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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婆子却是劝她,秋霜越是觉得不甘心,哭喊道:“都是因为那女人世子才不要我的,若不是她,只怕我早就是世子的姨娘了,哪里会向如今一样,还只是一个什么话也说不上的小丫鬟。”
魏婆子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她命好,人各有命罢了,不是你的,你切莫要再强求了。”
秋霜此刻哪里还听得进魏婆子的劝告,又哭了一会,才缓缓止了泪,眼底的恨意却怎么掩不住。
魏婆子看得惊心,生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儿来,忙拉住她的手,“秋霜,你千万莫要冲动行事啊,若是二少夫人真出什么事儿,到时惹怒了世子,只怕我们母女要以命相抵啊!”
秋霜隐去眼底的恨意,淡淡出声,“娘,你放心,我眼下伤心还来不及,不会给您惹出什么乱子的。”
秋霜嘴上安抚这魏婆子,心底却是极为不屑,娘这些年真是年纪大了竟是胆子变小了,当初那样收服冬雪的狠劲哪里去了?那女人挡了她财路,她怎会轻易扰了她!
魏婆子这才点点头,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秋霜听得不厌其烦,便随意糊弄了魏婆子几句,扔下她出门去了。
魏婆子莫名不安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息,“唉……可莫要生出什么事才好。”
如此又过了几日,魏婆子见秋霜只忙着做事,但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
这日午后,秋阳正好,方菲玥歇了午觉起来,正欲去后花园散步,却见徐景飒笑着拿了一封信进来,“母亲来信儿了,说是再过十日就到家了。”
方菲玥笑道:“可算是回来了。”
徐景飒点点头,“母亲盼着见媳妇孙儿,好不容易等到大姨母身子好些,这才急着启程回来。”
方菲玥笑着抚上微隆的肚子,“母亲的瑶兰院我已叮嘱冯妈妈让人好好打扫了,我和孩子也盼着母亲回来呢。”
这厢夫妻两人为了平阳侯夫人即将回府的消息高兴不已,尤氏的沁芳院则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说话走路都刻意放轻了声音,连来回话的管事婆子行事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
好不容易回了话,一个穿着藕色薄袄的管事婆子出来松了一口气,小声对另一个管事婆子道:“这大少夫人这几日是怎么了?以前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两日怎地就这样喜怒无常起来?不曾想她发起脾气也是这般骇人。”
另一个婆子忙对她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这还没出沁芳院呢,你说话且小心些,若是让大少夫人听见,只怕我们定要逃不了一顿板子了。”
那穿着藕色薄袄的婆子立刻噤若寒蝉,忙捂住嘴,快步出了沁芳院。
沁芳院堂屋内,尤氏打发了最后一个来回话的婆子,疲惫地柔柔眉心,刚喝了一口茶,就见她的心腹云香匆匆进来,小声禀告,“少夫人,刚得了信儿,夫人再过十日便要回府了。”
“十日么?”尤氏放下茶盏,懒懒扶了扶松了的发钗,淡淡道:“那也足够了!”
“是。”云香小心应了一声,恭敬退了下去。
尤氏则盯着桌上香炉里冉冉上升的檀香无声冷笑,都过燃檀香可以静气凝神,真真是古人留下偏偏愚昧世人的话罢了,否则为何她燃了这么多檀香还是心绪难平?
她丈夫为平阳侯府的荣誉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到,偏她丈夫已死这平阳侯世子之位便落在了徐景飒头上,还有这管家之权,她在侯府管了这些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偏她方菲玥一来,婆婆让她交了管家之权,让方菲玥管家,她岂能不恨!
她一味隐忍,倒是让夫人越发得寸进尺,让刚进门的方菲玥管家,这不是明摆着打她脸么?她只不过是为儿子争取了几次应得的世子之位而已,婆婆就这样恼了她,还留下冯妈妈防着她。
尤氏越想心中越狠,半晌才冷哼一声,暗道,她定要在夫人回来之前与方菲玥做个了断,是她丈夫拼死护住了侯府荣誉,这世子之位必须是她儿子的!
尤氏双手狠狠握拳头,扬声唤了云香进来,低声道:“告诉那丫头先预备着,等两日时机成熟再见机行事。”
云香面色一凛,郑重应了一声,“是。”
洛惜院内,静菡纤紫摆了好晚膳,纤紫笑着去里间请了方菲玥出来,“少夫人,晚膳已摆好了。”
方菲玥看了一眼外面擦黑的天色,问道:“世子爷自午后被圣上召进宫,还不曾回来么?”
