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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柳寻欢上午还在局里办公。突然耳边不断有“咣、咣”的金属撞击声,搅得他心烦。看看别的同事,好像都没感觉,他不由怀疑自己幻听。强忍着工作,结果一两个小时都是“咣、咣”的声音,弄得他简直要疯了,声音大概是外面街上传来的。
柳寻欢将头伸出窗外,果然见到一个高大的老和尚,在一两百米外一棵柳树下向店家化缘。他手上正拿着两个银亮的铁胆,不断转动,那“咣、咣”的声音,就是铁胆转动发出的。他化缘的法儿很古怪,现在假和尚也多,几乎没人给他钱物,他也不在意,就站在别人门外,请求施舍一碗剩饭果腹。一个店老板儿烦了,随便给他三五元,他不要,给他十元八元,他也不要,大家就很厌恶,说这个老和尚贪心。
店老板儿来了兴趣,成心要戏耍一下老和尚,他摸出一百元,在老和尚面前晃,老和尚连正眼也没瞧一下。店老板儿不觉有气,索性将身上所有钱都摸出来,有厚厚一叠,说你这贪心的老和尚,这么多你该满足了吧?老和尚仍连正眼也不瞧一下。
大家就觉得奇怪了,有好事的,果然就从屋里端出碗冷饭,递给老和尚。老和尚念声佛号,道了谢,就坐在柳树旁的街沿边,吃起来。大家都笑了,人越聚越多,都说这老和尚脑袋有问题,钱不要,偏要化碗冷饭吃。也有知机信佛的老太,知道今天遇到的是真正修行的大师,都赶到香烛店买香烛来拜大师,也有把家里的观音抱出来,请老和尚开光的,也有把家里怀上的小媳妇拉出来,红着脸求子的,半条街都围满了人,好不热闹。
老和尚却只顾念佛,转他手上的铁胆,其它一概不理。
柳寻欢向和尚大喝一声,但相隔太远,和尚没听到。柳寻欢怒火难平,不由放下手上活儿,冲下楼,来到大街上。
柳寻欢走到老和尚面前,大声说:“你这和尚,在这儿弄什么铁胆,弄得人心烦意乱,快走,快走吧。”
和尚微睁双目说:“我自转我的铁胆,你自要听,怪谁来哉?!”
柳寻欢道:“你转你的铁胆我管不着,但是你这铁胆发出的声音太烦扰,影响我工作了。不看你是个出家人,我早两拳将你打趴下了,不然就把你抓到局子里猫儿笼子(注:临时留置室)里关两小时再说。”
柳寻欢想吓唬和尚两下,将他吓走。
“我这铁胆发出的声音,是一位落难女子的求救声,这声音不找别人,专找你,你难道还不随我去救人么?”
柳寻欢见老和尚说得古怪,不由认真打量了眼和尚。
这个时节青竹涧是漫山的绿意,初春新长出的翠绿的竹子,风吹过,簌簌若山涛。
竹林深处,曲径通幽,突然现出几处茅屋。茅屋周围,一丛丛修竹,左绕右转,却始终走不进更深处,到处竹影,让人无法辨识方向,如入迷阵。心慌迷乱中,陌生者到处乱穿,最后发现,又回到原地。进了茅屋,穿堂而过,豁然开朗,才见依山一处大宅院,房是青瓦房,前院后宅,宅后是一处大花园,白壁粉墙。
院门儿是锁着的,仿佛没有人住。
扭开锁头后,柳寻欢很谨慎,拔出手枪,进屋查寻。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曾先生和几个黑衣大汉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曾先生说:“我刚在屋外,见到一个身影,好像是螳螂,你快去将他抓捕归案吧,对你手上的案子有莫大帮助。至于救人,由我们来。”
柳寻欢点头出去了。铁胆和尚却并未跟去,而是也进了后花园。
后院,曾先生本想是血腥阴暗场景,但出乎他的意料,后院是一片鸟语花香景色,到处栽满花树。这个时节,是梅花谢了,满树樱花,满树桃花,竞相盛放。
