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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这孩子朕是不能留的。”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不过想想也合理,女人地位固然低,但就像现代的小猫小狗也是地位低于一等的畜生,但只要有钱的主子中意,就能享受比其他人类更奢华的生活。后宫亦然,皇子公主地位高,也是相对的,得看品级,保大保小,看的是皇上的意思。
为了一个受宠妃嫔的性命,而牺牲孩子,对皇帝来说,不过是一种取舍。
况且皇上又不止这个孩子,正宫那边也快到发动的日子了,太医们自觉找到原因,既然已有嫡出的孩子,帝位稳固,没必要着急要孩子得牺牲自己喜爱的女人。
王太医暗忖,话说回来,这颜侧妃真是有大福的,七日前,因着他是先皇最信任的太医,赵湛对他医术期望很高,当时生死犹关,就让他亲自替她把脉,他很肯定,有好一刻时间,是诊不到任何脉象的。
当时,王太医愣住,心想坏了,皇上暴怒之下,恐怕同僚会被迁怒治罪。
是以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沉住气开囗一一这话刚要说出来,却发现指腹下,又有了跳动的脉象,虽然微弱,却确实得像一根救命稻草。这怪奇之极的事情,王太医没跟任何人说,回去翻遍了医书,也找不到相近的例子,只能感慨娘娘运气太好,得了皇上的宠爱,又生而复生。
而颜欢欢听了,则是一半高兴一半着急。
多疑如赵湛,只要将她划分为自己人,替她设想起来,比她都要细心,将所有会危害到她性命的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这自是高兴的。若不是有系统背书,保证假死技能会将她全身修复,不留一点后遗症,胚胎和自己的命,她会选择保自己,或者根本不会倒带回来让孩子冒这个险,在太子身边努力保持宠妃地位,每天喂喂儿子吃冰粉,也挺有乐趣。
着急的,自然是要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了。
而太医的说辞合了她的心意:“回皇上,娘娘的月份已大,这时无论如何处置,都会大伤元气,若皇上力求保住娘娘的性命,可等发动的日子,看情况而定,不开伤害娘娘身体而保住胎儿的药,一切以娘娘为重?”
到头来,还是看皇帝的意思。
赵湛沉吟,他虽不通医术,也知道这孩子不是说落就落的,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颔首:“就照王太医的意思来办吧!皇嗣可以再有,若是擅作主张,伤了爱妃的性命,朕自会问你们的罪。”
还是担心这些以皇室血脉为天的臣子自作忠心之举。
“臣不敢。”
王太医拜道,其余二人也跟着拜。
要说的都说完了,赵湛便打发了他们,秦太医一脸懵逼之余,也略感庆幸,自己就来打了个酱油,什么也没干,娘娘的病情就好转了一一这真是极好的,不用被治罪,又捞了个医术高明的美名,岂不是美滋滋。
这么一想,娘娘真是自己的贵人呀!
而屏风后的颜欢欢,则是松了一大囗气一一赵湛的性子比太子还倔,要是他执意不要这娃,她就算哭滚打闹,恐怕也动摇不了他。打发了外人,赵湛坐到她身边,大手覆在她发顶摩娑片刻,低低叹息:“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小溯难道自带爹不亲的倒霉天赋?
为了娃以后的待遇着想,颜欢欢赶紧挤了一眶水雾,委屈巴巴地望向他:“皇上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不,”
赵湛沉吟:“朕只是怕,生孩子如过鬼门关,好端端的妇人都有可能在产房里出事,你大病刚好……”他声音渐低,这个冷傲如寒冬松柏的男人,被雪压低了枝桠:“朕一想到怎么也叫不醒你的样子,就怕得心里没底,朕知道你疼惜这个孩子,不过以后,时日长着,他不会是你最后一个孩子。”
不想颜欢欢胡思乱想,以为他嫌弃庶出的孩子,他又解释:“若能两全,最好不过,但若要朕从中取舍,别说一个没叫过我一声爹的孩子了,就是来十个,也比不上一个你。”
……卧槽,皇上,你是被魂穿了吗?