“是……”静菡忙道:“奴婢方才让人去门房问过了,说是还不曾回来呢。”
“那便等等他吧。”方菲玥索然放下筷子,叮嘱道:“再去门房看看世子回来了不……”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徐景飒的声音,“娘子这样盼着我,我日后可是要快马加鞭回来了。”
徐景飒笑嘻嘻地进来坐在方菲玥身边,拿起筷子吃了一菜,含糊不清道:“皇上找我说了一下午话,看着天黑了才将我放出来,竟是连饭也不管,饿死我了。”
方菲玥为她夹了一筷子菜,笑道:“那便多吃些吧。”
徐景飒吃了一碗饭才放下筷子,又劝着方菲玥吃了饭,才说起今日进宫之事,道:“皇上突然来了兴趣,要去狩猎,后日就要出门,三日后回来……指了我随侍御驾。”
方菲玥微微惊讶,“怎会这样急,那不是要让她们赶紧为你收拾行装了?”
徐景飒低低叹息,“我只是担心你,眼下你有孕在身,我出去倒是放不下心。”
“我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你倒不用担心……”方菲玥笑着叮嘱他,“你只要在外头照顾好自己就好。”
徐景飒笑着点头,“你这几日便在家里好生歇着,等我回来便陪你回方府看祖母可好?”
方菲玥眼睛一亮,自是点头好说。
后日一早,方菲玥还在睡梦中,徐景飒却已出了府门,随着御驾出了京城。
方菲玥醒来见身边空无一人,忙好了静菡进来,“世子已是出府了?”
静菡笑着点头,“世子一早就出府了,见少夫人还在睡着,便叮嘱奴婢们不许扰了少夫人歇息,等您醒了再进来伺候。”
方菲玥叹息一声,黯然地摸出这两日偷偷打好的红色同心结,原想着他出门之前送他的,偏他走得这样急,倒是费了她一番心思。
随手将同心结放在一旁,方菲玥淡淡吩咐静菡,“服侍我起来吧。”
起了床,方菲玥扶着疏雨静菡的手去后花园散了一会儿步,用过午膳又歇了一会儿午觉,醒来看了一会儿书,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用过午膳,静菡照例端来安胎药,“少夫人,该喝药了。”
方菲玥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药不禁皱起眉头,叹息道:“每日都要喝,看到这些药就一阵反胃。”
静菡笑道:“良药苦口,到底是对腹中的小少爷好的,少夫人暂且忍忍吧。”
方菲玥叹息一声,伸手端过药正要喝,却见魏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惊呼道:“别喝!”
方菲玥吓了一跳,忙放下药碗,问她,“这是怎么了,魏妈妈怎会如此惊慌?”
魏婆子则是快步走到她身边,气喘吁吁道:“这药……这药有红花……”
“红花……”方菲玥立刻变了脸色,皱眉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脸色惨白道:“红花可是堕胎的利器,这药里怎会有红花?”
跟着魏婆子进来的疏雨亦是面色一白,“这药是奴婢们亲自看着煎好的,怎会被人下了红花?”
魏婆子苦笑着摇头,“疏雨姑娘可还记得你今日煎药时谁魏你拿的药碗?”
疏雨面色更白,“是秋霜……”
方菲玥诧异地看向魏婆子,她竟是拆穿了自己亲女儿的计谋。
静菡却是在一旁不解道:“可是奴婢是用银针试过的,不曾发现有何异样啊。”
“那药是下在药碗边缘的,自是不会被轻易察觉的。”魏婆子说着竟然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小女莽撞,幸好少夫人还不曾吃药,若不然就算老奴舍去这条命,只怕也赎不清满身罪孽。”
女儿铸成大错,当娘的自然要代她受之,魏婆子像是吐了黄连一般,心中极为酸苦,她虽也是讨厌少夫人,但到底那腹中的孩子是世子的,不曾想秋霜竟是真动了谋害的心思。谋害主子可是大罪,就算她的世子爷的乳娘,只怕此事也很难就这样过去了。
方菲玥心中暗道着秋霜的狠毒,却是亲自扶了魏婆子起来,劝道:“此事与妈妈无关,若非妈妈前来相告,只怕我腹中孩儿早已保不住。”
她说着又问道:“敢问妈妈秋霜现在何处?她为何要害我腹中孩儿性命?”
魏婆子流泪叹息,“老奴知道她所做之事,便将她锁在屋里,一路小跑着来见少夫人。”
她说着又是跪在大哭起来,“也是秋霜那丫头心眼太死,只一心想着做世子爷的姨娘,倒生出这些旁门左道的心思来,还求少夫人赎罪。”
方菲玥皱起眉头,却也不在理魏婆子,只冷声吩咐疏雨,“你领着几个婆子去带了秋霜来,我倒要亲自问问天因何害我!”
疏雨领命而去,方菲玥则吩咐静菡扶了魏婆子起来,淡淡道:“妈妈是世子的乳母自是不用如此大礼的,待我问清事情心果,即便是看在妈妈奶大了世子爷的份上我也会网开一面的,也算是为我腹中孩儿积德。”
魏婆子感激涕零,又是跪下磕头谢恩,心中却是明白,即便少夫人仁慈能饶了秋霜一命,她们母女只怕再也在这侯府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