花径深处,花荫下,有两个古妆女子在弈棋。一个女子年纪稍大,神情雍容闲淡。另一个女子,背对着,像是冷玉洁。曾先生走上一步,喊了声冷玉洁的名字。但冷玉洁并未答应,甚至连头都未回。倒是年纪稍大的女子,抬起若水的眼神,看着曾先生,说:“怎么,你也想来陪我下灵棋吗?你是个绝顶聪明,有大智慧的人,希望你能替我解开迷局。这个女孩子不错,叫什么名字来着?已经在这里陪我下很久了。不像那两个莽汉,一进入灵棋秘境,就手舞足蹈,魂飞天外了。看来他们的身体,只能长埋于此,做花树的花肥了。”
说话时年长女子用眼光一扫花树旁,曾先生一看果然是两个异族客倒在一旁,面容沉醉狂喜,但已全无生气,已亡多时。
曾先生背着手,笑着说:“人生迷局,我尚能悠闲从容,棋中迷局,当局者迷,我至少还能旁观者清吧。”
一看二女之棋,阴阳相争,互相缠斗。曾先生初时感觉棋艺平常,但一细探究,却发现处处纠结,无法厘清头绪。感觉就若目前玉妃镇发生的铜矿之争一般。自己以前始终无法在本省打开电缆销售业务,处处输给玉妃电缆厂,于是几年辛苦布局,那刘长旺满以为白水河铜矿是囊中之物了,却被自己黄雀在后给夺了,正当自己志得意满,准备垄断白水河铜矿,进而将玉妃电缆厂一口吞了时,刘长旺却等到自己将设备厂房人员等配置齐整后,才开始向他发招。利用弃子刘壮,将白水河铜矿炸塌,让自己有铜矿却无法开采,有设备却无原料,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有去无回啊!自己以前苦苦思虑的策略,还是有纰漏,还是站在商战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有想到这一切的更深层,对!就是权力。刘长旺在当地的权力根系是如此的深,下一步怎么办呢?曾先生越想越多,越想越杂,感觉自己的思绪在这黑白子之间游荡,到处是阻碍,到处是埋伏,到处藏刀光,不由惊得他心惊肉跳,心胆皆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声清越的钟謦自悠远传来,若清泉一般,当头自曾先生头上淋下。曾先生清醒过来,抚着胸口,扶着旁边花树,跌坐地上。像冷玉洁的女子却不是冷玉洁,而是万芬,也若大梦初醒一般,站起来,竟跌跌撞撞扑在地上,痛哭起来。
“痴女,我点化你吧,你的百年迷局,根本就是情字做怪!当年的大英雄铁胆将军早已出家为僧了!纠缠几世,你还守着这副幻棋干什么,该醒了!快随我走吧。”
痴女桌上的灵棋,随铁胆和尚话音刚落,全都冒起鬼烟,吱吱燃烧,黑白子化为碳核,不复存在。痴女看见灵棋已灭,幻境中的情郎身影已消,不由悲痛欲绝,瞬间痴女满头青丝,由发根处变白,如雪般光洁的肌肤,起皱变干,苍老无比。
痴女无限幽怨地看着铁胆和尚,站起身来,走到铁胆和尚身旁,眼中只有恨。
她看着他,一字字说道:“不,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恨有多深,有多恨!我要让你永远痛苦,永远都修不成!”
说完,忽一头撞在一株桃树上,将脖颈折断,一命呜呼。
“母亲呀!你为何要这样?”只听见一声嚎哭,自花荫深处,扑出一个瘦高汉子,伏在痴女身上痛哭。此人正是螳螂,他手上和脸上,满是伤口结痂后长的丑陋的伤痕。睡在地上的妇人,正是螳螂的母亲文秀。
铁胆和尚白眉遮挡下的眼角中沁出泪珠,长声念佛,毕,抱起痴女尸体,喃喃说道:“你要我如何化解这段孽缘呢?你受的所有罪业,最后都会结在我身上,挥之不去,化解不开,你还要我等你多久啊!”
螳螂抹干眼泪,看见众人瘫软地上,自顾不暇,他迅速起身,奔入林中,跃墙而去。