庇佑没有决堤,可谓松口气,每次黄河决口,高家堰十之□□被淹,这次侥幸逃过,至少不用看着家乡生灵涂炭了,叹起里正的挂念,顾修文说道:“阿浣莫急,我日前已经借顾家便利寄了信函回家,顾叔应是早就得了音信了。”
“嗯,这样就好。”她也担心顾里正等人挂念。
话说开后,两人又说了不少家事,一切如同在顾家庄一样,在外人面前淡漠自持的人,其实也如同平凡人家一样,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也不过是世俗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