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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后,我能入眠?”甄璀璨的眼睛碧光莹莹,跟着笑笑,索性不掩门了,转身进了屋。
华宗平悠然的迈过门槛,望着她的纤影,神秘兮兮的道:“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甄璀璨并未回首。
他侧身一闪,移到她面前,亮出手中的蜡纸,笑眯眯的,“驿长写得字据,我寸步不离的看守你,保证你到明日辰时安然而恙,能得一百两银子。”
“有银子一起赚?打算分我多少?”甄璀璨眨眨眼,“我可以考虑要不要配合你。”
华宗平连忙把蜡纸收起来,生怕到手的银子跑掉一文钱似的,顺势掏出一瓶药膏,“这个可以给你。”
“怎么给?”
“去刀疤消疤痕的神奇配方,世间仅此一瓶,仅需一百两银子。”
“真是价廉物美呀,真是童叟无欺呀,”甄璀璨微蹙秀眉,叹道:“只可惜,我一贫如洗。”
“你会一贫如洗?”华宗平一点也不相信,歪着脑袋瞧她。
甄璀璨很无奈的耸耸肩。
他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一边看一边念道:“大惠钱庄三百五十两银子,同福钱庄八百两银子……”
闻言,甄璀璨的神色瞬间一变,伸手就去抓银票,他轻易的躲开,接着念道:“惠济钱庄一百两银子。”
“它们都在你哪?”甄璀璨惊喜的盯着他,开心颜上了眉梢。
“你说的是这些?”他取出弯刀、信笺、信物,一样一样整齐的摆在桌上,不等她问,他就如实话说道:“在书院里,我让侍女为你宽衣抹药时将你迷昏,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她松了口气,莫名的,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它们在他手里似乎比在任何人手里都安全。她洋溢着很亲切的微笑,流露出很真挚的眼神,很友好很仗义的说:“多谢你为我保管它们,银票全归你,当作酬谢。”
其它的全还给她。
特别是信物,以及……弯刀。
华宗平也很亲切的笑道:“可它们现在本来就都是我的,包括全部的银票。”
“好像很有道理,”甄璀璨暗暗捏了捏手指,依然笑道:“你能拿过去的东西自然全都是你的。”
“不过我不稀罕它们,如果能用它们换些值钱的东西,我拱手交换。”
“值钱的?”
“价值连城的。”
“价值连城的?”甄璀璨突然笑了,“价值哪种城?边陲荒芜的废城?还是富饶热闹的京城?”
“普天城邑。”
“天下还有这种厉害的东西?何处有?我也想瞧瞧。”
“好像就在你的身上。”华宗平闲适的歪身在椅背上,含笑静静的望着她,明亮的烛光摇曳,光影似溪水般柔柔的迤逦开去,一波一波的荡映在她的容颜,那容颜奇丽、遥远,让他想到了在夜色中灼灼齐放的百花,绚烂的景色多姿多彩,集于一瞬,无限旖旎。可是,那潋滟花色却不及她。
不由得,他有些怔神。
甄璀璨突然不笑了,被他古怪的盯着,她心下一慌,眼睛转呀转的,咬着唇,寻思着他说的是什么。
见她的双颊不知不觉的泛起红晕,说不出的娇柔,他笑意深深,故意压低声音轻语:“好像就在你的怀里。”
怀里?
甄璀璨一怔,连忙将身子侧过去,偏着头警惕的回瞧他。
怀里有什么?
不容她细细的考究,只闻心跳声在胸前此起彼伏。
看在她眼里的,是他似月光般的眼神,如洒着一层银霜的轻辉,温柔的一束。
华宗平抿嘴一笑,欺身向她凑了凑,轻问:“要不要换?”
他离得很近,呼吸到他淡雅的气息,她一时语顿,如木人一般。
半晌,才道:“什么?”
“你怀里那个价值连城的东西。”华宗平略一沉吟,“难道要我自己拿?”
甄璀璨的目光一收,转过身,整个人背对着他,环抱着胳膊,清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换?”
况且,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她怀里?
华宗平随手拨弄着桌上的信物,漫不经心的说:“你明日就离开京城远走高飞,留着也没什么用。”
甄璀璨试探问:“你却很稀罕?”
“自然稀罕,能免死三次。”
能免死三次?
“如意金牌?!”
原来他说的是甄太后给的如意金牌?!
她下意识的摸向怀里,如意金牌确实就在怀里,她竟然一时忘记了。
华宗平低低笑问:“要不然呢?”他向前倾着身子,几乎将下颌抵在她的右肩,嘴唇近到她的耳畔,“你怀里还有什么?”
甄璀璨迅速的取出如意金牌,朝着右肩用尽全力的甩了过去,本以为会很不巧的磕到那张举世无双的俊容,在听到一声‘唉哟’的痛呼时,说出“成交”两字。殊不知,金牌刚从她怀里划出,就被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稳稳的定牢。
她试着从他指间抽出金牌,只是徒劳。
“你稀罕它?”她翩然转身,离他远了些。
金牌位于两人之间,各不松手,力度适当。
“想漫天要价?”
若她离开京城,这块金牌确实无用了,就算真的命悬一线,金牌在身也无济于事。趁机漫天要价?能要出怎样的条件?她心中略微一沉,终是要离开京城的,终是要离开他的,天下之大,或永生不再相见,又能要求他什么呢?