这一重生回来,情话技能就像被点满了一样,教她惊讶。
“皇上,你在哄我吗?”颜欢欢失笑,手抚上小腹:“让他听到,要委屈得哭出来了,爹这么嫌弃他。”
“早晚得知道的,他如何比得上他娘亲?”
赵湛说的大实话,对她前一句很是疑惑:“朕哄你?你不高兴了吗?要朕哄吗?”
……
她收回上面那句话,还是熟悉的风味。
颜欢欢放下心来,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得皇上垂怜,我怎会不高兴。”
东宸宫一片喜气洋洋,表面上还是守着孝的朴素低调,但在东宸宫里伺候的宫人们都察觉到主子的好心情,不再像以往那般,每日冷着一张随时要将人打发去杀头的脸,虽然现在也不会有亲切的笑脸出现,但起码和熙了许多一一在颜氏苏醒的头一天,随井深夜准备茶水给忙於办公的皇上时,甚至在主子唇畔瞥见一抹浅淡的笑意。
其惊悚程度,不亚於白日见鬼。
之前颜欢欢有救驾之功,又徘徊在鬼门关,前朝和徐暖竹都不好逼人太甚,既然醒来,她也不能再宿在东宸宫了一一不然前朝就得先为规矩而炸。这后宫殉葬了一批,皇宫空出了不少宫殿,赵湛将最近东宸宫的长乐宫修葺一番,就安排她进去了。
对此,徐暖竹听了是大大的不乐意一一皇上此举,明摆着册封后宫时,颜氏的封位不会低到哪里去。她生了半天闷气,映袖好生安慰了一整天,才让她将注意力重新落到孩子上。
有子万事足,小小一个宫殿,就随皇上喜欢吧。
徐暖竹又想,就算酬谢她救皇上一回了,要是让太子的人刺杀成功,她这会不知得沦落到何种境地去。
这么一想,心气就顺多了。
在颜欢欢脑海的时间段里,只不过是过了七天,又回到熟悉的长乐宫来,心中百感交杂,半是怀念,半是唏嘘。
当初太子一登基,几乎每日都泡在她的宫殿里,精力无限,什么都玩,对民间玩意尤其着迷,前朝的言官炸了好几回,却对赖皮的太子毫无办法。他一不高兴,就称病不去早朝,左相气极,问皇上得了何病,他能唉声叹气的说一一见不着欢欢,朕心里苦,得了相思病啊。
得知这事,颜欢欢和左相,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一一这娃恐怕是脑子有病。
这是爱的表现吗?
赵湛忙得脚不点地,安排好她落脚的宫殿之后,就没再宿在她那边,每日能来打个转儿就得匆匆离去,瘦了许多,倒比吃好睡好的她还像病人,问过他每日的行程之后,亦只能感叹,幸亏他身子骨好,不然早垮了。
一个负责任的皇帝,过得不太爽。
颜欢欢伤未好全,皇上特许颜夫人留在长乐宫陪她一段时日,檀纹秋芸自然也在长乐宫伺候。见了三人,她比得了奇珍异宝还要高一一太子处死檀纹秋芸的时候,人前人后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怕影响了腹中的小溯,忍着忍着,果真无泪。
五年了。
当檀纹出来迎接她,向她行礼,被扶起抬头时,担忧主子伤情的檀纹眼眶通红,却见主子眼泪刷地落下来,登时乱了手脚:“娘娘可是哪里难受?要传太医吗?皇上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立刻传太医,不用经过皇后娘娘的同意……”
话没说完,就被拽进她怀里。
这是一个很不古代的举动,也很不合规矩。
“檀纹,我好想你,”颜欢欢声音低低的,积压了五年的泪意,沉重得她酷不下去:“对不起。”
“奴婢也很想娘娘……娘娘为什么要跟奴婢道歉?奴婢如何受得起……”
“这一句,你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