她慢慢的松了手,淡淡笑道:“成交。”
华宗平诧异了一会,一寸一寸的把金牌握紧在掌中,很守信用的把桌上物件都推到她眼前,示意道:“全是你的了。”看她一件一件的收回她的东西,他说了句让人听不出真假的话:“方才,即使你提出十个无理的要求,我也会不得不答应的。”
“真的?”甄璀璨好像有些后悔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比如,要求你把你的银子全给我?”她认真的想着,似乎想不全十个无理的要求。
“你以为呢?”华宗平把金牌在掌中掂了掂,像掂一块石头般的随意,“死到临头时,十块免死金牌能免死一百次也没用。”
真是所见略同,甄璀璨赶紧把到手的东西都收好,笑问:“那你还跟我换?”
华宗平挑眉道:“这块金牌,厉害时,能比阎王爷还能吓唬人。”
“啊?”
“这是先帝特制的金牌,天下只此一块。你看,它刻有‘如意宫’、‘如妃’、‘尚方’字样,凡是当朝的朝廷命官见此金牌,无不俯首恭顺。”
当年的甄太后就是住在如意宫,被册封为如妃。此金牌无疑象征着甄太后,有着至高的权威。
甄璀璨揉了揉鼻子,她之前还真没有仔细的看过。
“好东西最怕遇到不识货的。”他笑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处传来,马蹄声急而骤。
与此同时,华宗平的衣袖一挥,熄灭了烛光,瞬间移至窗前,推开一扇窗户。只见漆黑的夜幕下,有一团火光远远的窜来,随着马蹄声渐近,火团渐大。
甄璀璨跟着放眼眺望,那火团在距客栈不远处,整齐的散开了,约有百余支火把对客栈形包围之势。
有一名驿兵纵马迎过去,想询问来意,刚靠近时,便在剑光一闪间,倒地。一匹一匹的马从分离的从尸首上踩过,杀气已随着晃眼的火光逼近。
他们对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向窗外。
驿站被举着火把的黑衣人团团包围,一时间,驿站里一片慌乱,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驿兵们都涌向了驿站外。
一名勇敢的驿兵上前两步,高喝问:“来者何人?”
沉稳的马蹄声从人群外响起,黑衣人纷纷让出一条路,骏马不疾不徐的从黑暗中走近亮如白昼的火光中,马背上稳稳的坐着一个灰衣男子,手持乌黑长剑。
甄璀璨看清楚了那张脸,不免一怔,这个灰衣男子她见过,那日她从甄府离开时,就是他突然出现在巷子里拦住她,直至衙兵把她带走。
灰衣男子寒声道:“有个少女在一个时辰前进的驿站,把她交出来。”
“你真……”驿兵喝斥的话未说完,一道剑光极快的划过,驿兵应声倒地,人头滚落在地。
灰衣男子冷冷的扫视被骇住的驿兵们,道:“谁把她交出来,我饶谁不死。”
驿兵们面面相觑。
“大胆!”驿长快步而至,本以为花了一百两银子今晚可高枕无忧,在驿兵通报后才急忙下榻,“何人在驿站猖狂?”
“你是驿长?”灰衣男子笑了笑,道:“你是驿长,我可以准你说两句话。”
那近乎残忍的笑声进了驿长的耳朵里,无情的嗜血,令人胆颤。
甄璀璨咬了咬唇,不能再继续看下去,只会看到尸首满地,也不能再等,只会坐以待毙。她轻轻的挪动脚步,朝屋外挪去。
华宗平低问:“去哪?”
“马厩。”只有冲出驿站,才有一线活命的生机。
“正好顺路。”
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后院,还没有走到马厩,华宗平就推开了沿途的一间屋子,示意道:“它是我见过跑得最快的神驹。”
甄璀璨探头看去,在昏暗的烛光中,有一匹体型健硕的骏马,高昂起头,精神抖擞,毛色又黑又亮。
华宗平笑嘻嘻的道:“三百两银子借给你一宿。”
很显然,这匹神驹是他的,否则难以享受到一马独屋的待遇。
“那你呢?”甄璀璨慢慢的靠近神驹,神驹稍有些警备。
华宗平上前抚了抚马脖,道:“他们要杀的人是你,我自有办法。”
甄璀璨沉思了片刻,掏出两张银票递过去。华宗平仔细的看了看,足有五百两之多,他开心的把马缰绳递给了她。
马缰绳在手,她牵动了一下唇角,轻道:“谢谢。”
这两个字,就像是‘再见’一样,说出口时有些细微的悸动,从此天隔一方。
“应该谢谢你让我小赚了一笔。”他晃了晃银票,语声平常。
她秀眉微蹙,深吸了口气,看也没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将马牵出了屋。来到院中,四下张望着,认准了一处易于冲出去的方位,便踩着马蹬,翻身骑上了马背。
她还没有坐稳,他就纵身一跃的坐在了她身后,随势将她向前挤了挤。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坐在了马鞍上,刚刚好。
“你?”甄璀璨诧异。
他理直气壮的道:“我只是借给你半个马鞍。”
甄璀璨一怔。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火把的移动,一群黑衣人奔到了二楼,如洪水汹涌的冲进了甄璀璨刚离开的屋子。
灰衣男子站在门前,冷声道:“搜!”
闻言,他们不约而同的握住了马缰绳,他轻拨去她的手,一提马缰绳,神驹灵敏轻快的跃过矮墙,撞开了措不及防的黑衣人们,朝着茫茫夜色里驰骋如飞。
“追!”寒声震天。
一群黑衣人像猛得刮起的狂风,朝着两人一骑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